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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议论间,忽见一名短衣大汉匆匆奔了进来,向莫金荣一躬身,低声道:“回总管,北支弟子有消息呈报。”
莫金荣道:“人呢?”
短衣大汉道:“在店门候令。”
莫金荣挥手道:“叫他进来吧!”
短衣大汉躬身应诺,去不多时,果然带着一个身穿蓝布长衫的汉子走进东厢。
莫金荣缓步迎出,侧着头,听那蓝衫汉子低语—阵,脸上顿现欣喜之色,急忙返回,笑道:“正说曹操,曹操就到了,桑少侠快请准备,咱们同去会他一会,”
桑琼问道:“莫非有那黄衣少年的消息?”
莫金荣道:“正是,方才接获传报,那辆金绺马车已经入城,现正投宿城北‘连云客店’,车上果有一位用纱巾掩面的少女,携带着两头浑身白毛的狒狒。”
桑琼剑眉一挑,道:“好,咱们这就去会会他……”
回头向罗天奇和鬼偷邢彬道:“天奇且安心养伤,刑彬仔细守护,不可擅离,愚兄自会替你讨回公道。”
罗天奇忙道:“大哥千万不可因小弟而迁怒麦姑娘,或许她确有不得已的苦衷。”
桑琼点点头,道:“我自会相机行事,总要她说出个缘由来。”当下略作结札,携带了“飞龙剑”,随莫金荣出店而去。
这时,夜色已深,大街上空荡寂静,不见行人,桑琼和莫金荣都没有骑马,并肩徒步奔向城北,倒比骑马要轻快自在得多,不片刻,已到“连云客店”。
长安乃通都大邑,帝京之地,商旅往来络绎,虽午夜更深,百业歇市,唯独招商客栈是通宵营业,夜不闭户。
远远才望见“连云客店”那两盏红漆店灯,对街暗影裹忽然窜出两名劲装负剑大汉疾步迎了过来。
两名大汉双双向莫金荣和桑琼躬身为礼,莫金荣指了指客店大门,沉声问道:“可有动静?”
一名大汉低答道:“自从投店,没见再出来过?”
莫金荣又问:“有没有盘过底?探过桩?”
大汉道:“点子因为有兽类同行,所以租下后院末进整个院子,男的住左手第—间,女的和两头狒狒住后面两间,刚才店伙进去收拾残肴盘盏,又送了一笼瓜果进去,现在已经熄灯安歇了。”
“很好!”
莫金荣满意地点了点头,转顾桑琼道:“少侠的意思,是明往?或是暗往?”
桑琼毫不犹豫道:“咱们未存鬼魅企图,自然是明往的好。”
莫金荣道:“但眼下实已深夜,颇难藉口,同时也须顾虑万一动起手来,惊扰了其他旅客。”
桑琼道:“依老前辈该怎么好?”
莫金荣道:“老朽愚见,不如先暗后明,首先探查确定那少女是不是麦姑娘,然后再现身叩门,将那黄衣少年引往城外僻静之处,痛惩一番。”
桑琼沉吟了一下,道:“既有雪狒同行,八成必是麦佳凤无疑,我看这样吧!由我前去叩门求见,老前辈不妨在暗中监视,谈得好,老前辈就不必现身,谈得不好,我就将黄衣少年约往郊外理论,烦请老前辈守住客店,只要不被麦佳凤离去,待收拾了那黄衣少年,咱们再跟她唔面不迟。”
莫金荣道:“这方法虽然妥当,但少侠务须谨慎,防备那少年左手毒爪。”
桑琼笑道:“他也是个人!只要知道他的秘窍,区区毒爪何足畏惧?”
莫金荣一拱手,道:“总之不可大意,老朽先走—步。”向两名劲装大汉微一颔首,身形疾闪,掠入黑暗之中。
桑琼驻足而待,直到三人隐人客店后院不见,这才整了整衣衫,洒步跨进“连云客店”
大门。
进门一列柜台,台上放着一盏风灯,条凳上,两个十五六岁的小伙计,正口涎长挂斜靠在墙边呼呼大睡。
桑琼见其中一个小伙计身子渐渐侧倾,已经快要跌倒了,不觉探手轻轻扶了他一把,那小伙计兀自未醒,口里“嗯唔”两声,复又沉沉入梦。
桑琼摇头一笑,径启转身向后院行去。
穿过两进院落,未见一个店伙,偌大一座客店,若非此起彼落的鼾声,几成无人死地。
桑琼飘然直人,转瞬来到后院院门外,举手一推,院门竟是由里拴上的,略一思忖便屈指轻叩了三响。
叩门甫声落,院内立即有人沉声喝问道:“什么人?”接着,“嚓”地轻响,门隙中更射透出灯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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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扑朔迷离
桑琼但觉门内那人好快的反应,生像是根本没有入睡,早就 等候在院中一般。
心下微惊,也不回答,举手又扣了三声:“笃!笃!笃!”
