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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权介入。
欧阳点头,已然透澈问题之所在,迅速浏览过手上的资料后,他做了决定。
「你马上帮我安排跟被告以及被告的监护人见面。」
小李点头,却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怎么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啦,我只是奇怪。」小李咳两声,显得甚为犹豫。「老板你又不是公设辩护人,干么老接这种没赚头的Case啊?那些委托人根本就付不起律师费,有这么多时间,多接一些大案子不是很好吗?」一口气倒出憋在心头许久的话。
从进这家律师事务所以来,他一直觉得这个老板对赚钱的事太漫不经心,不得不忧虑如此下去,这家事务所迟早会倒。
「你怕自己领不到薪水吗?」欧阳一眼就看透他的思绪。
小李尴尬地摸摸头。「老板,我不是抱怨的意思喔,我只是有点担心。」
「我明白。」欧阳微笑,表示自己不介意。「你放心吧,我这个做老板的会懂得分寸,不会让这家事务所倒闭的。」
「老板如果真的想接,我也没话说啦。」小李无奈地叹气。「只是这个案子很麻烦耶,如果接下来,做白工也就算了,还会大大得罪一个市议员,我真的觉得很划不来。」
「是挺划不来的。」他淡淡地同意。
「那老板为什么还要接?」小李不解。
「我是为了报恩。」
「报恩?」
「很久以前,有个人给了我很大的恩惠,我答应过她,有能力的话,要尽量去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那人是谁?」小李很好奇。
「……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
4020☆4020☆4020☆
「欧阳,要不要猜猜我带什么回来给你?」
刚下飞机,童羽裳迫不及待便打电话给欧阳,约他来住处吃饭,亲手料理一顿色香味俱全的晚餐。饭后,她拿出一路从捷克捧回来的礼盒,笑咪咪地献宝。
「是什么?」欧阳背靠着沙发,坐在客厅地板上,很自然地从她手中把礼盒接过来,他已经很习惯她经常在飞行后带些奇奇怪怪的小礼物给他。
「你猜猜看啊!」童羽裳偏不直接揭晓答案。
他无法,只得端详礼盒,捧在手里沉甸甸的,挺有分量,体积也不小,呈长方形。
他想了想。「是水晶吧?」
「你怎么知道?」童羽裳讶然扬眉。
「我记得你告诉过我这次飞行会在布拉格过夜,波西米亚水晶很有名,看这重量应该是水晶没错。」
「不傀是我的好弟弟,真聪明。」童羽裳嫣然一笑,跳上沙发。「那你要不要再猜猜这水晶做的是什么东西?」
欧阳低头,大手缓缓抚过包装细致的纸盒,仿佛藉此感受里头的物品散发出来的磁场似的。
童羽裳抿着嘴偷笑,就不信他猜得出来。
「是车子吗?」
低沉的嗓音仿佛落雷劈过,她惊愕地几乎跌下沙发。「你怎么……你居然猜得出来!」难以置信。
「这个长度,差不多就是一辆模型车吧。你既然知道我喜欢车,总不会无厘头到买一个跳舞的芭蕾娃娃给我吧?」
「太强了,你真的太强了。」她真佩服他的推理能力。「你不去当侦探真的很可惜。」
「当律师不是差不多吗?」他不着痕迹地勾唇,拆开礼盒,果然发现满满的纸屑海里,飘着一辆水晶跑车。
「讨厌!本来还以为可以给你出个难题呢,没想到你一下子就猜出来了。」没意思,真是没意思。童羽裳懊恼地噘唇。
可不知怎地,看欧阳拿出水晶跑车,透过桌上的烛火观察流线的造型,拇指在透明的晶面上抚过,那很轻、很柔,仿佛小心呵护的举动,她又觉得让他猜中也无妨了。
只要他喜欢这个礼物就好,只要他喜欢,她的心意就不枉了。
她进厨房削了一盘水果出来,和他边吃边聊,问他最近的工作情况,也跟他分享这趟飞行的一切。
「……你知道吗?这趟飞布拉格的机上,有个乘客忽然心脏麻痹,吓了我们一大跳。」
「真的?」欧阳淡淡地。「后来呢?你们把他救回来了吗?」
「救回来了。」
「太好了。」欧阳微微一笑。
童羽裳却笑不出来,她看着欧阳,明眸似有千言万语想说。
「怎么啦?」欧阳扬眉。
要告诉他吗?她心下踌躇。告诉他了,又能如何呢?他说过,他再也不回那个家了……
「没什么。」她甩甩头,转开话题。「对了,我们到布拉格那晚,还跟一群科技新贵联谊喔。」
「联谊?」听到这字眼,欧阳一震,转过头来,望向半躺在沙发上的女人。
她怀里抱着个趴趴熊抱枕,长发结成两条松松的辫子,笑容甜得发腻。
欧阳暗暗叹气。
他不爱吃甜点,她却偏常在他面前笑得如一道可口的点心,挑战他自制力。
「是学妹硬拉我去的,好无聊啊,我整个用餐期间都笑不出来。」她抱怨。
「是吗?」这么说,联谊并不愉快喽?欧阳放下心。
「不知道是不是我老了?觉得他们说的那些笑话好冷,好难笑。」她蹙眉,沉思的表情看来很烦恼。「我觉得自己的心态很欧巴桑。」
「欧巴桑?」他愕然,脑海中想象的画面是一个提着大包小包冲上公车,硬要卡进狭窄座位的胖女人。
童童跟欧巴桑?
