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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1995年冬天,临近岁末,快要过新年了。方晓揽着方小艾的腰,并肩走在北京街头。脸上抑制不住的兴奋。走在一旁的小艾却有些心事重重。她仰脸望望空中飘落的雪花,喟然长叹一声:“今年怎么老下雪啊!”
“下雪好哇。等会买完东西,我们去打雪仗!”方晓用力揽了一下小艾的腰,小艾侧过脸看看他,目光中透着迷离和伤感。方晓并没注意,又说道:“哎,今天都买什么?”
“买厨具。今天晚上我给做饭吃。”
“真的吗?”方晓高兴地叫了起来,“太好了,还是有老婆好。以后我再也不用去快餐店了!”
方小艾没言语,默默地往前走。到了东安商场,她径直走到卖厨房用品柜台,选了一套炉具,又选了一套茶具和全套餐具,两个人四只手满满的,出了商场,打了个出租车回家。
他们即将开始新生活的家是一套一室一厅的旧式楼房,是方晓单位的员工宿舍。原来一共住了三个人,一位辞职去了深圳,一位结婚搬到岳父家住了。所以暂时归了方晓。方晓把东西搬到楼上,脱去外衣,开始动手安装炉具。小艾把餐具上的标签一个个撕掉,仔仔细细擦洗干净,又把房间里的家具、家电都擦了一遍。做完这一切,天已经黑了。
方晓看看她,有些心疼地说:“累了吧,别做饭了,我们还是去吃快餐吧。”
方小艾摇摇头,脸上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表情:“我不是说好给你做饭吗?你等着,我下去买菜。”
“我陪你一块去。”
两个人一起下楼,到附近的菜市场买了鲜肉、鱼和几样青菜。回到家,小艾钻进厨房,带上围裙,方晓从后面打量着她,道:“你别说,你这样还真象个小妇人。”
方小艾莞尔一笑,开始择菜、洗菜,方晓在一边帮忙。
“哎,我说,要是以后你老做饭,会不会烦啊!”方晓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
“如果换成你,你会不会?”小艾反问道。
“放心,我不会总让你做饭的,以后我们多赚钱,家务活雇钟点工来做。”
方小艾抬起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好了,你进屋去吧。这儿不用你了。”
“我陪你说话。”
“不用。你在这儿影响我发挥水平。进屋看电视去吧。”
“老婆真好。”方晓过去从后面抱住方小艾,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
“别闹,我要做饭了。”
方晓转身进屋,打开电视,看完新闻联播,又看焦点访谈,正看着,方小艾喊他吃饭。
“做好了?这么快!”
方晓打量着桌上的饭菜,“嗯,不错不错,看着都有食欲。”
方晓拿起筷子夹了一口,道:“还是家里的饭好吃。真有你的!嘿,1月2日快点到来吧,我就可以天天吃你做的饭了!”
“如果天天吃,你就不觉得好吃了。”
“不会不会的,你知道吗,胃和人一样,也会养成习惯的。你没听别人说,要想管住男人的心,先管住男人的胃。”
“是吗?”方小艾看看他,淡淡地说:“可那样男人只是饿的时候才想到回家。还不如
先管住男人的钱袋。就算他心跑了,还有钱垫底呢。”
“你说的对,老婆,以后我工资都交给你,你就放心吧。”
吃完饭,方晓帮小艾收拾停当,进屋一看表,已经快9点了。
“太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小艾盯着方晓看了一会儿,慢慢开口道:“今天,我不回去了!”
“那怎么行?”
“怎么不行?”
方晓看看她,即兴奋又有些担忧地:“真的?没事吗?”
“没事。”
方晓心里一阵冲动,抱住小艾,小艾推开他:“你急什么?晚上有的是时间。我们先说会儿话。”
“好,外面冷,我们上床上说。”
方晓抱起小艾放到床上,抽出枕头放在后面,让她靠着。
“喝不喝水,我去给你倒。”方晓殷勤地道。
“不喝,我想抽支烟。”
“抽烟?”方晓怔了一下:“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
“没有,只是偶尔抽支玩。”
方晓半信半疑地看看她,从床头柜上拿了一盒红塔山,抽出一支,递给她。
小艾点上,吸了一口。方晓看看她,她吸烟的姿势很老辣,不象是新手。
“你抽烟多久了,我怎么不知道?”
“我怕你闻出来,每次来之前都嚼口香糖。”小艾象一个犯错后的孩子,低着头,轻声道。
方晓拍拍她的肩,说:“以后别抽了,女孩子,抽烟不好。”
“没事儿。上次去美国,遇到一位大学同学,他教我一种新式抽烟法,即能享受抽烟的乐趣,又能少受伤害。”
“是吗?有这好事,说给我听听。”
“他比我高一届,是我们班一位女生的男朋友,两个人很相爱,谁知毕业不到半年他就提出分手,说是办好手续去美国。我同学伤心死了,找他闹了一阵最后到底还是分了。但这个结一直没打开。知道我去美国非让我去看看他,生活的怎么样。受她之托我就找了个机会去了。其实他活的并不好。单身一人,每天疲于奔波,过着清贫而紧张的学生生活。我问他后不后悔。他说不后悔。他说就是不去美国,也会和她分手。”
“为什么?”
