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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2005年第2期-第1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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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天门口,只记得再三再四地告诉常天亮,短则十天,长不过一个月,自己就会
再来。先前对雪蓝说过的话,仿佛全都被忘得干干净净。华小于只记得,到达县城
后,第一要紧的事就是去见董重里。
    十天过去了,华小于没有回来。一个月过去了,华小于还没回来。
    倒是董重里回来休假了。华小于抵达县城的那几天,文工团正好在外演出,留
守的人没有记住他的名字,只对右手腕上那排深深的牙痕记忆犹新。董重里当时砰
地动了一下心,不由得想起当年逃离独立大队后在黄河边上遇上那个叫于小华的女
人,可他没有进一步往深处想。回到天门口,没有文工团内部通过大鸣大放释放出
来的各种骚扰,在并不寡欲,却能清心的环境里,他将旅客登记簿上记载的文字看
了又看,一次次地将华小于三个字首尾颠倒读成于小华,心里终于有了罕见的震撼。
向来遇事自有主张的董重里不得不问常天亮:世上真有如此巧合,于小华的日记流
落到了天门口,她那寄养在武汉城郊外的儿子也跟来了?
    华小于到底是不是于小华的儿子,董重里不能否定,也没有理由认定。回到屋
里,在圆表妹早就张开的怀抱中尽心尽意地休养生息一阵后,董重里充分利用这次
休假,将于小华的日记细细温习了一遍。临行前,董重里来到白雀园旅社,常天亮
明白他的意思,摇着头表示,依然没有华小于的消息。但他觉得华小于会有信来,
解释自己为何失约。常天亮不认为自己有必要主动去信询问只有一面之交的华小于
是否发生了意外。同所有生在深山小镇里的人一样,常天亮的性格里本来就有一种
天生的矜持,自从紫玉邀请他去了一趟武汉后,这种成分自然会比别人更多一些。
    在一天接一天的等待中,华小于仍在继续着这种失约。
    从成立之日起,文工团的休假日就没有固定过。因为到处都在大鸣大放,文工
团的演出活动减少了许多,一连五个月董重里都能在当月的十五日准时回天门口与
圆表妹团聚。前三次,是董重里主动去问常天亮,后来就变成由他们来问董重里,
既然华小于已经了解到让他倍感兴趣的一部说书最早来自董重里,与他联系肯定要
方便许多。只要有机会,雪柠或者雪蓝总要问一问。其余晓得华小于要来研究天门
口说书的人,偶尔也会说些点到为止的话。
    关心这件事的人越多,华小于越是杳无音信。常天亮说的鼓书却是照旧。
    北王妻弟陈宗扬,一表人材如冠玉,王娘将他替秀清,一招不慎受斩刑。正值
秀清恶贯满,天王秀全降密旨,召唤北王回南京,大开杀戒王府内,只剩宣娇归北
王,两相合欢犯人伦。
    天王又有密旨降,召回翼王和燕王。南京城内王侯战,死了燕王秦日纲,逃了
翼王石达开,两府无辜尽杀光。眼看天王府被围,秀全又召东王党,斩草除根北王
府,宣娇玉骨也成酱。
    杭九枫和林大雨所提的著名意见在西河两岸愈演愈烈,从前总觉得无所不在的
北方人越来越难见着,与林大雨同在区公所共事的两个北方人被集中住在县政府招
待所里,白天学习,晚上打扑克,已经有两个月没有在天门口露面了。不了解内情
的人却在挖古,北方人已经被上级尽数调回老家。
    又到了发工资的日子,董重里从会计室里出来,加上先前的积蓄,在百货公司
买了一辆黑色的永久牌自行车,兴冲冲地骑回天门口。半路上,在天门口工作的两
个北方人骑着两辆一模一样的自行车追上来。
    “董先生也买自行车了!”
    “你们不是也骑着吗?”
    “你是雅兴,俺们的工作需要物质力量,上级才配发。”
    “学习结束了?”
    “是呀,学了几个月,思想上大有提高。”
    “提高多少?”
    “要不了多久,等应用起来,你们就会明白的!”
