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长打跑后,再回来就不住这里了,改住紫阳阁和白雀园。
“你不要变着法吓唬俺,傅朗西不行了,已被打翻在地踏上一万只脚了。”侉
子陈开始脱自己的衣服,一个个扣子解得很快,“你也脱呀,俺是个自尊心很强的
人,你不要惹得俺生气。”
侉子陈脱下上衣扔向雪蓝,现出几个月没洗澡的身子。雪蓝闪身躲过,捂着鼻
子连连说:“太臭了!太臭了!”
“那好,我到厨房里洗个澡再来。”侉子陈连忙说。他果然进了厨房,从锅里
舀起许多温水倒在脚盆里,慌慌张张地洗了几把,正想穿上衣服,华小于拿着一块
香肥皂闯进来。
“你得好好洗洗,人家还是处女,不要脏了她的身子。你这衣服也得换换,不
能再穿了。昨日换下来的衣服还晒在钟楼上吧?
我去帮你收来。“也不等侉子陈回答,华小于就抱着那堆脏衣服出去了,一会
儿回来时,手上却是空的,”秘书真是细心人,替你收取衣服不说,见上面有好几
个窟窿,又拿着上街找女人替你缝补去了。“见侉子陈要说话,华小于抢着说:”
你可千万不要撵我走,我是来帮你的。雪蓝不是一般的女人,你又不是只想蜻蜓点
水,玩一次就算了,所以第一次一定要让她觉得欢心。以往同你相好的女人,无非
是图你的权势。雪蓝却不同,这样的女人,就不能像打仗,也不能像大跃进,吹着
冲锋号向前进,又敲着胜利锣鼓往回撤。“
华小于顿了顿,见侉子陈有心往下听,便随手拿起一只洗碗用的丝瓜瓤,像当
年杭九枫给阿彩诊治癞痢那样,在侉子陈的后背上有节奏地磨擦起来。
“有些话别人不会对你说。我是因言获罪的右派分子,什么话都敢说,说得不
对也不怕,总不能给我戴两顶右派分子的帽子吧!
大鸣大放时,有人提意见,说你们这些满头高粱花的乡巴佬,进城后的头等大
事是忙着换老婆。我替你们辩护过,懂得城里的知识女性珍贵,对你们来说是一大
进步,怕就怕看见知识女性都觉得不顺眼,连她们都要镇压。这样跟你说吧,梅外
婆和雪家女人,看上去没有特别的本事,为什么会让天门口的男人服气?因为雪家
女人虽不是胸怀大志的野心家,绝对是宁可将自己的一切全都豁出去,也要让对方
变个样的信徒。“
侉子陈不耐烦了,不想听这些,要华小于去拿衣服。华小于站了起来,却是去
锅里舀些热水加在脚盆里。
“你还不晓得我这个右派分子右在哪里。闲话少说。言归正传。在武汉三镇,
和你一样的人我见得多,为了讨好新找的红颜知己,不管认识几个字,都在那里拼
命地读书,以为只要将风流才子的那一套学到手了,就能将家里的女学生弄得服服
帖帖。这是一般人的眼光,看不出那些书中让人最爱的林黛玉,浪漫到顶也只让贾
宝玉摸摸手,在一床被子里调调情,到死也还不知荤腥。如果你们愿意就这样那倒
也罢,可你们要的是百万雄师过大江,这就带来林黛玉所没有遇到的问题。今日的
知识女性,既不是养在北方老家的黄脸婆,四脚朝天躺在那里,任你过黄泛区,进
大别山。又不是琴棋书画中的仕女,只图一个精神上的享乐,不谙男女交合血肉通
连等俗事,上了床她们索要的自由与平等比男人还多。一般男人只管自己冲锋陷阵
得胜班师,将女人当成可以随意处置的俘虏。
一次两次还说得过去,三次四次还是如此,知识女性们就不干了,轻则不让男
人拢身,重则提出感情不和的离婚申请,不轻不重的就会在男人每次发动进攻之际,
不肯配合不说,还喋喋不休开起夫妻间的斗争会,说男人是剥削阶级,是帝国主义。
“
华小于说得口渴了,停下来从水缸里舀了一些凉水喝下去,还问侉子陈要不要。
“东汉末年的貂蝉你一定晓得,她是山西省忻州人,早先是司徒王允的歌女,后来
被王允作为美人计加连环计,暗地里许给吕布,明里又装出无可奈何的样子献给董
卓。一个小女子哪有那样的本事,能够伺候三个英雄盖世的男人?妖姬脸似花含露,
