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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e·一个 文章合集_韩寒-第6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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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谁啊?”回家路上我问。



 



“那是姐姐的同学呀。”她笑着说。



 



我重重地“哦”了一句。她笑着问我:“你是不是以为有人要欺负姐姐,所以生气啊?”问完她“扑哧”一笑。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就点了点头。她就摸着我的头继续笑着。



 



在之后的周末,我正在对过的两条街和小伙伴们打闹着,忽然在远处看见了她,穿着一身碎花裙子,我张着嘴惊讶地看向她,她猛然间也发现了我,然后紧张兮兮地朝我这走来,开口对我说:“你不准说出去!”



 



我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一脸莫名的表情,过了一会才看到,上次那个男生从她身后走来,牵起了她的手。她回头一看,脸“唰”的一下就红了,就像她看着我,我的那种脸红。



 



接着她说:“你要替姐姐保守这个秘密。”



 



我看着他们的手,感觉心扑通扑通地跳着,愣在原地,呆呆地点着头,说:“哦。”



 



她依然温暖如太阳般地对我笑,只是那种感觉,不再像是我抬头能看到的那种太阳,而是像隔着屏幕看见了电视里的太阳,最后他们往远处渐行渐远。



 



知道了这个秘密的日子里,我常常在清晨的客厅,把邓丽君和蔡琴的磁带放进音响里,然后静静地听着。



 



甜美的歌声,头上顶着的西瓜头,还有胸前大大的哆啦a梦logo,全都掩盖不住我的忧伤。



 



那一年,我11岁,第一次失恋。 



 







接下来的日子,我总忧伤地走在晨风中,夕阳下,时常看着天空发呆。连她也发现了这一点。



 



在一个夜晚,我们一起坐在街上的小卖部喝汽水,她问我,我摇头,她再问,我沉默不语。



 



她才忧心忡忡地看着我:“你不会是失恋了吧?”



 



我马上脸红起来,大喊道:“没有啊!!”她看着我“扑哧扑哧”地就笑了起来。



 



然后她突然安静下来,小声地对我说:“我告诉你一件事情,我爷爷不骂人了现在。”



 



我瞬间从忧伤里被转移了出来。



 



接着静静地听她小声地告诉我,她的老家有一个远房亲戚结婚,于是她和妈妈陪着他一起回去。酒足饭饱,大家开始闲聊的时候,爷爷一个人走了出去,开始没人在意,不久之后,却听见爷爷的哭嚎。于是她们马上追了出去,发现爷爷正趴在奶奶的坟上大哭。她想上去拉,但是被妈妈阻止了。



 



我睁大了双眼,点点头,全神贯注地看着她。



 



她继续说着,她们老家的老村长这时也走出来了,没过多久,就踉踉跄跄走上前去,然后就在爷爷面前跪了下来,一直说着对不起,那么多年,一直不知道怎么让你原谅之类的话,说着说着老村长也哭了起来。



 



我惊讶地半张着嘴,满腹疑问地说:“为什么呀?”



 



她喝了口汽水,告诉我:“你知道吗,以前有个很特殊的时期,你没经历过,我没经历过,但爷爷奶奶经历了,在那个时候他们就被冤枉了,然后被一群人欺负,是老村长带的头。在那个时候,我奶奶就去世了。爷爷从那之后,再也没回过老家,脾气也开始变得怪怪的。”



 



“为什么要欺负他们啊?你爷爷奶奶是坏人吗?”我问道。



 



“不是,他们都不是,也许老村长他们也不是,坏的是那个时候吧。”她扑闪着眼睛告诉我。



 



“那后来呢?”我继续问。



 



“后来,老村长一直给爷爷磕头,又给奶奶的坟磕头,说这些年,他一直在打扫,上香。说到这里的时候,我爷爷突然安静了下来。过了一会,让我过去扶他,那天夜里,我觉得爷爷是前所未有的轻松的,就像你考完了所有课目,接下来就是长长的暑假那种轻松,你懂吧?”她问我。



 



