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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然没有力气,就这么顺着树滑落在地,蹲坐在了枯叶之上,她用双臂环住自己,这是唯一能做的薄弱的防范。
“乖,起来,地上很凉。”屈云的声音缓缓流入了她的耳畔,如清净溪水,洗涤去那些不堪。
一双手将悠然拉起,一件带着体温的外套覆盖在了她身上,接着,悠然被抱起,悬空。
一步步地,他抱着她走出树林。
悠然轻抬起头,冷幽的月光如一缕缕的轻絮在屈云的脸上拂过,拂过他略带淡雍艳丽的眼,拂过他高挺秀气的鼻,拂过他……紧抿的唇。
当遭遇到惊吓后,悠然的记忆有瞬间的丧失,她忘记了自己是怎么到屈云家来的,但眼前的熟悉景物不断地告诉她这个事实。
柔软的沙发,躺过很多次的地毯,茶几上她买的一对彩绘瓷杯,都在一股脑地袭击着她的眼睛。
悠然印象最深的一个场景,竟是自己坐在地毯上,蹲着仔细地数沙发上睡着的屈云的睫毛。
左边的上眼睑有136根,右边的上眼睑有141根。
数得腰酸背痛,眼睛花乱,但一点也不觉得无聊,反而有不知名的乐趣,彷佛是更了解屈云一些。
想来,当时的自己,有多么地爱他。
思绪正在浮动,一件羊毛披肩轻搭在了她的肩上,带来一阵温暖。
随后,热咖啡杯子触在了她的脸颊上。
“你最喜欢的香草口味。”屈云道。
悠然接过,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暖热的液体一下肚,心就安稳了许多。
喝完之后,咖啡杯还是保留着暖香的余温,悠然将其放在手心中,翻看。
上面印的是卡通图案,一个小男孩,一个小女孩,并肩坐在桃树下,而天空的太阳,是桃心状。
这个与屋子沉稳内敛风格完全不搭的被子是悠然硬要买的,当时屈云曾经威胁过很多次说是要将其给丢出去。
可没想到,最后出去的,是悠然。
正感慨着,毛衣忽然被屈云从背后给掀了起来,悠然惊得刚要跳起,屈云将她给按住。
“背上有伤,不处理,会感染。”
这是,悠然才忆起,刚才滑到地上时,后背确实被粗糙的树皮给划伤了。
划伤的部位在腰上一点,离敏感部位还很远,并且,如果不让他弄,屈云是不会罢休的,于是悠然便任他去了。
屈云的手指,将药膏轻绵地涂抹着,悠然的伤口处,荡起了一阵痒意,随着皮下的血管向四面八方扩散。
看着手中的杯子,悠然问道:“我以为你不喜欢这个杯子。”
“并没有。”身后的屈云答。
“那为什么你总是威胁要将它给丢出去?”悠然好奇。
“……只是想逗你,看你紧张的样子,很有趣。”屈云的声音,和他的动作是一样的细绵。
悠然继续看着杯子,良久,将其放下。
瓷杯碰触了玻璃,发出轻碎的声响。
“小新……应该不是有意的。”
染药的指尖,在伤口处停留了下,再移动时,力气大了些许:“你想说的,就是这句吗?”
“还有就是……你的话是对的。”悠然长睫毛低垂:“我太不懂事,伤害了他,更或许……我已经失去他了。”
“我想,更多的,是我的错。”屈云道。
“为什么这么说?”悠然不解。
悠然的腰不自觉地挺立,似乎是全神贯注地等待着屈云的回答。
然而,在这等待之时,腰上敏感的肌肤忽然遭受了舌的舔舐——屈云的舌。
他舔舐了她的伤口,舌,带点潮湿,带点粗糙,还带着些许的悸动。
悠然全身一僵,下一个动作便是跳起,但屈云环住了她的纤腰,将她固定在沙发上。
“别动,药才刚敷好。”屈云的声音,带着一丝松懒的迷离。
“你干什么?”想掰开腰上的手,但三下两下的,她的双手也陷入了泥沼,被屈云给一起握在了腰间。
“是为了让我看见吗?”屈云的气息在悠然的右耳边荡漾。
“什么?”悠然努力地偏开头。
“之所以答应和龙翔演戏,是为了给我看吗?”屈云语气静幽。
闻言,悠然停止了挣扎,她想笑,又觉得气:“屈云,你没有这么重要。”
“仔细地问问自己,悠然,”屈云道:“你是想让我知道你们在一起的,是吧。”
“你根本就不知道我和龙翔之间的事情,你从来就不在我们的考虑之中。”悠然的声音不自觉放大了。
“也许连你也不知道。”屈云像是在耐心地开导着一个别扭的孩子:“你假装和他交往的原因,就是为了告诉我,你已经走出来了。”
“我本来就已经走出来了。”悠然断然道。
“如果是这样,那又何必要证明呢?”屈云的语速很慢,但却有种逼问的气势。
“我没有。”悠然继续否认。
“你的心里,还是有我的影子,你洗不掉的。”那声音,像是神秘西域的魔咒,钻入悠然的耳中。
“我没有。”悠然还是否认,但声音,却在不知不觉低了三分。
“你还是在乎的,否则,你不会看见唐雍子来找我后,失态至借酒消愁。”屈云用回忆的针,一下下剥开悠然的心。
然而针太利,戳中了悠然的皮肉,她冷声到:“原来,这也是你计划好的?”
