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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茂林只好老实承认在单位门口,孙海伦立刻嘱咐他:“我也就在附近。你别走,等我一下,我马上过来。”
“这……”邱茂林想拒绝她,但瞬间又改变了主意:自己不是盼着和她说说话吗,怎么又虚伪了呢?
不一会儿,孙海伦就从侧面的甬道匆匆地过来了,腋下还夹着一件棉夹克。到了跟前,她没容邱茂林开口,就亲手把夹克披到了他身上,关切地问:“冷了吧?”
邱茂林心里一阵感动,掩饰地看看夹克,问:“哪来的男式甲克?”
孙海伦说:“我们大学校友聚会,朝一男同学借的。暖和多了吧?”
邱茂林鼻子酸酸,不知说什么好。孙海伦看出他忧心忡忡的样子,大方地提议说:“越坐越冷,我们走走吧。”
夜已经很静,邱茂林和孙海伦缓缓地走在人行道上,脚下发出沙沙的声响。邱茂林抬头望了望星星闪烁的天空,问孙海伦:“你放过风筝吗?”
孙海伦不知他为什么谈起这个话题,回答说:“小时候放过,在老家。你也喜欢放风筝?”
“有十多年没玩了。邱颂小的时候,常领他到海边的沙滩上放风筝,过去的事儿啦。一只风筝飞上天的时候,它肯定很孤单。”
孙海伦心底发出一声叹息:“你今天……有风筝一样的感受?”
“是人生感悟。懂风筝的人,他把线放得很长,让风筝飞得很高,它自由了,也就安全了。彼此乐在其中。”
孙海伦目光幽幽地看着他,说:“相反,如果把风筝紧紧地拉在身后,给它一根很短的线,你带它不管跑多远,它也飞不起来,弄不好,还会摔得粉身碎骨。”
邱茂林停下脚步,很欣赏地回望着孙海伦,两人的目光碰在一起,谁也没有回避。
邱茂林在想:我从来没想过,一个比我小这么多的女孩,会这样理解我。
孙海伦也在想:我也从来没想过,会在午夜时分,跑来陪一个比我大这么多的老男孩……可是,情不自禁,我还是来了。
想着,她的脸上不禁发烧了,壮壮胆问:“你半夜三更的,怎么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
邱茂林被她戳穿了心事,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孙海伦也不再追问,试探着问他:“我们难道就这样走一夜吗?”
邱茂林苦涩地笑了笑:“你可以回家,而我呢,实在没法回那个家了。”
孙海伦调皮地笑起来:“英雄所见略同,我也不想回家呢。我们找间暖和的宾馆去聊天,怎么样?”
邱茂林吃了一惊。但面对着孙海伦真诚的目光,他最终还是同意了。
令他胆战心惊的是,孙海伦进了宾馆客房后立刻就进卫生间里冲了个热水澡,然后披着一件浴衣出来,满屋子顿时充满香喷喷的气味。邱茂林有些不知所措,无意间瞥了她一眼,立刻看到了她那半遮半掩的白皙的酥胸。
孙海伦仰在床上,含情脉脉地望着他,温柔地问:“你不冲个澡?”
邱茂林不由得紧了一下衣服,紧张地说:“我,还是不冲了……”
孙海伦怔怔地望着他,耐心地等待着什么。邱茂林心跳得厉害,索性把头扭到了一边。两人就这样一言不发地过了十多分钟,孙海伦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坐起来,拉过被子挡住前胸,把自己严严实实地包住,说:“那好吧,我就陪你聊聊别的。”
邱茂林放松了许多,抱歉地笑笑,也靠在自己的那张床上,问:“小孙,你是不是觉得我挺没劲,特虚伪?”
孙海伦情感的冲动已经逐渐被敬重替代,动情地回忆着:“想起那个晚上,除了我妈,你是第一个那样耐心照顾我的人。我虽然结过婚,可他从来没把我放在心上。我看你在地上收拾那些我吐的脏东西,真的很感动。我哭了,并不是借酒撒疯,而是发自内心的幸福。你知道……我趴在你怀里哭的时候,是什么感受吗?”
邱茂林开起玩笑:“肯定故意把我的衣服当成了你抹鼻涕眼泪的帕子,湿了一大片呢。”
孙海伦娇嗔地瞪了他一眼:“我跟你说真格的呢!当时我觉得你是我爸爸,是我丈夫,是我哥哥,是我情人,反正是爱我的人,呵护我的人……老邱,我那天晚上说了很多疯话,你不会怪我吧?”