他实在无法将两者的形象联想在一起。
「你知道,就是很难讨好,嘴巴很尖酸刻薄的那一种。」她认真地解释。「看什么都不顺眼,什么都想念上几句。」
「嗯。」欧阳揉着下颔沉吟。「如果是那样的话,好像真有一点像。」
「什么意思?」童羽裳脸色愀然一变。「你说我像欧巴桑?」
「是你自己说的。」他奇怪她激烈的反应。
她说归说,他也不必那么干脆就表示赞同吧?
「你倒说说看,我哪里像欧巴桑了?」童羽裳狠狠瞪他,十指在胸前绞扭,一副只要他的回答令她不满意,魔女之爪就要在他颈上留下印记似的。
他却丝毫不怕,若无其事地发表高见。「你从以前就喜欢多管闲事,明明不干你的事,看不过也还是要唠叨几句。」
说她唠叨?霞色薄染芳颊。「我哪有?」
「好吧,你说没有就没有。」他摊摊手,好似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哦,她真恨他这种态度!童羽裳贝齿一咬。「我哪有多管什么闲事啊?从以前到现在,我也只不过多管你一个人而已。」
「是吗?」
「就是!」她娇嗔。「不然你以为我哪那么多美国时间啊?阿猫阿狗的事都管!」
他弯唇。「谢谢,我了解了。」
「了解什么?」
「原来我不是猫,也不是狗。」
「你当然——」童羽裳原想发飙的,可一触及欧阳那闪着璀璨笑意的眼,满腔不愉之火尽灭。
欧阳……说笑呢!曾经不懂得笑为何物的男人,现在,竟也懂得幽默了。
她怔怔地望着他,记忆的放映机忽然在脑海里卷起胶片,一幕幕悲欢离合,从遥远的过去倒转回来。
「欧阳,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她低声问。
「不记得了。」他装酷。
「那时候你还没改名,还叫欧阳俊杰,有一天,你忽然按我家门铃……你真的忘了吗?」
「忘了。」
「骗人。」她浅勾樱唇,才不信。「现在想想,那时候你才十三岁,还是个国中生呢。」
一个外表清秀俊朗、所作所为却令人头痛至极的国中生——
第三章
而她当时,是个文静少女。
高二,十七岁,正是少女芳华初绽的年龄。
一般女孩到了这年纪,总会有各式各样的烦恼,大到天天跟父母吵架,小到迷恋的偶像有了女朋友,前一刻才在欢笑,后一秒就陷入忧愁,心情是晴时多云偶阵雨,比天气还变化莫测。
一般的女孩,在这样的年纪,生活是冒险,是一场多采多姿的角色扮演游戏。
但对童羽裳来说,生活是一成不变,是从家里到学校,从学校回到家,是从一个牢笼到另一个牢笼。
她并非不满,从小父亲便带她读圣经,现在就读的又是校风保守的教会女中,她很习惯平静而规律的生活。
她只是,偶尔会觉得寂寞。
尤其在每天晚上回到家,迎接她的只有一室空幽静寂,或者在晴空万里的周末假日,她也只能一个人在家里静静读书的时候。
寂寞,会像一条巨蟒,紧紧地缠住她,不能呼吸……
童羽裳放下书,呆呆地望向窗外,小手下意识地抚住颈子,好似真怕一个不小心,便会因喘不过气而死。
爸爸,去哪里了呢?一定又在为那些不良少年们忙得团团转吧!
