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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2005年第2期-第1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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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为什么,转眼之间,她俩就语无伦次地吵了起来。疯疯癫癫的女人将常
娘娘骂成是地主的狗卵子。“你长得丑死了!”常娘娘将这句话当成最狠的,指着
疯疯癫癫的女人不断地重复。疯子吵架要的只是一种形式,你说你的,我说我的,
旁边的人看得十分有趣。
    就在这时,神色异样的线线在段三国的带领下出现在街上,也不说话,一头钻
进小教堂。
    时间不长,两个骑着自行车的人钻出了小教堂,第三个出现的人从雪家借得那
辆红色女式自行车后,三辆自行车分三个方向快速离去。
    站在小西山上的杭九枫,见此情景,自动来到小教堂:“有马鹞子的消息了?”
    “俺正要叫你来商量对策哩!”侉子陈递过来的纸条上有马鹞子写给线线的一
段话:半夜鸡叫时,在王参议的坟前见面,多带些吃的穿的和钱。
    马鹞子很狡猾,只用一元钱,就让半疯不疯的女人上了当,将藏着密信的空酒
瓶当做炸弹扔进了九枫楼。侉子陈没有惊动那疯疯癫癫的女人,他要将计就计活捉
马鹞子。在将各大队的民兵连长召集到一起之前,杭九枫再三建议,杀鸡焉用牛刀,
让他带上二十个人悄悄跟在赴约会的线线后面,相机行事就行。侉子陈已经习惯使
用轰轰烈烈的方式,执意要集中一千名骨干民兵,分三层包围王参议坟墓所在的王
家垸一带,用以展示对敌专政的泰山压顶之势、摧枯拉朽之力。侉子陈还有他的道
理:必须防患于未然,不管马鹞子是否在暗地里组织了一帮坏人,提早防备总是不
会出错的。
    天黑之后,一千多人像惯于潜行的猫一样,悄悄地扑向王家垸。
    深秋的天气很寥寂,临街的门被早早关上了。一缕月光从深不可测的天际倾泻
下来,没入街道及后山的阴影中。远处的土高炉还在轰隆作响,沿着那巨形喇叭一
样的山谷一路席卷而来,时轻时重,时急时缓,临近参差不齐的瓦脊时,忽然化为
一股秋风,卷起不知多少枯叶,噼噼啪啪地滚进因过度劳累早早弥漫而来的梦境。
    大约是马鹞子写信约线线在王参议坟前见面的时候,粮管所养的两只狗一齐吠
叫起来。卫生所的杨医生正在为一个害怕生孩子而大喊大叫的产妇听诊:“你听听,
是不是驴子狼在叫?”杨医生一边说笑,一边装作无意地用听诊器碰了碰产妇的乳
房。前后碰了五下,产妇就平静了。一会儿,产妇突然指着窗外惊恐万状地叫起来
:“火!火!”
    窗口被从空中折射下来的烈焰映得通红。
    用关老爷庙改造而成的粮管所失火了。着火点最少有十几处。粮管所的人,都
被侉子陈叫去抓马鹞子,剩下一个杭九枫,抱着一支吸筒式水枪徒劳无益地往着火
点上喷着水。大火迅速从鞭长莫及的南边蔓延开来,将那些堆得和关老爷庙一样高
的木炭烧得比化铁的炉火还要旺。
    无需报警,冲天大火足以照亮远处的王家垸。久等之下不见马鹞子,侉子陈明
白,自己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侉子陈带领的大队人马还在王家垸一带设伏,关老爷庙就被烧塌了。二十里路
不算远,跑起来只需一个半小时。就在这段时间里,用来化铁的木炭百分之百地发
挥了其火力,方圆十几里的人,先是闻到浓浓的爆米花气味,紧接着随风而来的全
是大食堂里烧煳了的锅巴味道。侉子陈他们赶回来时,已经烧了两个小时的大火还
是无法靠近。
    “都怪我,当初收木炭时,多收一些炭头子就好了。”
    “不要说泄气话,俺要表扬他们的木炭烧得有质量。”痛苦万分的侉子陈装出
一副万水千山只等闲的样子。
