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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我就带丝丝出门,出中界岭,往霍山、六安走,我就不信这么长的路上,找
不到可以让丝丝嫁过去的人家!”
一瓶酒喝完了,马鹞子又叫勤务兵回小教堂拿来一瓶。
马鹞子终于醉了,倒在床上,一声声地喊着线线。马鹞子一觉睡到太阳落山,
醒来时,段三国还在自己屋里呼呼大睡,丝丝跟着段三国的妻子去绸布店扯布做
新衣服还没回,只有线线一个人在马鹞子眼前晃来晃去。马鹞子一点工夫也不肯
耽误,拦腰抱起线线,平崭崭地放在床上。线线一声不吭地用力挣扎着。线线越
不做声,马鹞子心里越是有数,任凭她手脚划出了花,自己的招式全用在那打着
死结的裤带上。刚刚解开裤带,线线突然像蛇一样抬起上半身,将他紧紧缠住,
并且熟练地抓起枕头塞在自己的腰下。马鹞子大为惊讶,要不是线线及时解释,
这是从董重里的说书里听来的,他肯定不会相信线线还是个不解风月的黄花少女。
马鹞子在有限的时间里,匆匆地说起董重里。马鹞子的脸上露着与线线的妩媚格
格不入的狞笑,他认为爱讲些风月之事的董重里将是独立队的死穴。提起董重里
和独立大队,马鹞子就变得野蛮起来。直到线线的呻吟像发大水时的西河那样响
起来,马鹞子才将董重里的影子从眼前撵开。这时候的马鹞子更加惊讶,线线纤
细的身子中间,宽阔得如同三岁皇帝坐着的金銮宝殿。还有那肌肤,看上去又浅
又薄,好像一道只长些零星杂刺的麻骨石山岗,底下的土地却肥沃得只需一碰,
就有稠稠的汁水哗哗流响。
马鹞子高兴至极,毫不在乎段三国苏醒的声音越来越响亮。
“不是我不想等,是儿子在催,他也闻到瓶子酒香了!”段三国越是责怪,
马鹞子越是得意。
重新回到桌子旁边,喝着线线红着脸泡上的香茶,马鹞子大声称赞,线线简
直就是西河两岸年年被大水淹没的田畈,看上去黄不溜秋的,随便撒些种子上去,
想让它长麦子它就长麦子,想让它长水稻它就长水稻,想让它长棉花它就长棉花,
想让它长红苕它就长红苕。马鹞子一口气说了好几个想法,他盼着线线学那被大
水灌过的畈田,今年下了人种,明年肚子里就会开出花,结成果子。
四周出奇的寂静。段三国用嘴对着铜锣一吹,铜锣立即发出沙沙的鸣响。
马鹞子已经走了。丝丝和线线听见的重话,都是段三国说的。放在往日,当
镇长是件了不起的好事,今日不同了,左不能得罪独立大队,右不能得罪自卫队
和政府军,要想过好日子,简直比上天还难。所幸他有两个女儿,如果是两个儿
子,莫说敲锣打更当镇长,就是喝潲水睡稻草,也不一定能保住自己的人头。既
然线线跟了马鹞子,丝丝就应该去独立大队找个着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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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天门口
三六
天还没亮,段三国就带着丝丝出了门。
在路上,段三国说了实话,去霍山、金寨那边找婆家只是托词。段三国只想
将丝丝嫁给杭九枫,假若杭九枫不要丝丝,这辈子他俩就用不着回天门口了。不
和杭家攀上亲,光靠马鹞子,还是死路一条。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段三国一口气说了三遍:“我这舌头上跑的马,有十
二只脚,谁也追不上。”
在段三国眼里,杭家是那驴子狼群里的狼王,这样的人家若不是落难,就是
用一百种心计也不一定能高攀得上。丝丝明白段三国的意思后,一连两次险些被
高低不平的地面绊倒。段三国说得越多,丝丝越不做声。
“你不说话就是同意,是不是?”
