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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全屏障,但深入这片海湾实在是不可能的。在海湾的入口处是热那亚人的加拉太城,铁索形成的障碍也就是由这里一直伸向敌人的城邦,而穆罕默德对他们必须保持中立。因此,他的舰队无法从正面向海湾挺进,除非从内陆的盆地取道, 才能逮住基督教的舰队,而那里也恰是热那亚疆土的末端。然而,如何才能在内陆海湾凭空造出一支舰队呢?当然,硬要造一个不是不可能,但那要耗费好几个月时间,这个没多大耐心的人绝对不想等那么久。
穆罕默德想出了一个天才的计划。他要在海面以外,一个无关紧要的地方活动他的舰队,让舰队穿过荒原进入黄金角的内陆码头。这个要上百艘船穿越多山地带的大胆计划,乍听起来是那么荒唐、那么不可行,它是出乎拜占庭的居民和加拉太的热那亚人的军事谋略之外的,便如当初的罗马人和后期的奥地利人绝想不到汉尼拔和拿破仑的军队能那么快地穿越阿尔卑斯山。按照所有的生活经验,船只只能在水上行动,一支舰队永远无法越过高山。但是,发狂的意志常能将不可能变为现实,人们也总能在军事天才的作为中发现:作战中,他可以嘲弄战争的规律;在某个特殊时刻,他以富于创新的即兴发挥来取代老套路。
一项对历史记录连正眼都没瞅一眼的壮举开始了。穆罕默德悄悄地派人弄来许多木制滚轴,然后让工匠们将其制成一个个木滑板,绑在船只的底部。依此办法将舰队从海面托上了陆地。与此同时,还有上千名挖路工从佩拉开始挖出一条通往山间的窄道,再由上到下挖一条运输通道。为了掩盖这许多工匠突然间集中活动,穆罕默德的炮火昼夜不停地向中立城邦热那亚以外地区猛烈开火。他们的开火是随意的,其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想转移敌方的注意力,为舰船通过山谷从大海的一方转到另一方作掩护。正当敌人还在注意和猜测是否会有地面进攻的时候,那些抹足了油的大木头滑轮全都运转起来,而巨型滑板上的防滑装置已被置于合适的位置,在成群公牛和水手的推动和牵引下,舰船一艘接一艘地被拉上了山坡。这次了不起的转移就在天刚擦黑的时候开始,一切都是悄无声息地,就像一切精心谋划的、神鬼莫测的聪明举动,整个舰队都在翻山越岭。
在一切伟大的军事行动中,制胜的决定因素就在于出其不意的瞬间,而眼下穆罕默德的独特天分恰是这点的最佳证明。没人能猜想到他的意图,正当己方的炮火漫不经心地轰炸对方的城墙时,这位天才暗暗对自己说道:“即使腮下的一根胡须知道了我的想法,我也要将它揪出来。”就在4月22日夜里,七十条船沿途经过果园、田地和丛林,被运到了山谷另一面的海上。次日一早,拜占庭的居民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一切仿佛是从天而降,挂着三角旗的敌人的战舰已经深入到难以靠近的海湾的心脏。拜占庭的人们一边揉搓着睡眼,一边在纳闷:这些敌兵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然而,欢快的鼓声和号角已经从一面围墙的下方传了过来,原本起保卫作用的那段墙体目前已成了码头。整个黄金角,除却中立的狭窄的加拉太地区,原先由基督舰队控制的地方,经过这次天才般巧妙的突袭,现在全属于穆罕默德了。眼下,穆罕默德尽可以潇洒地率领他的队伍越过浮桥,去攻击那些软弱的墙体了。城墙软弱的侧翼正在受到威胁,守卫者的防卫线已经变得七零八落了,奔向牺牲者喉咙的铁拳是越攥越紧了。
第二部分 征服拜占庭第15节 欧洲,来救命!
