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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凤伟-色-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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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句“茶余闲话”后,又言归正传,宫继续言说吴桐,说:“老吴,你听我再说,从眼下看,你顺风顺水左右逢源,何、王都离不开你仰仗你,但你一定要把握自己,沉住气,不到最后一刻不要露出自己的底牌。”   
  “啥叫‘最后一刻’?”吴桐问。   
  “就是看清了‘局面’呗。”宫说。   
  “这样不成了墙头草了吗?”吴桐不软不硬地顶句。   
  “不当墙头草也成,旗帜鲜明,当铁杆保皇,但那样可要冒风险。”宫说。   
  “凡事有是非和道义在呀。这些都不去管?”   
  宫笑笑,说:“我还是那句话:在商言商。没其他附加的东西,胡雪岩说过在商场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别的想顾也是顾不过来的。”宫说。   
  又说:“我这是肺腑之言,也是经验之谈,我毕竟在商场比你多滚了几年啊!”   
  吴桐开始觉得宫的话不对味儿,说着说着就成了一副教师爷腔调,他想起毕可超,毕给自己当“教师爷”,因为他是自己的同学、好朋友,信得过他,你个宫算哪路人呵,头一回坐下说话,就指手画脚,也太过分了吧。   
  看起来宫并不是个“精细”之人,嘴比头大,丝毫没看出吴桐对他的反感,依然拿着自己不当外人,大说特说,“说到底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任何人都是靠不住的。”   
  他人是地狱?吴桐在心里笑笑,也在脸上笑笑,问句:“靠不住的也包括宫总你吗?”   
  “当然。”宫口气坚定,“我承认自己不是个高尚的人,也不是个值得信赖的人。假若我要是这样的人,我的地产公司就发展不到今天这样的规模。”   
  真是石破天惊。吴桐不由抬头看看宫,像要重新认识一般。想这般嘴脸的宫,究竟是坦诚,还是无耻?他脱口说句:“我不明白。”   
  “不明白是因为你介入得晚,时间一久一切也就明白了。人都在变化中。”   
  “怎么变?”   
  “很清楚嘛,一件衣裳穿在身上,一天又一天,是变干净呢还是变脏了?”   
  “人和衣裳是一样的?”   
  “没两样。人甚至比衣裳还脏得快。你没听过这么一件事,一个小青年刚当上警察,头一天穿上警服,晚上就去洗头房敲诈小姐。你看呵,衣裳还新锃锃的,人已经变成禽兽了。”   
  吴桐摇头不止。这件事他听说过。他倒是惊奇于宫会举例子,用这个事例来阐述他的观点,恰当得让人无话可说。   
  “话扯远了。老吴喝茶。”宫说。不晓是空调热了,还是喝茶喝热了,宫头上冒出了汗。   
  “我要言归正传了。”宫擦了擦脸上的汗说,“也就是开始说的,我想把地产公司从泰达拉出去,请你和我联手。我先谈谈条件,做成之后,无论你留在泰达还是到地产公司,你都享有地产公司的10%股份。”   
  吴桐心想,宫的出价不低呵,他先抛出这个,就是他说的在商言利吧。   
  “宫总你太高看我了。我……”   
  “老吴。”宫打断,“你不要现在就表态,考虑一下再给我答复。这事不犯轻易,对你也对我。我再问你一句:要不要吃夜宵?”   
