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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回去也睡不着,到海边来吹吹风。”
方晓把音乐声放到最大,把车门打开,让带着咸味的海风吹进来。
海风一吹,卓尔感觉清凉了许多,狂跳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她顺着车窗往外望,看清此时自己正置身于星海广场中央的圆形广场,刚才的颠簸是汽车跃过阶梯时被弹起发出的。夜幕下的广场寂静无声,海面上闪着蓝色波光,卓尔身子往后一仰,靠在座位上,静静地享受午夜的海风,和午夜的音乐。
第14章(4)
“干什么呢?你们?”
一声粗鲁的喊叫,吓了他们一跳。方晓探头往外一看,几个身着制服的警察站在窗外。
“听歌。”方晓答道。
为首的一位胖警察瞪了他一眼:“你哪不能听,跑这来听?”
“在这听怎么了?”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这广场是搞大型活动升旗仪式用的,就是市长来了都从前面下车走过来,你竟敢把车开上来。你也太胆大了!”
方晓一听,连忙下车,掏出烟来,递给胖警察。“对不起,我不知道。”
“谢谢,不抽。你哪的?证件给我看看。”
方晓掏出工作证,“我刚来不久,又常出差,所以不知道。这不,明天又要出差,今晚出来和朋友放松放松。”
“好吧,看在你认错态度较好,就不带你走了。罚款!三千元。”
方晓看了胖警察一眼,拉着他的胳膊走到一边,一边走一边掏出名片。
“来,交个朋友,以后有什么事找我。我们公司和银行、证券都有业务来往,你家人或朋友有炒股的找我,我可以透露点信息。”
胖警察脸色变得温和些了,趁他低头看名片,方晓把3张百元钞票塞进他兜里。
“你这是干什么?”胖警察伸手要阻拦。
“这么晚了,兄弟们也不容易,等会儿下班去轻松轻松,算我请客。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该罚还罚,不过,我现在没带这么多钱,你明天到公司找我。”
胖警察看看他,会心地一笑:“好吧。”
胖警察走过去,对几个部下一挥手:“完事了,走吧。”又转身对方晓,“快把车开走。”
方晓发动汽车,胖警察在前面指挥,车子慢慢驶下圆型广场。方晓朝胖警察挥挥手,把车开走了。
卓群用手捅了一下方晓:“怎么办了?”
“没事,他们是保安,不是什么警察,给了三百元小费打发了。”
“他不是说罚三千吗?”
“他那么说呗,罚了也不给他。这三百元他自己留下了。”
“哼,真讨厌,白白浪费三百元钱!”
“不浪费。你知道今晚享受的什么待遇?告诉你,比市长还高。市长来了还得在广场外下车步行过来,你可是直接坐车上来的。还没人受过如此礼遇呢!”
“真的?太棒了!”卓群兴奋地一拍手。
方晓减慢车速,侧头看看卓群:“怎么样,玩没玩够?还想去哪?”
“生命有限玩无限。哪能玩够呢?让我想想,哪儿还有好玩的?”
“太晚了,回去休息吧。”卓尔道。
方晓掉转方向,往卓尔家驶去。
见时间太晚了,方晓把她们送上楼。待卓尔掏出钥匙开门,转身要走。卓群一把拽住他。
“别走,进来坐会儿。”
“不,太晚了,你们该休息了。”
“你喝了那么多酒,进来喝点茶,醒醒酒再走。”卓群不容分说,拉着方晓进来。
“坐吧,我去冲茶。”卓尔脱去外衣,去给方晓泡茶。
方晓坐在沙发上,掏出烟来,犹豫了一下,又放回去。
卓群走过来,坐在他旁边,“听音乐吧,想听什么?”
“想听摇滚,可我怕把全楼的吵起来,还是听点舒缓的吧。小提琴什么的。”
“小提琴?”卓群愣了一下。
“怎么,没有?”
“有,就是没有,现场演奏也行。”卓群朝端茶走来的卓尔一呶嘴:“人家学了8年小提琴呢!”