玉树流光照后庭。本是陈后主写的一句古诗,三年前,我第一次下乡采风时,就听
一个说书人反复用它来形容贪欢的男女。
我不懂其中意思,就送了一斤好酒给人家。说书人才将秘密告诉我。一般古籍
中,都将貂蝉说成是狐狸精,惟有民间说书人才通晓这中间的奥秘。我再说一个叫
杨玉环的美女,就是燕瘦环肥里的那个环。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的唐
玄宗,就是被她迷得神魂颠倒。都说她擅长风情迥异的西域舞蹈,又是个反弹琵琶
高手,天生丽质,回眸一笑百媚生,再加上善解人意,被赐死时也无怨言,才使得
玄宗皇帝日后会此恨绵绵无绝期。这些话说得不错,但也不是没有错。错就错在唐
玄宗是在盛唐时期当上皇帝的,朝纲大事已被治理得井然有序,不知不觉地就起了
骄奢淫逸之心。
天下体态丰腴的女人,个个都是丰乳肥臀,也就是平常所说的富态和富贵相。
这是必然的,穷人吃了上餐,又愁下顿,只会得浮肿病,当然富贵不起来。杨玉环
的胸脯才是唐玄宗最爱的尤物。杨玉环在那龙床之上躺着,左手按着左边乳房往右
边轻轻一挤,右手按着右边的乳房往左边轻轻一挤,两只乳房就到了一起,不知有
多可爱!汉成帝刘骜的第二任皇后赵飞燕,与妹妹赵合德同封昭仪,在成帝怀里集
三千宠爱于一身地过了十年。传说她们常把一种名叫香肌丸的药塞入肚脐。用后肤
如凝脂,肌香甜蜜,每每撩得汉成帝不能自持,不施云雨绝不罢手。男身女体越是
想像丰富越是快活呀!“
华小于不断地舀一些热水细水长流地淋在侉子陈的身上。
一开始侉子陈还能忍着不动,说到杨玉环赵飞燕时,脸上就出现越来越浓的潮
红,身子也颤栗起来,片刻后,又像散了架的蛇一样瘫在脚盆里。
华小于站起来,走到门外,鄙夷地扔进一堆衣服。
侉子陈无可奈何地骂了一句:“俺操你奶奶的!”
华小于说:“反正我当定了右派分子,你将衣服穿好,我还有话要说。”
穿上衣服的侉子陈走起路来无精打采,他在睡房外面垂头丧气地说:“拿上你
的气象日志,走吧!”屋里没有动静。侉子陈正要推开门,秘书跑过来说,雪蓝被
一镇带走了。一镇还留下话,谁敢再碰一下雪蓝,就会死得像一条狗。侉子陈冷冷
地问秘书,雪家女人爱说与福音有关的话,她们会不会将一镇的话也当成福音?秘
书懂得这话是不需要答案的。
侉子陈没有叫华小于,是华小于主动走进他的睡房。
“你再敢讲那些下流故事,俺就将你退回武汉去。”
“不会,我想说说与你的政治前途息息相关的大事。”
“你的舌头总在肚脐下面打转,那种地方能有政治大事?”
“舌头嘴巴在哪里不要紧,要紧的是人心在哪里。”
两个人说了不到半个小时,华小于就从那扇门里出来了。
吃晚饭时,侉子陈还将自己关在睡房里,秘书去敲门时听到他在屋里大发雷霆,
也不知是在骂谁,还将桌椅板凳摔得一塌糊涂。
秘书在门外一直守到半夜,侉子陈终于露面了。他不理睬秘书,独自上了小东
山,钻进屯兵洞里。侉子陈与杭九枫他们说话的时间也没有超过半小时。随后,那
些被关了一天一夜的人全被放出来,若无其事地回家去了。思想突然发生变化的侉
子陈与杭九枫他们达成协议:烧粮管所和偷粮食的策划者是段三国,死了就不追究
;具体偷运粮食的人是一镇,则要惩罚。杭九枫没有反对让一镇坐牢,在他看来这
是杭家在天门口重振雄风的好机会,坐上三年五载的牢,天门口人就会一辈子欠杭
家的债,就等于悄悄地将独立大队恢复起来了。
一镇被捕时,天门口人都松了一口气。一镇自己也没有当回事,戴着手铐还说
笑话,沙洋农场那边要人,华小于不肯去,跑来天门口,上上下下闹翻了天,终于
阴谋得逞,找到一个顶替的。
亦凡公益图书馆(shuku)
下一章 回目录
圣天门口
一四二
同治十年帝十七,两宫母后选儿媳,一后三妃定婚期,忽闻国藩归天去。同治
