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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2005年第2期-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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股尖,还是该瘪的大腿根,无论是该挺丰满的嫩肉,还是该藏起来的细骨,阿彩
都把握得恰到好处。屁股尖太圆像野马,大腿根太瘪则为老牛。女人身上的风情
能达到这样的境地也就是十全十美了。
    雪大奶索性掇着一盏煤油灯,凑到近处。几番看下来,雪大奶就明白阿彩的
身子比自己年轻时还要美妙。借着浇水,雪大奶拭了拭那对红艳艳的乳头。还是
借着浇水,雪大奶用手指弹了弹那片白茫茫的下腹。红艳艳的乳头是如此的硬,
高高挑挑的,稍一走眼,就会看成是春天里还没被鸟雀啄过,没被蝴蝶采过,没
被蜜蜂蜇过的花蕾。白茫茫的下腹却是另一番天地,那是冬天里没有留下脚印的
雪地,又是夏天里没有鱼儿游过的浅湾,也是秋天里尚且挂在枝头的白棉花。煤
油灯下,仍旧包在头上的头巾,与那精细瓷器般的肌肤一同闪耀着,好像它们从
来就是浑然一体不可分离。雪大奶开始为雪茄着想了:男人千方百计要寻一个倾
国倾城的女人做妻子,是因为不想在心里留有缝隙去装别的女人,省下了与别的
女人厮磨而耗费的大好时光,才能饱读诗书,将自己修炼成栋梁之材。惯于等待
的雪家男人更是如此,能得到一个使自己不再四处播撒情种的女人,就可以在往
后的日子里一心一意地成就大事。像是要先下手为强,雪大奶让自己的手指在阿
彩的背上轻轻地流动起来,内心的想法也淌了出来。
    “我家雪茄还没成亲,你就嫁给他吧!”
    阿彩的身子哆嗦一下,脸上迅速起了绯红,像那天上的云霞,不用风吹人撵,
一会儿工夫便越过脖子漫过乳房,就连腰肢以下的屁股也红润了许多。羞过了,
阿彩才小声回应。
    “我这样子,只怕少爷会嫌弃。”
    阿彩刻意模仿的天门口方言中夹杂着浓浓的广西鸟语,听起来非常入耳。雪
大奶记得自己为此曾将阿彩搂在怀里,抚着阿彩的头好好地亲热了一番。雪大奶
看到的这些,在一段时间里,激动了雪家所有的人。或男或女,大家都在尽情享
受着这份十全十美,并在心里欢庆。雪茄没有像雪大爹那样非要到三十岁,在他
二十岁那年,十五岁的阿彩便从天而降。
    趁着内心泛起的美意,雪大奶从阿彩的腰肢与屁股面前走开,赶紧对雪大爹
说,她已经找到一个好儿媳妇,阿彩已经答应嫁给雪茄了。雪大爹还要考虑如何
不让别人觉得,这样做是冲着阿彩的父亲留在天门口的家业与钱财。雪大奶容不
得丈夫此时此刻的犹豫不决,她将阿彩从头到脚的样子细细描述了一遍。一开始
雪大爹还想阻止,不让雪大奶往下说:假如阿彩真的做了儿媳妇,今日说的这些
就有乱伦的意味。雪大奶说起的乳房一下子吸引住他。雪大奶每说一句,雪大爹
就在心里想,这不就是年轻时的雪大奶吗?后来说到腰肢,雪大爹更是心无二用,
拼命将那个嫩得像五月里孵出壳的小鸭一般的妻子,一点点地从脑子里掏出来。
雪大奶当然要往下说,她觉得阿彩的屁股白天可比太阳,夜里可比月亮,这样好
的东西不对丈夫说说,就是做妻子的过错。女人说,男人听,不知不觉中,雪大
爹将雪大奶搂进自己怀里。
    “我最好看时的屁股也没有阿彩的屁股好看。”
    “这是你说的。我只看过你的屁股。”
    说话时,雪大爹已经轻车熟路地脱光雪大奶身上的衣物。
    阿彩进雪家门后第三天,还没有将头上的包巾取下来。丫鬟杨桃觉得奇怪,
免不了在雪大奶面前嘀咕了一句。雪大奶也没当回事,但她还是回头对雪大爹说