方晓抬头看着卓尔,忽地明白了,第一次在机场见到她时打动他的那种东西是什么,那是一种充满了艺术感和个性力量的人才有的温和与从容。
卓尔给方晓倒茶,语气中有几分惊奇:“你学过小提琴?”
“我?没有。但我喜欢,小提琴是乐器之王。”
“不对,乐器之王是钢琴。”卓群反驳道。
第14章(5)
“就乐器应用的普遍性、大众性和广泛性来说,钢琴确实可以称之为王,但是从乐器表达感情的丰富性、内涵性和深刻性以及演奏的难度和技巧来说,小提琴才是乐器之王。特别是小提琴的G弦,表达一种极度的快乐或悲伤,是感情的极致,摄人魂魄,荡气回肠,是其它任何乐器都无以比拟的。”方晓侃侃道。
卓尔定定地看着方晓,卓群用手肘碰了一下她,“别这么愣着,给我们拉一曲吧,我好久没听了!”
卓尔看了一眼卓群,爽快地点点头:“好。”
卓尔走进卧室,不一会儿,拿了一把小提琴出来。她走到落地窗前,侧对着方晓和卓群,试了试音,然后,开始演奏起萨拉萨蒂的《流浪者之歌》。
卓尔轻柔地拉动琴弦,一段高昂、婉转、哀怨的旋律,一下把人带进一个出征前的忙乱、动荡的凄凉境地。接着是一段慢板,那游丝般的旋律,若即若离,亲密而疏远,无声地诉说着流浪的艰辛、苦涩和内心的挣扎,给人一种荡气回肠的伤感色彩。
方晓的思绪随着琴声飞扬,他仿佛看到一群衣衫褴褛的吉普赛人坐在一辆装满衣食杂物的大篷车上,在蜿蜒起伏、凸凹不平的泥路上缓慢而艰难地行进着,车身不时被颠簸弹起,车轮发出吱纽吱纽的声音,车子辗过的地方,留下两道深深的车辙和飞扬的尘土。
旋律变得越来越慢,到最后,渐渐停止了。突然,又重新响起来,变成极快的快板,象鸟儿般欢快,象云雀似飞舞。音乐的旋律变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响,越来越浓,在达到高潮一刹那间,嗄然而止。
房间静得出奇,只有三个人的呼吸声。卓尔轻轻试去不知什么时候涌上来的泪,转身看着方晓。方晓出神地望着远处,脸上带着一种从未见过的纯净表情。过了足有半分钟,方晓觉察到卓尔在注视自己,怔了一下,站起身,打量着墙上挂着的那幅油画《日出·印象》。
卓尔走到方晓身后,凝视着墙上的画,轻轻吐出两个字。
“赝品。”
第15章(1)
卓尔被一阵音乐声吵醒了。
音乐是从客厅传过来的。卓尔抬头看看表,8点一刻。
“今天她怎么起的这么早?”
卓尔在心里嘀咕道。
卓群的早晨,几乎都是从中午开始的。新买的杏黄色绒布窗帘从天棚一直垂到地面,把落地窗遮的严严实实,使房间保持着足够的黑暗。今天不到8点就醒了,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索性起来,听音乐。
一支曲子听完,卓群又重放了一遍。
“怎么老放这首曲子?”卓尔推门进来,问。
卓群耸了下肩,嘴往上一吹气,做了个很西式的动作,算是回答。
“醒了就起来吧,吃完饭我要去报社一趟。”
卓群懒洋洋地下床,伸了个懒腰。“去报社干什么?手续不都办完了。”
“还有医疗保险没办,今天争取一块办完。”
卓尔转身走进卫生间,一边洗漱,一边听着从客厅里传来的音乐。忽的想起来了,这首《航行》是那天晚上在方晓车里听的。还有刚才卓群做的那个动作,也是方晓习惯做的。
卓尔明白了,皱了皱眉头。
“我洗完了,你去洗吧。”卓尔从卫生间出来,对卓群道。
卓群正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一片菜叶,喂她那只宝贝龟。
“来,宝贝,快吃。”
“不要喂它,放在地上,让它自己吃。你这样都把它宠坏了。”
卓尔说道,转身进厨房,热了两袋奶,做了两份煎蛋,又把房间打扫了一遍,用吸尘器吸去灰尘,给阳台的国王椰子浇水,做完这些,卓群刚好梳洗完。两个人坐在餐桌旁,吃早餐。
“这还是上次苏醒陪你去买的?”卓群用叉子叉起煎蛋,问。
“是,快吃完了,这两天有时间去趟超市。”
“等苏醒回来让他陪你去吧。他什么回来?”