邱茂林生怕她又被情绪左右,连忙认真地说:“当然不会。我觉得你属于那种比较现代的女人。”
孙海伦也敛起了调皮的笑容,语气深沉:“其实我骨子里很传统。是那次失败的婚姻让我反思,也许我太保守了?跟不上时尚,不能接受他的所作所为?离婚以后,我试图改变自己,把自己装扮得现代一些。还记得有一次,我跟你说谈过五次恋爱吗?那是我瞎吹的。”
邱茂林有些吃惊,坦白地说:“我当时还挺羡慕你呢。”
孙海伦显出平时少有的老成:“其实,我的前夫就是我的第一个男人。在此之前,我对男性很陌生,也很无知。从中学到大学,我是规规矩矩、按部就班地过来的,我的青春一片荒芜。”
他们都累了,聊着聊着,先后进入了梦乡。
早晨是孙海伦先醒的,她看邱茂林还在睡着,便帮他盖好被,然后悄悄地结了账,离开了宾馆。
邱茂林更加觉得自己是个光明磊落的大男人了。中午回到家里,竟然冲动地问宋家慧:“你怎么不问问我昨晚去哪儿了?”
宋家慧眼珠一转,紧张地问:“你到底去哪儿啦?”
邱茂林很冷静,语气里甚至带着几分挑衅:“我在宾馆……开了一个房间,和一个女人睡了一晚上。”
宋家慧惊得目瞪口呆:“你说什么?你和谁?”
邱茂林夸张地一扬头:“一个女人!”
宋家慧感到一阵口渴,端起杯来喝了一大口水,发疯地吼起来:“真不要脸!你……你给我滚出去,滚!”
邱茂林站起身来,轻描淡写地哂笑道:“是你让我滚的啊,我这就滚了。”
他昂然地回到卧室,拿了几件衣服,然后大义凛然地走到门厅换了鞋,挺着胸脯离开了家。
宋家慧对生活已经绝望了。早晨她还装得很冷静,为邱安做了早饭。但等到老爷子出去遛弯儿以后,她立刻把自己关在卧室里,时而声嘶力竭地喊叫,时而号啕大哭,如此反复着,直到筋疲力尽,才瘫坐在床上走起神来。
她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跳下床,起身去橱柜里一顿乱翻,把里面的东西一件一件全都扔出来,最后抱出一个肥肥大大的石膏猪储蓄罐。她像见到了宝贝,紧紧地将它搂在怀里,一溜小跑出了家门。
楼上正坐在电脑前修改稿件的吕西安被重重的关门声惊动,他跑过去打开房门到走廊里一看,看见宋家慧头发蓬乱地顺着楼梯下去,又失神落魄地跑向小区外面。
吕西安心里一颤,他预感到要发生什么很严重的事情。他想了想,跑到楼下去敲邱茂林家的门,里面没有人应答。他再也坐不住了,关了电脑匆匆出了门。
其实邱茂林的心情也十分糟糕,他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处理家里的事情。恰好张铁桩又找上门向他道歉,还请他到县里去讲几天课。
他马上同意了,这不是两全其美的事情吗?既给了张铁桩下台的面子,又可以躲出去冷静一下。当然,他并不知道宋家慧此时正在生与死之间进行着最后的选择。
她来到了郊区的铁路旁,静静地在一处弯道铁轨上坐下来,手里还紧紧地抱着那个石膏猪。她仰望天空,天是那么蓝,蓝得使人感到其他的一切是如此的渺小。
很远的地方有一辆列车开过来,由于远,听不到轰鸣,也感受不到它的速度。宋家慧目光安详地望着列车,奇怪它为什么会走得那么慢。她觉得完全可以安详地睡一觉,就枕着外侧的铁轨躺下来。
列车越来越近,渐渐,宋家慧已经能感到铁轨在震动。她无动于衷,任凭它响着,等待着那个悲壮时刻的到来。
就在这时,吕西安在不远处出现了,他一眼就看见了躺在铁轨上的那个人。他的脑子里顿时闪过一个人的名字:宋家慧!
眼见得火车朝宋家慧呼啸而来,吕西安惊呆了,他边喊着边奋力朝那里狂奔。火车仿佛在与他赛跑,就在他快冲过去的时候,那不可阻挡的钢铁巨龙“呼”的一声抢在了他的前面。
吕西安惨烈地惊叫了一声,一下子跪倒在地上,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随着轰鸣声的远去,吕西安慢慢放下自己的双手。蓦地,他惊呆了:宋家慧依旧安然地躺在那里,甚至可以听到她嘤嘤的哭泣声。
原来,列车是行驶在另一条线路上!
