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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政东其实清楚,高层在多年前就已经意识到这一问题,九三年年换届的时候就在减少领导职数,九八年换届时,此动议也被提出来,地方减少了两成,党委书记兼人大主任体制也正式在此时形成。
其实,副书记的职数是一步步多起来的,八八年换届时,东部某省有正副书记三人,八位常委,后来逐步地,正副书记增加到了七人,常委增加到十五人。
这里面情况复杂,客观上来一个工作,来一个人,是一步步膨胀起来的,有的时候是为了照顾平衡。
为了解决这样越来越多的党委副职,曾有人提议高度兼职,建议认为,党委、人大、政协领导可互相兼职,专职干部要少,兼职要多,提建议者认为,这样有利于干部的成长,什么事情都自己独立地去做,能力就提高了。
这一建议还提出,除了书记可以兼任人大主任,政府正职领导可以兼政协主席,但中央最后没有采纳,只采纳了省委书记兼人大主任。
而现在。地方各级党委实现“一正二副”后,实际运作中减少了副书记这一领导层,改变党委副书记和政府副职之间的权限和职责重叠。
书记办公会的成员将无法占到常委多数。从而回归其“议事”的本职定位。
另外的预期是,在只有一个专职副书记的情况下。取消书记办公会,这样书记在通过自己的提议时要直接面对常委会,这时就不是过去说服几个副书记的问题,而要做至少一半以上常委的工作。
另外,相对于过去副书记的宏观领导,常委基本都为某部门“一把手”,组织部长有组织部,宣传部长有宣传部。都有条件直接执行常委会的决定。
这样的变化对于常委们实际权力的影响很大,组织部长的权力有所提升,这也是周书明想要把兰超华放到组织部长位置上最为主要的缘由,而组织部长不是获益最大的,常务副省长才是获益最大的人,常务副省长成为事实上的第四把手,省长通常会在专职副书记或者常务副省长中产生将成为常态,而这样的变化无疑对书记是一种制约,对陆政东而言则有利
詹继东抿了一口酒,有了几分微微醺意。脸上潮红更浓:“真是没意思啊,超华玩这一手,让人寒心啊。”
金道申微微叹了一口气。他的心情自然是很难好起来,周书明要调整常委分工,兰超华极有可能出任组织部长。
金道申知道周书明曾经向上面建议他出任副书记,这基本也是惯例,作为地方的组织部长,如果离任者年纪还没到点,一般是出任副书记,有的还是副书记兼任组织部长。
但金道申非常清楚这样的好事轮不到他。他很清楚周书明的这样的建议不过世一种姿态而已,这一点很快就被祁玉民的到来所证实。而这样和中五百万大奖概率堪比的最后一丝希望也被浇灭,那他的去向也就是在其他几个常委分管的工作中打转了。而这选择的余地也不大,最有可能的就是他接任统战部长任忠宇的职务,任忠宇接兰超华的职务,这样的分工调整,兰超华和任忠宇自然是收获颇丰,而他却是很憋屈。
从全国层面来讲统战工作很重要,而负责人地位和权力也较高,但对于地方而言,统战部长和组织部长虽然同为常委,但含金量却是不可同日而语,从组织部长到统战部长这完全就是一种贬迁。
这主要应该是周书明的意思,但在金道申看来,里面也不乏兰超华在背后捣鬼,兰超华是周书明最贴心的人,而兰超华的城府他也了解,这是一个很有手腕的角色,在当省委秘书长期间省委办那几个倚老卖老的老资格,都在不动声色间就被兰超华给医治得服服帖帖,而兰超华虽然貌似对自己温润亲和,相当亲切,但是金道申知道,越是这样,也就意味着自己离开的可能性越大。
事实上詹继东在安慰金道申的同时心情也不大好,对于金道申被从组织部长位置上调整分管别的工作,詹继东其实觉得这是早就该做的事情,不过最终没他什么事业让他有点失落,毕竟金道申之前在有些人选上还能让他参考参考他也从中获益不少,而兰超华就任组织部长之后,这样的机会没有了。
当然这毕竟不是最为主要的,最为主要的是祁玉民的到来排名在他之上,这实际就是一个明显的信号,祁玉民就是马新忠的备胎。
马新忠是作为周书明的助手和制约者而来的,但显然马新忠是一样任务都没完成,作为助手他在党建和人事上毫无建树,在周书明和杨凌峰之间产生矛盾之际不是灭火而是火上浇油,火中取栗,乱而获利,而作为制约者,马新忠也基本没起到太大的作用,而是左右摇摆谋求自己权力最大化,结果助长了本来就有些混乱的局面,这种情况到陆政东到任之后依然没有太大的改观,当然马新忠如此这也和周书明的强势和贝湖局面复杂有关。
