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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剑才刚着地,嗤嗤破空之声连发,数十枚钢针射出,射向姬雪的胸口。
姬雪受伤太重,便是移动一分身体,也是不能,眼睁睁看着钢针飞来,心下苦笑:想不到我既不死在石虎的刀下,也不死在弓真的剑下,偏偏死在这位武功不入流的女子之手。
发针之人正是张逍人。她见弓真仿若发了呆般,持剑不动,口中念念有词,不知发着什么神经,却不对姬雪下手,情急之下,扬手掷出钢针。
张逍人眼看便要把“这妖女”毙于针下,忽见弓真曲膝轧步,突然回身一扑,身法奇异之极,覆盖在姬雪身前,竟以半边身子挡住了射往姬雪的钢针!
弓真这一扑,却是使出了易步易趋的身法,当日刘聪把步法秘籍给了他,他约略把书中图形看过一遍,虽然全不明白,却有了一个大约的印象。及后目睹王绝之、千娇百媚小仙女使出易步易趋,仿佛又多出了些微的领悟。此刻在危急间,不假思索使了出来,虽然功力只得一分半分,可是要挡住张逍人的钢针,却是足够有余了。
张逍人见到弓真半身浴血,心如刀割,惊叫道:“你为什么要护住她?”
弓真忍着痛道:“别……别杀姬姑娘。”
张逍人看见弓真死命维护姬雪,妒意直涌心头,咬牙道:“你叫我别杀她,我偏偏杀给你看!”长剑一展,挑刺姬雪的心窝。
弓真急呼:“不要!”要待出剑拦剑,然而中了张逍人的钢针,半边身子麻酸难动,哪里可以出剑阻止?
姬雪伤势奇重,连站也站不稳,坐倒地上,更遑接住或闪开这一剑了。
长剑快要刺中之际,突然一粒小石子飞来,当的一声,撞在张逍人的剑身。小石子力道奇大,张逍人手腕剧震,长剑给震得脱手飞出。
只见二、三十人成包围之势,围了过来,为首一人仙风道骨,五绺长须,彷如一位出尘高人,坐在一辆毫不起眼的木头车内。
姬雪瞳孔收缩,说道:“张宾?”
说完这两个字,支持不住,晕了过去。
来人正是张宾。他身后跟着的是五秘杀手和他带来的一众高手,弓真和张逍人当然不认识张宾,但却认得跟在他身后的一个侏儒老太婆:千娇百媚小仙女!
千娇百媚小仙女咭咭笑道:“你们不用杀来杀去了,反正这里的人,谁都要死!”
她披上了一件衣服,大得直曳地面,看得出是其中一名高手脱下来给她被上的。想来连张宾也受不住脱光衣服的她,非得要她穿回衣服不可。
张宾忽然道:“你错了,这里的人谁都不用死,你猜猜要死的是谁,先杀的又是谁?”
千娇百媚小仙女搔头道:“死的是谁?先杀的又是谁?奴家就猜上一猜。姬雪是轩辕龙的女儿,张逍人是张天师的女儿,奇货可居,都杀不得。石虎是你同伴,却又是你的对头,弓真则是跟你全无关系,那小丫头也是无关痛痒的人物,要猜出先杀哪一个,倒真有点棘手。”
张宾摇头道:“后三个都不是先杀的人,倒真有点棘手。”
千娇百媚小仙女道:“我可猜不着……”
灵光一闪,指着伏在地上的陶臻,拍手道:“我猜到了,一定是这个倒霉鬼。”
张宾道:“也猜得不对。”
千娇百媚小仙女忽然有一种不详的预兆,感觉杀机四伏,惊道:“右候,莫非你……”欲往后急退,可是退路已被五秘杀手完全封死!
张宾微笑道:“不错,第一个要死的人,是你!”羽扇递出。
千娇百媚小仙女正欲抵挡,忽地胸口一凉,嘎声道:“狡兔死,走狗烹,你,你好狠毒!”仰天而倒,胸口正中插着一枝短箭,至于这枝短箭是从何处射出来的,弓真、张逍人、穗儿却是完全瞧不见。
张宾看似简简单单,一招便杀掉了千娇百媚小仙女,实则中间经历了三重深思熟虑的布置:五秘杀手首先不动声色的封住她的退路,张宾再以羽扇进攻,扰乱她的视线,然后猝出暗器,一招毙敌。否则千娇百媚小仙女的武功纵然不及不上他,至少也得拆出百数十招,才能将她了结,焉能一招毙了敌手?
