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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也有这种可能,他本人已经卷入了这起失踪阴谋,杀他是为了灭口。但他怎么会卷入的呢?在我的视线中,他自始至终站在平台上,没有任何可疑的举动,要说他是胁从,我就先要表示怀疑。
难道他的死是蒂斯戴尔诅咒我们大家的一个步骤?
不,我的凡事都要讲逻辑的本能又占了上风。
蒂斯戴尔怎么能在吊死后又活过来?
他又怎么能逃过绞刑再逃出行刑室呢?
惟一的解释似乎应该是这样,不是活着的蒂斯戴尔在实践他偏执的复仇誓言,而是一个死了的人被赋予了超乎寻常的邪恶力量……
为了驱散心里这些阴暗的念头,我亲自监督剩下的搜查工作。在我们从这幢建筑搜向另一幢建筑的过程中,闪电一再地划破阴沉的天空,巨大的雷声像千钧重锤直接砸在屋顶上。监狱的每个角落都被我们像篦头发一样篦了一遍,没有漏过任何一个细小的地方,连工作区和单人牢房的通道也没放过,尽管几星期前作为例行安检措施我已经下过全面检查的命令。
我们什么也没有找到。
不管是活的还是死的,阿瑟·蒂斯戴尔已不在箭山监狱的大墙之内。
那天晚上我是十点钟离开监狱的,留在那里已无事可做,我心里承受的山一样的重负让我多一分钟也呆不下去了。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我还是放弃了与地方官取得联系的想法。如果我要求在全郡或全国搜查一个本该在当日下午五点整被绞死的罪犯,他一定会认为我是一个疯子。如果在接下来的二十四小时里没有任何新的进展;我知道我将别无选择地向他讲明情况。毫无疑问,那样一个缺少蒂斯戴尔或蒂斯戴尔遗体的解释必将断送我的前程。
离开前,我对所有有责任为此事保密的人郑重强调,如果有人把下午的事情向媒体或外界泄露,那我就砸他的饭碗。我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流言蜚语满天飞或大范围的恐慌。我警告格兰杰和其他最后与蒂斯戴尔接触过的那些狱警要格外小心。最后一句话是,夜里一旦有新的情况就立即通知我。
当时我一点也没有想到我自身的安全,可当我到了村里的住处后,倒开始疑神疑鬼起来。放松是做不到了。二十分钟后我呆不住了,我必须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我跟房东交代,不管是谁找我,请来人立刻到哈拉南酒馆去。
进门后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雄鹿吉伦,他正一个人坐在角落里,起劲儿地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手肘边放着一大杯黑啤酒。
吉伦一向对他的笔记本讳莫如深,从不让任何人瞥见他写在上面的一个字。但这次他如此专注,竟没有注意到我,所以我正好扫了一眼他正在写的那面纸。上面只有一个疑问句,也许是因为他的字迹非常清晰,那个句子我读了下来:
如果一个吉姆巴克单独站在海岸边,在月黑风高时歌唱,有多少沙砾会印上他的脚印?
这个句子令我费解,因为我不知从何处入手。什么叫一个吉姆巴克,这可能是一个凭空想象出来的符号,单从这样的句子中也很难看出是不是《大商船》那类刊物的行文风格。
吉伦还是很快意识到了我的到来,他迅速合上了笔记本,脸色也立刻沉了下来。他用恼怒的声音说道:“从背后看人家的东西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帕克。”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偷看——”
“如果以后你对我的私人领域多加尊重,那我将非常感谢。”
“当然,我会的。’”我颓然在他对面的座位上坐下,叫了一杯黑啤酒。
吉伦隔着桌面仔细审视着我,“你看上去很憔悴,”他说,“你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是……没什么。”
“没什么就是有什么。”
“我无权讨论这件事。”
“与下午在箭山监狱执行的死刑有关吧?”
我不由得眨了眨眼睛,“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逻辑推理,”吉伦说,“你的烦恼都写在了脸上,而且你属于那种一直生活得很平静,没怎么碰上过难题的人。你是箭山监狱的典狱长,行刑的事众所周知。你习惯准八点来酒馆,可今晚过了十一点你还没到。”
我说:“我真希望有你那样的数学脑瓜,吉伦。”
“真的吗?为什么?”
