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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乎认为那是她为赶时髦而戴的装饰品,他说她根本就不需要它。所以在没戴眼镜的条件下,她尽最大努力采摘了蘑菇和野草莓。
乔回来了,炫耀着他钓到的鱼。他们开始就着瓶子喝着波旁威士忌来开胃。他们一滴酒都没剩下,所以不到一会儿,他们就变得像孩子一样欢欣雀跃、傻笑不断了。他们发现自己已经饿得饥不择食,就四处跑去收集了许多树枝点起了火,并把鱼埋在灰堆里。然后,乔就吃起了蘑菇。蜜莉不喜欢生吃蔬菜,所以就用一些野草莓来充饥。而乔就这样一边烤着鱼、一边吃着蘑菇。
大部分蘑菇都是好的,但有一些却是有毒的。这足以结束了乔短暂而快乐(这一点蜜莉很有把握)的生命。
然后是潘——其实是潘勒顿的昵称。一想到他出的事,蜜莉都恨不能把眼珠哭出来。只要潘往旁边站一点点——不管是向左向右,还是往前往后,哪怕只是连一英寸也不到——那个半身像就不会砸在他头骨致命的地方。
潘从前想做一个室内设计师,但他父亲却不同意,所以他最后成了一个银行职员。和蜜莉结婚后,他在房屋设计方面的天赋就得到了充分的发挥,特别是在大厅里。刚刚按摄政时期的风格装饰完,他就又想把它变成维多利亚或现代风格。接着他最雄心勃勃的计划是把它按古典风格装饰,并把这一主题顺着楼梯延伸到楼上,包括楼梯的平台。在这儿,他打算放置六个古罗马将军的半身像,以和楼下那六个立像遥相呼应。设计草图完成后,他拿来给蜜莉过目。很庄严,但也冷冰冰的。很快,各式各样的搬运工便按照潘的指令,扛着山一样重的半身像来到家里了。
就在这之后不久的一个倒霉的夜晚,蜜莉正要上楼去,潘刚好站在楼下。他叫住她,说他希望蜜莉穿上那件蓝色的睡饱。她俯身给他一个飞吻,并说好的,亲爱的,可不知怎的,她就碰翻了裘力斯。恺撒的半身像。
她父母依然很有同情心、一如既往地站在蜜莉一边。但当她母材亲听说了潘和裘力斯·恺撒的事故后,她很巧妙地提到了一件有些尴尬的事。
“蜜莉,亲爱的,”她母亲说道,“我非常不愿这么做,我也不想让你觉得我太冷淡——这么说我的心都快要碎了——但是我们家的墓地里已经没有潘的地方了。你瞧,亲爱的,你叔叔亚当和婶子贝斯、你爷爷、你父亲和我——而且当然还有你,亲爱的——都要葬在那里,尽管我们一直很高兴地接纳着你的丈夫们,但现在我们已经没有地方容纳潘了。”
所以,在最后一分钟,蜜莉还得为买墓地而忙碌,而她能找到的唯一一块墓地还是在河对岸很远的地方。
葬礼过后,她为把潘一个人留在那里而感到非常悲哀。
不过,他不用等太长时间就会有人去陪他了。
艾尔——他的全名是艾罗西斯——也很固执。像乔坚持在野餐时一定要自己采集食物一样,他坚持要蜜莉学打垒球。
艾尔非常喜欢体育。蜜莉并不喜欢体育。当然,如果能坐在阴凉地里观看网球比赛,她也会觉得很不错。上高中和大学时,她曾观看过许多场足球比赛——其中有两次还被选为赛场上的女皇。但她不喜欢参加体育运动。她的手脚很容易起茧子,还很容易抽筋,而且她还近视。球都快打到脸上了,她才能看见。艾尔对她的抗议毫不理会,径自在俱乐部报了名,参加那里举行的夫妻垒球比赛。
于是蜜莉就举着球棒站在那里,简直像是一条出水的鱼。艾尔就站在她身后,说着:“击球,亲爱的。狠狠地来一下子。打啊。”