“机不虚发,算无遗策”这名号,可是侥幸的吗!
张宾叹息道:“你既知狡兔死、走狗烹,也知我吃人不吐骨的手段,还肯跟我合作,岂不该死?”
他与千娇百媚小仙女和崔相合作,约定瓜分崔家,为崔三小姐比武招亲这条一箭数十雕的绝妙计谋,自然也是由他算计出来的。
三人约定,张宾负责居中策划,要的是招婿馆中的所有少年子弟作为人质,以要胁他们的家长和石家军合作,将可壮大石勒的实力。千娇百媚小仙女负责行动,要的是崔家窖藏白银的一半。崔相负责里应外合,通报消息,要的是杀死崔桓,自己便能坐上这家长之位。
至于后来刘聪、刘曜约定在此会合,杀胡世家的齐雄王璞,魏雄谢天定下离间刘聪叔侄之计,石虎居然前来招亲,都是张宾始料不及的变化。然而他才智绝顶,竟能将变局逐步化解,变成更有利于自己的局势。
他一直按兵不动,直至王绝之离开、刘聪大军撤走,才吩咐五秘杀手偕同千娇百媚小仙女从地道潜入崔府,该杀的则杀,该捉的则捉。五秘杀手把第一批人质运走之后,恰好赶上张宾战王绝之一役。
及后张宾知悉石虎去而复返,心下大急,情知石虎一回崔家“招亲”,千娇百媚小仙女非得倒楣不可。然而自己手下高手虽多,却不便与石虎动手,见到了王绝之后,心生一计,诱使王绝之对付石虎,自己便可以坐收渔人之利了。
谁知中途无端端出了个姬雪,令他大出意料,差点功败垂成;他以为王绝之武功高、人又不蠢,必然可以先收拾姬雪,再杀掉石虎,谁知被收拾的反而是王绝之,姬雪却又偏偏不敌石虎,幸好事情急转直下,石虎、姬雪终于还是两败俱伤收场,张宾不用吹灰之力,就可成就三大愿望:杀石虎、生擒轩辕龙的爱女、吞没崔家的庞大财产。
这条连环毒计,自然不能给任何外人知晓,所以不管张宾是不是独吞赃物,千娇百媚小仙女还是非死不可。
这就是石勒的军师,“机不虚发,算无遗策”,右候张宾!
张逍人道:“张宾我要怎样?”
张宾笑道:“我想嘛……”
话未说完,一道人影猝飞而至,剑光直指张宾。
来者正是陶臻。他心知情况险峻,杀胡世家的人落在张宾的手里,就算能够存活下去,也必定比死更难受。
他的剑已断,身已伤,奋起全身气劲,以指代剑,人“剑”合一攻向张宾,这拼死一掌,威力并不逊于未伤之时。
谁知这一“剑”还是刺了个空。
前一刻,张宾明明还在武侯车,悠闲自在;眨眼间,张宾突然消失。
弓真只见眼前一花,不假细想,“按铁草而邑”,却剑剑落空,格不住任何来招,手臂一阵麻软,兵刃落在地上,泥砂四溅。他的少阿剑嵌在姬雪的颈子,不敢拔出,便拾起石虎的长刀,以刀使出剑招,然而此刀重达五十五斤,加上他半边身子受了重伤,只使出了半招,长刀便已拿捏不住,脱手而出。
张宾适才扑向弓真,却是虚晃一招。弓真虽然受伤,但张宾对他的剑法还是心存忌惮,欺近他身前三尺,便已急退,生恐被他掌中长刀伤了半分。
陶臻一招使空,喀吧一声,臂骨断臼,整条右臂皮肉爆裂,鲜血飞溅。他还未叫出声来,张宾的武侯车已然回到原地,如山压下,将他的身体压成肉酱。
张宾下令道:“轩辕龙的女儿、张天师的女儿都得活捉,那位姓弓的小子也得生擒,古今无敌的袁公神剑的奥秘,我早想一窥究竟了。至于那位漂亮的小婢女,便算是我赏给你们的礼物吧。”
五秘杀手点头以应。他们非但从来不以真面目示人,连声音也不曾出过半声。
弓真三人面面相觑,彷如待宰的羔羊。
张宾手掌一翻,多出了一柄短剑,却是姬雪的纯钧剑。他刚才佯攻弓真,目的却是在于姬雪的这柄宝剑。
他把剑交给五秘杀手的一人,说:“你用这柄短剑插在石虎的心窝,这样便能令每一个人都以为石虎是死于轩辕龙女儿的手上了。”
这时,一声长笑响起,王绝之的声音传来:“石虎是我的,你们谁也不能杀!”
