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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东北去过年吗?
当然,东北也很诱惑我,听说北方的雪像人的手掌那样大,而且落到地上从来不化,我也很想去看看。所以,对于他们的不征求意见我决定不予追究。
薇一招手,侍应生过来恭恭敬敬地送上了单子,薇买了单。她掏钱的动作很好看,涂满指甲油的手指轻轻一捻,几张大钞就从钱包中弹了出来,在空中利索地转了个头,就向侍应生那边望了过去。
吃完饭我们又去购物。薇说白键,我要送你一件新年礼物。这是我早就猜想到的。她把我们领到了童装店。我不喜欢衣服,我希望有一套复读机。婕、静,还有以前的那些阿姨,她们只知道给我买衣服,我的衣服已经够穿了,我希望能够拥有一套自己的复读机。班上好多同学都有,每次我向他们借用,他们都会说你那么多衣服,为什么不把买衣服的钱拿来买学习用品。我听了真惭愧,好像我是个只讲吃穿不爱学习的花花公子。
我拿定主意对每一件衣服摇头,让黑键和薇束手无策,然后我假装无意地向文具柜走去。黑键终于明白我的心思了。他大声说白键,我也送你一件新年礼物,你想要什么?我说复读机,我学英语要用。
黑键俯下身来看看价格,说这么贵,我们到别处去买,这里卖得太贵了。
薇果然上当了,她看看价格,说贵什么贵!要买就买好的,否则效果不好。她问服务员:还有没有更好一点的复读机。确信没有更好的之后,薇再一次掏出钱包。
我觉得自己有点卑劣,但我不得不这么做,我太想有一套复读机了。黑键是不会买给我的,他总是说不要相信那些广告,学习就是上课,完成作业,好好考试。不要搞那么多花架子,再好的复读机也不如一个勤奋而聪明的脑子,那是广告商用来骗人的玩意儿。他还说他自己就是搞广告的,他可不想让别人用广告来欺骗自己的儿子。我没法跟他讲清楚,为了省钱他总是在对我讲着各种道理,简直用尽了他的小聪明。
买好东西,我们来到了薇的住处。那是一个很豪华的住所,光是卫生间就有两个,简直金碧辉煌。我以为她会让我住众多房间中的一间,结果,她安排我睡客厅里的沙发。
黑键说让他睡床吧,客厅这么空旷,感冒了可不是好玩的。
薇说就睡沙发吧,反正就这么两天,房间收拾起来好麻烦的。
两天?我的假期有差不多二十天呢。慢慢地,我悟出一点话外之音,看看黑键,他根本没什么反应,也许是我太敏感了。
第二天清早,薇笑眯眯地叫醒了我。在靠近窗边的餐桌上,牛奶正在缓缓冒着热气,新烤出的面包散发出好闻的香味,还要其他好吃的东西。我由衷地笑了。薇说白键,我喜欢你笑的样子,你笑起来好像黑键。
黑键也是刚刚起床,他的头发梳得一丝不乱,居然还穿着棕色的睡袍。大家的心情看上去都很不错。薇看看黑键,又看看我,说这一幕好甜蜜呀。
黑键说你可以把它定格下来的。
薇微笑着说我很欣赏这一幕,电影中的、生活中的,包括一切我所能够看到的,我都很欣赏。
黑键说叶公好龙而已。
薇大笑起来:黑键,跟你在一起真开心,你总是能够轻而易举地击中我的要害。你在咒我你知道吗?你在咒我永远不能拥有我要的幸福。
这个玩笑过后,薇的情绪明显地急转直下,从此她几乎没怎么说话,对我更是看都没看一眼。吃完早餐,我们一起来到街上,我们计划去游乐园,去公园拍照,我们还要去看一场电影。 没等实施计划,我们的情绪在一家旅行社门前彻底遭到了破坏。
黑键指给薇说你看,你的东北大年。薇说真的,该去订票了。然后他们就进去订票去了。 大约十分钟后,这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出来了。黑键黑着脸,过来揽着我的肩,厉声说:走!丢下薇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我说黑键,又吵架了吧,你为什么总喜欢跟女人吵架呀。
黑键使劲捏我一把,说少放屁!
