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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的秋天百草洼喜获丰收。一望无际的田野到处是金灿灿的谷穗、黄澄澄的玉米和火红的高梁,风儿挟带着庄稼棵子那醉人的芬芳,掠过大清河水面向敝庄飘荡开来,整个敝庄沉浸在“八月十五月儿圆”的节日气氛之中。家家户户都在自个儿家里摊烙子。摊烙子是冀中平原逢年过节才吃的一种“高级食品”,这种高级食品的工艺做法现在失传了,用的都是很细的高梁面或黍子面,倒在盆里搅拌成粘稠状,然后把烙子锅烧热,再将面糊糊均匀得倒进锅内,盖上盖儿后不到二、三分钟就熟了,香甜香甜的,可好吃了。国叔国婶一家正在摊烙子,摊了一会儿,国婶用布包了几张烙子递给国叔说,“去,给田青家送几张,叫他们也尝尝鲜儿,他们在城里长大,不会做这种东西。”
国叔的小女儿英子跑过来抱住包好的烙子,脆声脆气地说,“妈,我和爸一块儿去。”
街上人不多,许是刚下过雨的缘故,几只麻雀追逐着英子在英子的头上叽叽喳喳地叫着,英子把怀中的烙子塞给了爸爸,从地上捡起一根柳棍儿朝麻雀扑打着,麻雀也像是故意逗英子玩儿,一上一下地飘来飘去,喳喳地叫得忒欢忒烦燥,可英子就是逮不着,气得英子不顾街上坑坑洼洼的雨水,东一头西一头地像只小鹿乱撞,踩得雨水溅起多高,把裤子、鞋都弄得脏兮兮湿漉漉的,粉扑扑的脸蛋上也溅了不少泥点儿。国叔一把把英子从水洼里拽了出来,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说,“女孩子家比男孩子还淘气!”英子不怕爸爸,使劲挣脱开爸爸的手仍去踩水洼子追麻雀。气得国叔刚想追上去吓唬英子,愣不丁地瞧见田田慌慌张张地从胡同里跑了出来,一边跑一边还嚷着“救命啦,救命啦!”紧跟着后面就是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国叔看清楚是红叶,手里还拿着一把菜刀,跟头趔趄地追着田田,那样子怪吓人的。国叔见状大惊失色,紧跑几步将红叶抱住,就势夺下她手中的菜刀。红叶哪里肯依,发疯似的想从国叔的胳膊中挣脱,无奈国叔的两只大手如同两把老虎钳子紧紧地咬着,红叶一个女流之辈哪里挣脱得开?田田看见妈妈这个样子竟吓得哭起来。国叔问田田,哥哥去哪儿了?田田告诉国叔,哥哥到县城给生产队卖粉条去了。国叔心想真是越累越孩子密,越在这个节骨眼上越是谁也找不到,只好叫英子领着田田回家躲躲,自己一个人架着红叶往村外走。
到了红叶家后才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原来红叶今天去了公社商店,买回来十几个白色洗脸盆,几乎摆满了一屋子。田田知道妈妈又在想白歌白叔叔了,打心里就不高兴。田田说,“妈妈,你就知道白歌白歌,我爸好几年都没个音信,你连问都没问一声,这像什么呀?”田田本来对白歌叔叔是有好感的,可自打上次跟妈妈在北京看病时,遭到白歌的性骚扰后总觉得吃了亏,心里别别扭扭的,加上这两天又跟狗蛋哥闹了点小矛盾,搞得田田心烦意乱,一肚子气没地方撒呢。今儿个见妈妈又倒腾那些陈谷子、烂芝麻,自然这气就不打一处来。捋胳膊卷袖子就把红叶买回来的白脸盆全都扔到了院子里,有两只还被田田踩扁了。一边踩一边还骂骂咧咧,”臭不要脸,我叫你想,叫你想个够!”田田的行为一下子把红叶的疯劲“逗”上来了,红叶大声骂着“小臭×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然后抄起一把切菜刀就追了出来。
第三部分 文革第一枪(76)
“你不该拦着我,不然我早就宰了那小兔崽子!”红叶愤愤地说。
国叔知道跟红叶这样的精神病患者没法讲道理,只随便安慰了几句,把烙子放在锅台上,就走出了院子。国叔前脚走,红叶后脚就把烙子扔出门外,口里还骂着,“什么臭东西,也往我屋里放,呸!”国叔袋作没听见,急急忙忙地赶回了家。这时,国婶已经摊完了烙子,英子两只小手捧着一张焦黄焦黄的烙子在津津有味地吃呢,屋里屋外没有田田的影子。
“英子,你田田姐呢?”国叔进门就问。
还没等英子说话,国婶就说,“她呀,早走了,这个疯丫头跟她妈一路货,指不定跑哪儿疯去了。”
英子说,“一准是到狗蛋哥那儿去了,她走时就这么说的”。
国婶说,“一路找一路,碱地着拉拉蛄,这狗蛋也不是块好料,流里流气的,像个小流氓似的。”
英子噘着嘴巴,不高兴地嘟哝了一句“妈妈说得太难听啦,我看狗蛋哥不像那种人。”
国婶瞪了英子一眼,“去去去,小孩子家别跟着瞎掺乎。”
英子巴不得到街上玩耍玩耍,见妈妈撵她,便从篮子里又拿了张烙子跑出去了。
英子走后,国婶问国叔,“你咋去了这半天才回来?是不是叫田田妈那个骚狐狸给迷住啦?”