  “不,不。”   
  “那好,我送你回家。”   
  吴桐觉得宫怪怪的,谈别的无休无止,谈到正题却三言两语。   
  这一晚他失眠了,他把原因归咎于“大红袍”厉害。                               
第十章       
  一夜没睡好,吴桐头昏昏沉沉。进到办公室用凉水洗了把脸,便开始准备在分公司财会负责人会上的讲话稿,这个会是王梅提议开的,由他具体实施。会议目的是应对马上便要进行的资产评估。总公司已与王前进的会计事务所签约,评估工作很快便要开始,在这之前上下通通气,以便评估能健康地进行,所谓“健康”自是指一切皆在公司(包括分公司)掌控中。   
  刚写了个头,接到程巧电话,说何总请他去一趟。放下电话他立刻给王梅打电话,说何总找他,不知道是什么事。王梅说去了不就知道了吗?吴桐心想真是大实话,嘴里说那我去了,回来再给你汇报。   
  进到何总办公室,何总和颜悦色地请他坐下,接着又说感谢帮他解决了后顾之忧,说小陶(陶楚)很好,勤快、干净,把一切都料理得井然有序,菜也做得合口,现在他最大的享受是回家吃小陶烧的菜。何总说这些的时候,程巧在一旁抿着嘴,吴桐觉得程巧的笑中有一种意味儿,至于是什么意味又……这些天他给陶楚打过几次电话,问她情况如何,陶楚说挺好。再问还是挺好。他不晓“挺好”的真实含义是什么。陶楚还说要不忙的话哪天过来一起吃饭吧,他嘴里答应,心里却意会到这话不是一个“下人”可以说的,心里就有些嘀咕,尽管他知道这没来由。接着何总又说起资产评估的事,说在改制整个过程中,唯有评估这一块既事关重大,又不能完全掌控,特别是时间方面,往往要受制于会计事务所。所以尽管协议上签的是一个月,但要努力往前赶,最坏的情况也不能逾期。问吴桐有没有把握。吴桐嘴里说没问题,心里却想到那晚宫对自己说的情况。对何总而言,真的是一寸光阴一寸金呵。何总笑说你可是在我这儿领了军令状的噢。吴桐也跟着笑,说知道。何笼络意味的说法不知怎么竟使他心生怜悯:身为一把手却不能将一切完全掌控于手,需仰部下之鼻息,在当今社会环境下也真的难以让人接受。但这正是泰达的现状。不过对他而言,从与王前进签订协议那一刻他就知道该怎么做,让王前进严格按照约定行事:一天不提前,一天不滞后,一个月完成。这样他对何总和王梅皆有交待。协议是他俩认可的,如此谁也无话可说。   
  何总说完评估,下面的事让程巧替他布置,有言曰在当今中国秘书比领导更聪明,这一点在程巧这里能体现出来,她头脑清楚,口齿流利,言简意赅英汉语都能说得字正腔圆。她一说完吴桐便已全部领会:圣诞节快到,公司要印制一批礼品券。往年是在春节前,今年提前到圣诞节。礼券总额为一百万元,单张面额一千元。交吴桐做的是:监督财会中心印制,再做出分赠方案。特别指出赠礼要向与改制相关的政府部门倾斜。吴桐听是听明白了,却有些犯难,这项工作本应由王梅负责,而何总却交给了他。既如此也不好推诿,便说这项工作自己没做过,王副总熟悉,可多向她请教。程巧刚要张口说话,不料何总已说在前面:可以。   
  从何总那里出来,吴桐直接去到王梅那里,别的没提,单说了礼券的事,同时添油加醋,说何总指示他要听取她的意见。王梅嘴角一笑,吴桐立刻意识到自己弄巧成拙,王梅是何许人也,会对他说的信以为真?不会的。他愣在那里,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王梅打破尴尬说话,却与“礼券”不沾边。她说:“吴桐我听说陶楚去何总家里做家政了。你知道这事吗?”   
  她怎么这么快便知道这件事呢?吴桐着实有些吃惊。也有些心虚,像做了坏事一般。   
  “知,知道。”他说,紧跟着说,“是,是我介绍给何总的。”   
  “噢,是这么回事呀。”王梅说。   
  王梅虽是疑问的口气,吴桐却断定她清楚这事与自己有关,想自己实话实说是明智的。这一刹他冷丁想起王梅帮陶楚托关系的事,那时他没说是陶楚,但此刻他怀疑王梅也知道这个。心想与其遮掩不如把一切摊开,这样也好把有关事弄清楚。他说:“王梅,我没来得及和你说,上回你帮忙从派出所救出来的那个孩子,他妈妈就是陶楚。”   
  “噢,是这么回事呀。”王梅说。   
  从王梅的腔调,吴桐似乎觉得这事她也知道。他走到沙发前坐下,有种想和王梅谈谈的愿望。他觉得应把事情开诚布公说出来。   
  “喝茶吗?”王梅问。   
  “喝。”   
  王梅倒怔了一下,吴桐的回答她没想到,每回吴桐来都说不喝茶,她问纯粹是一种礼节。   
  她给吴桐沏茶,竟有些不对劲儿。   
  “我说过你喜欢陶楚嘛,可你还不肯承认。”王梅突然冒出这么一句与时间、场合都不相宜的话。   
  吴桐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应,一顿说:“陶楚活得很艰难。”出口又觉出有些驴唇不对马嘴。   
  “她到何总家多长时间了?”王梅把茶放在吴桐面前的茶几上。   
  “时间不长。”吴桐说。   
  “你早跟我说说,想办法给她安排个好些的工作,也不至于沦落到这种地步……”   
  沦落?   
