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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2005年第2期-第2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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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所有的班长都说,瘦妞如何如何好,比梅毒好多了。
  胡子主任说:“胖婆,梅毒不能裁。你说瘦妞也不能裁,好,你提另一个人出来,让大家讨论。”胖婆当然不会去提人。胖婆说:“反正不能裁瘦妞,瘦妞比梅毒好多了。”班长们也都说,瘦妞比梅毒好多了,瘦妞不能裁。胡子主任说:“有谁不能裁?以前说,革命不是请客吃饭,现在说,改革不是请人唱歌跳舞打麻将。改革可不能感情用事。感情用事,改革能搞好吗?”班长们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我们看得非常清楚,难道一个车间的员工都不清楚吗。裁瘦妞不裁梅毒,只怕大多数人不服。”眼镜主任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难道领导的眼睛是漆黑的?你们只从一个角度看问题,比较片面,我们是从高处看问题,所谓站得高,看得远,就是这个意思。譬如说,有些人表现是好点,但没有发展空间,而有些人呢,表现是差点,但人聪明,有发展空间。”
  于是,为了裁瘦妞还是裁梅毒,“哥”们和班长们与两个主任形成了对立的立场。眼镜主任和胡子主任见说道理没用,又不能拿出王厂长那纸条儿,当作当年的蒋委员长的手令使。这些“哥”们和班长们总觉得坦坦荡荡的两位主任,在不裁梅毒的事儿上躲闪其辞,自然不服,结成统一战线地和两个主任顶牛。两个主任索性改变策略,采用“不通过,饿死你”的法子,拖着。拖到晚上八点,个个饿得背皮粘肚皮,肚皮问题就超过了瘦妞和梅毒的问题。人是铁,饭是钢,到点不吃心发慌啊。
  瘦妞的名字,就上榜了。眼镜主任说:“这个名单,请大家保密。谁传出去,谁负责。任何人问,只能说名单有变化,有变化而已,别的话都不能说。”
  班长们和“哥”们回到家,吃饱了饭,来了精神,一个个将会议内容和足以洗清自己嫌疑的细节,统统广而告之。包括明天上报厂部,后天上午公布,全都不拉。一传十,十传百,夜半前,下岗名单像夜半的风,吹遍了家属区每一个角落。
  瘦妞接的是胖婆的电话,如遭雷击,清醒过后,想着以后的艰难,不禁悲从中来。瘦妞夫一个人的工资,得养活三口人,每天只怕只有去吃小菜外加西北风了。偏偏小瘦妞要读中学,偏偏小瘦妞他们这代人不拿个大学文凭,只怕工作也难找。偏偏小瘦妞成绩不好,那大学文凭只怕得用钱买。偏偏那大学文凭纵使是假的,也贵得叫人咋舌;是真的则贵得要瘦妞的命。瘦妞急得直哭。小瘦妞被瘦妞哭醒了。问着:“妈妈,你怎么了?”瘦妞不想让小瘦妞急,便哄着小瘦妞睡。瘦妞想下楼去吴满家,刚打开门,瘦妞夫回了。瘦妞夫今天的手气和瘦妞今天的运气一般差,将身上的钱早输光了。瘦妞冲过去,抱着瘦妞夫,一个劲地哭,哭得房子直打颤。瘦妞夫心里急着,嘴里安慰着瘦妞,说:“这事儿还不一定,明天看看再说。再说,还要厂里批呢。”
  第二天七点五十,眼镜主任骑着摩托车到了。眼镜主任还没有摘下头盔,早等在那里的十三名被裁人员,立马围了上去。眼镜主任一眼扫过去,明白事情已经毫无秘密可言。一阵儿喧哗和混乱后,眼镜主任双手一摊,大声说:“既然你们都知道了,我也就实话告诉你们吧,找我没有用了,名单已经到了厂里。再说,找厂部也没用,名单是车间领导和班组长们、‘哥’们集体研究的。”
  太岁瞪着眼镜主任说:“找你没用?没用好。我去找王厂长。我说,你说的,找你没用,要我找王厂长,我听你的话,现在就去找!”太岁脸色铁青地到了电工班休息室,吸了一支烟,望了一会儿天花板,换了工作衣服,将工具系在腰间,一身正正经经的电工打扮,骑着摩托车一溜烟奔厂办公楼去了。
  太岁赶到王厂长办公室时,办公室里已是满屋下岗工人。太岁是响当当的太岁,当然不会和别的下岗工友讲先来后到的规矩。太岁扒开他们,挤到王厂长身边,“是不是一定要下我的岗?”