被围困的人们不能再欺骗自己了,他们明白, 既然围墙的侧翼岌岌可危了,那么他们躲在屡遭炮轰的城墙后面也抵抗不了多久,自己八千兵将难敌对方十五万大军,除非援兵很快能到。难道威尼斯的国会没有郑重其事地发誓说要派舰队来吗?眼看西方最华美的圣索非亚大教堂将要变成清真寺,教皇真能坐视不理?莫非欧洲方面陷入了冲突,为小小的猜忌而产生了分歧,尚未理解西方文明在处于危险?或许,这些被围困的人还在这样安慰自己:救援舰队老早便准备好了,只是由于不明情况才迟迟未发,一旦他们意识到这种迟疑所引发的致命代价,一切都不再有问题。
但是,问题的关键是如何将目前的处境通知威尼斯舰队,而马尔马拉海面上布满了土耳其的战船。要冲破敌方整个舰队,就意味着自取灭亡,而且让百十来名士兵白白送命,还会进一步削弱己方的防卫力量。因此,他们决定只派出一只船员很少的小船,总共有十二个人敢于冒险参加这次的英雄行动。倘使历史是公正的,他们的名字应该像亚尔古英雄(注:随同贾森乘亚尔古舟去海外寻找金羊毛的英雄)一般流芳百世,然而我们未能知道他们中任何一位的名字。敌人的旗帜在双桅船的船头迎风招展,为了不引起注意,这十二个人还裹上土耳其式的头巾或者塔布什帽(注:穆斯林男子戴的红色无边的圆塔帽)。5月3日的午夜时分,码头上的拦海索缆悄然落下了,这只勇敢的船在夜色的掩护下轻轻地溜了出去。瞧呀,奇迹出现了,这只小船安然无恙地穿过达达尼尔海峡,进入了爱琴海。这真是羸弱一方的惊人之举!穆罕默德智者千虑,唯独没有想到一只仅有十二人的小船竟敢深入虎穴去执行这样一项任务。
可是,多么令人痛心的失望啊!在爱琴海上没见到威尼斯的帆影,也没有准备应战的舰队。威尼斯和教皇都将拜占庭忘记了,都将他们的尊严和誓言抛到了脑后,只倾心于琐屑的教派之争。历史再一次出现了悲剧性的时刻,就在需要团结力量、齐心协力捍卫欧洲文明的节骨眼上,统治者们、国与国之间竟不能将相互的敌对态势暂且停一停。对于热那亚,最重要的是先要搞垮威尼斯,而联手对付共同的敌人则是次要的;反过来,威尼斯也是如此。海面上空荡荡的,十几位勇士失望至极地从一座岛屿划向另一座岛屿,匆匆地扫过一遍,但四处的港口都被土耳其人占据着,没有一艘盟军战舰敢于进入战区。
那现在他们该怎么做呢?他们中的某些人的沮丧也是在情理之中的。既然不能把希望带回去,那还要再历一次风险,重返君士坦丁堡做什么呢?或许城邦已经沦陷了,倘若回去,等待他们的不是囚禁就是死亡,但是,这些不知名的勇士是杰出的!他们中的多数人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回去,他们是任务在身的人,是被派来探听消息的人,无论这个消息多么令人沮丧,都必须将消息送回去。于是,这艘小船再次冒险穿越了达达尼尔海峡和爱琴海,还有敌人的舰队。5月23日,也就是他们出发后的第二十天,君士坦丁堡的人们原以为派出去的船石沉大海了,没人再指望他们的消息和他们的回归。忽然,几名城墙上的瞭望哨兵挥起了旗子,因为有一艘很小的船正奋力划动船桨,直奔黄金角而来。也就在这时,土耳其人也被受围困的人们的欢呼声惊动了,他们十分惊异地发现这艘在鼻子底下肆意穿梭的小船竟是一只敌船,他们立即从四面包抄过去,就在安全港的外面将其擒获了。刚才拜占庭的人们还欢声雷动,满以为欧洲还记得自己,只是让这只小船跑到前头来送个信儿,晚上还没到,可怕的事实已经传遍了:基督教已然不管拜占庭了,被困在这里的人现在是孤立无援,除非自救,再没别的办法了。
第二部分 征服拜占庭第16节 暴风雨的前夕
六个星期以来的连日激战令穆罕默德烦躁不安,他的炮火已使对方城墙的多处受到重创,但每次他下令猛烈攻城,其结果总是伤亡惨重而归。对于一位部队统帅,只有两条路摆在面前:在无数次进攻后,要么放弃围城,要么发动一次伟大的、一决雌雄的攻打。为此,穆罕默德召集文武百官,开了一次作战会议,他的斗志昂扬战胜了所有的保守意见,大规模的、决定性的进攻定于5月29日。
