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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侠传-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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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嵩乃发使入魏,遗承嗣书曰:“昨夜有客从魏中来云,自元帅牀头获一金合,不敢留驻,谨却封纳。”专使星驰,夜半方到。见搜捕金合,一军忧疑。使者以马棰挝门,非时请见。承嗣遽出,使者乃以金合授之。捧承之时,惊怛绝倒。遂留使者,止于宅中,狎以宴私,多其赐赍。明日,专遣使赍帛三万匹、名马二百匹、杂珍异等,以献于嵩曰:“某之首领,系在恩私。便宜知过自新,不复更贻伊戚。专膺指使,敢议亲姻。役当捧毂后车,来在麾鞭前马,所置纪纲外宅儿者,本防他盗,亦非异图。今并脱其甲裳,放归田亩矣。”由是一两个月内,河北河南信使交至。
  忽一日,红线辞去。嵩曰:“汝生我家,今欲安往?又方赖于汝,岂可议行。”红线曰:“某前本男子,游学江湖间,读神农药书,而救世人灾患。时里有孕妇,忽患盅症,某以芫花酒下之,妇人与腹中二子俱毙。是某一举杀其三人,阴力见诛,降为女子,使身居贱隶,气禀凡俚。幸生于公家,今十九年矣。身厌罗绮,口穷甘鲜。宠待有加,荣亦甚矣。况国家建极,庆且无疆。此即违天,理当尽弭。昨往魏邦,以是报思。今两地保其城池,万人全其性命,使乱臣知惧,烈士谋安,在某一妇人,功亦不小,固可赎其前罪,还其本形。便当遁迹尘中,栖心物外,澄清一气,生死长存。”嵩曰:“不然,以千金为居山之所。”红线曰:“事关来世,安可预谋。”嵩知不可留,乃广为饯别,悉集宾友,夜宴中堂。嵩以歌送红线酒,请座客冷朝阳为词。词曰:“彩菱歌怨木兰舟,送客魂消百尺楼。还似洛妃乘雾去,碧天无际水空流。歌竟,嵩不胜其悲,红线拜且泣。因伪醉离席,遂亡所在。
  田膨郎
  唐文宗皇帝尝宝白玉枕,德宗朝于阗国所贡,追琢奇巧,盖希代之宝。置寝殿帐中。一旦忽失所在。然禁卫清密,非恩渥嫔御莫有至者,珍玩罗列,他无所失。上惊骇移时,下诏于都城索贼。密谓枢近及左右广中尉曰:“此非外寇所入,盗当在禁掖。苟求之不获,且虞他变。一枕诚不足惜,卿等卫我皇宫,必使罪人斯得。不然,天子环卫,自兹无用矣。”内宫惶栗谢罪,请以浃旬求捕。大悬金帛购之,略无寻究之迹。圣旨严切,收系者渐多,坊曲闾里,靡不搜捕。
  有龙武二蕃将王敬弘尝蓄小仆,年甫十八九,神采俊利,使之无往不届。敬弘曾与流辈于威远军会宴,有侍儿善鼓胡琴。四座酒酣,因请度曲。辞以乐器非妙,须常御者弹之。钟漏已传,取之不及,因起解带。小仆曰:“若要琵琶,顷刻可至。”敬弘曰:“禁鼓才动,军门已锁,寻常汝起不见,何见之谬也?”既而就饮数巡,小仆以绣囊将琵琶而至,座客欢笑。南军去左广,往复三十余里,入夜且无行伍,既而倏忽往来。敬弘惊异如失。时又搜捕严急,意以盗窃疑之。
  宴罢,及明,遽归其第,引而问之曰:“使汝累年,不知矫捷如此。我闻世有侠士,汝莫是否?”小仆谢曰:“非有此事,但能行耳。”因言父母皆在蜀川,顷年偶至京国,今欲却归乡里,有一事欲报恩。偷枕者早知姓名,三数日当令伏罪。敬弘曰:“如此事,即非等闲,遂令全活者不少。未知贼在何许,可报司存掩获否?”小仆曰:“偷枕者田膨郎也。市廛军伍,行止不恒,勇力过人,且善超越。苟非便折其足,虽千兵万骑,亦将奔走。自兹再宿,候之于望仙门,伺便擒之必矣。将军随某观之,此事仍须秘密。”