于是她用尽全力挥起球棒。动作过大,她没能收住脚。球棒正中艾尔。他当场倒地死去。
倒不是说那天下午有什么好事发生,但毕竟蜜莉没有打中接球的穆尔或其他什么人。本来是穆尔站在那儿的,可蜜莉击球时,艾尔要求和他调换位置。想象一下,如果蜜莉击球时站在那里的仍是穆尔!如果蜜莉杀了穆尔,他妻子玛丽·穆尔是永远不会原谅她的。
那当然是一次可怕的事故。当蜜莉击中艾尔而不是球时,她只是在努力讨他的欢心。
于是艾尔就到新墓地去和潘做伴了。
幸运的是,男人们似乎还没有被吓倒——至少到目前为止是这样。她听到爷爷嘟哝说,男人们像苍蝇围着糖碗一样追逐着蜜莉,但他们全都是为了钱。可爷爷这么说有些太过分了,因为虽然蜜莉的丈夫们都没有什么钱,但他们都很迷人、很可爱,也有很好的工作。其实倒是他们留给了蜜莉一些钱,因为她父亲在同意他们的婚事前,都要证实这些男人已购买了人身保险,而意外死亡则会获得双倍赔偿。而你是不用为保险赔偿金交遗产税的。所以如果说她那些丈夫们是在寻宝的话,真正发现宝物的却是她。
她的下一个丈夫是迦——他的真名是博瑞迦。
迦是蜜莉知道的最和蔼的人。迦的眼睛总是神采奕奕,不管是在什么季节里——这倒不是说他们一起生活了很长时间。他喝苏格兰威士忌、波旁威士忌或伏特加时,还比较清醒,但喝杜松子酒时,他就会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所以蜜莉在商店买酒时,总是故意不买杜松子酒,除非她要举行一个大型聚会,有别人要喝时。
一天下午,亚当叔叔来看他们,并带来了杜松子酒。他说这酒是世界上最文明的饮料,可蜜莉和迦结婚后,这屋子里就再也没见过杜松子酒。他赞赏地看着蜜莉按他喜欢的样子调制着鸡尾酒。他几乎可以说是蜜莉最喜欢的亲戚,而他的来访也显得很短暂。当他离开时,蜜莉请求他把杜松子酒带走,可他听都不听。
蜜莉在门口和叔叔道别时,迦下班回来了。等她叔叔离开,迦已经兴高采烈地痛饮起来。
蜜莉希望食物也许能转移迦的注意力,所以她跑到厨房,要厨子和管家早些开饭。但每吃一盎司牛肉,迦就得灌下两盎司的酒。
迦眼睛里的亮光显得格外灿烂。
蜜莉还穿着外出的衣服。现在她急着要吃甜点——按贝斯婶子的方法制作的苹果水饺——等一吃完,她打算去看晚间新闻。
但她的计划恐怕要泡汤了。
新婚之夜后、或至少是迦上次大喝杜松子酒后,蜜莉就没看见过迦的情绪如此高涨。他根本没碰自己那份苹果水饺。蜜莉把自己的吃了一半,她坚持说如果迦不坐下来、停止胡闹,她就把他那份也吃掉。迦又往杯子里倒了些酒,然后跑到楼上的起居室里。他大声叫蜜莉跟他上去,到阳台上去看月亮。
蜜莉像海盗一样抓过迦的苹果水饺,狼吞虎咽地吃完,然后来到楼上。迦正站在阳台上,手舞足蹈地指着天上的月亮。一些酒从杯子里洒了出去,掉在下面院子里的马鞭草上。迦骂骂咧咧抱怨了两句,就冲到楼下去装满酒杯。
茂密的葡萄藤遮住了蜜莉站的那部分阳台。她转过身看着迦再次走进起居室。他手里拎着那个快要空了的酒瓶。他把酒往杯子里倒着,接着又仰脖就着瓶子喝了起来。随着一声兴奋的大叫,他把空瓶子从开着的门里扔了出去。瓶子越过蜜莉的头顶。她静等着瓶子掉在石头路面上发出的响声。但只有砰的一声闷响。灌木和马鞭草接住了那个瓶子。
“我的姑娘在哪儿?”迦问道,“我亲爱的姑娘在哪儿?”
