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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逃过全军覆没的下场。
冯旅长从突然中断的电台通讯中感觉到情况大为不妙。吕团长等手下也劝他下
令突围:“四十师都打没了,我们还能脱身?”
与部下的建议正好相反,冯旅长梦想有奇迹出现,一方面加强防守,一方面故
意放出十几个人,通过他们告诉第三野战军的指挥官,留在镇内的老百姓和士兵一
样多,就看对方敢不敢进攻。凄厉的冲锋号终于响了起来,对保安旅围而不打的第
三野战军纷纷从几天前就占据的阵地上站起来,发起第一次冲锋。一如当年对小岛
北旅团的抵抗,九枫楼、雨量室和观测室里的重机枪率先打响,随着冲锋者的靠近,
轻机枪也加入到密集的火力网当中。第三野战军的冲锋能力很强,双方对打了十几
分钟,他们的一个营丢下二十几具尸体退回到发起攻击的位置。在关老爷庙里指挥
作战的冯旅长不曾料到,半个小时后,第三野战军发起第二次冲锋时情况会有天壤
之别。进攻的人数没有增加,防御的子弹密度也没有减少,本应该被重机枪群阻挡
在镇外的第三野战军士兵,一溜小跑地跨过了那道无形的攻防临界线。久经沙场的
冯旅长不敢相信,自己的那些重机枪竟然全都将枪口抬高了一寸,作战参谋将电话
打到小东山上的观测室。只要有战斗必定亲临现场指挥重机枪营的吕团长再也听不
见冯旅长的训话了,接听电话的是一名排长:“吕团长被我们处决了,下一个该死
的人就是冯旅长!”
此时此刻,冯旅长才从那位怒火中烧的排长嘴里听说,自己最为信任的吕团长
竟然在眼皮底下克扣了全团士兵的半年军饷。冯旅长只剩下仰天长叹的机会了。曾
几何时,被冯旅长按照铁军管治的保安旅,顷刻之间就崩溃了。对手还没露面,士
兵们便像被人驱赶的鸭子,双手举向空中,自动聚集在空旷的河滩上。无可奈何的
冯旅长将全部怒火发泄在常天亮身上,派人将常天亮抓住了,却没想到一个瞎子竟
然比长着两只好眼睛的人还机灵。士兵们没有看见紫阳阁大门开着一道缝,常天亮
却看见了,眨眼之间就像泥鳅一样溜了进去。因为冯旅长有令在先,任何人不得以
任何理由跨进紫阳阁门槛一步。等到冯旅长下令允许他们进屋抓人时,小教堂顶的
钟楼上已经飘起红色旗帜。
冯旅长坐在担架上,由硕果仅存的警卫连士兵轮番抬着,沿着小西山后的山沟
一路狂奔,眼看就要过鬼鱼潭了,一排手榴弹突然从天而降,转眼之间就将一支战
斗力很强的精干卫队炸得七零八落。
没被炸死的冯旅长,听到久违的傅朗西在高处喊:“冯旅长别来无恙?”
冯旅长心里在说,傅先生救命,嘴里却不服软:“我是输给自己了,与你们无
关!”
冯旅长从身边的警卫那里要过一支冲锋枪,将枪托支在地上,枪口对着自己的
下巴,然后用脚趾踩下扳机。一阵清脆的点射,冯旅长高大英武的身躯从最高处破
碎了。
打扫战场时,傅朗西才从隐蔽处走出来,他用脚尖轻轻碰了一下冯旅长。“真
的输给了我,还情有可原。可惜你输给了双目失明、从未摸过枪的常天亮!”傅朗
西下令厚葬冯旅长时,情不自禁地想起杭九枫,可惜不在身边,否则,一定让杭九
枫将冯旅长千疮百孔的头尽量修补完整。
事情过后,关于常天亮的传言越来越甚。人人都说,常天亮不用一枪,不费一
弹,便将不可一世的保安旅打人万劫不复的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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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天门口
一一八
此时此刻,杭九枫也回来了。
这么多年,杭九枫离开天门口时,都是灰溜溜的,可是一旦回来,必定是轰轰
烈烈。惟独这一次例外。杭九枫在向北寻找傅朗西的路上很早就遇上了第三野战军。