吕西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竟然喜极而泣,朝着宋家慧跑过去,嘴里高喊着:“宋大姐,看见了吧?老天爷不让你离开人世!”
宋家慧也仿佛大梦初醒,对这个她曾经憎恨的记者倾吐起内心的痛苦:“我听你的……可他的心,并没有回到我身边,反而和别的女人……他和那个女人,上床了,太不知廉耻了……”
吕西安劝慰道:“你不要太悲观,也许事情没你想得那么糟。”
宋家慧固执地强调:“不,不,小吕,你是记者,你应该把他的丑态报道出来,让全社会都知道他是什么人!”
吕西安知道救人要紧,便张牙舞爪地顺着她说:“我看行,把邱茂林的丑恶嘴脸曝光天下,报纸、杂志、电台、电视台都发动起来,让全社会,不,让全世界都知道他是个当代的陈世美!”
这话果然把宋家慧震愣了,不安地问:“那……这样的话邱茂林的名声不就被搞臭了吗?”
吕西安窥见了她内心的动摇,故意装出义愤填膺的样子,大声控诉:“对,这种人就应该搞垮、搞臭,搞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宋家慧顿时蔫了,过了一会儿,怯怯地问:“他还没那么坏吧?”
吕西安暗暗得意,笑了笑:“他坏到什么程度,你最清楚。要不,再回家去调查调查?”
宋家慧迟疑着,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吕西安还不放心,一直护送着她回到家中。刚到门口,马翎子就开门迎了出来。原来,邱安觉察到他们夫妻俩不对劲,又把马翎子找来陪伴她了。
宋家慧望着挚友心乱如麻,哭了一通后又发起呆来,坐在床上紧紧地抱着那个石膏猪一刻也不肯撒手。
马翎子见她不吃不喝的,担心她的身体顶不住,便抱着她的肩膀好言劝说:“家慧,你这不是糟蹋自己吗?没有迈不过去的门槛,想开点,先吃饭,好吗?”
说着,她借着递筷子的机会,想从宋家慧的怀中把石膏猪拿开。不料宋家慧说什么也不撒手,揪扯中,两人一不小心,罐子掉在地上打碎了。
马翎子一惊,连忙弯下腰去捡,出乎意料地发现那里面装的并不是钱,而是很多大小不等、颜色不同的纸条!她感到很惊奇,展开其中一个纸条看时,只见上面是邱茂林的笔迹:
慧:和颂颂去开家长会了,做好挨批的准备,到家会晚,你和爸先吃饭。林。
马翎子顿时明白了。她又展开另一张,是宋家慧写的:
老茂:衣服烫好了,在衣柜第二个格子里,你别忘了带上,我晚上加班,赶不上送你了。小慧。
马翎子的手颤抖起来,这分明是两个恩爱夫妻的心灵轨迹嘛!上百张纸条记录着他们多年的感情,足以令人感动得落泪!
她一把抱住宋家慧,陪着一块儿哭起来。哭够了,马翎子帮着她把那些纸条一张一张展开,捋得平平的,夹在一个精致的笔记本里面。
马翎子双手把笔记本放到宋家慧怀里,语重心长地说:“有这个,你还不相信他吗?家慧,咱们不能让更年期的疾病打垮,振作起来,让社会看看我们不懦弱,我们是好样的。”
宋家慧低头看看笔记本,眼睛渐渐亮起来。
马翎子暗暗松了口气。可是,当她第二天早晨再来关照宋家慧时,发现她又不在了。这一惊非同小可,慌了神的马翎子赶快去找吕西安求助。吕西安一时也没有了主意,两人正商量着到哪里去找,想不到宋家慧没事人一样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张《晨报》。
“你这是……”马翎子和吕西安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
宋家慧看出了他们的不自然,抱歉地一笑:“我知道,你们还是不放心我。昨天,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我已经醒过来了。你们瞧我现在,可以说什么都没有了,一无所有。我还能做的事儿,只有两件,一个,就是和我的身体战斗,不就更年期吗,看看到底谁能征服谁;第二件事,我不想再依靠任何人,哪怕是心理上的依赖,都是软弱的表现。我们女人只有把握住自己,才能活出尊严。所以,我要去找工作,自食其力。刚刚出去买了份《晨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