但不管怎么样,马新忠如此表现说明马新忠难堪大任,也意味着没通过考验,仕途就此到了顶点。
而祁玉民作为马新忠的备胎而来,自然他想要出任贝湖的专职副书记的机会就变得非常渺茫。
而更让他雪上加霜的是周书明这一次的调整分工把他的权也给削了不少。原本他分管的经济方面的事情不再设立副书记分管,周书明讲这是为即将出台的中央新政铺平道路,而实际上在他看来则是牺牲他以便和陆政东达成妥协。以求在贝湖省委书记的位置上多干个一年半载,这让他感到非常的窝心。如果他不再分管经济事务,组织人事工作也插不上半点手,就意味着他的权力被极大的削弱,甚至还不如一常委。
而詹继东还不知道,事实上周书明甚至觉得这么做都难解心头之恨,若不是考虑到大局,甚至是想一脚把他给踢出贝湖
这对于詹继东来讲还不是最要命的,毕竟不管怎么讲他还是副书记。最要命的是他虽然对于中央这样的改革有所耳闻,但中央每一项新政都习惯了先试验再推广,他没想到这一次这样的新政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猛,来得如此不是时候,在他谋求省长位置最为关键的时候来了,直接打乱了他的步骤,这样的变化意味着他想要谋求省长的位置一下难度曾几何倍数增加——因为既然副职书记减得那么多,谁都想趁这样的机会拼搏一把。
金道申苦笑了一下道:
“兰超华,那可是大总管。自古以来大总管都是最贴心的人,这结果也不是很意外。”
詹继东微微点点头,金道申最大的嗜好就是喝点小酒的。即便是现在上了年纪也是如此,而且一喝酒就上脸。
詹继东的心情不太好,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道:“好了,道申,你也别在那里自怨自艾了,官大一级压死人哪。兰超华现在是周书记心目中红人,那些事情就别惦记了,还是往外面走吧。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詹继东试探着金道申,能够到这样的位置上谁背后没有点关系那是不可能的。
金道申叹了一口气: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也很无奈,何况去哪儿哪是我能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我不像继东书记你啊。还有外面的路可走。”
詹继东苦笑了一下道:
“咱们两个同是天涯沦落人,我就是出去,那也是苟延残喘。”
詹继东这话倒不全是实话,詹继东现在已经是下定了决心要离开贝湖,关键是他对于能否离开贝湖心里也是一点底气都没,当然他这样讲,肯定也是有其用意的。
到其他省市任个副书记,即便是平调,也比在贝湖要好,但现在减副,一下让这条路陡然变得窄了起来,现在就一个专职副书记,其竞争强度比竞争省长也差不了多少。
之前他还瞧不起去政协之类的地方,觉得若是能够进半步到政协,这看似一个不错的选择,但这也基本上断绝了自己真正再上一个台阶的可能,因为无论是人大还是政协都不太可能回到党政一把手的位置上,在目前还没有这样的惯例,但现在就算是想去政协那难度也是相当的大,至于想要谋取省市政府一把手的位置去,那就更是难于上青天。
想到这里,周书明不由就想起从安新市委书记上到外省省长的罗浮黎,如果说他不羡慕嫉妒这肯定是假的,罗浮黎这家伙真是好运气,赶上了新政前的末班车,若是耽搁一下拖到现在,就算安新再是一面旗子,就算陆政东再鼎力支持,罗浮黎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想到这里詹继东心里都觉得腻歪,而更让他心烦的是罗志林所沟通的关节似乎又出了变数,原本对罗志林寄语厚望的他心里也有些怀疑。
不过詹继东还是给金道申打气:
“道申,我也知道你现在的难处,人总是要替自己考虑的,周书明首先是考虑如何保住自己的乌纱帽,那么你就得面对现实,老人家说得好,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有些事情是没有中间道路可走的,人在屋檐下。就得要低头。”