院内灯光闪动,一条人影已迅捷无比掩至门后,但并未开 门,只隔着门扉沉声问道:
“什么人敲门?怎不说话?”
桑琼冷冷道:“是我。”
院内又问:“你是谁?”
桑琼道:“在下是为灞桥之事而来,同时想见见麦姑娘。”
院内默然片刻,答道:“咱们没有姓麦的姑娘,也不知道什 么灞桥之事,你一定是找错地方了,夜已深,恕不多谈,请吧!”
说着,光影晃动,似欲离去。
桑琼剑眉一挑,沉声道:“朋友,彼此以礼相见,何拒人门 外,不屑面晤?”
院中应道:“你这人好生罗嗦,我不是已经回答你了吗?咱 们不是你要找的人,讲什么礼?晤什么面?”
桑琼冷笑道:“朋友既敢打伤人,怎的就不敢开门一见?在 下不愿逞强,故尔叩门求见,须知并非打不开这区区两扇薄门。”
院内忿然道:“你的意思是说,咱们若是不开门,你就要逞 强破门而人了吗?”
桑琼道;“不错,在下先礼后兵,自问已无亏于行。”
院内冷哼一声,道:“好,你就试试看吧!”话落,“卟”地 一声,吹灭了灯火。
桑琼勃然大怒,左掌一提,便待劈向院门,却忽然听见院内 一个娇脆的少女声音在轻声问道:“大郎,你在跟谁吵架呀?”
桑琼掌心已按上门扉,闻声一怔,连忙蓄劲未吐,凝神侧耳 倾听,皆因那少女语声全是北方口音,跟麦佳凤的岭南重浊口音 大不相同。
但闻那人不耐烦地回答道:“是个无聊的家伙,夜静更深, 前来敲门求见,罗嗦了半天,也不知道他说些什么。”
少女口音道:“他究竟罗嗦些什么呢?”
那人道:“谁知道,他说来找一个姓麦的女人,又说是为了 灞桥之事,先礼后兵……
倒像咱们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要求寻 仇报复似的!”
少女口音感叹道:“真倒霉,刚到长安第一夜,就遇上这种 霉气事,他一定是找错地方了,大郎,你好好跟他解释,打发他 走吧,这种卤莽的人,犯不上跟他生气,何况咱们也该求个吉利 休教这事败了兴致。”
那人道:“我本来是好好跟他解释嘛,无奈这厮定要开门, 不肯罢休,索性让他吃点苦头,他就乖乖滚蛋了。”
桑琼听到这里,心中疑云大起,从口音分辨,那女的绝不是 麦佳凤,但她为何也掳着两头异种雪狒?而且,他们在灞桥打伤 罗天奇,怎的语气之中,竟似茫然无知?
难道罗大奇认错了人,自己也认错了人不成?
院内语声沉寂,没有再说下去,灯灭人渺,也不知那男的是 不是还在门后? 桑琼几次想发力震断门栓,又自己压抑焉,就此退去,却又 有些不甘心,至少罗天奇是否被他们打伤?这一点必须查明白才 行。
僵立半晌,进退俱难,这时,他倒真后悔没依莫金荣的主 意,如果先用暗探方式就不会遇到这种尴尬事了。
正为难,一条黑影倏忽由内院侧面飞而出,向桑琼轻轻弹指 招手,然后又如飞出店外。
桑琼那人影竟是莫金荣,情知有事,连忙纵身紧跟飞身退 出。
客店之外,莫金荣才停身落地,满脸迷惘之色,连连摇头 道:“怪事年年有,没有今年多,桑少侠,咱们恐怕是遇见鬼 了!”
桑琼惊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莫金荣困惑地道;“老朽才接得飞报,不久之前,东门‘集 贤庄’客栈,又到了辆金绺马车,车上也是一男一女相偕投宿。”
桑琼骇然道:“有这种怪事?”