  是时涉旬无雨,向晓尘埃颇甚,车马腾践,跬步间人不相睹。膨郎与少年数辈,连臂将入军门,小仆执球杖击之,歘然已折左足。仰而窥曰:我偷枕来,不怕他人,唯惧于尔。既此相值,岂复多言。于是舁至左右军,一款而伏。上喜于得贼,又知获在禁旅,引膨郎临轩诘问,具陈常在营内往来。上曰:“此乃任侠之流,非常之窃盗。”内外囚系数百人,于是悉令原之。
  小仆初得膨郎,已告敬弘归蜀。寻之不可,但赏敬弘而已。
  昆仑奴
  唐大历中有崔生者,其父为显僚,与盖代之勋臣一品者熟。生是时为千牛,其父使往省一品疾。
  生少年,容貌如玉,性禀孤介,举止安详,发言清雅。一品命姬轴帘,召生入室。生拜传父命,一品欣然爱慕,命坐与语。时三妓人艳皆绝代,居前以金瓯贮绯桃而擘之,沃以甘酪而进。一品遂命衣红绡妓者,擎一瓯与生食。生少年赧妓辈,终不食。一品命红绡妓以匙而进之,生不得已而食。妓哂之,遂告辞而去。一品曰:“郎君闲暇,必须一相访,无间老夫也。”命红绡送出院。
  时生回顾,妓立三指,又反三掌者,然后指胸前小镜子云:“记取。”余更无言。
  生归达一品意。返学院,神迷意夺,语减容沮,恍然凝思,日不暇食,但吟诗曰:“误到蓬山顶上游,明珰玉女动星眸。朱扉半掩深宫月,应照琼芝雪艳愁。”左右莫能究其意。
  时家中有昆仑奴磨勒,顾瞻郎君曰:“心中有何事,如此抱恨不已?何不报老奴。”生曰:“汝辈何知,而问我襟怀间事。”磨勒曰:“但言,当为郎君解,远近必能成之。”生骇其言异,遂具告知。磨勒曰:“此小事耳,何不早言之,而自苦耶?”生又白其隐语,勒曰:“有何难会,立三指者,一品宅中有十院歌姬,此乃第三院耳;返掌三者,数十五指,以应十五日之数;胸前小镜子,十五夜月圆如镜,令郎来耶。”生大喜不自胜,谓磨勒曰:“何计而能达我郁结?”磨勒笑曰:“后夜乃十五夜,请深青绢两匹,为郎君制束身之衣。一品宅有猛犬,守歌姬院门,非常人不得辄入,入必噬杀之。其警如神,其猛如虎,即曹州孟海之犬也。世间非老奴不能毙此犬耳。今夕当为郎君挝杀之。”遂宴犒以酒肉。至三更,携炼椎而往。食顷而回,曰:“犬已毙讫,固无障塞耳。”
  是夜三更,与生衣青衣,遂负而逾十重垣,乃入歌妓院内,止第三门。绣户不扃,金缸微明,惟闻妓长叹而坐,若有所俟。翠环初坠,红脸才舒,玉恨无妍,珠愁转莹。但吟诗曰:“深洞莺啼恨阮郎,偷来花下解珠珰。碧云飘断音书绝,空倚玉箫愁凤凰。”侍卫皆寝,邻近阒然。生遂缓搴帘而入。良久,验是生。姬跃下榻,执生手曰:“知郎君颖悟,必能默识,所以手语耳。又不知郎君有何神术,而能至此?”生具告磨勒之谋,负荷而至。姬曰:“磨勒何在?”曰:“帘外耳。”遂召入,以金瓯酌酒而饮之。
  姬白生曰:“某家本富,居在朔方。主人拥旄,逼为姬仆。不能自死,尚且偷生。脸虽铅华,心颇郁结。纵玉箸举馔,金炉泛香,云屏而每进绮罗,绣被而常眠珠翠;皆非所愿,如在桎梏。贤爪牙既有神术,何妨为脱狴牢。所愿既申,虽死不悔。请为仆隶,愿待光容,又不知郎高意如何?”生愀然不语。磨勒曰:“娘子既坚确如是,此亦小事耳。”姬甚喜。
  磨勒请先为姬负其橐妆奁,如此三复焉。然后曰:恐迟明,遂负生与姬,而飞出峻垣十余重。一品家之守御,无有警省,遂归学院而匿之。
  及旦,一品家方觉。又见犬已毙,一品大骇曰:“我家门垣,从来邃密,扃锁甚严,势似飞腾,寂无形迹,此必使士而挈之。无更声闻,徒为患祸耳。”
  姬隐崔生家二岁,因花时驾小车而游曲江,为一品家人潜志认,遂白一品。一品异之,召崔生而诘之事。惧而不敢隐,遂细言端由,皆因奴磨勒负荷而去。一品曰:“是姬大罪过,但郎君驱使逾年,即不能问是非,某须为天下人除害。命甲士五十人,严持兵仗围崔生院,使擒磨勒。磨勒遂持匕首,飞出高垣,瞥若翅翕,疾同鹰隼。攒矢如雨,莫能中之。顷刻之间,不知所向。
  然崔家大惊愕。后一品悔惧,每夕,多以家童持剑戟自卫,如此周岁方止。
  十余年,崔家有人,见磨勒卖药于洛阳市,容颜如旧耳。
