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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您干洗的衣服。”服务生送来洗好的裙子。
“谢谢。”
方晓在单子上签字,走回房间,把裙子挂在衣架上,扫了一眼正在熟睡的方小艾,轻手轻脚,从茶机底下拿了本书,坐在扶椅上,翻看着。
8点一刻,方晓合上书,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正要叫醒方小艾。这时,电话响了。
“喂!”电话里传来卓尔的声音。
“卓尔,你在哪儿呢?”方晓压低落声音问,扫了一眼床上的方小艾,快步走向门口。
“在离你很近的地方。”
“哦?你什么时候回来?”
“嗯,你希望我什么时候回来?”
“越快越好,最好是现在。”
方晓已走到门厅,伸手一旋门锁,打开门往外走,差点儿和门外的卓尔撞个满怀。
“嗨,你好!”卓尔退后一步,笑迎迎地看着方晓。
方晓愣的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开口道:“你怎么回来了?”
卓尔歪着头,俏皮地说:“怎么,不欢迎?”
“不,啊—是。”方晓有些语无伦次,下意识地掉过身去,关上房门。
卓尔看看他,不觉有几分奇怪。
“怎么,不请我进去?”
“啊—不,请进,进来吧。”方晓推开门,侧着身子,做了个请的动作。
卓尔抬腿进去。方晓跟在后面,一边走一边道:“小艾来了,刚才没赶上飞机,在这休息,一会儿就走。”
卓尔脚步轻快,穿过门厅走廊,看见方小艾,一下愣住了。只见她穿着方晓的睡衣,蜷缩着身子,侧身躺在床上。旁边堆着毯子,床单弄的一团皱,头发乱篷篷的,枕边放着一盒安全套,盒口开着,有一半露在外面。
卓尔脑袋“嗡”的一声,象裂开了似的,身子僵僵地立在那里,手里的包“砰”的一声掉在地上,发出一声闷闷的声响。方晓也僵在那里,脸色由红变白,半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半晌,卓尔转过身来,两眼直直地盯着方晓,仿佛从牙齿缝里迸出几个字,“至少——你应该换个房间。”
“我——”
方晓上前一步,想要解释什么。卓尔一伸手,把他推了个趔趄,手机掉在地上。
方晓倚在墙上,揉了揉被撞痛的胳膊,定了定神,弯身拣起掉在地上的手机,劈头朝床上的方小艾身上扔过去,扭身出去追卓尔。
方晓追出酒店,顺着马路往前跑,一边跑一边四下张望,嘴里不停地喊着卓尔的名字。雨依然在下,不一会儿,就把眼镜打湿了。他把眼镜摘下,用力一抛,眼镜在空中划了一道漂亮的孤线,落在对面路边的草坪上。
那儿,围着一大堆人,旁边,停了一辆轿车。方晓心一沉,飞奔过去,剥开人群,只见卓尔仰身躺在地上。一缕黑发遮住了半张脸,使另一半脸显得更加苍白。
第32章
卓尔睁开眼睛,周围一片洁白。
“雪,下雪了!”卓尔微微动了动嘴唇,喃喃道。
卓群俯下身,握住她的手。“姐,这儿是医院。”
卓尔用疑惑的目光看着卓群,只见她的嘴一张一合,却听不见她说什么。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卓群把声音提高一倍,“这儿是医院。你昨天晚上被车撞了,没什么事,只是腿擦破了点儿皮。方晓陪了你一宿,今天早晨才打电话给我。他现在去交警队做笔录了,一会儿就回来。你先休息一下,等会儿医生来给你会诊,没什么事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卓尔睁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卓群,耳朵传来一阵奇异的嗡鸣声,什么也听不见。她无力地闭上眼睛,轻轻摇摇头。
卓群急了,腾地一下站起来:“你怎么了?为什么听不见?我去找医生!”