一向雷厉风行的穆罕默德为这次行动准备了一番,圣日这天,十五万兵将从上至下一律行伊斯兰教规定的七沐浴和三叩拜的圣礼。他们将所有剩余的弹药聚拢起来,以便集中火力摧垮这座城市,各个支队的部署也安排就绪了。
从一早起来直到晚上,穆罕默德一刻也不曾休息,他骑着战马从黄金角直到马尔马拉海峡,一个营房接一个营房地进去鼓舞将领,为士兵们打气。但作为一名出色的心理学家,他更清楚真正能将十五万将士作战心气儿挑拨到最高点的是什么。因此,他做出了可怕的承诺,这个“最佳激将法”将他的名声与罪恶同时推向了极点。锣鼓声中,他的传令官冲着四面八方大声宣布他的承诺:“以真主安拉的名义,以穆罕默德(注:这里指伊斯兰教的创始人)及四千先知的名义,以他的父王穆拉德的灵魂,以他儿子的头颅和他的军刀,苏丹穆罕默德起誓:夺取此城之后,全军官兵享受三天无限制洗劫权利。这片城墙以内之一切家什、器具、财产、珠宝、首饰、稻谷、金银、男人、女人、孩童,都将属于胜利的士兵。穆罕默德本人除了领受征服东罗马帝国此最后堡垒的荣誉外,将放弃以上各项领取权。”
这个疯狂的宣言令士兵们兴奋异常, 从成千上万只喉咙里发出的“安拉!安拉!”的欢呼声传向那座惊惶中的城邦,接着,欢呼声和着鼓点变作了“杀!杀!杀!”、“抢!抢!抢!”的战斗口号。到了晚上,各个营帐的灯火汇成了一片喜庆的汪洋灯海,被围困的人们从城墙向下一望,不寒而栗!只见灯笼火把将平原和山坡照得如同白昼,敌人在鼓声和笛号声中,正提前庆祝胜利呢。这情景仿佛是邪魔外道的教士在某种祭礼之前正发出野蛮的嚎叫!
可是到了半夜,穆罕默德一声令下,所有的灯火立刻全都熄灭了;与此同时,上千人的呼喊和狂热的鼓噪也戛然而止。然而,这突如其来的寂静与苦闷的黑暗竟比方才的大呼小叫和乱糟糟的亮光更令城中的人惊魂不定。
第二部分 征服拜占庭第17节 圣索非亚教堂最后的弥撒
对于这些围困之中的人们,已然不需要靠侦察兵或者降兵的口供就能明白眼前的境况。他们知道敌方已经下达了总攻命令,千斤重担和极度的危难就像一股阴云正向这座城市逼近。一向搞派系之争的居民们在这最后的关头团结一致了,也只有在这种千钧一发之际才能使人们众志成城。这时大家全明白了自己责无旁贷需要捍卫的东西:他们的宗教、过去的伟大、共同的文明,还有巴西列乌斯皇帝安排的那些重大的仪式。现在在他的旨意下,全体民众,包括正教和天主教、修士和俗人、孩童和长者,全都站到了一支队列里来。无论是谁都不允许待在家里,也没有人还想待在家里。从富人到贫民统统站成了一排,虔诚地唱着圣歌,从内城出发,直至外城城墙。神明和圣贤的画像被从教堂里取出来,在墙体每一处被炸裂的地方悬挂一张。这些圣物比世间的武器更有威力阻止异教徒的侵略。
君士坦丁皇帝召开了元老会,用一段最后的讲话对贵族和大将们鼓舞士气。他自然不会像穆罕默德那样以无数的战利品向他们许诺,但他讲清楚了如果能击退这最后一次的总攻,将为基督教和整个西方世界获得怎样的光荣,也说明了一旦输给这群刽子手和强盗,后果会是如何。君士坦丁和穆罕默德这二人都非常明白,这一天将决定百年之风云。
最后的一幕开演了。这是欧洲历史上最触目惊心的一节,是永远无法忘怀的毁灭惨状。在当时的世界堪称最壮丽华美的圣索非亚大教堂,终于丧失在劫数难逃的人—两教结盟后的仁兄还有他的胞弟的手里。此时,朝廷的文武百官,希腊和罗马教士,热那亚和威尼斯的士兵、水手们,全部顶袍冠甲,手持兵器。在他们的后面是低声祷告的、遭难的黎民百姓。烛光在教堂穹顶的暗影里无力地挣扎,照耀着全体屈膝拜倒的人群,这整体化一的动作简直是拜占庭的灵魂在向上帝祈祷。
一名长老高声诵出祷告词,唱诗班以圣歌相和,西方神圣的音乐、不朽的歌声再度回旋于这间殿堂。而后,由皇帝带领,余众跟在后面走向圣坛,逐一接受圣灵的安慰。宽敞的殿堂里响起刺耳的回声,一直冲上穹顶,而群众祈祷的巨大声浪也不断向外汹涌。最后,东罗马帝国的弥撒祭开始了,这是基督教徒在东罗马皇帝的教堂里的最后一次法事。
感人肺腑的仪式之后,皇帝起身回到皇宫,请身边的侍官和仆人原谅自己此生中所有的蛮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