薇小跑几步赶上来说你也看到的,人家只剩两张票了。
黑键说少来,你就直率一点,说你不愿意带白键去,说你只想到一个没有熟人的地方,带上一个男人,去过一个他妈的荒淫无度的春节。你就这样直说嘛,我能接受。你这样遮遮掩掩的我反而不能接受,让人觉得特别虚伪知道吧。
好,我就给你直说,我讨厌别人的孩子,我自己的孩子还他妈的被前夫霸占着,还被他那狗娘养的女人折磨着,我凭什么去服侍别人的孩子?我看他一眼都会勾起自己的隐痛,我给自己的儿子买新年礼物了吗?我跟我自己的儿子去度假了吗?如果我带白键去度假,我会感到我的儿子站在空中谴责我,你明白吗?
薇站在大街上声泪俱下,脸上红一道黑一道一塌糊涂。黑键咬着牙听了一会,突然走上去,把薇揽在怀里,说走吧,我们回去,我们什么也不要想了,我们回去收拾行李,收拾去东北的行李。
我们果真回去了,薇说黑键,我们不去东北了,我们干吗非去不可呢?那里到底有什么好东西在等着我们呢?
黑键却拗上了,他说要去,一定要去,我不想你在新的一年里,总是唠叨因为我的原因没能去东北。
我不会的,我马上就会忘了这事儿。
得了吧,你要是忘了才怪。
那,就让白键跟我们一起去吧。
他不去,他有他的去处。
黑键提出和我一起去看电影,让薇留在家里准备晚餐。我知道黑键跟我有话要说。我说黑键,让我回去吧。
笑话,你回到哪里去!
每当这时候,我就想起黑键说过的话:白键,我一定要给你弄一个家,弄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家。那多半是在他与某个女人分手的时候,我和他搂在一起,穿行在茫茫人海中,像两个相依为命的兄弟。而当他从这种情绪中摆脱出来的时候,他多半又会忘了自己所说的话。可现在,我非常希望他能够尽快实现他所说的,如果我们有一个那样的家,我们就不用照顾别人的情绪,我们就可以在自己的家里尽情地睡懒觉,尽情地玩闹。可是,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有那样一个家呢?
我说黑键,我能不能回到婕那里去?
黑键不做声,我本以为他会像前几次一样,跳起来激烈地反对我。
你想跟她在一起吗?
我不能说我想跟她在一起,因为那不是我真正想说的,但也不能说我不想,那样的话,黑键会很为难。权衡再三,我说我也应该跟她在一起过一个年吧,我毕竟是她儿子。
白键,你懂事多了。
我知道黑键同意了我的建议。做完这个决定,黑键长舒了一口气,我却惆怅万分。其实,我最希望跟黑键在一起,但黑键有黑键的生活,如果我总是拖着他,妨碍着他,他就会迅速地厌弃我。与其被人厌弃,不如牺牲自己,让人觉得对不起你,这是我与黑键在一起总结出来的经验。
我们去看了“哈利波特”,这场电影更加深了我的惆怅,我多么希望自己能够待在那个魔法学校,我所遇到的困难,谁也解决不了,也许只有魔法才能帮得上忙。
黑键又在说白键,明年,哦不,就是今年,我一定给你弄一个家,我们再也不用考虑在哪里过年的问题,我们就在自己家里过年。
我说你老是这样说,又不见行动。
黑键叹了一口气,说你长大了就会知道,建立一个自己喜欢的家并不容易,除了钱,还要感情。可这两样东西都很难弄到手,有时候弄到手的东西不是它自己溜掉,就是保管不善变质了。你懂我说的话吗?