莫金荣道:“可不是,单只一男一女还不怪,最怪的是那男 的也是个黄衣少年,女的也用纱巾蒙面,也带着两头遍体白毛的 异种雪狒,无论男女衣着,人兽数量,甚至车辆形式,都跟罗少 侠所说和这儿住着的两个毫无分别,这岂不是闹鬼了么?”
桑琼大吃一惊,忙道:“走!咱们去看看。”
莫金荣吩咐两名弟子继续监视“连云客店”,自己和桑琼飞步同往东城。
那“集贤庄”客店,距郑员外住宅不远,论规模,只能算长安城中二流客栈,加以位在僻苍,生意一向都不太好,但却有一项特点——幽静。
两人赶到门前,那辆金绺豪华马车正停在街边,还没来得及 驶往后厩,店里两名伙计,忙忙碌碌在送水送茶,显然,客人落 店才没多久。
桑琼鉴于“连云客店” 之失,低问道:“老前辈,咱们是否 先查探清楚,然后再采取行动呢?”
莫金荣却一摇头,道:‘’不!这一次对方落店不久,尽可明 闯,少侠只看老朽眼色示意行事就行。”
说着,挥袖略拂衣服,放缓脚步,施施然走进店门。
桑琼照方抓药,依样葫芦,昂然并肩走了进去。
店伙正忙得团团转,见又来了两位气度不凡的客人,急忙哈 腰赔笑道:“二位爷,可是要住店么?”
莫金荣扬着头,鼻孔里“噢”了一声,却没回答。
不过,那一声“噢”!已经算是回答了,店伙心里一沉,暗 道:“今夜是什么风?刚接厂两位火爆仗,又来了两个冷葫芦, 看这老头儿死样怪气的,准不是好主儿,唉!霉倒定了,认命 吧!”
心念电转,脸上笑容不变,连声道:“二位爷请先看看房间, 请!请!”
穿过前厅,是一个长方形的天井,左右各有三四间客房,再 往第二进,另有三间雅房,也就是所谓“上房”,此外,便是一 小片空地和马厩,店主人家眷和伙计的下房,都在马厩对面一排 草屋内。
伙计领着莫金荣和桑琼走过天井,推开一间“厢房”,请二 人过目。
莫金荣连看也没看,冷冷摇了摇头。
伙计赔笑道:“二位爷多原谅,小店地窄,只有这几间客 房!”
话没说完,突然被莫金荣迎头一日浓痰,叱道:“呸!你 狗眼看人低,当咱们是穷老大,花不起银子,是吗?”
伙计没敢发火,哭丧着脸边拭边说道:“爷……小的可不敢 这么想!”
莫金荣喝道:“不敢想!你就敢拿这种土铺泥坑的厢房来搪 塞咱们?你们店里连间上房也没有?”
伙计陪礼笑道:“老人家多原谅,小店的上房共只三间,方 才已经被一位公子和一位姑娘包租去了!”
莫金荣冷哼道:“人家的银子是真的?咱们的银子是‘夹心 货’?”
伙计道:“话不是这么说,实在因为太不凑巧,那位公子早 来了一步,都怪小店客房太少了,才叫你老人家委屈。”
莫金荣怒目道;“他们只有两个人,为什么要住三间上房? 难道就不能让一间出来?”
伙计急忙解释道:“你老人家不知内情,皆因那位姑娘,随身带着两头异种灵兽,怕它们伤了人,所以把上房全包了下来!”
莫金荣扬起下巴道:“什么异种灵兽?谁看见了?”
伙H道:“小的亲眼看见的,是两头遍体白毛的大猴子,站起来,直有小的这么高大……”
莫金荣‘哼道:“有房间让猴子住,就没房问给咱们?难道咱们连人家的猴子都不如?”
后声微顿,向桑琼递过眼色,大声又道:“这还像话吗?人连畜牲都不如,咱们今夜非住不可,走!进去看看,何物蠢猴,竟与人争室?”
桑琼会意,转身向第二进院落便闯。
伙计大急,叫道:“二位爷,千万别鲁莽。”
莫金荣旱烟袋一顺,将那伙计拦在一边,扬声道:“什么鲁莽不鲁莽,你以为咱们会相信你的的鬼话!会被区区两头猴子吓 唬住?”
喧嚷之间,桑琼已疾步穿过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