唐雍子,也不过是个诱饵吗?
原来,屈云是故意让自己看见这一切的。
想到那些失落失态,那些在乎,全都落入了当时他的眼睛,悠然觉得自己遭受到了欺骗,她想愤怒,当已经找不到力气。
过了好一会,悠然才轻笑一声:“果然呢,就算我再多长几个脑袋,也是斗不过你的……幸好,我已经出来了。”
幸好,已经远离了他的身边。
闻言,屈云放置在她腰间的手,瞬间紧了,那一瞬,差点让她窒息。
一秒一秒地,他才将手缓缓放开。
他的下颚,放在了悠然的肩上:“悠然,原谅我……不,不管你是否原谅我,不管你抱着什么样的态度,想折磨我也好,想报复我也好,只要你回来。我已经不一样了,我已经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我不会再做任何一件伤害你的事情,我……”
“我不想回去。”悠然坚决地摇头,打断了他的话:“世界上,总会有一个男人将我当成掌心肉,心头宝。很大的可能,在世俗的眼光中,那个人不如你,但至少,他不会伤害我一分一毫。所以,我要找到他,所以,我不能再回去了。”
当悠然说出了那段话后,身后的屈云没有答言,他只是……将自己的口鼻放置在悠然的肩窝处。
久久地,热气凝聚出一片若有若无的湿润……
自从发生了小树林中的事,悠然决定,起码一个月也不理会小新,要让他清楚自己究竟错在哪里。
可是事实却是——小新不理会她了。
自从那晚之后,悠然再没有在校园中看见小新。
开始的一个星期,悠然暗暗诅咒他那晚冻伤风至半死不活。
后来的一个星期,悠然开始怀疑小新是否被车撞成了失忆而流落民间。
到了第三个星期,悠然的气已经全部消了,转而来的,是担心。
悄悄跑去问小新班的同学,得到的回答是他请了长时间的病假。
悠然按捺不住,只能主动跑去小新租的公寓外守候,但连守了两天,连小新的汗毛都没见到一根。
好不容易,从戏剧社同僚那得知最近小新似乎在西城那边的夜总会出没,悠然没多想,也就去了。
去的时候是晚上,刚好是最热闹的时节, 悠然猫着腰到处寻找,最后终于发现,在三楼的桌球厅中,出现了小新的身影。
他是和一群看似不善的人在一起的,似乎是在以桌球赌钱。
烟味萦绕中,悠然看见旁边的人正吸食者可疑药品。
堕落了,这小子彻底堕落了。
悠然非常想冲过去将桌球给踢翻,将那群纨绔小子给踢得鼻青脸肿。
但御姐不是人人都能当的,看看自己的两小短腿,悠然忍下口气,悄悄跑到旁边的男洗手间中等待小新。
因为躲在隔间中,视线受阻,悠然无法判断进来的是谁,所以每次有门响动,就用尽方法去查看。
第一个进来的,在悠然隔壁坐下,悠然只能站在马桶盖上,趴着隔板,踮着脚大量来人。
岂知,刚一趴上,“噼里啪啦”一阵巨响,简直就像是庐山升龙霸,厕所大爆炸。
随即一股浑浊恶臭直接冲向悠然的口鼻眼耳,将她熏得眼泪直流,差点没摔在地上。
经过第一次的教训,悠然再也不敢翻墙看杏花了,她改为蹲姿,打量来人的鞋子。
一个人进来了,穿的是锃亮锃亮的名牌皮鞋,嗯,太成熟,不是小新的风格。
又一个人进来了,穿的是时尚休闲鞋,嗯,太炫,不是小新的风格。
两双鞋,渐渐靠近,然后……两条裤子落在了地上。
“嗯嗯嗯嗯嗯嗯……”
“啊 啊 啊 啊 啊 啊 啊……”
“噢噢噢噢噢噢……”
“耶耶耶耶耶耶……”
菊花的故事,正式揭开帷幕。
悠然听得热血沸腾,四肢分开,像只被拍扁的蜘蛛般,粘在门上,恨不得耳朵能生得更大些。
毕竟是公共场合,两名GAY很快就停止了欢愉,整理好衣服,带着悠然的心,出去了。
看来男厕所果然是好地方,要不是隔壁间的异味太扑鼻,悠然真想待在这里直到海枯石烂。
这时,门第三次打开,一个人走了进来,接着,熟悉的音乐响起——是小新的铃声。
接着,又是小新略带不耐的声音:“我的事情不用你们管!”
