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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跟眼前的鱼儿对话,直到奶奶摆好午餐,大人反复催叫了好几次,才连哄带拽的把他俩拉上了餐桌。
午餐特丰盛,席间儿子、儿媳、姑娘、小儿和小孙孙都不停地给王恒山祝酒拜寿,更罕见的是在儿女面前不轻易跟他开玩笑的爱人也在饭桌上与他亲热地调侃。这天王恒山过得十分满足,他真的享受到了中国人最想得到的天伦之乐。当然喜庆之天,在这个家里最出彩的还要数那两条燕儿,全家大小人儿都无一例外地迷恋它们。只有大哥悄悄地对若曦说:“这两条鱼的价格太贵啦,明摆着的黑了你,在哪儿买的?改天你带上哥找狗日的去!”王若曦瞥了哥一眼:“你瞎掺和啥,只要咱爸高兴就得啦!”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卖鱼郎刘有福的音容笑貌。蓦地脸臊得像一张红布。
下一天,也就是王恒山过生日的第二天,清晨6点,王恒山照例要去晨练,刘素珍已在厨房为一家人准备早餐,若曦则在床上睡懒觉,临要出门前,王恒山兴致勃勃地去书房观赏他的宝贝鱼,可一下他傻了眼:两条昨晚他还精心关照过的活蹦乱跳的活神仙,眼下却像被秋风扫下的枯叶般飘浮在平静的水中。死亡使它们变得格外丑陋。
面对着如此惨景王恒山一下子懵了,他全然没有了晨练的雅兴,气急败坏地推开女儿卧室的门:“曦曦,快起来,那鱼它们死啦!”他语调中充满着极度的悲凉。正在床上闭目养神的王若曦听见了爸爸的喊叫,鲤鱼打挺般的蹦起来,拉着爸爸直奔书房,那两条鱼,仍旧是不得活,无言的悲愤在鱼缸中。她望着它们的尸体,痛苦得几乎要窒息,欲哭无泪的感觉使她胸口特别憋闷,就好像心里燃烧着一团火,可不断滋生的浓烟一下却找不到通道。终于她气愤啦,特别的气愤。情绪失控的姑娘当着不知所措的爸爸的面恶狠狠的用手从鱼缸中掏出那两条死鱼,动作麻利地把它们装进一只塑料袋里,并扎住了口。她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强压着满腔的怒火,用缓和的声调对王恒山说:“爸,您放心,今儿我下班后就去找那家伙!”王若曦义愤填膺地想:“我非把这两条死鱼狠狠地摔在他那张逼脸上不可。”她下决心要为自己和父亲讨个公道。
无独有偶,其实自从卖了那两条“墨燕儿”,刘有福这两天就没睡安稳觉儿。他当然不是神仙。也全然没料到那两条老百姓称为神仙鱼的“墨燕”,会在这短的时间一命呜呼。他做梦也没想到花如此大价钱买热带鱼的王若曦一家,竟是对热带鱼的生活习性一无所知的门外汉。他当然更不曾想到王家用金鱼缸养它们,又没有配备加热与充氧装置。使他感到内疚的则是另外一码子事,那就是狠宰了顾客。经过反省,刘有福终于良心发现,生意要以诚信为本,不能只赚黑心钱。刘有福心里想着哪天再碰见那个不知姓名的姑娘一定要把多要的40元钱退还给她。
傍晚时分,他待在店里正低着头抽烟,想事儿。蓦地,他看到一双穿着半高跟女式凉鞋的脚横在他眼前,还没等他抬头,用白色塑料带包装的软软的东西,已经摔到他头上,他忙抬起头,见杏眼瞪圆的王若曦怒气冲冲地站在他面前。望见怒气冲天的姑娘,刘有福有些心虚。王若曦双手叉腰,似乎拉开架式要跟他干仗,略有些慌神的刘有福想看清楚砸他头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他打开袋仔细一瞧正是那两条令他内疚的神仙。当然,更准确地说,他面对的是鱼尸。面对着虎视耽耽的王若曦他更是昏了头,不知道她究竟要做啥。于是他又抬起头,清了清嗓子,强装镇定的撇了撇嘴问道:“炮仗似的,这是咋啦?”“咋啦?你说咋啦?还有脸问呢,你卖给我的是些啥?破鱼!病鱼!没养了两天就咯屁了,你就不觉得黑心啊?”王若曦的话像从机关枪里喷射的子弹从朱唇皓齿中喷出来,弹弹中的,打得刘有福一时竟也回不过味儿来。姑娘的话干脆利落,掷地有声,一时间引来了一大群逛鱼市的看客,刘有福的摊儿前热闹起来,一大群闲人把这个不大的门面围了个水泄不通。