我说我懂啊,我怎么会不懂。
黑键拍一下我的脑袋,说你懂个屁,你要是懂了我倒害怕了。
离过年只剩一天了,我背起了行李,踏上了回程的路途。黑键和薇跟在我后面忙前忙后。我看得出来他们后悔了,他们内疚了,他们好几次差点推翻了自己的决定。但我没有给他们反悔的机会,我要让他们内疚到骨子里去。我像一个急着赶路的大人一样,大步流星地走在他们的前面,他们像两个不知所措的孩子,一溜小跑地跟在我的屁股后面。我一边走,一边在心里骂着:去死吧,去死吧。
汽车开动的时候,我看见黑键黑着脸一动不动,真的像一根黑键了。薇则小心翼翼地站在离他一步开外的地方,不停地冲我挥手。我懒得举手呼应,我只是盯着黑键看,也不敢眨眼,我怕一眨眼我的眼泪就要掉下来。
天气预报说我们
将在艳阳天里过大年
天气预报说我们将在艳阳天里过大年。赶到婕那里的时候,已是除夕前一天的下午了,斜阳将我的影子拉得像一根长长的电线杆子。我敲响了婕的家门,却没有人应声,没办法,我只好来到婕的亲戚家,我曾跟婕来过这里。
婕也不在她亲戚家里,她亲戚,那个我称她为姨奶奶的人说她到李叔叔家过年去了。我说我能不能给婕打个电话?她把我带到电话机前,拨通了电话。婕在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很遥远,她说放假那天我去接你,学校里的人说你已经跟黑键走了。
我说你什么时候回来?
婕说我在外省,你跟黑键在一起要乖噢,过了年我就回来,你要不要跟李叔叔说话,我现在在你李叔叔老家。
她居然问都不问我是不是跟黑键在一起!
我说不要。说完忙不迭地挂上了电话,向门外冲去。
姨奶奶说白键,你要去哪里?
我边跑边说回家!
是的,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要回那个暂时不知道在何处的家。跑累了,我在路边站了下来,脑袋里面一阵乱响。我看见一对中年的夫妻,他们刚刚从超市出来,提着大包小包,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看着他们,我突然有了一个想法,我想结婚,我真想快点结婚;结了婚,我就有了自己的家了,我就能安安稳稳地躺在自己的家里,想怎样就怎样。真的,我渴望结婚。尽管我才十二岁,但我渴望结婚。
走着走着,我发觉自己来到了静的门口。我想,我就在静这里过年吧,她早就邀请过我,她还说过她的后半辈子要跟我生活在一起。还没有敲门,我就已经对那扇门产生了亲切感,那种普普通通的红棕色,此时是世上最温暖的色调。
正当我举起手要敲门的时候,门开了,门里门外的人都吓了一跳。是那个全哥开的门。显然,我吓着他了,他用手抚着胸口,不停地说吓死我了,吓死我了。静从全哥背后露出脸来:白键,怎么是你?
我一笑,一时间说不出更多的话来。
静把我拉到一边,问黑键在哪里?
我的眼泪流了出来。
告诉我,黑键在哪里,他怎么啦?
我说他要和薇去东北。
静搂着我的手松了,我注意到她的脸煞白,双手发抖。她说你确认那个女人叫薇吗?我点头。
他们现在生活在一起吗?我还是点头。
静说他到底还是欺骗了我,当初他和我分手的时候还不肯承认。他为什么要欺骗我呢?他有什么必要欺骗我呢?难道他真像他们说的那样?她站在那里,两眼发直,喃喃自语。
我注意到,他们已经收拾好了行李,两个大包就摆在全哥的脚下。全哥说快点啊,再迟就赶不上末班车了。
静还在自言自语:再也不要想他了,再也不要心存侥幸了,我恨他,我一定要恨他,我再也不要这样下去了。
她神情恍惚地走到全哥身边,梦游似的挽住他的手说全哥,我们走吧,从今天起,我会永远永远地跟着你走。全哥握着她的手说傻瓜,你不跟着我走跟谁走,我是你老公嘛。看起来她已经完全忘了我的存在。
全哥望着我,又望望静。在最后的紧急关头,我急中生智:静,你们先走吧,我要上厕所了,完事后我会给你带上门的。静心不在焉地说好的。我急急地走进卫生间。我听到了他们带上门的声音,接着门又开了,全哥探进头来:白键,注意把门锁好啊。我大声说好的。
他们带上门走了。我忍了好久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然后,我使劲擦去眼泪。现在,这么大一个春节,只剩我一个人了,我得想办法给自己安排一下,哪怕是一个人,我也要过好这个春节。
去你们的吧,还说要跟我一起过年呢,事到临头都自顾自撒腿就跑。去死吧,婕。去死吧,静。去死吧,薇。去死吧,所有的女人们。去死吧,包括黑键。你们都去死吧,我谁也不要,我一个人过年。没有妈妈、没有爸爸,那又怎样,我照样过年。
我掏空了书包,摆好了寒假作业。第一件事,我得把寒假作业做好,像每一个在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