她苦涩地想,起身,捧着杯已凉的可可,在屋内茫然穿梭。
她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去世了,而在少年法庭工作的父亲,又总是忙得不见人影。从小学一年级开始,她就学会了自己走路回家,找出系在书包里的一串钥匙,自己开门,自己煮饭,自己写作业、看电视、和洋娃娃玩耍。
总是要到很晚很晚的时候,她的父亲才会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见她还醒着,他会先歉意地微微一笑,但不一会儿便皱起眉催着她早睡早起。
她很想多点时间跟父亲说话,报告自己在学校里发生的琐事,倾诉一些小小的、孩子气的烦恼,也想听父亲说他工作上的事,他都碰见了什么样的人,那些受他观护的少男少女是犯了什么错。
但他从来不说,也不听她说,父女俩的生活就像从原点往不同象限射出的射线,永远没有交会的一天。
也许她太乖了。童羽裳偶尔会如是想,如果她坏一些,叛逆一些,甚至跟那些少年们一样闹上法庭,说不定父亲就会多关心她一些,就像他关心那些少年一样。
「说不定我真的太乖了。」童羽裳喃喃自语,捧起一方坐在五斗柜上的相框。
相框里,是一对年轻夫妇和一个小小女孩的合影。童羽裳目光停在妻子的面容上,她的微笑很温柔,浅浅淡淡的,像湖面上漾开的一圈圈涟漪。
「妈妈。」童羽裳叹息般地低唤,怔怔地抱着相框,在沙发上坐下。
阳光沉默地从阳台那扇落地窗溜进来,搂着纤细的尘埃共舞,淘气的风也来凑热闹,有一下没一下地扯着窗帘。
时光,在静谧中偷偷地前进,正当童羽裳悠悠晃晃地,差点跌入梦境之际,门铃声乍然响起。
她吓一跳,猛地坐正身子,神智似醒非醒。
叮咚!
又一声门铃,她总算清醒。
这种时候,会是谁来了?
她走向大门,透过猫眼观察来人,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清秀绝伦的脸孔,五官干干净净,剔透得不似人间品质。
她瞬间失神。
「开门。」少年似乎察觉她已来到门前,淡漠地扬声,粗嗄的声质显然正处于变声阶段,和天使般的面容很下搭。
「你是谁?」她愣愣地问。
「欧阳俊杰。」他面无表情地回答。「我送你爸回来的。」
「我爸?」
少年后退一步,她这才发现他身边还站着一个男人。男人头低垂,一手搭住他的肩,身子有些摇晃,重心不稳。
「爸!」认出那形影果真属于父亲,童羽裳惊唤一声,急忙拉开门。「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只是身体有点不舒服。」童父拾起苍白的脸,勉强对女儿送去一抹安抚的微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怎么会突然身体不舒服?」童羽裳抢上去,和少年一左一右,将童父扶到沙发上落坐。「是心脏又发作了吗?」
「没什么,可能是这两天太累了吧,你去我房里帮我把床头柜上的药拿过来。」
「喔,好。」童羽裳迅速到父亲房里,拿了药瓶,又到厨房斟了一杯开水。「爸,喝点水。」
「嗯。」童父接过水杯,先喝了一口顺顺气,然后打开药瓶,吞了两粒药片。
吃毕药后,童父身子往后倒,靠在沙发上,调匀粗重的气息。
童羽裳一迳担忧地注视父亲。童父有后天性的心脏病,需要经常性地以药物控制,偏偏他总是工作过度,劝也劝不听,教她这个做女儿的不知如何是好。
片刻,童父睁开眼。「我没事了,羽裳,你也倒杯水给客人喝吧。」
她这才惊觉自己疏忽了待客,歉意地瞥向少年。「不好意思,你等——」
「不用了,我马上就走。」少年看都不看她一眼。「童老师,既然你不舒服,今天的课应该不用上了吧?」
「谁说可以不用上的?」童父横他一眼。「你别忘了法官判你保护管束半年,我是你的观护人,有责任辅导你。」
少年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