悠然将心一定,是了,这次是他没错。
深吸了几口恶浊的空气,悠然闭眼,用力,使劲将门推开。
“龙小新,你个……”悠然正准备破口大骂,却赫然发现眼前无人。
难道是自家的幻觉?
正在思考幻觉究竟是悲隔壁恶臭熏昏而产生的,还是因为思念小新过度而产生时,小新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起了。
悠然终于明白——原来小新是被自己猛推开的门给撞倒在地了。
重逢的一瞬,两人都有点不知所措,当即就愣住了。
但厕所的气氛以及气味实在不适合上演唯美剧情,所以小新很快就回过神来,照旧将双手插在裤袋中,揉揉鼻子,将眼睛移开,故作不在意地问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谁知话音刚落,一个不明物体就向着他的脑袋砸来,小新躲闪不及,只听得耳边“咚”的一声,接着脑袋就开始嗡嗡直响。
蜜蜂飞走后,小新小宇宙爆发,怒吼道:“干嘛拿包砸我!还有,包里是什么,为什么这么重?”
“路过学校外面建筑工地时捡的铁块。”悠然从包中掏出一坨五斤重的白闪闪的铁块,举在手中,一脸凶神恶煞:“至于我打你的原因,还用得着说吗?”
说完,悠然再度举起铁块向着小新砸去,小新赶紧握住她的手,努力地让那凶器不砸在自家的脑袋上。
两人的动作就这么僵持着。
“你凭什么打我?!”
“你不道歉,还玩失踪,现在还来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和这些乌漆包糟的人混在一起,你自己说你该不该被打?”
“你又不是我妈,你管我这么多?!”
“我不是你妈胜似你妈!”
“李阿婆,去死,不准占我便宜!”
“这就叫占便宜了,那你说那天晚上你自己做的事情是不是该千刀万剐?快道歉!”
“我不道!”
“道歉!”
“休想!”
“道歉!”
“我,死,都,不,道……啊!”
很不幸地,虽然小新制住了悠然的手,但却忘记提防了她的脚,于是,悠然华丽丽的腿,华丽丽地提在了小新的重要部位上。
小新应声,慢悠悠地蹲在了地上,冷汗直冒。
“今天我只是用了五分力气,要照我平时的气性,不一脚把你踹残疾了我不姓李!”悠然拍拍尖尖的鞋尖,很御姐地说道:“道歉就饶你一命。”
小新抬起头来,估计痛厉害了,俩眼珠红红的,可他咬着牙,道:“我说过,我死都不道歉。”
悠然忍不住又举起手中杀伤力无比的那坨五斤重的铁块,非常想将他那固执的脑袋给拍出脑浆,但铁块飞在中途时,又生生停下。
杀手游戏还有遗言时间呢。
“为什么不道歉?”悠然决定让自己心平气和一点。
“不知道。”然而小新的回话却让悠然刚才平息怒火的努力成为了无用功。
“给我说清楚,什么叫做不知道?”悠然用手狠狠地扫了下小新的头发,成功地破坏了他的发型。
据说世界上有种人,人生格言就是“头可断,血可流,头型不能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