卓群转身往外走,几步串到门口,和迎面进来的一位女医生撞了个满怀。
“干什么,你?”女医生不满地扫了她一眼。
“对不起,医生,你快看看,我姐她听不见了!”卓群大声道。
“你小点儿声,这是病房。好了,你先出去一下,我们要给病人会诊。”
卓群不放心地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卓尔,掉转过身,虽不情愿但又无奈地走了出去。
卓群在走廊里来回踱着步,不时看看表,等了约十几分钟,门开了,一位带眼镜的男医生走了出来,被卓群撞到的那位女医生跟在后面。卓群赶紧过去。
“怎么样?医生。”卓群急箭似地问。
“你是病人家属吧,跟我们到办公室来一趟。”男医生温和地说。
卓群心一沉,两腿也沉沉的,跟着走进医生办公室。那位带眼镜的男医生走到窗前一张办公桌前坐下,女医生坐在他对面,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男医生先开了口。
“是这样。经过检查,我们发现她的耳骨并没有受到损坏,所以,我们认为,她的失聪可能是心理上的。”
“为什么会这样?她的听力一向非常好,以前从来没有过这种症状。”卓群满脸疑惑地问。
“是这样—”女医生清了清嗓子,接过话头道:“一般而言,患者因某种原因导致精神高度紧张,身心疲劳,或者受到强烈刺激,在高度缺氧的情况下血管收缩,便可能引发突发性失聪。”
“那—”卓群瞪大眼睛,由于紧张,声音有些微微发抖,“能不能治好?”
“这不好说。我们现在还不知道患者的准确病因。所以想找你了解一下情况。当时车祸你在不在场,是怎么发生的?”
卓群摇摇头,“我当时不在场,具体情况不清楚。我只知道她刚从北京回来,本来说好明天回来的,不知道为什么提前了,一下飞机就去了国际酒店,她男朋友在那儿,车祸就是在那儿发生的。”
“那好,等会儿她男朋友来,你让他来一下,我们找他了解一下情况。”
“好。”卓群点点头,两眼直直地看着女医生,恳求道:“医生,你们一定想办法给她治好,她还年轻,不能就这么—”卓群眼圈一红,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你放心吧,像她这种年龄血管收缩功能比较好,容易恢复,我们先给她开一些扩血管的药,她现在身体很虚弱,需要好好休息静养,也许很快就能恢复。”
“谢谢,谢谢你们。”卓群感激地连连点头道。
“不过—”这时,半天没作声的男医生插嘴道,“由于突发性失聪发病机理尚不明确,在治疗上还是比较棘手。所以希望你们家属配合我们,尽快找到病因。如果需要,我们会为她联系心理学专家,配合我们一起治疗。”
“好的。那我先回去了。”
卓群离开医生办公室,心象掉进了水银似的,一个劲地往下沉。两腿象罐了铅,一步重似一步。走到病房门前,先是站了一会儿,才推门进去。
卓尔侧身脸冲里躺着,待卓群走到床边才发觉,转过头来,两眼直直地看着她。
卓群勉强挤出一丝笑,避开卓尔的目光,掉过身去拿起床头柜上的包,从包里掏出采访本,撕下一页纸,在上面写到:“不要担心,医生说你是疲劳过度引起假性失聪,好好休息静养,很快就会好。”卓尔拿在手上看着,脸上毫无表情。半晌,手臂象突然断了似的垂直落下来,纸掉在地上。卓群正要弯身去拣,就听耳边传来一声冷笑,“无所谓。那些无聊的废话和卑鄙的谎言,不听也罢。”
卓群最担心的是怎么对卓尔说,怕她知道了受不了,想不到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她这个样子,更让卓群感到不安。她想了一想,又低头写道。
“别说气话,好好休息静养,等你好了我们去听音乐会。”
卓尔脸上的表情起了一点变化,低垂下眼帘,长长吁了口气。
“唉,以前遇到什么难事,音乐会帮我,可现在,我怕是再也听不到了!”