面对着这么一群看客,刘有福火了,当即跳着脚大叫:“嘿,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咋就血口喷人呢!我在这儿卖鱼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去打听打听,这儿谁不认识我刘有福?”边说着边向人群撇了撇嘴,你别说,还真有那么几个买过他鱼的大爷、大妈点着头认他的账。也有几个好事的年轻小伙争着替王若曦打抱不平,急赶着让她说说到底出了啥事儿,也好就此能引出个把茬口,好英雄救美,该出手时就出手。那可是真不含糊,个顶个的认真。王若曦一看有人撑腰,自己又占理,索性当着众人的面儿,把事情原原本本地抖落一遍。姑娘越讲越气,快人快语的她已顾不上女孩子的斯文形象,眼睛里冒着火。等她讲完,密密麻麻围观人的脸上也都布满了同情或气愤,一个个都盯着刘有福,人群里唏嘘声不断,等着看他怎么收场。
老百姓的心里自然是有杆秤的,要是真的激起了民愤,那可了不得。这点刘有福心里非常清楚。其实精明的他外松内紧的一直在仔细地听着王若曦的讲述,听着听着,反而松了口气,把一颗悬着的心踏踏实实地放进了肚里。你想,一个老养鱼贩鱼的人,一个能繁殖培育热带鱼的行家里手,不用太往深里琢磨便已掌握了鱼死的症结所在,心中有数,自然也就不慌了。刘有福神态自若的听完了王若曦的话,应对之词自然是脱口而出。刘有福:“你当是喂猪呢,这是养鱼。”他似乎是不经意地说出这么一句不冷不热的话。“你挤兑谁呢,我爸养鱼那会儿,你小子还不知道在哪儿转筋呢!”王若曦怒气远未消,不依不饶地继续羞辱刘有福。听着姑娘略带粗糙的俚语,再看她的那股子泼辣劲儿,刘有福是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围观的人看到他的窘态,顿时哄笑成一团。在对峙中,人群中有几个泼皮早就摆好架式,捋胳膊挽袖子的喊叫着让刘有福赶快给王若曦退钱。看这架式,刘有福再不就范,哥几个就真的就要砸摊子、踹鱼缸,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
王若曦占了上风,更是战犹酣,她丽眉紧蹙,杏眼圆瞪,秀目扫射着刘有福,刘有福的脸窘得通红,显得可怜巴巴的,眼睛里流露着几分无奈:“我是说……我是说……”面对着王若曦挑衅的犀利目光,刘有福竟有些结巴,“你到底想说啥?痛快点儿!”王若曦话锋正健,这会儿又逼过来。“我……我……”刘有福又吭哧了几下,突然他像找到了灵感的作家,头脑一下子变得清晰了,顿时间他恢复了自信,舌头捋直了,说话也变得顺溜起来,“我是说,恐怕你家没养过热带鱼,热带鱼是从南方引进的新品种,它的生存条件、食物、水温、氧气量和对其他各方面的要求与咱们养惯了的金鱼截然不同……”伺弄热带鱼是刘有福的强项,谈起它自然如行云流水、如数家珍般的畅快。接下来,他滔滔不绝地给王若曦讲述着热带鱼的生活习惯与饲养方法。讲得如此细致,入情入理,充满着知识性和说服力,在王若曦与旁听的众人面前,刘有福神态自若,就好像一个知识渊博的教授在给学生上课,从容又威严。不仅是王若曦,连那些围观、看热闹观人们都兴致勃勃地听着。
在鱼市逛的那些人们,大多都有爱鱼情结,刘有福的讲解,在无形之中为他们增添了不少新鲜实用的知识。更有些从刘有福嘴里不经意流淌出来的养鱼小窍门,其宝贵程度不亚于世代单传的老中医当众公布了祖传秘方。人们对刘有福的敌视逐渐化解了,更多的是对他养鱼知识的佩服与赞叹。听着听着,王若曦也消了气,那些新鲜的知识就像一只温热的熨斗轻轻地抚平着她心中的褶皱,看着目光炯炯的他,王若曦暗自后悔自己的莽撞。但毕竟她是个漂亮女孩儿,又是个倔强的主儿,生性就不肯认输。事情到了这个份儿上,她也不能在众人面前败北掉价儿,不然的话,这丑可丢大了。于是她有些言不由衷,无理搅三分的嘟囔道:“好啦,你别在这儿装猪充象的卖弄学问了,没准儿是理论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说的好不如做的好,有本事你弄个缸到我家,装上热带鱼就全按你的招养—个月能不死,我才真服了你。至于鱼钱,你就放心吧,本姑娘一个子儿也不会少给!”