“说什么你,我是那种人吗?再说你瞧田震嫂子那个疯样,她就是给我扒着,我也不干。”
“哟,瞧你说得那么正经,我就不信你经常给她打针吃药的,会没有那种想法?你肯定在骗我!”
国叔说,“谁骗你谁是王八蛋!”
国婶说,“你甭跟我起誓,我知道你是个啥东西。你忘了当年在部队干得那件风流事儿?像你这号人,狗还改得了吃屎么?”
国叔说,“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反正我没干过那种事”。
国婶听完嘎嘎地大笑起来,用手指点着国叔的额头说,“说你憨你就真憨起来了,我只是随便开个玩笑,你还较起真来。”说完,国婶脱下裤子招呼国叔,国叔瞅瞅国婶肚脐眼下边那堆黑糊糊的东西,恶心得差点吐出来,“你等会儿,我撒泡尿回来再干”,国叔编了个瞎话就跑出去了。国婶躺在炕上,闭着眼睛,光着下身等国叔回来,约摸抽袋烟功夫,有个男人真得进了屋,这个男人不是国叔,是国叔的连襟儿赵稀松。赵稀松本来是找国叔给老婆看病的,没成想正撞见国婶赤身裸体的场面,登时美得心花怒放,他早就对小姨子垂涎三尺,今儿个这机会哪能错过?说时迟,那时快,赵稀松一个恶狼扑食就窜了过去……国婶正闭着眼睛想美事呢,赵稀松这么一拍打她可美透了,美得她一登腿就晕过去了。赵稀松玩过不少女人,但像国婶这种现象还是头一回碰到过,吓得他提起裤子慌慌张张地就跑了。赵稀松刚走,国叔就回来了,一进屋看见老婆这个样子,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国叔每次和国婶性交到高潮时就出现这种情况,这种病在医学上称之为“性晕”,不打针不吃药,只需继续交配使血脉贯通,女人自会苏醒,赵稀松哪里知道这些道理,还认为出了人命呢。
第三部分 文革第一枪(77)
国叔把老婆救醒后,问老婆刚才谁来过?国婶不懂国叔的话是什么意思,“你明明在我身上压着呢,干嘛还问别人谁来过?”国叔说,“我问得是刚才,刚才我出去解手的那会儿?”国婶说,“你解手时功夫不大不就回来了么?”国叔说,“我出去解手时正碰上田小七这小子,他说他小儿子感冒发高烧,我就去了那儿,回来后看见你晕倒在炕上。”国婶认真地想了想,一拍大腿,“嘿,准是那个挨千刀的……”说着就呜呜地哭起来。国叔问到底是谁?国婶哽咽地说,“这还用问吗,敢找咱们便宜的,除了赵稀松还能有谁?”
国叔气得浑身哆嗦,“妈那个×的,姓赵的欺负到老子头上来了,我跟他没完!”说着,抄起一把斧头就想找赵稀松玩儿命。
国婶吓得也不哭了,上前一把拽住国叔,战战兢兢地说,“你想干什么?不想活啦!”