他的声音那么甜蜜、那么哀婉动人。再说亚当叔叔把酒留下也不是他的错。也许他今天在班上很不顺心,所以需要放松一下。噢,稍稍放肆一下有什么错?丈夫需要妻子的爱护和鼓励。你必须对他们百依百顺。
蜜莉咯咯笑了,说道:“我在这儿,可你找不到我。”
当然,迦肯定找不到她,所以她从阴影里跳了出来,来挑逗他。
他想抓住她,可她又跑到了阳台的另一边。迦从她身后追来,可不知怎的,他冲破了细细的铁栏杆。
命运对待迦不像对待那个酒瓶一样仁慈。不管是灌木丛还是马鞭草,都没有挡住他下落的趋势。迦一头掉在了院子里的小路上。
就这样,蜜莉的生活一如既往地前进着,而她周围的男人却一个接一个地丢了性命。
她的一些婚姻只持续了几个月。
她和阿德博特的婚姻——他喜欢人们叫他博特——持续了一年。像以往一样,她也很希望这次婚姻能成为永恒。如果不是因为那些药片的话,博特恐怕现在还她身边呢。
博特就像迦一样傻——不,不是迦。迦很喜欢她戴眼镜的样子,但博特和她另外一个丈夫(名字她一时想不起来了)却很讨厌她戴眼镜,即使不戴眼镜的她几乎什么也看不清。博特简直太苛刻了。他说她是完美的,他不许她用眼镜来丑化自己可爱的脸。于是她就像讨好所有丈夫的太太一样,尽力来讨好博特,虽然她认为博特不让她在他面前戴眼镜是件很傻的事情。她在报上看到,美国有一半人都在戴眼镜,那为什么她不能呢?
所以发生在博特身上的事情可以说是他自找的。
不,这样说太可怕了。
但博特对他的病确实太小题大做了——所有的人,包括他母亲和蜜莉的母亲,都这么说。
首先,他怎么会得心脏病就是一件说不清楚的事情。没人在26岁时就会犯严重的心脏病。从医院的特护病房出来后,博特就躺在家里休息,由蜜莉来照顾他。在他康复期间,他表现得就像个被宠坏的孩子——这是形容他行为的唯一合适的词汇。他要蜜莉没日没夜地守在他身边。
一天傍晚,筋疲力尽的她趴在他床边睡着了。他把她捅醒,嚷着说他该吃药了。她当时没戴眼镜,就在抽屉里摸索起来。她把放在最外面的药盒子递给了他,可没想到那恰恰是他不该吃的药。
就蜜莉所知,医生根本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安慰她说,像博特这种情况随时都可能死去。
博特死后的一段时间里,蜜莉终于有空来思考发生在她和她丈夫们身上的所有事情。
她必须承认,她把他们都搞混了,尽管她费了很大劲想把他们分开、分清楚。她记得她以迦的名义将一大笔钱捐给了麻省理工,可很久以后才想起上麻省理工的是博特。这对麻省理工来说当然无所谓——他们收下了捐款,并给她寄来了一封措辞含混的感谢信。一次,她捐给动物保护协会一笔钱来纪念乔的生日,可后来她才想起乔对动物并不感兴趣——那动物爱好者应该是阿克:在他们短暂的婚姻生活期间,他们饲养的动物完全可以和市里的动物园相媲美。再说,那不是乔的生日,而是阿克的。
有时她会回忆和西做爱的消魂滋味,可后来又不得不告诉自己那应该是潘。她会回忆和迦在巴黎四处游览的情景,而事实上她只和阿克一起去过巴黎。她还会想念和乔游历威尼斯的美好时光,而实际上和她在圣马可广场喂鸽子却是阿克。
不过不要紧。她记不清和谁一起经历过什么,并不意味着她不尊重他们。她怀念他们每一个人。她结了这么多次婚并不是她的错。在她还是个小女孩、刚刚知道丈夫和婚礼的时候,她就梦想着和她上天安排的另一半庆祝金婚纪念日。
但生活并没按那样的路线走。
再过几年蜜莉就要三十岁了,而她已经有——到底有多少个丈夫了?
她掰着手指数着。
左手大拇指——博特。
食指——乔。
中指——阿克。
无名指——迦。
小拇指——西。
右手大拇指——潘。
一共六个——虽然可能顺序不对。六个丈夫!想想看。天哪,简直让人头都晕了!
等等。她这是什么意思——六个丈夫?她刚才忘了艾尔。她怎么会想不起来艾尔呢?他是她最喜欢的丈夫之一。
艾尔。右手食指。
艾尔是第七个。
亲爱的,他们全都是亲爱的。这是她能形容他们的惟一方式。她曾是世界上最最幸运的女人。
同时也是最最不幸的。
现在怎么办?
生活对她来说已经结束了。她内心深处知道这一点。她敢肯定没人再会怀着浪漫的想法接近她了。任何知道她历史的男人在追求她前都会再好好想想,尽管爷爷说她就像糖碗一样吸引着男人。
她渴望对什么人诉说自己的疑虑和苦恼。如果能倾诉一下心中的不安该有多好!但她结婚的次数越多、死的丈夫越多,她的家人和朋友就越不想谈论她不同寻常的处境。他们似乎对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感到尴尬,好像谈论这件事是很不礼貌的行为。他们简直是机智老练的化身——满怀爱心和同情守侯在她身边,却忽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