王若曦是想用激将法杀个回马枪,镇住刘有福,叫他知难而退,然后自己体体面面地一撤了之,没想到杠头遇杠头,针尖偏就对上了麦芒。刘有福是个比她还倔的杠头:“那好,你告诉我地址。”刘有福一本正经的说。这下反而僵住了王若曦。一个大姑娘家家的,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搡了面儿。事做到这个份儿上,已经没有后退的余地。她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屯的硬上了。王若曦:“解放路省政府宿舍,一号楼三单元六号。”她有些狼狈,飞快地说。撤退的路上王若曦郁闷的自嘲:“哼,给丫个豹胆,他也不敢去!”边说着边这么想。
四天后,星期天下午。王恒山两口子在沙发上闲坐着看电视里播放的新闻节目,王若曦半卧半倚在自己房间的床上看一本叫《白轮船》的苏联近代小说。听到敲门声,王恒山开了门,定睛一看,门口站着的是一个满头大汗的陌生青年。他穿身劳动布的工作服,斜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军用挂包,特别是他还看到,挨近他家门口的楼道里横躺着一个两尺来长的方型角铁玻璃鱼缸。一看就能肯定这小伙子是来找人,王恒山不认识他,当然不会认为他是来找自己的,于是他客气地问:“请问你找谁家?”刘有福一时语塞不知说找谁,伸着脑袋,隔着王恒山往半敞开的门里张望。看着这古里古怪的小伙子,王恒山有些警惕,声音也高了些:“瞎学磨啥呢!你究竟想作甚?”面对着王恒山有些不客气的追问,刘有福或许感到自己的行为有几分唐突,赶紧的报出地址:“叔叔,这是省府宿舍一号楼三单元六号,王恒山家吧!”王恒山:“没错!我就是王恒山。你是谁?”王恒山紧盯着刘有福满脸的疑惑。听到外面的响动,王若曦放下小说,趿拉着双塑料拖鞋也走到门口站在父亲的背后好奇地想看热闹,姑娘一下子看到了刘有福,竟目瞪口呆了,刘有福也看到了王若曦,他笑了。用手指着王恒山背后的王若曦说:“叔叔,我找她!”王若曦惊魂未定地用手捂着嘴,险些晕过去,打死她也没想到,刘有福真的能找到她家。随即有些清醒的她心里有些气愤刘有福的唐突,愤然地暗想:“一个陌生的大男人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登门,成何体统。”王若曦第一次在父亲面前感到窘迫。她觉得自己浑身不自在,觉得自己现在就是浑身上下长的都是嘴也跟父母解释不清。这一刻女儿在父亲面前脸竟臊得红红的。
其实姑娘并不真懂得父亲心,对于女儿的终身大事,王恒山与刘素珍早已留意,只不过时至今日他们还没看上中意的女婿。他们很开明,特别想叫女儿多结交些异性朋友,人性处处才能知道,百里挑一嘛!
看见王若曦就像遇到了大救星,刘有福彻底有了主心骨,神态自如了许多,甚至隔着王恒山宽大的肩膀偷偷地对王若曦眨着眼睛求救,王若曦同样是个鬼灵精:“哦,爸!他是我中学同学。哎,你叫什么来着?瞧我这记性……”刘有福忙接茬:“我叫刘有福,你忘了咱们还曾同过桌。”就这么,两个心眼活泛的青年人自然而然地就被绑在了同一辆战车上,不约而同地在老人家面前捏起了套子,逢场作戏演双簧。其实为人老辣的王恒山,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蹊跷,只是碍着女儿的面子,他不宜深究。此刻女儿的神态是亢奋的,这就足以证明,若曦不反感眼前的年轻人。凭王恒山的社会经验,他看得出这小伙子不是个坏人,这后生一脸的聪明,眼睛里闪烁着一丝霸气,大有可造就的潜能。于是他睁一眼、闭一眼地认可着女儿的表演,礼礼貌貌地把用劲搬着鱼缸的刘有福让进了屋。
刘有福生性有点倔,但他不傻,甚至在某些方面是绝顶聪明的,察言观色是他的长项,坐在王若曦家的沙发上,接过刘素珍递上的滚烫香茗,刘有福面对着外表憨厚的王恒山转了转眼球开始了新的编排。
进门时他已经听到了王恒山叫女儿曦曦,他默默地记住了它,当然他不知道她的大名,为了假戏真做,又为了显得更加亲热,他对王恒山说:“叔叔,前些天,我们老同学聚会,曦曦说您二老特喜欢热带鱼,于是我焊了个鱼缸给您送来,还有养热带鱼的氧气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