卓尔摇摇头:“我怎么知道。”
“你怎么不知道?他回来肯定会给你打电话。”卓群看看卓尔,用羡慕的口气说:“要嫁就嫁这样的男人,既能在外面叱咤风云,又能在超市里推车购物。”
“可惜,大凡在外面叱咤风云的,不会在超市里推车购物;在超市里推车购物的,又很少能在外面叱咤风云。”
“如果二者不能兼得,你选择什么?”
“爱那个在外面叱咤风云的,嫁给那个在超市里推车购物的。”
“你能做到?”卓群不相信地问。
“对。”卓尔抬头看看卓群,“我记得上次在酒吧你也说过,象方晓这样的男人,可爱但不可嫁。”
卓群不置可否地笑笑,“我也没说要嫁给他呀!”
“但你爱上他了是不是?”
“是。”卓群直接了当地说,“我知道你不喜欢他,也不欣赏他,可是我喜欢,我欣赏啊。”
“我没有不喜欢他,我只是觉得,你对他并不了解。”
“那有什么关系,谈恋爱不就是互相了解吗,要不怎么要谈呢,直接爱就得了。”
“可是,总得有一定基础,有一些共同点吧。你们俩根本没有。”
卓群瞟了一眼卓尔,不服气地说:“你怎么知道没有?”
“我以前也不知道,以为你们俩是同一类人。那天晚上,我用音乐试探了他一下,他并不象他表现出来的那样。”
卓尔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哦,怪不得,那天晚上你答应得那么爽快,我还以为-”卓群恍然大悟,“那你说,他是什么样的人。”
“音乐是语言的极致,喜欢音乐的人,内心世界极为丰富,本质上,都是理想主义,或者更纯粹-是完美主义者。”
“那也未必,希特勒还热爱音乐呢。”
“希特勒就是一个完美主义者,他根本不懂政治、军事,应该说他是一个艺术家,一个疯子,把人类都看成作品,因此才会有那样理智无法解释的暴行。”
第15章(2)
“如果方晓是这样的人,那不更好!反正他现在又发动不了战争。我倒担心他不是,他是一个被阻隔的人。你知道吗,他带的眼镜根本没有度数,他不愿意让别人看到他的眼睛。因为眼睛会泄露一个人的内心秘密。”
“哦,是这样。”卓尔点点头,微微一笑,“一个人想要掩饰自己,倒也不是什么错。关键看他是一个怎样的人。他对音乐有着那样深的理解,说明是他是一个非常感性的人,可是他所从事的又是最浮华、最冷酷,可以说充满血腥的金融业,这就注定一生迭荡起伏。就象小提琴的G弦,能给你带来极度的快乐,也能带来极度的痛苦,是情感的两极。这种落差在艺术上是美,可在生活中却只能是悲剧。我不愿意看到你把自己的一生托付给这样的人。”
卓群一仰脸,吹了一下额前的头发:“你放心,我爱他,但不会嫁给他。”
“女人和男人不同,一个女人爱上男人,到最后总是希望嫁给他。你怎么能肯定自己不会陷进去?”
“我当然能肯定,我不仅不会嫁给他,30岁之前我不嫁任何人。”卓群语气肯定地说。
“为什么?”
“女人一结婚,就折断了翅膀。绑在男人身上,怎么说也不如自己飞自由哇。可自由是有代价的,所以30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