他却对这支军队没有太多好感,还常常冒出各种各样的烦躁与恼怒。杭九枫不愿意
在这些人面前提及独立大队的事,直到第七次与第三野战军狭路相逢时,他才被一
个曾经在独立大队当班长,后来随傅朗西一起充实到第二十五军的老部下认出来。
昔日的班长已经当上团长了,他要杭九枫留下来,在自己的手下当营长。杭九枫毫
不买账,冷冷地告诉他,在没有见到傅朗西之前,除非给自己一批人和枪,回天门
口将独立大队恢复起来,其他的事一概免谈。那些将步枪或者机枪塞到他手里,要
他当一名普通士兵的人,被拒绝时的尴尬,是可想而知的。杭九枫还没找到傅朗西,
就听说冯旅长的保安旅在第三野战军的攻击中全军覆没了。
有第三野战军的大队人马驻扎在天门口,势单力孤的杭九枫出现在上街口时,
宛如一只丧家之犬。杭九枫一到家就碰上换了镇长和旗帜的镇公所派人动员一县一
镇兄弟俩参军。那些人话没说完就被杭九枫撵出家门。正规军也好,主力部队也好,
杭九枫都不喜欢,所以当年他才从第四方面军逃回来。杭家男人天生是当兵的料,
天生会打仗,惟一的条件是,当兵要在天门口,打仗也要在天门口。他要留着一镇
和一县,给恢复起来的独立大队当敢死队长。大家都明白,只有傅朗西能管住杭九
枫。后来傅朗西回到天门口时,一些人将此事告诉他,傅朗西却一笑了之,还让别
人也将这件事丢在脑后,就当它从没有发生过。
让大家注意到杭九枫已经回来这一事实的,是随后发生的一件事。眼看着第三
野战军的人毫不在乎自己,杭九枫又失踪了。
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三天过去了,第四天中午,丝丝跑到紫阳阁,在雪
柠面前抱怨,往日阿彩说雪狐皮大衣是被杭九枫藏了起来,自己还将信将疑,如今
她也相信了。去年杭九枫中了松毛虫毒,身体刚刚好转就失踪了一天。这些年,她
也留心问过硝狗皮的一些方法,这么短的时间只够防虫蛀,要想皮子不变硬,一道
道的手续做下来,得三天时间。丝丝说,如果杭九枫今日回来,就真的是打理那件
让所有女人都为之倾心的宝贝衣服去了。雪柠说,假如丝丝所言属实,正好证明杭
九枫心里还不全是想着如何杀人,或者如何被人所杀。丝丝不满这类答非所问的话,
正在那里一通接一通地发着牢骚,街上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几天不见的杭九枫满脸流血,一边走,一边用脚踢着第三野战军的一位排长的
屁股:“想下我的黑手,连马鹞子都做不到。若不是担心遭陷害,我才不会故意挨
你一棍子哩!想要我硝的白狗皮,说一声就行,碰上我高兴,说不定当场就送给你
了。”
“不是狗皮,是一件白得晃眼的雪狐皮大衣。我看得很清楚,绝对不是狗皮。”
“错了吧,你是不是还看到白嫩的女人身子了?”
“我是神枪手,眼力好得很,你将那件雪狐皮大衣往身上试了好几次。”
“真是越说越明白,你以为我是个女人,想打晕了再强奸,是这样吧?”
两个人在小教堂外争辩,被人带进小教堂后还在争辩。排长的双手被杭九枫用
葛藤捆得发紫,一直没有人替他解开。排长想抢夺某件东西而袭击了杭九枫是不争
的事实。住在小教堂里的师长下令枪毙了那位排长。这件事总算给落寞中的杭九枫
带来了他所盼望的声势。
天门口还没平静,傅朗西在一群警卫员的护卫下出现了。打死冯旅长,赶走马
鹞子,傅朗西没有理由不回天门口。
“傅政委,你长白了,也长胖了!”杭九枫激动地迎上去。没过多久,他又开
始不讲道理,“我不想同你们说雪家。雪家的任何事情都是耳屎,挖都挖不赢,你
们就莫往我耳朵里塞。”杭九枫不喜欢刚见面的傅朗西在那里雪家长雪家短地说事,
“眼下最要紧的事情就是将独立大队恢复起来。”
“你不说雪狐皮大衣,我就不说独立大队。”从傅朗西轻松的语气中听得出来,
这是一句玩笑。
重逢之初,二人免不了说些分别后的话。在宣化店时,杭九枫三次佯攻佯突,
前两次都与傅朗西会合了,最后一次例外。危急之时傅朗西曾经对杭九枫说,实在