“也许那样我就可以在难以找到答案的地方找到答案。”
“什么事情的答案?”
一位侍者端来了我要的啤酒,我满饮一口。
吉伦带着极大的兴趣望着我,而我却避开了他独眼的凝视,我意识到我已经说得太多了。但吉伦却让我感到某种信心。也许他能为拨开蒂斯戴尔失踪之迷提示些什么。
“说吧,帕克,怎么回事?”他催问道,“监狱里发生了什么?”
我当然也有软弱的一面——有我此刻已无计可施的原因,更因为我已没什么退路。“是的,”我说,“监狱里是出了事儿。而且是不可思议的事儿,我一点儿也没有夸张。”我停下来深吸了一口气,“如果我跟你说了,你能保证不再扩散吗?”
“那当然。”吉伦身体前倾,那只真眼流露出极大的参与热情,“说下去,帕克。”
虽然事先已经要求自己尽量平静,但讲着讲着还是激动起来,我把细节全都讲到了,吉伦听得非常仔细,一次也没有打断我。在那晚之前,我还从没见他如此激动过。他把鸭舌帽摘掉,用一只手使劲梳理着稀疏的头发。
“奇妙的故事。”他说。
“可怕是个更合适的字眼儿。”
“也对,是很恐怖。难怪你会如此不安。”
“可这事根本解释不通,”我说,“但又必须有一个解释。我可不接受什么超自然力之类的暗示。”
“我要是你,帕克,就不这么急着表态。在我走过的地方我碰到过不少人类或科学无法做出满意解释的事情。”
我凝视着他,“你是不是说你相信蒂斯戴尔的消失是人力以外的力量安排的?”
“不,不。我只是说考虑的范围要广。你把所有的细节都告诉我了吗?”
“我想是的。”
“再想一想——要非常肯定。”
皱起眉头,我把事情的经过又细想了一遍。这次,蒂斯戴尔从踏板上落下去的一瞬间曾闪过一道银光那个细节又浮上我的脑际;这个我还真忘记提了。我把它补上。
“啊。”他说。
“啊?这重要吗?”
“也许。还有什么更特别的吗?”
“我想没有了。时间那么短,我以为是我的错觉。”
“它没有再出现过吗?”
“没有。”
“你坐的地方离绞刑架有多远?”
“大约四十英尺。”
“那间暗室里装了电灯吗?”
“没——没有灯。”
“我明白了,”吉伦沉思地说。他抓起笔记本,打开它,用左臂挡住我的视线,开始用铅笔在上面大写特写起来。他不停地写了有三分钟,直写得我火冒三丈。
“你这该死的,吉伦!”
又写了十秒钟笔才停下。他对着写下的东西又看了一会儿,然后才抬头看我。“帕克,”他说,“阿瑟·蒂斯戴尔经营着什么生意吗?”
“生意?!”这个问题令我惊讶。
“对,我是说他总得有个经济来源吧?”
“这和发生的事儿有什么关联吗?”
“也许关联还不小呢。”吉伦说。
“他在一家纺织厂工作。”
“而监狱里就有一个纺织车间,对吧?”
“不错。”
“是不是储存着大量丝绸?”
“丝绸?是的,偶尔。这——”
没容我把话说完,他又低头在笔记本上写了起来。我好不容易才压下破口大骂的冲动,用一大口黑啤酒浇灭顶在嗓子眼儿的火气,一会儿,非让他给我讲出个子丑寅卯来不可。可是,没等我发问,吉伦突然合上了笔记本,从座位上站起来,俯身对我说道:“我要去看看行刑室。”
“看什么?”