了。雪大爹毫不在意,反说雪大奶少见多怪,南方女子受了蛮夷影响,上面扎五
彩头巾,中间穿露脐短褂,下面的裤腿更蹊跷,简直就是姐姐错穿妹妹衣,不少
一截就不肯上身。二人正在说话,丫鬟杨桃笑嘻嘻地跑进来。不等他们询问,杨
桃主动说:“少爷在生我的气,说我不该笑话广西人爱吃老鼠和蛇。”听到这话,
雪大奶赶紧从手边的糖罐里摸出一坨冰糖塞进嘴里,压住那阵突然冒出来的恶心:
“还没睡到一个枕头上,就这么向着她,往后成了小夫妻,心里还记不记得另有
二老双亲呀?”听到这样的取笑,紧随杨桃追逐而来的雪茄只有羞的份,哪还敢
说二话。一场笑话之后,再也没有人提及阿彩头上的那块包巾了。
    因为风俗的缘故,喝喜酒的前几天,阿彩暂时借住在与雪家有知遇之恩的马
镇长家里。
    太阳走得很慢。聚集在前厅,单等天黑之后抬着花轿上马镇长家接人的轿夫
们,正在吆喝着催促太阳快些下山。绸布店的伙计探头走进书房,告诉雪茄,杭
九枫有事找他。被突如其来的喜艳之事弄乱了心绪的雪茄,竟然听信了这个八岁
男孩的召唤,立即来到大门口。
    “真可惜,你娶的阿彩是个癞痢婆。我明白你不会娶癞痢婆,才对你说实话。
本来我只想趴在马镇长家的后窗上过把眼睛瘾,看看新娘子如何洗香澡,换嫁衣。
没想到藏着那么大的秘密。阿彩将头巾摘下来时,我看花了眼,还以为她顶着一
只金碗。我不骗你,阿彩头顶上全是癞痢,只有靠脖子一带才有半圈黑毛。要不
是北风从外面往屋里吹,那么多的癞痢一定和死鱼一样的腥。我说嘛,就凭阿彩
这副身子,何苦要跑那样远的路,将自己草草嫁了。她刚洗完澡,你快点赶过去
看,肚脐眼里一定还有水。”
    杭九枫说完就走。雪茄也不迟疑,转身跑到雪大奶屋里,直截了当地问,谁
在侍候阿彩洗澡换衣服。雪大奶不了解内情,笑着说:“阿彩不习惯洗澡时有人
在身边,她那身子先前我已经看过一次,足够你馋上一辈子的。女人就是这样,
等过了今晚,如果没有男人在身边看着,就是用花露水洗澡也会觉得没意思。”
怀着一肚子苦水的雪茄出了大门,一溜小跑来到马镇长家。马镇长的妻子和雪家
新买的丫鬟都在。雪茄一边敲阿彩的门一边让她们躲远一些。
    雪茄进屋时,阿彩果然还在床上。她一扭腰肢,露出一只光溜溜的肩膀:
“不是说喝喜酒之前新郎新娘不能见面吗?”雪茄想说自己来是有目的的,又觉
得难于启齿。阿彩扬起情色迷迷的跟神说:“既然来了,就莫在那里干站着。”
阿彩挪挪身子,空出半个床铺,同时露出半个雪白的身子。雪茄全身颤动起来。
他无法相信,如此多情的阿彩竟长着与其美貌不共戴天的黄癞痢。犹豫之下,雪
茄不由自主地捉住了那只细嫩的手臂:“我也不想等到半夜了!”阿彩应声将身
上的被子全部撩开,仰面朝天地倒在床上。雪茄的身子已经失去控制,发硬的心
跳起老高,同喉结一起堵得他喘不过气来。就在雪茄将要豁出去之际,杭九枫在
窗户外面高叫一声:“快看癞痢!”雪茄的神经绷得紧紧的,伸得笔直的手,突
然改变方向,越过阿彩身上所有使人心花怒放的地方,猛地扯下那块头巾。
    一道异样光泽闪了一下,阿彩头上真有那种穷人们常吃的玉米饼一样的东西。
    雪茄垂头丧气地转过身,慢慢向门口走去。
    “你不能这样!不要丢下我不管!”在雪茄跨过门槛后,阿彩开始放泼,
“你敢丢我的人,我会让你不得好死!”
    从马镇长家出来,碰上早就等在外面的杭九枫。雪茄心里不好受,免不了呵
斥几句,埋怨他不该管这份闲事。虽然只有八岁,杭九枫却不服气,当面贬斥雪
茄,说他表面上知书达理,实际上是虚情假意。
    “如果我说错了,雪大少爷就该回去喝喜酒拜花堂,乖乖地同阿彩圆房,让
她破身显红鼓起大肚子。”
    雪茄听着这话心里就冒火,说出来的话更难听了:“你若是喜欢,我可以将
她养几年,等你长到能翻云覆雨时再送给你!”
    “这可是雪大少爷亲口说的,我也没有绑你的肉票!”