卓群赶紧写道:“不会的,你一定会听到,我保证。”
“可惜—”卓尔眼前浮现出昨晚的情景,心中百般酸楚,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声音有些呜咽,“生活中很多东西,不能被保证。”
话音未落,泪珠早已落了下来。卓尔翻过身去,脸冲下,埋在臂里,听不见哭,只见肩上的秀发一颤一动,好象被风吹动一般。
卓群愣愣地看着,随即明白过来,心中“腾”的升起一团怒气,在胸中一起一伏,几下就串到嗓子眼。
“你是不是和方晓吵架了?凭白无故的,怎么就被车撞了!我就知道这里面有事。你们到底怎么了,你快说!我最讨厌你这一点,什么事也不说,就知道一个人闷在心里。这么闷着,没病也出病了!”
卓群嚷道,见卓尔伏在床上没反应,才想起她什么也听不见。气的一跺脚,扭身往外走。一出门,碰上迎面走来的方晓。卓群一扯他的胳膊,凶巴巴地道:“方晓!”
方晓愣了一愣,有些胆怯地问:“怎么了?”
“你跟我走!”
方晓一扭身,挣脱开她的手,“去哪儿?”
“去你该去的地方!”
卓群又去扯方晓,方晓一闪身躲开了。卓群扑了个空,一肚子的气都压了上来,两手往腰间一插,大喝一声:“方晓!”
这一声,把方晓震住了。他抬眼看着卓群,见她眉毛早已中翻了上去,两只眼睛瞪得溜圆,象两枚硬币镶嵌在脸上。
“好,好,我去,我跟你去。”方晓连声道。跟在卓群后面,溜溜地走出医院。
卓群径直走到车旁,打开车门:“上去!”
方晓好象失去了反应能力,象一只温顺的猫,乖乖地坐到副驾位上。卓群叭的关上车门,绕到另一边,坐到驾驶位上。屁股还没坐稳,就把钥匙插进锁孔,发动汽车,一溜烟地开走了。
汽车驰过人民路,向海边驶去。方晓开始还有几分紧张,见卓群把车开到海边,稍微松驰了些。发生了昨晚那样的事,他知道自己早晚免不了卓群这一仗,索性随她去。
可是到了海边,卓群并没有停车的意思,一直沿着山路,往山间上开。开始一段还很平缓,越往后越变的陡峭,二十几米就是一个弯。方晓有几分警觉起来,他侧过身来看看卓群,卓群两手握着方向盘,两眼直视前方,神色专注地开着车。
车子驶过一道山弯,视线开阔起来,远处海天相接,尽收眼底。路边是一片悬空的平坦山崖,围着一圈漆成白色的半人高铁栏杆。方晓抬头望了一眼,收回视线,待第二次抬头再望,忽地有一种不详预感,他转过身子,就见卓群向左一打方向盘,掉转车头,直直地向悬崖冲去。方晓身子往上一串,扑过去压住方向盘,用死力往右扳,同时将左脚伸过去踩刹车。卓群并不是真往崖上撞,只想吓吓方晓,出出心中这口恶气,脚其实早已踩在刹车上。不想让方晓这一搅,慌了神,一脚踩在油门上。车子箭一样的驰了出去。如果不是方晓扳住方向盘拐过来,早已连人带车,坠入山崖。
“你疯了!你!”方晓惊了一身汗,车子已经停住了,手还死死把在方向盘上,声音也变了调。
卓群也吓了一身汗,她瞟了一瞟窗外,崖下的波涛,奔腾汹涌,卷起一个个白色巨浪,猖狂地向岩壁撞去,转瞬间便击得粉碎。卓群不仅有几分后怕,颓然地靠在椅背上,心突突跳个不停,两腿瑟瑟发抖。“你要干什么?”方晓气吼吼地看着卓群。
卓群直了直身子,斜瞟了他一眼,从牙齿缝里迸出几个字:“让你试试—万有引力定律!”
方晓又气又恨,又有几分委曲。想要分辩,可昨天一夜未睡,再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