    熊熊的木炭火烧了整整一夜,天亮后才开始减弱下来。救火与不救火已经无所
谓了,十几根合抱粗的大梁,就连炭头子都没有留下,全部烧成了白灰,当初堆得
像山一样的粮食则烧成了黑灰。
    这个冬天注定是那种抠出一坨卵屎扔上天,都能掉下来将自己砸得头破血流的
倒霉季节。第一场雪还在天堂一带的山峰上闪闪发亮,第二场雪又将西河两岸严密
地封闭起来。各处的大食堂先后贴出告示:落雪时,由一天三餐饭,改为中午吃饭
和晚上吃粥两餐,早餐暂时取消。太阳出来,融化了第二场雪。暂时取消的早餐不
仅没有恢复,就连中午的一餐饭都没有了,同晚餐一样改成了粥。粮管所被烧时,
天门口人没有恐慌。粮食一旦交到粮管所去了,就成了国家的,当县长的都没有权
利下令开仓。只有食堂里的存粮才是自己的,从三餐到两餐,从一饭一粥,到两餐
都是粥。不久之后,连粥都不能喝了。到处都在唱:食堂的粥,清悠悠,一吹三个
凼,一喝九条沟。就是这样的米汤水也撑不下去。天上还在落雪,大食堂的烟囱就
变得只在逢五的日子,中午冒一次烟。
    离夏收还远得很,小麦花都没开。大食堂的烟囱再次冒烟了,大锅里却只有滚
沸的白开水。侉子陈拼命地将饥荒降临的原因嫁祸于马鹞子。虽然没有找到证据,
公安局的人也都跟着断定烧粮管所的罪魁祸首就是马鹞子。
    “别处的粮管所没有着火,为什么大家也只能吃糠吃草?”因为太饿了,有人
想往深处想,却没有那份力气。
    在大人们的煽动下,那些十来岁的孩子,时常埋伏在九枫楼附近,走出家门的
一省稍有不慎就会受到砖头瓦片的袭击。“马鹞子生的怪种!马鹞子烧了我们的粮
食!马鹞子害得我们饿肚子!”头几次,落荒而逃的一省总会被孩子们抓住,揪着
头发罚跪,并且学着大人们开斗争会。杭九枫不管孩子欺负孩子的事,事后还要教
训一省,想要以弱胜强,就得想一些奇招。有一天,一省又中了孩子们的埋伏。他
像往常一样,在前面蔫呼呼地慢慢跑,有气无力的孩子们在后面慢慢地追。出了下
街口,一省往左拐进小西山重修粮管所的工地。孩子们没有想到,一省早从杭九枫
那里学会了欲擒故纵之计。转眼之间,藏身于一堆堆木材和砖块中间的一省,就将
分散开来的孩子们打得抱头鼠窜。人多势众的孩子们,哪能吃下这个亏,他们汇聚
到院门口,一声声地叫着要以牙还牙,血债要用血来偿。坐在高处的杭九枫笑眯眯
只是观看,一句话也不说。
    一省突然从建筑材料的缝隙中跑出来,伸手指向远处:“大食堂的烟囱冒烟了!”
不知是计的孩子们转身望去,一省一改三天没吃饭的样子,像老虎扑食一样,一把
抓住离得最近的那个孩子:“都跪下来,有一人不给我磕头,我就将他一只手指乜
断;有两个人不给我磕头,我就将他的两只手指乜断!”被捉住的孩子吓得大哭起
来,别的孩子只得听从一省的命令,乖乖地在他面前跪成一片。
    “我是指挥长,你们都是我的兵,谁敢不听,我就要让他吃自己的卵屎!听我
的口令,排成一路横队,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稍息,立正,向后转,跑步走!”
有孩子叫起来:“我肚子饿瘪了,跑不动!”“那就将卵子掏出来!”听了一省的
这话,再也没有谁敢做声了。
    直到这时,杭九枫才大笑起来:“细怪种儿,仗打得不错,我这当师傅的也算
对得起马鹞子了!”
    因为饥饿,再加上受了惊吓,夜里有五个孩子发起烧来。第二天一早,就有大
人来到九枫楼找一省算账。线线没有出面,由杭九枫对那些人说:“当年自卫队败
给了独立大队,马鹞子就去冯旅长那里搬兵,看上去得势一时,一到关键时候就没
救了。独立大队在这方面也是有教训的,因为总想着靠别人来重振旗鼓,所以到现
在也没有恢复起来。打仗有打仗的规矩,从小就得照规矩办,输了就认输,那种要
靠大人来评理的孩子是不会有出息的。只要你们不要脸,我这就将一省交出来,任
你们打,任你们骂。我可是要脸的,当初雪家女人将一县害死了,我是怎样做的,
你们不会不记得吧!
    我只找雪家男人算账,若是我与雪家女人交手,我早就会屙泡尿淹死自己了!
