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为何想学炼丹?”姬云华拿起丹炉左右看了看。没预料谈笑有此志向。
谈笑脸红了一下,“弟子听说修行花费极大,怕灵石不够。”
姬云华唇角勾了一下道:“你倒是老实。”说着懒懒斜靠着,一只手手肘撑在桌沿,修长玉润的指轻轻敲着破旧丹炉的表面。
“世人多喜炼丹。以为丹药等物乃修行之至宝,诚然——如此。”话说得徐缓。似掩着两分不以为然。“然世人多学炼丹。笑儿也学这个,别人岂不会笑话我姬云华的弟子太没有个性?”
话似玩笑一般,谈笑明显适应不良。
姬云华看也不看她一眼,仿佛整个目光都被那不值钱的破炉子夺去了一样,可嘴角清清浅浅的笑,眼中漫不经心的沉思却不知是对着谁了。
“做什么这般看本君?十七年了也还像个没长心的木头人,本君可教不出这样的弟子来。”姬云华把玩了丹炉一会儿便放到一边。“炼丹术原本叫炼金术,是炼术的基础。这个自然是要学的。炼丹术是依据丹方、药草、灵草等物炼制丹药,不同的丹方、炼法,不同的人炼出的丹药效果也不同。除了炼丹术,炼术中还有其他几种。笑儿可知?”姬云华有心考她。
谈笑想了想,道:“还有炼器、炼符两大类。”
姬云华点头:“不错。炼器和炼符与炼丹的道理大致相同,只是所需的材料和手法略有不同。其中以炼器对炼师的要求最严苛。”说着看向谈笑,“大部分修士三者皆会,但略有侧重,清微学的便是丹术。要说修士除一身修为之外,多半有一技之长”姬云华想到五年前在积云洞中感应到的谈笑身体的异状,看向她的眼神稍稍有了一抹隐藏得深沉的不同寻常的热度,“若说赚取灵石,笑儿不如就学炼器吧。”
姬云华开口,谈笑自然不会拒绝,于是当下道:“谨遵真君之命。”
姬云华笑了一下,“来朝峰中有关炼器的书册不如炼丹的多,且内容多是些俗理常法。本君这里正好有一册关于炼器之术的书很适合笑儿修炼,平日笑儿静修之余当多多参悟。”说着脑中便浮现万千炼器之法,心神一动便随手挥开一卷空白竹简,顷刻便将所思所想一挥而就。那卷竹简分明只能卷上三圈,姬云华手指轻轻在一拂,它竟从姬云华手边一直延展到了谈笑脚边。
谈笑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黑色小字,心想炼器术有这么多吗?刚想到此处,那些黑色小字消隐无踪,竹简又卷了回去,恢复成三圈的长度卷了起来。
姬云华将书简扔过来道:“此物只有你能读取,且每读过一段便消失一段,不可能再读第二次。其中道理你若悟得便悟了。悟不得便悟不得,只是错一处便可能处处错,到头来前功尽弃一事无成。”说话间,目光沉沉,手指轻轻动了一下臣服。
谈笑一手握着剑,一手握着书册,听姬云华此语立刻感受到了压力。
“所以切不可贪多求快,一定要将所看所学熟练于手,铭刻于心,才能减少出错的几率。此书若能完整学完了。炼器一术你才能算是入门,之后万千世界尽在你想象之中。”姬云华话中有一丝飘渺悠远的诱惑,谈笑突然间仿佛真的有了万千想象。但待她认真去探索却又虚空得很。
“谨遵真君教诲。”谈笑答道。她这些年来独自修行惯了的,虽是身在天华门中,学道却并未按天华门规章进行。当年她一心想炼气,想筑基,急切地想早日修成九转归一。本以为是求本重源,但实际上却是急功近利贪多求快了,所以现在吃到了苦头。
姬云华起身,“切记,此法不可诉于他人,否则。笑儿会遭遇反噬,性命不保。”
谈笑心中一动,心想既然师父这么说。此法一定是不为人知的秘法,她感动地想师父待她真好,于修道给予她的照顾真是太多太多了。
姬云华缓缓步下玉阶,轻盈白衣在玉阶上轻轻滑过,如夜色月光自然倾洒。“至于术法无骨剑取骨不易。炼剑不易,却能与金术配合默契。笑儿身无五行属性。无论修哪一种术法都没有明显的优势,不如就习金术如何?”