国叔推开国婶,厉声地说,“你甭管,我一个堂堂男子汉咽不下这口窝囊气,我不想戴这顶绿帽子!”说完又要往外走。
国婶急了,国婶发起脾气来,有如河东狮子吼,“你给我站住!你别以为你自己了不起。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啦?男子汉大丈夫得能屈能伸,能大能小,看得透事儿,平日看你挺精神的,咋今儿个犯迷惑呢?你动动脑筋,眼下是啥年月?那赵稀松是村革委会主任,你拎着斧头找他算帐,那政府还不给你扣上个反革命分子的帽子?再则说,你又没逮着人家,人家会反咬一口,说你栽脏陷害革命干部,恐怕吃不了就得兜着走。退一步说,就算是赵稀松干的,那也不是外人呀,那是我姐夫。俗话说,姐夫小姨儿,背地里配对不算回事。你没看田小七媳妇经常钻她姐夫赵麻坑儿的被窝呀。还有那个“大解放”,还不是成天价跟这个玩跟那个玩的。所以我说,玩就玩呗,玩也玩不坏,对不?”“对个屁!”国叔不成想老婆赵说越倒胃口,越说越不够人味,气得脸色铁青。国叔说,“亏你还是两个孩子的母亲,说出这种话来也不嫌丢人。将来女儿要是跟你学坏了,我可跟你没个完。”
国婶冷笑一声说,“女儿是我生的,我愿意咋办就咋办,你管不着!你甭乌鸦落在猪身上,瞧得见别人黑,瞧不见自己黑。你别忘了当年在部队干得那些偷鸡摸狗的事,还有你给田田她妈打针扎屁股……惹急了我,我就给你捅到街上去,让敝庄的人都知道你是一个挺大挺大的臭流泯,怎么样,我可是说得出来做得出来的。”
国叔本想再说几句,后来一琢磨没意思,俗话说男不和女斗,鸡不和狗斗,和糊涂娘们再较半天真也没结果,反而弄得不愉快。不值得,不值得呀。想到这,他笑着对国婶说,“你说得对,这件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不要提了。”
第三部分 文革第一枪(78)
国婶格格一笑,“就是嘛,男子汉大丈夫要有肚量要容得下人,不要和我们老娘们一般见识。好啦好啦,你也别皱着个眉头了,你今天放了赵稀松一马,姓赵的以后肯定不会亏待你的,这样一来,你心理上不就平衡了么。”
不管国婶怎么劝,国叔仍有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感觉,国叔自言自语道,“话虽这么说,可这绿帽子戴得实在难受……”。
国婶打断国叔的话说,“难受难受难受,一个劲儿说难受,你就不会想点好受的事儿。”说着,国婶拽过国叔的手触摸了一下自己的臂部,“来,你摸摸滑溜不滑溜”。国叔说,“滑溜是滑溜,就是太骚气味儿。”
“庄稼人土里刨食,可不就这个味儿。”
“不对,人家大解放就不这个味儿,她那屁股蛋上都搽粉,香喷喷的。”
国婶用手揪着国叔的耳朵,骂道,“你这个挨千刀的,我说你没干过好事你还抵赖,这回露馅儿了吧,你给我老老实实地交待,啥时候和那骚狐狸勾搭上啦?”
国叔呲牙一笑,“我是赤脚医生,给她瞧病,有一次扎针时看到的。”
国婶说,“你们这些当医生的没有一个好东西,都是县医院祁大夫的徒弟,色鬼,不是摸人家乳房就是蹭人家的大腿,要不就是扎人家的屁股蛋子,其实,看病就说看病呗,干嘛非扎屁股蛋子呢?”
国叔听了国婶的话哭笑不得,心想真是糊涂娘们糊涂理儿。哎——他瞅了一眼国婶那个埋汰样,便一点兴趣都没了。
国婶还在那光着腚等着呢,正这么个时候,外边来了田田,进院就嚷开了,“国叔,国叔,你在家吗?”慌得国婶连拉带扯地把裤子穿上了,裤腰带还没系好,田田就闯进来了。
国婶窘得涨红脸,“什么事这么着急,田田?”心里却恨恨地想,这黄毛丫头,来得真不是时候,搅了我一桩美事。
田田虽说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但她成熟的早,对男女之间的事不仅体验过而且知之甚多,今儿看到国婶和国叔这个样子,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心里想,大白天就干这种事,真够浪的。便瞅着他俩笑。国叔瞪了老婆一眼,心说都是你闹的,这要传出去多丢人哪。国叔很不自然地问田田,“田田,傻笑什么呢?告诉叔叔,到底出了什么事,啊?”
田田说,“我们家来了几个解放军,说是要了解一些情况,大哥还没回来,我只好来找你。”
国叔想了想说,“走吧,我跟你去看看。”
田田家门口果然停着一辆军用吉普,有两个解放军战士站在门口朝这边张望哩,田田走到他们面前说,“这是我们家国叔,有事你们跟他说吧。”国叔把这两个当兵的让到了屋里说话,彼此寒喧了几句后国叔问,“你们是哪个部队的,到百草洼来有事么?”那个满脸青春痘的战士说,“是这样,我们是从东北某监狱来的……”田田刚听了这么半句就沉不住气了,急着打断人家的话问,“解放军叔叔,你们那个监狱在哪儿?我爸爸田震是不是在你们那儿?”
第三部分 文革第一枪(79)
国叔说,“田田,别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