詹继东微微仰头,原本有些微微醉意的眼睛却变得异常清亮,他现在必须要做好两手准备。既要准备调出贝湖,也要有在贝湖继续熬着等待机会的打算。而要留在贝湖,要体现出自己的价值和存在感,他还得要抱紧周书明这条大腿作为权宜之计,而要继续抱紧周书明的大腿,那就得要让周书明认为他很重要,金道申不管怎么样也是属于周书明的铁杆,而且这样的分工调整金道申心里要是没情绪那是绝不可能的,他得要充分的利用这一点。为自己谋求更大的空间,于是说道:“有些事情得现实一些,到了这样的情况下只能选择最适合我们生存的一条路,别学我。”
金道申眼神之中也是一动,道:
“继东,你就别在那里绕圈子打哑谜了,我们俩之间还能有什么不能敝开来说的?我今天请书记喝酒就是来找你指点迷津的,继东书记何必这样说一半藏一半?”
詹继东沉吟了一下:
“就贝湖目前的局势,如果能跳出去,这自然是最好的。如果跳不出去,你还有一条路可走。”
金道申一听神情更是一动:
“哪一条路?”
“就是向另一边靠拢,明日之贝湖必然是陆之天下。这就是现实,我想你也清楚这一点,调不出去,那就意味着别无选择,何况我也觉得这个选择不算错,而且现在的时机也不错,这个时候陆政东还是需要有人支持的,再晚,等大势已定。那就没有筹码和价值了,只是可惜啊。我不像你,结怨太深。这条路我想走也走不了。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你我不想走什么邪门歪道来谋个什么,但是也想寻个能够展示自己的舞台,踏踏实实做点事情,人死留名,豹死留皮,至少也让一方老百姓记得咱们也是在这块土地上做了一些实实在在的事情,不至于几年之后就无人记起,咱们只要本着良心做事情,那就不必太计较那些个风言风语,其实我们在这方面也并非一尘不染,从政这么多年,谁敢说没有改弦更张的时候?”
金道申哑口无言,仕途上打拼这么多年,怎么可能没有改变所跟之人,那是一种不可能到存在。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金道申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好子,感谢继东书记的肺腑之言,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还是需要考虑考虑。”
詹继东呵呵一笑:
“作为难兄难弟,我可是说的最老实的话,合不合适,你自己斟酌着办吧。”
金道申虽然在工作能力上有些不足,但在玩政治方面自然也是有些手法,不然就算是再会紧跟也不会有这样的地位,所以这样的事情他也必须要权衡再三
而在贝湖省里的其他人,则是把注意力集中到了贝湖地市班子的调整上,在唐中凯等人看来,陆政东这一次对于人事问题肯定要比他初到时要有更大的追求,当然如果过分关注于省里的人事变动,那就是一种手伸得太长逾界的姿态,很容易引起周书明的敌意和反感,这样刚刚两人之间达成的某些默契就会打破。所以应该还是会很巧妙的隐身幕后,推出祁玉民这张牌。
而初来乍到的祁玉民显然很乐于有这样一个机会树立自己的威信,体现自己的存在和影响力,还能赢得陆政东的支持,可谓一举三得。
至于说周书明的观感,祁玉民内心大概也有数,即便是他自己完全倒向周书明一方,也不太可能取代兰超华、金道申、詹继东这种早已经和周书明建立了相当稳固关系的心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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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当宽敝的临海阳台足以容纳二十个人就餐而绰绰有余,梅花形的圆桌多了几分古色古香的气息,一道半掩的玻璃门廊把雅间和休息间隔开来,休息间的阳台很宽敝,而且独处一面,视线内不会出现其他闲杂东西,同样这里也不会被其他无关人所窥探。
紫红色带着丝绣花纹檀木布艺沙发宽大松软,一位女子倚靠在沙发靠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