  “她的孩子现在咋样了?”王梅又问。   
  “不好。”吴桐实说。   
  “怎么不好?”   
  “辍学了。”   
  “为什么?”   
  吴桐略一沉思,便把陶楚对他说的情况向王梅和盘托出。这事他一直如鲠在喉,几次想追问王梅走了什么人的关系,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现在说出他有一种解气的感觉,看你王梅怎么讲。   
  “吴桐你说什么?花了好几万块钱?”王梅面呈惊讶。   
  “是这样。”吴桐冷冷说。   
  “不会,不会。不可能这样子。”王梅摇头不止。   
  “那就是小孩他爸爸说谎了。”吴桐说。   
  “这个我不知道。我是把事办到位了。找的关系没问题,这事对他就是一句话。”可能事关人格,王梅说得很严肃、很入心。说:“我明白了。”   
  吴桐问:“咋?”   
  “钱肯定叫下面人得了。上面叫放人,他们就执行,把功劳归于自己,收取钱财,可恨。”王梅说。   
  “我也是这么想。”吴桐附和说,一是他比较认同王梅的分析,此外也想表明自己未往歪处想王梅。   
  “他们也是,遇上事就惶惶得不行,乱托关系,茄子胡萝卜山楂。”王梅忿然说。   
  吴桐没吭声,心想“他们”无权无势,不像你能呼风唤雨,遇上事自然要发急,就有“病”乱求医。这话他自是不能说。   
  “吴桐,哪天咱一块见见陶楚吧?”王梅平静下来说。   
  吴桐点点头。   
  这事说过去,王梅方提起礼品券的事。她说这事历年都是财务上办,他们轻车熟路,叫焦亮拿出个意见,你看看,再给我。一句话,就把何总的指示引入另一条轨道,且不见痕迹。   
  吴桐说好。还想继续和她谈。   
  但没能谈下去,因为焦亮推门进来。王梅把礼券的事向焦亮做了交待。焦亮阴阳怪气地说:“怎么,连这事也上了快车道?”   
  王梅笑了一下,没吱声。   
  吴桐退了出来。   
  回到办公室,吴桐想了想往何总家拨了电话。他一出声陶楚在那边就叫出是他,声音里透出喜悦。这些日子他不时给陶楚打个电话,聊几句心里就有种轻松释然的感觉。他问陶楚你在干什么呢?陶楚说在收拾卫生。又问吴桐你在干什么呢?他说刚和王梅谈完工作回到办公室。陶楚问王梅现在怎么样呢?他借用一句电视广告词说好得不得了。陶楚问怎么好得不得了。他说是个女强人呵。陶楚说多年没见王梅了,她样子变化大吗?他说变化大,又说陶楚你好奇就见见吧。陶楚说不见不见,人家是大经理,咱……他打断说王梅说想见你。陶楚问她见我干什么?吴桐刚要把王梅帮她的事讲出来,可想想那事办得不清不爽,便收口。他说要不到时候再说吧,她要再提这事我再和你说。陶楚说行。   
  有人敲门。电话就讲不下去了。   
  下雪堵车,双樱来到学校门口学校已经放学,在约定的地点没看见儿子,她知道还没出来,就等着。可直等到人影稀落,也没见儿子的影儿。她有些急了,胡乱寻思,是萌萌爸爸接走了?是和同学去网吧了?这种事也不是一遭两遭了。便赶紧给萌萌的同学打手机,同学说他已回家了,下最后一节课没见到吴萌。她紧张起来,心怦怦地跳,一味觉得儿子出事了。事到如今她也顾不得别的,赶紧给吴桐拨电话。吴桐说他还在机关,等着参加晚上的应酬。双樱就火了,嚷儿子都丢了,还应酬个屁!一听吴桐也慌张起来,问她在哪儿,她说在学校门口,吴桐让她别离地方,他马上赶过去。   
  双樱等到吴桐时天已完全黑下来,双樱也不在乎小汪在场,火辣辣问吴桐怎么才到。吴桐说堵车。小汪也说堵车。再看双樱已在哭了,吴桐顾不上安慰,说快上车,到派出所问问在不在那里。说毕不由分说把双樱推上车。   
  到了派出所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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