“核对一些事实。”
“可是——”我也立刻站了起来,“你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可能的答案,我看得出来,”我说,“虽然我不知道就凭已有的情况你的答案是怎么得出的。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
“我必须看了行刑室再说,”他坚定地说,“得不到证实的推断我是不会说的。”
这使我想起,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个怪人。毕竟我认识他还没多久,而方方面面的人都认为他是一个怪人。不过,这以前我还真没有怀疑过他的精神状态,而且,他坚定的自信强烈地感染了我。
因为我太需要破解这个谜团了,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解脱,哪怕是暂时的,面前的这个人似乎就有这种本事。
“很好,”我说,“我会带你去监狱。”
漆黑的夜幕雨还在下,只是没有了电闪雷鸣,当我把车开过最后一个转弯时,借着车灯已能看到监狱的岗楼以及像抹了一层油似的狱墙。在雨夜的这个时刻,这个地方更显得不近人情,令人绝望——这是我两年典狱长干下来体会最深的。随便一件无法预料的事就有可能毒化你周围的空气,把沉睡在你心底的恐惧唤醒。
坐在我身边的吉伦一言不发,直挺挺地坐着,双手隔着笔记本放在双膝上。我把车停在大门外的小停车场,等吉伦小心翼翼地把笔记本藏好,立刻紧跑几步来到大门前。我对警卫打了个手势,他在雨棚下点了点头,让我们进去。我们刚一进去,他立刻关上了铁门。我则领着吉伦直奔行刑室而去。
室内的警卫好像很紧张,看得出来,我们的到来他们是欢迎的。这里比白天的时候更冷,尽管所有的灯都开着,但还是显得很暗,气氛比下午时更阴沉。几小时前发生的事还在延续,起码我的感觉是这样。不知吉伦是否有同感,反正他没有表现出来。
他片刻工夫也没有耽搁,径直走向绞刑架,上了台阶,来到平台上。我随他来到踏板前,发现它仍向下打开着。吉伦四肢着地,趴在敞开的洞口向暗室里窥望,然后抓住绞索仔细研究起绳头儿来。突然,他以惊人的敏捷,直接跳进了暗室。接过我递给他的手电筒,脸贴着地面,在底下爬行起来。他把我早些时候提到的那块木片摆在我说的位置上,借着光亮仔细端详,然后又把它装进花呢外套的口袋里。
等他从小黑屋里出来时,脸上的表情既冷酷又有几分得意。“在这里站一会儿,好吗?”说着他疾步走到为监刑人安排的坐席,高声问道。“行刑时你坐在哪把椅子上?”
“从左边数第四把。”
吉伦在那把椅子上坐下,拿出他的笔记本,打开,俯下身去。在他往本子上记录时,我不耐烦地等待着。当他再次抬起头来时,打在他脸上的灯光,让他看上去像个幽灵。
他说:“当格兰杰把绞索套在蒂斯戴尔头上时,霍洛韦尔也在踏板前抓着人犯的胳膊,是这样吧?”
“是的。”
“站到霍洛韦尔曾经站过的地方去。”
我移向踏板开口处,微微侧身,给吉伦一个侧影。
“你肯定就是这个位置吗?”
“很肯定。”
“当踏板打开时霍洛韦尔有什么动作?”
“向后移动了一下。”我毫不犹豫地说。
“转过睑去了吗?”
“是的,不光是他扭过脸去了,还包括格兰杰。一般情况下都是这样。”
“他的脸朝向哪个方向?”
我皱起了眉头。“这我不太肯定,”我说,“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踏板和绞索上了。”
“你做得很好,帕克。格兰杰搬动杠杆后,就站在原地没动吗?”
“是的,他在读秒。”
“然后呢?”
“就像我对你说过的,他走到踏板前,向暗室里窥望。这也是刽子手的例行程序。当他发现里面是空的时,发出一声令人窒息的惊叫,然后跪下,把头伸到里面去看,蒂斯戴尔会不会滑脱绳索,爬到暗室的过道里去了。”
“他是在敞口的哪一边跪下的,前边,后边,左边还是右边?”
“前边,但我没看——”
“能不能请你演示一下了?”
我嘟哝了一声,但还是照他说的做了。无声无息地过去了半分钟。我站起来,转过头,不出所料地看到一个奋笔疾书的吉伦。我从绞刑架的台阶上下来。吉伦合上笔记本,带着期待的表情站起来。“这会儿格兰杰在什么地方?”他问,“还在监狱里吗?”
“我想不会吧。他下午三点当班,午夜下班。”
“我们有必要尽快找到他,帕克。现在我已接近谜底,必须争分夺秒。”
“你已经揭开这个谜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