    三个人并肩骑行了几里路,一个北方人突然开始发力,另一个北方人立即默契
地跟了上去,时间不长就将仍旧慢条斯理骑行的董重里远远地拉在后面。一种无形
的力量正随着北方人高涨的气焰悄然扩散。
    董重里骑着自行车进下街口时,太阳正好咚的一声落到西边的山脊后面。在那
些被叮叮当当的铃声引来的目光中,不难分清楚,哪些惊讶是即时的,哪些惊讶是
从北方人那里延续过来的。北方人故意将自行车彻夜停放在小教堂外,那意思十分
明白,上级专门拨款为他们配备了二十几辆自行车,是对他们往日工作的奖励和今
后工作的激励。与著名意见共生共长的热情,就像被人泼了一头冷水,一夜之间便
陷入低潮。
    因为这种变化,林大雨在董重里面前头一次提起华小于。
    “我有华小于的消息。”林大雨一进门就将圆表妹支开。他从怀里掏出一份由
北方人带来的油印材料。说是油印材料,右上角又强调地印有“内部机密,不得外
传”的字样,其余位置既无红色的文件头,也无任何表示此油印件出处的标示。油
印材料共有二十余页,董重里还没顾得上看清第一面上的标题,就被一连串的文字
吸引住了:“我不愿意当应声虫,不愿意违背自己的良心说话,但往往汇报上去说
我丧失立场,遭到一系列打击。如去年毛主席编的《中国农村的社会主义高潮》,
我社一印三百多万册,我当时说印这么多一定卖不出去。这个意见反映上去后,认
为我的看法奇怪。
    现在结果怎样呢?据湖北分店反映,他们就积压了很多。“董重里随手翻了几
页:”我不是偏激情绪。我们不是为了增加两块钱而来提意见。而是为了工作。到
今日为止,对待整风的观点和态度,宗派主义还在起着作用。在文艺学院,我因看
了几本法国小说就被批判,写成鉴定装进了档案。李柯同志的材料袋里连捏造的打
油诗都有。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让他调到长江水利委员会去当杂志主编的事半途
而废了。秘密材料袋令日是不需要了,今日都是公民,在法律面前一律平等。我们
又不是俄国的‘死灵魂’,一个人的材料掌握在别人手里,自己却不准看!有人说
人事科像公安局、派出所,人事干部是不是秘密警察或特务?我了解文化局、作家
协会的情况,让这些人掌握别人的命运,很可怕!“董重里正想往回翻,看看这样
说话的人是谁,林大雨急不可耐地伸出手来往后翻了几页,并催促说:”快点看,
华小于在第十页上。“
    第十页上相关的标题是《省文化馆华小于的言论》:“我不是艺术家,而是冤
家。所以我在这里只能哀鸣。在一九五五年下半年的肃反运动中,我是主要斗争对
象之一,也是一个重点。前后被斗争过九天,计四十三小时又三十三分。被斗时,
挨过三次打,罚过四次跪,计两小时,罚过五次站,计三小时又三十八分,被禁止
抽烟二次,拿着绳子喊着要将我吊起来(实际没吊)一次。另外,还被关入私牢四
十天。在被关期间,别的同志可以去欢度国庆,我则日夜被人看守着,上厕所也不
例外。在运动期间,来往信件都要按规定接受检查,个人存放和使用的日记本,也
被暂时接收与审阅。究竟为什么会遭到各种苦刑呢?一句话:没有满足怀疑主义者
的要求。
    我之所以发明了怀疑主义一词,因为它是官僚主义、主观主义和宗派主义的混
合物。它怀疑你杀了人,你就不能说没那回事,它认为你是政治破坏,你就不能说
是自然事故……不管有无事实根据,不顾有没有充分理由,只要你嘴里敢说一个不
字,马上就赏以体罚,再说一个不字,又要赐予刑罚。我在日记上写着,对于搜查
和体罚一事,我当场声明保留权利,以便将来向有关当局询问其法律根据。他们问
我,当局是什么意思?我才疏学浅一时说不出来,他们就说我诽谤政治部门,当场
用刑罚教训了我一顿。经过这一肉体痛苦后,我仍没闹明白当局一词的含意。一日,
我去民众乐园看象棋赛,那个裁判,被称作报局的,二人下棋叫对局,不赢不输称
为和局,坐在东面的是红帅的当局,坐在西边的是黑将的当局。这才明白,原来当
局并非诽谤之词。“读到这里,董重里停下来同林大雨议论了几句,前些年,总在