第五章 万眼犹可瞎
王绝之声到人到,声音还在数十丈外,身子却已落到张宾的面前。
只见王绝之头上脸上身上一处黄一处黑,像是刚从泥沼中打滚上来,然而他的样子还是一脸不羁狂态,好似身上穿着的仍是一件洁白如洗的丝绢长袍,全没半分狼狈神色。
张宾皮笑肉不笑道:“王兄,你来得正好。石虎的大好头颅就在他的脖子之上,只等待你摘下而已。”
王绝之问道:“我杀了石虎之后,你要安排石勒跟我决战?”
张宾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王绝之道:“你诡计多端,还算是君子?”
张宾面不改色,“行军打仗,以奇胜、以多算胜,就算诸葛亮也不得不用计谋。可是江湖结交,讲究的是一诺千金,我张孟孙出身草莽江湖,对于言诺之义,却是不敢或忘的。”
王绝之盯着张宾好一阵子,终于道:“一言为定,我相信你。”
弓真喊道:“王大侠,他是一名诡谲小人,别相信他!也别杀石将军!”
王绝之冷冷道:“我跟益孙先生倾谈,岂容你插口的地方!”反手拍出一掌,弓真只觉一道强大气劲扑面而来,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张宾道:“我们既已约定,王兄何不动手?”
王绝之道:“且不忙。你倒先说出一个我跟石勒的决战日子,我再动手不迟。”
张宾捏指一算,说道:“一个月后的十五如何?”
王绝之摇头道:“一个月太短,半年后的十五还差不多。”
张宾立刻道:“就此为定,就半年后,即是明年二月十五日,大将军等候你的大驾!”
王绝之道:“明年二月十五,我一定准时赴会。”
张宾道:“日子既定,王兄还不动手?”
王绝之道:“这倒不必忙着,最好再等一会儿。”
张宾道:“等多久?”
王绝之道:“等上四、五个月,就差不多了。”
张宾一直含笑,听了这句也不出奇,只是眯眼笑道:“哦,等上四、五个月这么久?”
王绝之道:“当然了,如果我马上杀掉石虎,决战之期又何必等上半年?”
张宾道:“四、五个月后,石虎的伤势想来也必好了。”
王绝之道:“我正是要等石虎伤愈,才杀掉他。难道我王绝之会是一个乘人之危,趁人家负伤才动手的人吗?”
弓真听见王绝之这句话,惊喜交集,却已不敢再多说话了。
张宾道:“你的确不是这种人。你是琅琊狂人!”
王绝之道:“你知道就好。总之,半年之内,你等着收下石虎的人头吧!”
张宾的眼珠子转了转,忽道:“石虎我留给你,其余的人我可以带走了吧?”
王绝之皱眉道:“弓真是我的朋友。朋友有两肋插刀之义,我若袖手任由你带走他,岂非不义?”
张宾哈哈大笑,“说得好!那么这位姬姑娘,我可以带走了吧?”
王绝之道:“我对姬姑娘早有意思,她却半点也不领情意,反而弄成我这个狼狈样子……”甩一甩身上的黄泥巴,续道:“我对她呀,可说是又爱又恨,非得把她折磨得死去活来不可。孟孙先生,你若带走她,我找谁去折磨得死去活来?”
张宾点头道:“王兄所言也有道理。那么这位张姑娘呢,我能不能够带走?”
王绝之道:“孟孙先生,你半生戎马,计谋确实冠绝天下,可是对于儿女私情,懂得的只怕不多。你有没有留意,张姑娘跟我的弓兄弟你眼望着我眼,含情脉脉、心心相印的样子,如果给你带走张姑娘,拆散了这双小情侣,我又怎对得住弓兄弟,又怎能称为弓兄弟的朋友?”
张逍人正为弓真一根一根拔出背上钢针,然后小心涂上伤药,听见王绝之胡诌自己与弓真含情脉脉、心心相印,红晕满脸,禁不住偷眼望看弓真的侧睑。只见弓其全神注意王绝之和张宾的对话,没有发觉自己正在背后输眼瞧他。
张宾长叹道:“照王兄的意思,在下还能带的,岂不只剩下了这名小婢女?”指一指穗儿。
穗儿给他一指,吓得差点哭起来,躲在弓真背后。适才她本拟跟弓真、张逍人一起慷慨就义,心中一股激荡,倒也不怎么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