  许寂
  蜀许寂,少年栖四明山,学易于晋征君。
  一日有夫妇同诣山居,携一壶酒,云:“今日离剡县。”寂曰:“道路甚遥,安得一日及此。”颇亦异之。然夫甚少,而妇容色过之,状貌毅然而寡默。其夕,以壶觞命许同酌。此丈夫出一拍板,遍以铜钉钉之。乃抗声高歌,悉是说剑之意,俄自臂间抽出两物,展而喝之,即两口剑。跃起,在寂头上盘旋交击,寂甚惊骇。寻而收匣之,饮毕就寝。迨晓,乃空榻也。
  至日中,复有一头陀僧来寻此夫妇。寂具道之。僧曰:“我亦其人也,道士能学之乎(时寂按道服也)?”寂辞曰:“少尚玄学,不愿为此。”其僧傲然而笑,乃取寂净水拭脚。徘徊间不见。尔后再于华阴遇之,始知其侠也。
  杜光庭自京入蜀,宿于梓潼厅。有一僧继至,县宰周某与之有旧,乃云:“今日自兴元来。”杜异之。明发,僧遂前去。宰谓杜曰:“此僧仍鹿卢蹻,亦侠之类也。”
  诗僧齐己于沩山松下,亲遇一僧,于头指甲下抽出两口剑,跳跃凌空而去。
  丁秀才
  朗州道士罗少微,顷在茅山紫阳观寄泊。有丁秀才者,亦同寓于观中;举动风味,不异常人。然不汲汲于进取。盘桓数年,观主亦善遇之。
  冬夕,霰雪方甚,二三道士围炉,有肥羝美酝之羡。丁曰:“致之何难。”时以为戏。俄见开户奋袂而去。至夜分,蒙雪而回,提一银槪疲煅蛞蛔悖普闼С形铩S墒蔷然缎Γ澜6瑁谠径ィNㄒ鴺}存焉。
  观主以状闻于县官。诗僧贯休侠客诗云:“黄昏风雨黑如盘,别我不知何处去。”得非江淮间曾聆此事而构思也。
  潘将军
  京国豪士潘将军住光德坊(忘其名,众为潘鹘肆也),本家襄汉间。常乘舟射利,因泊江堧。有僧乞食,留止累日,尽心檀施。僧归去,谓潘曰:“观尔形质器度,与众贾不同。至于妻孥,皆享厚福。”因以玉念珠一串留赠之,宝之不但通财,他后亦有官禄。既而迁贸数年,遂镪均陶郑。
  其后职居左广,列第于京师。常宝念珠,贮之以绣囊玉合。置道场内。每月朔则出而拜之。一旦开合启囊,已亡珠矣。然而缄封若旧,他物亦无所失。于是夺魄丧精,以为其家将破之兆。
  有主藏者,常识京兆府停解所由王超,年且八十,因密话其事。超曰:“异哉,此非攘窃之盗也。某试为寻之,未知果得否。”超他日曾过胜业坊北街。时春雨初霁,有三鬟女子,可年十七八。衣装褴褛,穿木屐,于道侧槐树下。值军中少年蹴踘,接而送之,直高数丈。于是观者渐众。超独异焉。而止于胜业坊北门短曲,有母同居,盖以纫针为业。超时因以他事熟之,遂为舅甥。居室甚贫,与母同卧土榻,烟爨不动者,往往经于累日。或设肴羞,时有水陆珍异。吴中初进洞庭橘,恩赐宰臣外,京辇未有此物。密以一枚赠超云:“有人于内中将出。”而禀性刚决,超意甚疑之。如此往来周岁矣。
  一旦携食与之从容,徐谓曰:“舅有深诚,欲告外甥,未知何如?”因曰:“每感重恩,恨无所答。若力可施,必能赴汤蹈火。”超曰:“潘军失却玉念珠,不知知否?”微笑曰:“从何知之?”超揣其意不甚藏密,又曰:“外甥忽见寻觅,厚备缯彩酬赠。”女子曰:“勿言于人,某偶与朋侪为戏,终却送还,因循未暇。舅来日诘旦,于慈恩寺塔院相候,某知有人寄珠在此。”超如期而往,顷刻至矣。时寺门始开,塔户犹锁。谓超曰:“少顷仰观塔上,当有所见。”语讫而走,疾若飞鸟。忽于相轮上举手示超,歘然携珠而下曰:“便可将还,勿以财帛为意。”超送诣潘,具述其旨。因以金玉缯帛,密为之赠。
  明日访之,已空室矣。冯缄给事尝闻京师多任侠之徒,及为尹,密询左右。引超具述其语。将军所说与超符同。
  宣慈寺门子
  宣慈寺门子不记姓氏,酌其人,义侠徒也。
  唐干符二年,韦昭范登宏词科,昭范乃度支使杨严懿亲。及宴席,帟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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