亲政方一年,就要重建圆明园,名为颐养二圣母,不使她们再垂帘。恭王不解帝王
意,险遭革爵和赐死。慈禧严词斥同治,君心不悦宿娼寮。同治一意寻花柳,不管
台湾和琉球,淫毒入骨大限至,帝驾崩于十九春。醇王福晋慈禧妹,生有载湉四岁
龄。太后慈禧巧用计,乳牙皇帝称光绪。可怜同治中宫后,慈禧逼她寻绝路。又有
慈安皇太后,手 持咸丰帝密书:那拉贵妃如不法,即按祖制来处罚。时遇慈安
身有疾,太医进方没效验,慈禧割臂煎肉片,医得慈安贵体健。
慈安图报焚帝谕,未几竞然暴病死。至此慈禧独专权,养虎为患祸有期。先是
藩属丢越南,继失缅甸和暹罗,还有西藏帕米尔。忽然中日起战云,陆军大败返辽
东,统统退出朝鲜境。剩有黄海北洋舰,龙旗高挂十二艘。清舰摆成人字阵,日舰
攻来一字形。邓世昌,林永升,同样英雄同样命,致远经远触雷沉。
二十余年的海军,不耐一战真耻辱,赔了二百兆白银。两江总督张之洞,力谏
亲俄以拒倭,果然俄德法三国,迫倭交还辽东岛。书生之计留后患:旅顺大连俄国
租,德国霸占胶州湾,英国强要威海卫,法国盘踞广州湾,小小一个意大利,也索
浙江三门湾,难得总署硬不肯。
从那一滴雨落下开始,山一直都是湿的。
华小于心里也是湿湿的,对董重里和常天亮所传唱一部说书的记录与整理在临
近完成时,先前那种在强烈愿望下产生的动力竟然烟消云散。
对华小于的打击在于雪蓝跟着一镇走了。
被判二十年徒刑的一镇在送到沙洋农场的第三天夜里便成功脱逃。他一路步行
回到天门口后,两个坐着长途班车追捕的人才姗姗而来。追捕一镇的人在白雀园旅
社住了半个月。配合他们行动的县公安局,也派人来过几次。谁也没有想到,就在
那些人一天比一天失望时,一镇就躲在一墙之隔的气象站内,而负责掩护的正是他
们每次见面都要想办法说上几句话,一双眼睛总也看不够的雪蓝。
追捕一镇的人走后,对一镇的追捕才真正开始。
“你不能再躲了!你得回沙洋农场去!”华小于看见雪蓝对一镇说,同时又听
到一镇的回答:“你为什么要帮我,不如让他们将我抓回去。”
华小于最不愿听一镇说,他不在乎劳改农场里见不到女人,但是他受不了见不
到雪蓝!所幸雪蓝没有马上回答,而且一镇也趁街上没人飞快地蹿回九枫楼。夜里,
华小于估计雪蓝要和雪柠说话,就借口胃疼去找杨医生,隔着雪家的门悄悄地听了
好久。雪柠和雪蓝的声音很平静,就像那口大钟的袅袅余音,能感觉到言语中的情
绪,却听不清准确内容。只有一次,雪荭清晰地叫了一声:“我不让你去!”华小
于听清了也觉得没有听清,因为不敢想像这句话的背景,便一遍一遍地认为自己听
错了。
隔了一夜,一镇又不见了。就在华小于稍觉轻松时,雪柠来找常天亮:“当年
你不是非要对我说,一镇是谁的儿子吗?”
“我想说时,你不让我说。我不想说时,你又想让我说,是不是?”
常天亮和雪柠之间的对话就此转入秘密状态,华小于竖起耳朵来也没有办法听
见。雪柠离开之后,常天亮便对那些爱挖古的人说,趁着自己还没有饿死,要亲口
告诉一镇,谁是他的生身父亲。
随着当天傍晚开始落下来的白雪,爱挖古的人将常天亮的话传到每一个角落。
大雪落了两天两夜,白茫茫的雪地上没有一个行人。几个被大雪阻隔在白雀园旅社
的旅客一天到晚都在缠着常天亮要听说书,还要他多说一些撩人心性的说书帽。
披着满身雪花的一镇带着一股寒风走进来。敲着鼓和鼓板的常天亮忍不住打了
一个哆嗦。常天亮将一场说书坚持到底。旅客们都回房间去了。一镇像从小就做过
的那样将一只手塞给常天亮。
“这么多年了,我还记得,你从娘肚子里出来时,那手细嫩得就像富人家做的
豆腐。为了你,马鹞子和杭九枫打得死去活来,又都给对方留下一条活路。生你的
时候,梅外婆选择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