你们应当明白,我与马鹞子是何关系,为什么要护着一省?因为我的卵子是黑的,
他的卵子还是白的,黑卵子欺负白卵子,狗都会笑出尿来!“杭九枫将一省拎起来
放在那些人的面前。
    有人蔫蔫地提要求:“一省昨日表现得那样狠,一定是因为家里还有米。只要
给我半斤米,哪怕孩子烧成了化铁炉,也与外人不相干。”
    杭九枫当然不会答应。“我只能每人送半斤狗肉。粮管所的粮食全毁了,留着
两条狗没用。”
    杭九枫将来九枫楼的人全部带到小西山上。久没杀狗,功夫还在。别人杀两只
鸡的时间,杭九枫就将两条狗剥了皮,一刀一刀地分割成四只前腿、四只后腿和四
只眼睛再也闭不上的两只狗头。
    得到一点好处的人,用草绳拎着半斤狗肉,匆匆忙忙地往回走,隔着两里远就
大声叫着家里的女人:“死婆娘,快回来烧火!”听说有狗肉了,女人连忙放弃在
冰雪尚未彻底融化的田野中寻找野菜的努力,回到家里上足半锅水,将拳头大小的
一块狗肉煮得香透整个垸子。
    仿佛是无形的信号或者命令,就在这一天,从一大队到十二大队,整个天门口
都跟着杭九枫杀起狗来,就像一九五二年春天抗美援朝战争打得最紧张时,为了预
防美国人的细菌战而开展的捕鼠灭蝇活动。杀狗的办法在一般人那里都是相同的,
将自家的两扇门留下一道门缝,然后让孩子“啊——儿!啊——儿”地唤狗回来,
像是要喂吃的给它。待气喘吁吁的狗将头伸进门缝,拼命地往里钻时,躲在门后的
大人使劲一推,两扇门正好夹在狗脖子上。在同一天里,天门口范围内的几百只狗,
逃过了此种暗算的少之又少。
    部分原因是狗的主人突然心软了,没有关好门。这些因及时察觉而逃脱的狗,
只能请杭九枫来对付。刚刚躲过一劫的狗,见人都会将前身着地,摆出一副拼命的
样子。杭九枫倒拿着一把从屠夫那里借来的杀猪刀,冲着狗“啊——儿!啊——儿”
地叫几声,那狗就放松了警惕,摇头摆尾地走过,伸出舌头舔着那油腻腻充满血腥
的刀把。那狗舔得正起劲时,杭九枫轻轻一转五指,将杀猪刀掉了头。如果是特别
聪明的狗,杭九枫可能要将这个动作重复到第三次,只要那狗胆敢伸出舌头在刀尖
上舔一舔,杭九枫便顺势一送,将长长的杀猪刀连同刀把一起穿过狗的喉咙,准确
地刺中狗的心脏。杭九枫杀狗,没有叫的。不是狗不想叫,而是叫不了。
    最后一声狗吠消失后,侉子陈曾经怀疑,在同一时间里将大狗小狗一律杀光,
其中是否会有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在所有回答中,又以杭九枫的回答最让侉子陈
无话可说:“鸡吃光了,羊吃光了,猪也吃光了,就只剩下牛狗人,不杀狗吃,未
必能够杀牛和杀人?”
    此番对话过后不久,一个瘦得只剩下一根筋的男人,歪歪倒倒地出现在下街口。
瘦男人的出现立即扭转了整个天门口的注意点,侉子陈不得不就此认定,因为饿极
了才杀光了狗。
    瘦得变了形的男人,最早被细米认出是林大雨。
    “没长卵子的侉子陈,没长卵子毛的陈侉子,你出来!”瘦得不成人样的林大
雨过家门而不入,颤颤巍巍地走到小教堂,双手扶着门框大叫。作为一种称谓,天
门口人在私下谈话时才频繁地使用侉子陈,真正与侉子陈面对面时,以往只有杭九
枫才敢这样称呼。
    “奶奶的,你的嘴巴是不是刚刚唆过马鹞子的卵子?”侉子陈最恼火当地人这
样叫他,三步两步跳出来。一旦看清楚骂他的人是林大雨,侉子陈立即换了一副脸
色,客客气气地请林大雨进屋坐坐。
    “我有力气过这么高的门槛,就回不来了!”粮管所被烧之前,侉子陈派林大
雨送新挑选的一百人去白莲河水库工地。“说是轮换,去了之后连我这个送行的领
导都不让回,也得拿起扁担当民工。工地指挥部的那些北方人真是狠心,哪怕是条
狗从面前路过,也得逼着它用那狗嘴巴叼些土到大坝上。像我这样打铁打出来的一
百年的好身体,投进他们的罗网后就出不来了!我能活着回来就算不错了,一镇那
么年轻都死了!”
    侉子陈心里有愧,泡了一杯红糖水送到林大雨手上。
    “工地上饿死了好多人,一镇也是饿死的!那里的日子真苦,当年自卫队和保
安旅封山,要饿死独立大队时也没有苦成这种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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