  王厂长斩钉截铁地说:“如果五车间上报的名单中有你,肯定下!”又说:“该不该下,别问我,问你自己!”太岁猛地掏出长长的启子,举过肩头。王厂长一动不动,两眼轻蔑。太岁在一片惊呼声中,猛一挥手,启子扎了下去。
  启子没扎王厂长身上,启子扎在了太岁手上,将左手扎了个对穿。
  与此同时,车间办公室门外,瘦妞正缠着眼镜主任讨说法。瘦妞说:“我就不信,我比梅毒的表现还差些,为什么裁我不裁梅毒。你总得给我个说法。”眼镜主任说:“你怎么说话的?怎么说话的?怎么能这样说话?人家就应该下,你就不应该下?同志,不要老找着别人的不是,要多看到自己的错误和缺点,这样才会有所进步。怎么镜子只照着别人呢?”
  眼镜主任一声“同志”,瘦妞无措了。她无奈而又彷徨地望着眼镜主任同志,心说着她分明有道理,可是她心底那些正经八百的道理,遇到眼镜主任的一声“同志”,竟然什么也不是了。她紧紧抓着主任胳膊的手松了,木然望着前面一个不确定的地方。也不知望了多久,忽然捂着耳朵喊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然后冲出人群,直奔车间。工人们觉察到什么,都跟着瘦妞跑。
  七点半时,吴满像往日一样进了厂。他没理睬围在车间办公室前面的工人,径直走到苦楝树下。他好像听到瘦妞和人扯皮,又想不是。瘦妞那么好性格的人,断不会跟人扯皮。瘦妞八点准时到,决不会到这么早。
  吴满望着苦楝,它像到了肃杀的冬天,光秃秃了。他为苦楝的死,伤了一会儿心,拿出一支烟点燃,摇着头,狠狠地吸了一口。然后心神不定地等着刘哥。他得催刘哥去取款。他希望早点儿将八千块钱送到一中的钱柜里去。八千块钱送出去了,他才能放心。
  刘哥没等到,瘦妞跑来了。瘦妞鬼叫着跑到吴满跟前,双手握成拳头,举过头顶,哭喊着说:“满哥,我被裁了。瘦妞下岗了。瘦妞不活了,不活了哇,满哥!”瘦妞喊完了,跑进了车间。吴满一惊,他喊了一声“瘦妞”,忙跟着瘦妞追进车间。瘦妞已爬上天车。吴满要爬上去,瘦妞说:“满哥,你敢上来?你上来,我死给你看!”吴满不敢爬了,吴满发着呆望着瘦妞扒在天车上。
  不一会儿,车间内乱糟糟一片了,所有的人,都将一肚子担心,放在眼睛里,抬头望着横亘在车间上方的天车。除了眼镜主任和胡子主任,大家都说不该下瘦妞,甚至有人故意用眼镜主任、胡子主任却肯定能听清的低声说话:“要下也是下梅毒,怎么会下瘦妞?”“要不就是眼镜主任收了礼,要不就是梅毒陪着胡子主任睡了觉。还别说,梅毒好性感,奶子好大,腰子好细。胡子主任也是人,望着那奶子腰子,能不上火?”“哪次改革,不有人发财?收了梅毒的礼,再裁人家,好意思?我是眼镜主任,也不好意思。”“不过说句实在话,天车班除了梅毒,就是瘦妞表现差点儿了。总不能下那几个吧。那几个可是从不请假的。”
  天车中央传来惊心动魄的声响,瘦妞头发蓬乱,不时用头砸铁管护栏,砸得硕大的天车,也跟着瘦妞身体摇晃。瘦妞痛不欲生地哭喊:“不要命了!”胖婆望着天车上的瘦妞,大声喊:“瘦妞,瘦妞,我的好姐妹,我的好姐妹,千万别这样,胖姐求你了。胖姐没用,保不住你,你下来打胖姐吧。随你如何打,就是将胖姐打死,胖姐保准不还手。”瘦妞说:“胖姐,你帮不了我。我活下去还有什么意思?我被裁了,我小瘦妞书也不用读了。我死了,麻烦胖姐满哥传个信,叫我小瘦妞去跳湘江大桥,说她娘的魂魄在桥下面等她!”
  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刘哥说:“瘦妞,听刘哥一句劝,车到山前必有路。再说,主任刚才不是说,好商量吗?你不下来商量,一点希望也没了,下来商量,说不准结果又改变了。再说,不是还没有公布吗?你听你胖姐的吧,你胖姐平日待你多好,你胖姐这会儿流着泪和你说话呢。别人的话你可以不听,你胖姐的话,你为什么也不听呢?你千万别,瘦妞。”
  吴满望着瘦妞,两眼发呆。帮了梅毒,却害了瘦妞。吴满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两把浊泪簌簌地流,嘴里不住地念着“瘦妞,别,别,瘦妞”。
  几个青工要往上爬,瘦妞站起来,说:“你们上来,我立马就跳下去!”