丝丝还是不开口。段三国不管女儿的心思,他已经算计好了,放麦香走,就
是让她在前面探路。麦香此去只会寻找傅朗西,这与他们要找杭九枫的目标是一
致的。
头一天,他们有意慢悠悠地走过的路全在西河左岸。段三国不用打听麦香的
行踪,那张路条上写得很清楚,麦香要去霍山县走亲戚,少不了要走这段必经之
路。太阳出来时,西河很宽很宽。太阳快到当顶后,西河还是比较宽。随着太阳
从头顶划过,步步滑向西边的高山,西河终于变得和天门口街边的小溪一样窄,
稍微用点力,一泡尿就可以屙上右岸。太阳偏西时,段三国终于爬上中界岭。往
前走,就是霍山县的地盘了。中界岭是分水岭,在霍山那边落地的水无论如何也
流不进西河,而是归到另一条叫做燕子河的大河里。段三国说了两遍,丝丝才记
住,西河的水只能流进长江,这儿的水却是往淮河里流。
一过中界岭,段三国的话就多起来。那年秋天,马镇长要他到燕子河来买烟
丝。燕子河的人做烟丝喜欢往里面洒麻油,一个人抽烟,吐出来的香气,十个人
都闻不完。马镇长抽烟丝时,一杆烟筒从早到晚都不熄火。烟丝快抽完的马镇长
许诺,段三国若是半夜前赶回来,这一趟的脚钱按两倍来付。段三国三更就动身,
一路上走得飞快,过了中界岭,才在路边找人讨碗水喝。那户人家的男人一去六
安就是两个月,丢下一个女人带着还在吃奶的孩子。段三国喝水时,随口答应那
个女人,自己姓杭,是从天门口来的。段三国这样说是有理由的,山越大,沟越
深,一眼望不到五里远的女人越是喜欢有很多传说的杭家男人。段三国一说自姓
杭,女人脸上就开始泛红光,借口给孩子喂奶,让胸脯始终半敞着。段三国很喜
欢那对白得饱满的乳房。看着女人起身回到房里,也不关门,背对着他将自己脱
得精光。又惊又喜的段三国连忙跑进去,他趴在女人身上不断地使劲,吃奶的孩
子从没有松开乳头。女人很快活,她要段三国回来时再进屋歇歇,段三国答应了
却没有算数。因为额外的耗费,脚上劲头小了,紧赶慢赶也没赶在半夜之前将烟
丝送到马镇长手里。“就因为她问我是不是姓杭,我应了一声是的。如果我没有
卖掉自己的姓,马镇长肯定得给我双倍的脚钱。霍山女人事后才晓得我姓段,可
她还要说,一想到我是杭家男人心里就高兴。”段三国告诉丝丝,天下女人都明
白杭家男人身上的好处,只要说自己姓杭,就能骗得她们恨不能变成虼蚤。天还
没黑,段三国带着丝丝一头钻进那个女人的家。女人笑盈盈地要去菜园里摘菜,
段三国让她带上丝丝,顺便对她说说,自己心里是如何想念杭家男人的。女人在
前,丝丝在后,还没出屋,女人就对丝丝说,她这种模样能有抗家男人陪着睡觉,
那可是天大的快乐。女人在菜园里一刻也没停止说话,回到屋里,当着段三国的
面还对丝丝说,换了她做杭家的邻居,也许十二三岁就缠着让杭家的男人开了苞,
决不像丝丝这样等到十六七岁才动春心。女人的男人又去了六安,不再吃奶的孩
子也被他带走了。夜里,段三国同她睡在一起时,段三国要她将使劲时的声音全
发出来,一定要让睡在隔壁的丝丝听见。忙了半夜,两个人的身子不再有动静,
女人叹息地说,生在山里做女人,最女煎熬的是丈夫个个都爱抽烟丝。洒了麻油
的烟丝其实不好,油着火了该有多厉害!长年累月地抽下去,莫说肉,就是骨头
也会烤得半干。天干了,地上就没有露水。男人干了,女人就烧得烫手,就需要
河边的男人来滋润。
段三国没有再往东走。女人告诉他,三天前,麦香也在她家住过一夜。麦香
离开时看上去还是向东,半小时后,女人在菜园里锄草,偶然一抬头,发现她悄
悄地转回来,拐上了一条向北的小路。段三国和丝丝循着麦香的踪迹向北走了一
整天,直到双脚踏上从天门口经由天堂去往金寨的大路,他们才借宿在一户已经
熄灯的人家里。段三国不提给丝丝找婆家的事,问起来,就说找人。金寨境内的
路走完了,又开始走六安的路。段三国将麦香的样子说了一遍又一遍,只要没走
错,总能找到见过麦香的人。离开天门口的第四天早上,丝丝发现那天夜里自己
换给麦香的上衣穿在一个当地女人的身上。段三国刚一搭话就被人家揪住不放。
原来麦香在她家讨锅巴粥吃时,顺手将晒在屋檐下的新衣服换走了。这地方离六
安县城很近。段三国估计,麦香也能想到傅朗西他们这时候不可能进六安县城。
脱身之后,他选了一条越走离县城越远的岔路,再问下去,麦香果然转身折回了
金寨县境。
这一天,段三国还能打听到麦香的踪迹。隔了一夜就不行了,他们在燕子河
边,不管向什么人打听,都说没见过。段三国心里有数,闹暴动时,绕着天堂的
这几个县,就数金寨闹得最凶。段三国不再找麦香,只要见到没事闲逛的穷人,
他就声明自己是带着丝丝来和杭天甲的儿子杭九枫完婚的。
夜里,段三国正在看丝丝用草茎挑着客店里的灯花。
“不是说杭九枫在打游击吗,说不定明日就碰上了!”丝丝举一朵灯花在眼
前,一点也不觉得忧虑。
风将破损的窗纸吹得哗哗响,一把柯刀趁机从窗外伸进来,无声无息地勾住
段三国的脖子。
“谁?不要害我!”