姬云华修的就是金术,谈笑自然没有不愿意的,她没有感觉自己的修仙道路已经被这个挂名师父安排好了,只从可以与师父修炼同一种术法了这样的事情中获得了一种自我想象中的安慰和满足,于是满心欢喜,忍不住便咧开了嘴。
旁人看谈笑是个儿郎,姬云华看谈笑却是个女子。此时谈笑一笑,形状优美的桃花眼微弯成月,唇角上扬,齿白如雪。这一番姿态让她瞬间褪去了清冷和木讷,显出纯洁娇憨,满心满眼的信赖和愉悦就那么直直砸进了姬云华毫无防备的内心。
一如当年德善殿中尸山血海中一手撑着长刀单膝跪地的小人儿。
不知不觉已有五年,再过一个五年,百个五年,千个万个五年,眼前这个单纯喜悦着的人会不会变得面目全非。
如果还有千年万年。
姬云华转过目光轻轻将双手拢在袖中置于身前,“随本君来。”转身的瞬间,姬云华心中已有了决断。
那一夜,姬云华在谈笑幼时随秦清微学外家功夫的竹林中亲自教授谈笑金术和御剑术。
筑基以下的修士御剑用符,筑基以上的修士御剑则用术御气,而结丹的修士已经可以自身修炼出飞剑了。
谈笑刚从闭关地出来,正觉丹田之内真气厚重,但不知为何可供她驱动的却少之又少。她想到过九转归一,二转便是实若虚,难道这就是实若虚?她心中不能完全确定,本想找那抹魂问一问,可是那魂怎么都不出现了呢?
不过现在也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姬云华或许不耐教一个流鼻涕淌眼泪的小娃崽,但教一个十七岁的弟子还是有一套的。
直到天亮,谈笑也算领会了金术的刚猛迅疾——虽然气势稍弱,会御气控制无骨做自己的飞行飞剑——虽然时间不长,但鉴于她体内真气的诡异状况,姬云华也未再苛求。
日出东方,霞光四布,正是一番美景。
姬云华迎着朝阳背对谈笑道:“世间男儿杀伐果断,情薄义寡,笑儿当如是。”
谈笑用练习御剑术时被竹枝划得碎痕条条的袖子抹了把额头的汗,“弟子不知何事需杀伐,为何要寡义。”
姬云华似笑非笑,“比如,如果有人知道你本为女子的身份。”
第一卷 遗孤玉华峰 104 杀伐果断
谈笑一愣,竹林中传来轻微的不同于竹叶摇摆的悉索声。
横风乍起,竹叶疯摇,姬云华缓缓转身,长发飞舞,目含冰霜。一个颤抖着身子的小弟子连撞上几颗竹子扑倒在两人面前连连磕头,惊恐地喊叫着:“真君饶命!真君饶命!”谈笑认出他便是之前守着殿门的小弟子。
姬云华看着谈笑:“你听见了什么。”
谈笑心跳漏了两拍。
那小弟子抖着身子道:“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听见!”
“本君不喜欢说谎的人。”姬云华说得温柔,目光仍停留在谈笑脸上。
“真君饶命!真君饶命!弟子听错了,听错了!”那弟子不停磕头,磕得额头已变了颜色。
“那么,你听见了什么?”
那弟子面上已经没了血色,额头却不停渗出血来,流血的伤口混合着泥土,隐隐有一种死气蔓延。
“听听见谈谈他她是个女女”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修仙界中举凡有头有脸的门派都不会收留女修教授道法,即便是有女修,也是专门划定一块地方让她们修习特定的功法,这些都是上不了台面的。天华门虽有女修,可那些女修都在英娥峰,进去的女弟子也是万里挑一,身后要么有着大家族庇佑,要么资质极为特别的。如果谈笑真是女修,掌门真君怎么会将他扮作男子模样放在来朝峰,还是跟正式弟子一样修行?
那弟子想来想去,脑子里一片混乱,话也说不清楚了。
姬云华微偏了下头:“笑儿,你说该怎么办?他知道你是女修。这件事如果传出去,你将受到惩罚,将失去现有的修行条件。或者会送去英娥峰,以后不知道被送去给哪个急于提升修为的修士享用,又或者被门规处死以维护天华山和本君的尊严。整个修仙界没有女修安身立命的场所,也没有女修可以在结丹之后还能继续修行。她们是玩物,是工具,是最低贱卑微的东西。你想这样吗?”