说警告国民政府反动当局,当局就成了反动派的专用词了。
    “以上叙述并不足以说明动用苦刑时的规律。动刑的规律,根据事实可以总结
出以下几条:一,斗争形成僵局,互助组长们面面相觑;二,互助组长睁大眼睛,
一齐投向组长,希望得到组长的支持;三,组长紧锁眉头,立即离开会场,表示同
意搞;四,打和跪仍然不能扭转局势,组长回到会场出面充当好人,做调停工作。
由此可见,使用刑罚并不是无领导的。”董重里不得不苦笑着喘上一口气,才能让
自己继续往下看。“无论这一朝代打倒那一朝代,这一朝代又被另一朝代所代替,
都不过是统治者的事而已,都是这些人为了做皇帝、大王、丞相、元帅、将军,才
有什么革命,绝不是为了革命而革命,而是为了自己,打的旗号总是什么解黎民于
倒悬,拯黎民于水火,最终都是为了实现个人的野心。我手里有一份文字:一九二
六年冬天,第三共产国际代表鲍罗廷在俄国革命达到高峰时,曾经冷静地告诉宋美
龄,我们一定会想起再一次问:在地球上如何实现共产主义的极乐世界?我们必须
纠正人性的弱点,这些弱点是:易受欺骗;温情主义,在错误的时刻与对错误事实
争论的温情主义;冷漠;道德上及有形的懦怯;寻找刺激的并发症;苦闷与不满;
徒劳的自我放纵;竞争性的残忍;贪婪与好奇;嫉妒;归属感;不安与焦虑;需要
他人表彰其每一项成功;优柔寡断。以上是人类与生俱来的天性,在一切文明、开
化及半开化的社会里,由种种环境养成,仅进度不同而已。这些弱点,甚至存在于
世界最远的角落与丛林中食人猎人的部落里。我们又察觉,人都希望认同,批评者
指责他人,以证明自己没有任何过失,是十全十美至善至美的,更不可能犯他所指
责的那个人的错误。所以我们要利用这种人性的弱点,进而让这位批评者批评他人,
再渐渐地将批评指向这位批评者,慢慢或引导他走向自我批评——你可以说这是自
我鞭笞的道路。这确实是一种很好的办法,来保持我党同志的正直与严密,慢慢培
养干部们的谦逊,并遏制捣乱分子。当年,生身父母将我托付给一位素昧平生的善
良农民时,他们正受到敌人的通缉,为了将来证明我的身份,才特意留下一张记有
这段话的纸片。在那种时候,宋美龄三个字的确可以保证我的安全。从一九四九年
至今,我一直在寻找谜底。我的生身父亲是谁?能够听见鲍罗廷和宋美龄谈话的人,
肯定不是无名小卒,而作为敌人的对手可以如此接近的人,绝对不应该被历史所忘
记。可是我一直找不到答案,直到后来有人说这张纸片是伪造的,是用来诋毁共产
主义运动的时,我才恍然大悟,那些明了这段内情的人之所以不愿出面释疑,是因
为害怕惹上大麻烦,害怕鲍罗廷所说的自毁共产主义形象的话陷自己于没顶之灾。
一直以来,我坚持认为自己是天生的共产主义者,如果当今的革命不再来一番对革
命的革命,我宁肯放弃自己的坚持。”
    董重里被有关鲍罗廷的这段话震惊了:“我想不明白,往下发这种东西有什么
目的!”
    “董先生,我不是白白地违反纪律,我在问你话哩!”林大雨连续追问了两次,
董重里才从沉思中醒悟过来。
    “林区长身在政权之中,难道还不明白政权的奥秘?”
    “是不是有人在布迷魂阵,想玩我们的花招?”
    董重里扬了一下眉头,似是不同意林大雨的看法:“依我的愚见,近期天气,
只怕是以西伯利亚寒流南下为主要因素。”
    “正是热气腾腾的夏天,哪会有西伯利亚寒流?”
    “预报天气,我本来就是外行。”
    “董先生是不是含沙射影,借天气之口说当前政局?”
    “姑妄言之,姑妄听之,这可是你的理解。”
    董重里摆出一副送客的架势,见林大雨真的要走,又忍不住多追上去小声提醒
他,要早做准备,发下来的这些材料有点像是从反面进行舆论准备,局势随时有可
能出现逆转。
    林大雨不服气地走后,董重里反而平静下来,并将心里尚存的那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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