段三国极力稳住自己,高举着双手。柯刀一点点地用力,段三国随着一点点
地后退。到了窗口,才发现使柯刀的人是杭九枫。
段三国赶紧说:“我不是奸细,我是带着美意来的!”
灯花里的丝丝也说:“九枫,你不认识我了?”
隔着窗户,杭九枫一连看了好几眼:“难怪麦香说,自从做了镇长的女儿,
你就女大十八变了!”
杭九枫从门口绕进来,将段三国全身上下搜查了一遍。
段三国有些急:“你不能这样做,我是来做好事的!”
杭九枫瞪大了眼睛:“当镇长的还能做好事?”
段三国要杭九枫自己去问丝丝。杭九枫大声问了几遍,丝丝只顾用草茎在已
经没有灯花的灯芯上挑来挑去。段三国要杭九枫将声音放小一点,在女人面前问
事情,要轻柔,粗鲁不得。杭九枫将声音压低许多,再问,丝丝还是红着脸不说
话。
迟疑之际,段三国开始数落杭九枫:“你也算是有过女人的人了,怎么还不
懂女人为何会在男人面前红脸。你是晚辈,你的婚姻大事我只能同你老子谈。我
来的意思,你明白也好,不明白也好,都没关系。反正这一路找来,是祸是福都
是为了你们杭家!不比往日,杭家的势力今日全没有了,侥幸逃脱两条性命,还
得躲来躲去地受别人摆布。万一哪天不留神被人一锅端了,天门口街上的那块宅
基,就只能任由别人做猪圈牛栏了。历朝历代以来,段家人里,就出了我这个镇
长。不是段家祖宗不想出息,要出息就得积善积德,要积善积德就得有钱财权势。
往日姓段的一个比一个穷,好不容易当上镇长,当然不能错过积善积德的好机会。
所以我才冒着杀头的风险,带着丝丝来找你们。”
“你想设美人计?我不怕你的美人计!”杭九枫盯着丝丝看了一阵,“我喜
欢你。你喜欢我吗?”
丝丝出乎意外地点了一串头。
“我家老爹早就说过,这辈子要我娶四个女人。那好,就今日,我要娶你、”
说着杭九枫就要动手。
段三国连忙从中拦住:“这一次你得明媒正娶。”
按照段三国的说法,为了不使将来出现意想不到的变数,这件事必须让傅朗
西或董重里做见证。杭九枫倒也坦率,知道段三国在担心阿彩,一边说只要自己
铁了心,有没有见证都一样,一边收起柯刀,押着段三国父女,跌跌撞撞地来到
一一所隐蔽的屋子。
在那里,他们见到了头上戴着八角帽的董重里。
一见面,段三国便迫不及待地问,董重里是不是下决心不再回天门口说书了。
董重里不提说书的事,让他感兴趣的是段三国脚踏两边船的想法。段三国要董重
里将杭天甲找来,就此定下杭九枫与丝丝的婚事。段三国的话让人无法回绝:杭
家人都快死光了,剩下来的两条根,又是整天与刀枪打交道。要防备万一出现的
不测,惟有让杭九枫早点成亲。杭天甲瘦了许多,往日长着肉的地方全部充斥着
仇恨。段三国的胆子比往常大了许多,他从容地解释,之所以把线线嫁给马鹞子,
完全是为了丝丝有理由给杭家续上传宗接代的香火。杭天甲心里动了,嘴上还在
坚持,独立大队是革命的队伍,男女之间的婚配除了自觉自愿,还必须符合苏维
埃的法令。
“这倒不是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