不行了就回天门口,若是还不行,只要能留下性命,哪怕遇上逼着他舔屁眼吃屎的
事,也不要走当年雪茄逃婚般的老路,而要学敢于带领独立大队残部离开天堂自首
的董重里,只要用一只手捏着鼻子,没有什么东西吃不下去。大敌当前,命之不保,
何来胜利。豪气冲天的杭九枫骄傲地说,傅朗西的紧急指示自己照办了百分之九十
九,只有自首一样没有做到,若是做了,杭家上百年的好名声就彻底毁了。
就像傅朗西急着要见梅外婆,杭九枫一天到晚缠着傅朗西要求重组独立大队,
眼看着被国民政府坐了几十年的江山就要易人易手,没有自己的队伍就要吃亏,往
日所付出的血汗,有可能像西河水一样白白流去。当年杭家人登高一呼,招来数千
人攻打长毛军。长毛军刚刚被打败,杭大爹的父亲就听信那些当官的,将那支不大
也不小的队伍遣散了,等到雪家人带头反对杭家人当镇长,杭家一点手段也使不出
来。在杭九枫看来,虽然先前的骨干都死了,可是,一镇和一县已经长大,可以扛
起枪来像自己当年那样当敢死队长了。杭九枫还说,雪家自以为多读了几本书,多
记得一些古人的事,一到关键时候就与杭家作对。这一次有傅朗西撑腰,一定不能
再任由他们搬出几本破书,用那虫都不肯蛀的陈词滥调,限制各种各样的有功之臣。
傅朗西循循善诱地说起遥远的英国:中国在东方打败了日本法西斯,英国在西方打
败了德国法西斯。打仗时,那个叫丘吉尔的英国首相,是英国人心目中的大英雄,
战争刚一结束,英国人就抛弃了他,选择了同丘吉尔竞争的另一个人。为了说清楚
英国在哪里,傅朗西哕嗦了几句。杭九枫罕见地打断他的话,指着小教堂说,天门
口的瞎子、聋子和哑巴全都明白,如果中间没有一片大海,英国人就住在修建小教
堂的那些法国人隔壁。杭九枫还指着小教堂墙根的石壁上那几条刻得很深的标语:
驱逐一切帝国主义的侦探机关、教会、天主堂、基督教堂、青年会!打倒吞并中国
屠杀刮削中国工农穷人的帝国主义!参加红军分好田!这些曾经让穷人们热血沸腾
铿锵有力的话,都是傅朗西十几年前亲口喊出来的。傅朗西当时还说过,帝国主义
是天下最无情无义的东西!杭九枫不明白,才过十几年,大家都还没有老,傅朗西
却拿出帝国主义的东西在他面前叫好。傅朗西被他说笑了,想说杭九枫的确是没读
过书,只会认死理,但又怕他说自己心里向着雪家。所以傅朗西只说松毛虫那件事,
马鹞子用松毛虫害杭九枫,是梅外婆和雪柠想出奇招,让他起死回生,杭九枫应该
与她们相逢一笑泯恩仇!杭九枫坚称是自己救了自己,若是那些东西可以让人死不
了,为什么从娘肚子里生出来就懂得找乳头唆的人和畜生,都活不到长生不老?到
这一步,傅朗西也不高兴了,伸出去的手指几乎指着杭九枫的鼻子:有些人一副鸡
肠小肚,因为一点私仇,便全家人一代又一代地念念不忘,离开天门口就不知方向,
只懂得绕着家门转,论天地君亲师时非要当天,排甲乙丙丁戊时又成了甲,找老婆
也要有大有小,幸亏家里排行第一,若是排行第五,只怕数起数来就要按五四三二
一了。傅朗西的语气,与他心中的不满与失望只有毫厘之差。
杭九枫也急了,说出来的话更加直截了当:“难怪古人说进了哪家门,就是哪
家人。雪家不让杭家参与执政,你一来就往雪家屋里钻,也替他们帮腔,眼看就要
胜利了,为什么不让我掌握几杆枪?
我可是将你往日说的话记在心肝上。凡是雪家反对的,我们就要支持!为了这
话,董先生曾经与你大吵了一场,对吧?“
傅朗西很奇怪,天下竟有这样一点城府也没有的人:“你这是盲目乐观!我们
的主力部队肯定要离开天门口,到山外去打大仗,到时候,马鹞子一定会卷土重来。
你怎么不记我前几天说过的话?
之所以宽待董重里和段三国,就是要他们在黎明前的黑暗出现时,一如既往地
暗中支持我们。“
“有我杭九枫在此,你就不要用那些软刀子好不好?”
“行啊!也就这几天吧,我负责还你一支独立大队。”
这话在杭九枫心里反复回荡了三天。因为对局势充分看好,傅朗西让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