    杭九枫像是捡了宝物,一个人在那飘荡着花露水香的门口站了好半天。
    雪茄没有理睬杭九枫,他将半里长的小街当成从天门口到武汉的路程来走。
半路上还拐进绸布店,用那记账的纸墨笔砚,心情沉重地写了一封信。好不容易
回到家里,雪大爹正在客厅里同前来道喜的人说话。当着客人的面,雪茄将信交
到雪大爹手里。封好的信恰似送喜礼的封包。雪大爹正在高兴,没有察觉交到自
己手中的封包中竞然隐藏着这个家庭里从未有过的阴谋。他挥挥手让雪茄退下去,
这儿全是长辈,不是晚辈说话的地方。雪大爹后来非常懊恼。每逢为这事自省时,
他就叹息地告诫家里人,天门口之事,十分喜里一定有三分忧,十分忧中也一定
会有三分喜,所以不管遇到何种情形,都不能乱了方寸。
    小雪节后的那场喜庆,是从阿彩声声叫唤肚子疼开始的。
    马镇长的妻子过来报信,请来帮忙的那些人一齐喧哗起来:“拜堂成亲的喜
酒刚煮热就要生孩子,这才叫双喜临门。”雪大爹也笑,他从书房里取出一小坨
鸦片,让马镇长的妻子回去化成水给阿彩喝了。天刚刚黑,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
雪大爹吩咐新郎手掇红蜡烛,脚踏梯子步步高升地点燃红灯笼时,才发现雪茄不
见了。查问起来,只有新买的、丫鬟记得雪茄曾经去马镇长家看过阿彩。雪家人
忍着不去打搅阿彩,找了两遍发现情况不对头,这才让雪大奶过去。雪大奶心里
急得翻江倒海,阿彩反而镇静自若地说:“世上又多了一个负心郎,雪茄肯定逃
婚走了。”疑虑难解之际,雪大爹想起雪茄交上来的那只封包。他从一大堆封包
中找到它,打开一看,好好的人顿时变苕(注:苕,鄂东方言,意思与北方方百
中的傻或傻子相同)了。消息传开,雪大奶也不相信:阿彩屁股的样子,乳房的
样子,甚至两腿之根最深处的粉红色产门她都看见了,满头的黄癞痢又如何会看
走眼!望着满屋子贺喜的客人,还有在街上打野(注:打野,鄂东方言,看热闹
及起哄的意思)的许多乡邻,雪大爹忍着内心的煎熬,一边骂雪茄为何不死,若
是死了,还可以让阿彩抱着枕头拜堂,一边同雪大奶商量,依照风俗火速找一个
小女孩来代替雪茄拜堂。上街的富人家不肯让女儿做这种别人生孩子,自己捡胞
衣的事。下街的穷人家倒是愿意,雪大奶却不愿意,最后才我到在镇上打更的段
三国家的大女儿丝丝。
    那天晚上光是记在彩礼簿上有名有姓的客人就有一百挂零。雪大爹早先怀着
好心情来操办这场婚事,此时此刻心情不好了,摆上桌子的酒菜并没有改变。几
杯酒下去,就有不知情的人站起来说:“雪家是不是娶回一个癞痢婆,想看一眼
都不让!”放在别的婚宴上,主人会将新娘叫出来给大家敬上一杯酒,那些口口
声声说新娘是癞痢婆的人马上会说,难怪我们这些凡人见不着,原来新娘子长得
像仙女。接下来一定是满堂喝彩声。雪大爹就怕客人们这样闹,类似的话题刚一
起来,他便赶紧站起来作揖说,雪茄有急事去了武汉,希望大家理解阿彩,不到
之处日后再弥补。客人们还没安抚好,那些聚在外面打野的人又一齐叫起来:
“癞痢婆,做新娘,满头金子没法藏。别的新娘下面痒,癞痢新娘痒头上。癞痢
越痒心越慌,低声细语叫新郎。新郎不知癞痢苦,反说客人一走就上床。”雪大
爹心里难过,拿上零钱,出门去将那些人打发了。一批刚走又来了一批,客人当
中先醉的那些也跟着乱叫。
    雪大爹正要继续散钱,身后就传来一声断喝:“你们不是要看癞痢新娘吗?
就让你们看个够!”
    阿彩身着红色绣花缎面旗袍,威风凛凛地站在摆满酒桌的大厅上,她将盖头
往下一扯,正在闹酒的人立即变得鸦雀无声。“不错,我是癞痢。你们不喜欢癞
痢,我也不喜欢它。今日的事今日了。从明日起,不管是谁,也不管是当面还是
背后,只要是朝我指指点点的,我就要拿上快刀上他家去,要么是他将我的头砍
下来,要么是我将他的头砍下来。”阿彩说完话,随手拿起一只酒杯,挨个上每
张桌前敬酒。除了杭大爹,只要阿彩一走近,所有的人全都诚惶诚恐地站起来。
    喝完酒,阿彩将盖头重新盖好,再问大家:“我有癞痢吗?”
    “阿彩这么漂亮不会长那种东西!”四周的人正在七零八落地回答。
    本来不想来喝这喜酒的杭大爹猛地掀翻面前桌子:“我也把话说在前面,自
癞痢犟,黄癞痢狠,白癞痢和黄癞痢长在一起也犟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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