方小艾弹了下烟灰,“是呀,我当时也这么问,他没说话,吸了口烟,然后把只吸了一半的烟捻灭。冲我笑笑,说:我有个习惯,每次吸烟只吸一半,即使在香烟昂贵的美国。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香烟中的尼古丁对人体是有害的。我做过实验,这后半支烟中的尼古丁含量,比正常含量还高。因为在吸烟的过程中,前半支烟所含尼古丁,一部分被过滤到后面,所以含量会比原来高。”
“说到这,他停下来,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缓缓说道:爱情就象吸烟,她的快乐是携带着伤害的。要想享受快乐又要少伤害自己,最好的办法就是──只吸前半支,把后半支省掉。”
说罢,小艾把吸了一半的烟捻灭,定定地看着方晓:“好了,我的烟吸完了。现在,我要吸你的了!”
还没等方晓明白过来,小艾支起身在他唇上轻轻吻了一下。随后身子向下一滑,一头秀发落在他的小腹上。方晓感到身体内一股热潮在往上涌,他闭上眼睛……
方晓睁开眼睛,天已经亮了,他翻了个身,伸手想去搂小艾,却扑了个空。他愣了一下,揉揉眼睛,只见小艾坐在床边,衣服穿得整整齐齐,一口一口地吸着烟。
方晓一翻身要坐起来,方小艾一把摁住他:“躺着,别动。”
方小艾抽出一支烟,点上,递给方晓。等他吸了一口,慢慢开口道:
“方晓,你听我说。你是我爱的第一个男人,以后,不管我再爱谁,都不会超过你了。我最爱你的一天就是刚刚结束的这一天,以后,即使我们在一起,也不会超过这一天了。”
方晓呆呆地看着小艾,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说这些。但隐隐有一种不祥的感觉。
“所以-”小艾继续说:“我们现在分手,这是最好的结局。你知道我爱你,记住我们
曾经有过这幸福的一天,就够了。其它的都忘了吧。下星期我就要走了,去美国—结婚。他是一个美国人,年纪比我大,我不爱他,但也不讨厌他,我只是需要他。也许你会骂我是一个轻俘的女人,爱慕虚荣的女人。我也不想这样,可上帝就把我造成这样。我也希望自己能成为一个高尚的人,一个圣洁的人,不为权势和财富所动。可是我不能。一个人可以欺骗别人,却不能欺骗自己。我知道你会成全我,也是成全你自己。”
说到这,她停下来,把吸了一半的烟在烟灰缸里捻灭。
一瞬间,方晓突然明白了,她昨天为什么抽烟,要讲那个故事。那是一种暗示,一种提醒,也是一种告别。
方晓一口接一口地吸烟,一句话也不说。房间里安静的象坟墓一样,似乎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小艾看着方晓手中的烟一点一点变短,已经燃到中央了,用低的勉强能听见的声音说:“现在,你该把烟捻灭了!”
“不!”方晓凝视着手中的烟,毅然决然道:“我喜欢吸烟,从喜欢的时候就知道它有害。我既然享受了它带给我的快乐,也愿意承受它给我的伤害。”
小艾凄凉地一笑,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她站起身,最后看了方晓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方晓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出房间,关上一道门,然后,又关上一道门。他想起来,可身体象粘到床上似的,一动也不能动。他想哭,可眼泪象消失了一样,一滴也流不出来。
方晓静静地躺在床上,象死人一样。的确,从某种意义上说,他是死过去了。
“方晓!”苏醒叫道。
方晓从回忆中醒过来,“嗯?”
“9点了。我和卓群说好去接她。我怕她担心,她知道我和你-”
“好,你去吧。我一个人在这儿就行了。嗯-卓群她现在怎么样?”
苏醒脸微微有些发红,道:“她现在情绪好多了。你放心吧。”
“没事就好。你一会儿好好劝劝她,让她今晚回家去。你们还不知道,卓尔的脚扎伤了。”
“怎么弄的?要紧吗?”
“那天卓群生气把鱼缸摔碎了,碎玻璃扎的。缝了好几针,明天猜线,小艾病成这样我离不开,你在公司也走不开,让卓群陪她去。”
苏醒面带难色:“卓群脾气你知道,你怕说不动她。”
方晓略一思索:“实在不行,你就让刘小萱陪她去。”
“好。”苏醒答应道,转身要走,走了几步,又返回来:“那你在这照顾小艾,怎么对卓尔说?”
方晓迟疑了一下:“先不要和她说。”
“这-”苏醒眼里闪过一丝忧虑,“可能会惹麻烦的!”
方晓脸上掠过一丝苦笑,喟然长叹一声:“麻烦,也是爱情的一部分。”
第25章
苏醒刚到广播电视中心大楼,就看见卓群从那扇漂亮的旋转门里走出来。
“我还以为你来不了呢!怎么样?”一上车,卓群就急不可待地问。
“还行。”“什么还行?”
“谈的还行。”
“谈一谈就完了?”
“对,谈一谈就完了。”
卓群一脸失望,不屑地道:“哼,这一晚上我老是胡思乱想,刚才上节目说错好几句话。虚惊一场,白担心了!”
“担心什么?”
“担心你们俩会不会打起来呀!”卓群一握拳,做了个打仗的姿势。
“不会的。”苏醒摇摇头。
卓群叹口气,用讥讽地口吻说道:“是啊,时代不同了,从前男人为了爱情可以决斗。现在是和平年代,盛产‘和平爱情’。情敌也不敌了。”
“这有什么不好?难道非得兵不血刃,象你那样大闹天宫!”
卓群瞪了苏醒一眼,愤愤不平道:“我怎么闹了?我才没闹呢!哼,也就是她吧,要是换了别人,看我──”
苏醒打断她:“你还想怎么样?都把人闹到医院去了!”
卓群一怔:“医院?什么医院?”
“你把鱼缸扔到地上,玻璃片把她脚扎破了。”
“要紧吗?”
“缝了好几针。你说要不要紧?”
卓群低下头,咬着嘴唇,不吱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