  眼镜主任汗如下雨,一身已是透湿。他没如往日,秀秀气气找着纸巾。他用手掌抹了脸上的汗,使劲甩了,大声说:“瘦妞,冷静,你千万要冷静。万事好商量,万事好商量。这不,名单还没有公布嘛?一定要冷静。”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挥手甩了,“瘦妞,下来,千万不要采取过激行为。你相信我,万事好商量。我知道,我们这个名单,不一定对。我们可以改嘛。下来好么?可以商量嘛。”
  瘦妞说:“还商量什么?我傻,我不会再相信你了,你不值得我信。我昨天晚上就知道了,几个班长都不同意裁我,要裁梅毒。上次就是裁的梅毒。你当主任的不肯。你说梅毒这好那好,说我这不行那不行。就是你要裁我,我上哪儿去说理?又有哪儿让我去商量?我告诉你,我死了,变成鬼,也要问清。我什么事得罪了你,那么多班长,都说我表现比梅毒好,你却偏护着梅毒,一定要裁我。要不,你将事情说清了,要不,你叫厂长来,我死了也不找你。”瘦妞又将头砸着天车。
  吴满忽然醒了过来,不顾一切地往天车上爬。吴满颤抖着身子,哭着声音,说:“瘦妞,你下来,我求你下来。”车间内静了,静得能听到人的呼吸声。所有的人都老大地睁着眼,抬着头,紧张得要死。瘦妞也终于醒了过来,“满哥你干什么?满哥,你再爬,我立马跳下去!”吴满摇头说:“瘦妞,你要跳了天车,我也不活了,也跳天车!”瘦妞说:“你不能跳,你家芸儿可怜。她没妈了。”吴满说:“你也不能跳,你家小瘦妞也可怜。小瘦妞不能没有妈,芸儿不能没有瘦妞姨。”
  吴满爬上了天车。坐在天车中央的瘦妞说:“满哥,你只要再往中间走一步,我就跳下去!”吴满说:“你跳下去,我也跳下去!”两个人四目相望,愣在天车上了。
  忽然间,车间里一片喧哗,又一个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往天车上爬,一眼望去,却是梅毒。吴满大喝一声:“梅毒,你想干什么?”梅毒边爬边说:“要跳也轮不到你们跳,要跳也该我跳。我是害人精,害得大家不安生,我跳了,大家就安生了!”说着,就爬到了吴满身边,梅毒对吴满说:“满哥,不关你事,你扶着瘦妞下去吧。我跳。”梅毒真要越过护栏往下跳。吴满抱住梅毒,大声嚷着:“你干什么?你让你儿子怎么活?你想让你儿子也跟着你跳?!”
  这时,天车下面传来一声吼叫:“都给我下来,谁也别跳!”
  王厂长来了。王厂长说:“你们急什么呀?方案还没定,等方案定了,你们还想死,我亲自送你们上天车!”
  十九、四〇五〇
  太岁在医院打吊针打到两点,手机响了,是刘哥打来的。刘哥告诉太岁,下午三点车间开紧急会议。太岁把护士叫来,指着瓶子内药水说:“我开完会回来打。”护士不答应。太岁自己扯了针头便走。三点差一刻时,太岁吊着一手纱布,腰间别着电工工具,哼着“我们都是神经病,每天都要发神经”,走进了会场。
  太岁止住那歌声,将一身吊儿浪当驱逐得干干净净,在吴满身边坐下。
  依着往日自己定下的规矩,吴满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望着窗外那棵已不见一片树叶的苦楝。吴满忽然觉得,他吴满只怕比苦楝还要苦些。小时候,没来由生一脸麻子,使天下女人厌了他三十七年,好歹有个不怕做噩梦的女人壮着胆子嫁给了他,却只有短短的四年,便香消玉殒。漫长而寂寞的日子里,总算有瘦妞待他好,他却为了梅毒,害瘦妞下岗,还差点送了瘦妞的命。苦楝树命苦,也只是自己凋零。他吴满命苦,却总是害了别人!
  想着想着,又高兴起来:总算还有闺女吴芸,考上了一中;总算真改真革了,要涨工资了,可以先借钱供吴芸念一中了!
  刘哥和小马坐在场内中央位置。两个说了瘦妞,又说太岁,最后说到满哥。说还是满哥好哇,工厂第一哥,真改真革了,就羡慕他拿高工资吧!
  梅毒来了。她一眼便看见了吴满,她想坐过去,又感觉到别人的目光。吴满在她心中,渐高渐大,俨然一座高山,让她感觉到自惭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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