谈笑脸色一变,眼中阴晴不定起来。
那弟子一听便知苗头不对,吓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连下衣都湿了,只不断磕头道:“真君饶命,谈师叔饶命!弟子不会说出去的!绝对不会说出去的!饶了我。饶了我吧!”
姬云华似在微笑,“唔,你可以相信他。基于道义,他还没有说出去,基于人情,他是云霄殿的守殿弟子,你小时候也曾偷偷进来云霄殿。若不是他好心放行,你如何进得来?你当然是可以相信他,放过他的。”他很欣赏谈笑眼中的挣扎,但见谈笑到如今还未有行动,心下又冷了几分。
“是的是的!谈师叔,我我并未欺辱过您。还曾劝着他们不要与您为难,我我真的不会说出去的!”那弟子反反复复颠三倒四说着些旧事和保证,这一会儿的工夫哭得嗓子都哑了。
谈笑这才领悟姬云华正是要她在她自己口中的“道义和情感”中选择一条路出来。她心里冷冷的。手捏成拳藏在袖中,被她紧握的无骨剑在轻轻颤抖。
“你”真的不会说出去的吗?我如何能相信你?
谈笑刚起了个头,姬云华已从她的眼神中预见了结果沧澜卷最新章节。
姬云华心中恼怒,忽地笑容一敛,冷哼一声道:“无用的东西!”话音刚落。那跪着求饶的弟子突然剧烈地抖动了一下,尖叫还未出声便向前扑倒。脑袋和四肢生生分裂出来飞出去,断口齐整,像是被利器切割下去的一样。
一蓬蓬的血从断口喷射而出,温热腥红的液体洒了谈笑一脸一身,有几滴溅进了她的眼睛,烫得她本能地阖下了眼帘,心中透凉冰寒。
这是一个人,不是妖兽。是一个无辜的同门弟子,不是清微师兄在故事里讲的那些人间里罪大恶极的贼寇坏人。
姬云华一身洁白不染尘埃,平淡地命令道:“睁开眼。”
眼睛睁开了,还是有点烫。
看着谈笑明亮的眸子被一个低贱弟子的血污了,姬云华心中不悦。大修士惯有的清高超脱让他对这个弟子的生死毫不在意,他关注的是谈笑到底有没有从这个弟子的死中学到什么。
谈笑的眼中压抑着恐惧、震惊,或者还有信仰的动摇?
“笑儿,只有死人是不会说话的。”姬云华语气温和,“那么,如果今后有人发现了你的秘密,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谈笑嘴唇有点白,“让他变成死人。”
姬云华满意地笑了。
“如果这个人是清微师兄”
“如果他威胁到了你的生存和修行。”姬云华很乐意解答。
“如果这个人是师父”
“这种事要本君来教你的吗?”姬云华微扬的唇角收敛了弧度。
谈笑沉默了。她将依然莹白的剑回鞘,再没看地上残破的肢体。“弟子知道了。”
姬云华微眯起眼,“今日能杀了他,阻止这个秘密外传,是因为他的修为比你和本君都低。如果不是这样呢?”
谈笑心神又是一震。
“今年的竹林少了些肥料,你将他的肢体拼起来埋了吧。也算全了你的道义,还了你幼时的‘恩情’。”这话说得平淡,但讽刺的意味就是从这样简简单单的话语间流露出来,让谈笑的脸色又是一变。
姬云华道:“将这些不属于竹的颜色也清洗干净再来见本君。”说完转身,“笑儿身上也是如此。”
“弟子遵命。”抬头望那红日,正残如血,红似魔。
什么是情?什么是义?
谈笑默默地将飞出去的头和四肢找回来与那身体摆放在一起。那弟子的脸是扭曲的悲苦的,他正在哭,他甚至没有意识到下一刻的死亡,或者,他一直没有想过能活着。
杀人就是这种感觉。虽然是师父动的手,可她难道没有想过要他死吗?诚如师父所说,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她是女子若被说了出去,受到影响的不止是她,还有师父,有清微师兄。她身上怀着这样的秘密还一直天真地以为只要独处,只要努力修行就能达成师父和清微师兄的要求,就能再回到玉华峰,能与师父和清微师兄朝夕相伴。然后他们一起修行,一起求那个长生。
多么荒谬。
而今日发现这个秘密的只是个炼气的小弟子,如果这个人已经筑基或者在筑基以上。如果师父不在身边,她要怎么办?
谈笑用手挖着土,静静地将那些肢体整齐地摆放在挖出的土坑里,然后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