我马上点点头。她喝了口汽水,又说:“爷爷和我们待在老家的最后一天,带我去看了以前他和奶奶生活的老房子,他记得所有东西,所有事情,他记得奶奶喜欢坐在哪里做些什么,他甚至记得奶奶在门口空地的哪一块地方种过些什么。你知道爱是什么吗?这个就是。”



 



我看着她沉默了,她也沉默了。我们坐在晚风里,突然觉得自己不忧伤了,和她一起若有所思地看向街的另一头。



 



突然想起了陈伯,以后终于可以看他而不被骂了。



 







后来有一天,妈妈爸爸告诉我,我们要搬离这个城市了。



 



然后我在那个夏天静静地走进白玉兰的花香,穿过那条街道,在街角的包子铺找到我喜欢的姑娘,我告诉她:“我要走啦,去其它地方了。”



 



她问我:“去哪?”



 



我摇摇头说不知道。



 



她又问我:“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又摇摇头说不知道。她一下安静了下来,又说:“你回来的时候,已经长大了吧?”



 



我突然带点忧伤地反问:“我长大了回来,你还在吗。”



 



她习惯性地“扑哧”一笑,露出白白的牙齿,眼睛眯成天上的月亮说:“难道你要回来娶姐姐?”



 



我“唰”的一下脸红到了耳根,觉得自己隐藏得这么深的想法竟然被她一语中的,就像做了坏事被老师一眼识破的窘迫,直直地愣在原地,手足无措。



 



于是她就抱了我一下,摸摸我的头,哈哈大笑起来。



 



回家的时候,我站在街口,用眼睛把整条街拍进了眼底,放在了心里。想起自己自始至终,每次走过那条街时,都是幸福的。



 



我坐上去往大陆最东边的火车,穿过无数小山丘和彩色的梯田,铁道旁的小沟渠显得波光粼粼,老农牵着他的牛站在沟渠边,看着去往远方的我,仿佛带着羡慕;而我目送着原地不动却渐行渐远的他,也羡慕地觉得他能一直留在熟悉的地方,看着熟悉的风景,是多么的好。



 



夜里伴着亘古不变的“哐啷哐啷”声,火车穿过夜幕下的繁星,穿过稻田上竖起的无数黄色灯泡;忽然车里的广播播报道:“热烈祝贺,普天同庆,我们的北京,申奥成功了!” 接着没过多久,车里便爆发出一阵爆炸式的欢呼声,人们从床上跳下来,开起啤酒相互道贺。整个列车洋溢着喜庆。



 



而我躺在床上静静地想,2008年,是多么的遥远,还有7年,7年后我正好和现在的她一样大,也正好成年了。



 



可她却仍然大我7岁。



 



于是那一年,我11岁,在“哐啷哐啷”声里,我觉得自己永远失去了心爱的姑娘。虽然她从来不知道。



 



(本文选自里则林即将上市新作《像狗一样奔跑》)



 



 



 



里则林,90后作者,“有个fm”台长。@里则林


w w w/xiao shu otx t。



VOL。714 来日纵是千千阙歌

t…xt…小;说……天。堂

作者/大冰



 



我写书,写文章。



 



我半路出家,我是个野生作家。



 



我写过很多故事,都是写别人的。



 



今天我讲半个自己的故事。



 



 



 



故事发生在昔年的拉萨,那时我是个24岁的莽撞青年。



 



那时候我热爱远方、异乡、痛苦和沧桑、醉酒,以及漂亮的女人。



 



和所有年轻的人一样,我疯癫、荒唐、桀骜、交友不慎、不停地犯错。



 



这真是极好的。



 



因为没有什么比年轻时认认真真地去犯错更酷的了。



 



因为没有什么比年轻时一群人陪着你一起认认真真地去犯错更酷更美好的了。



 



 



 



可惜,光阴逝如东流水,没人能永远24岁。



 



当时当下,我最大的遗憾,是犯错的契机越来越少了。



 



不会犯错的人是停止了生长的人,恐怖恐怖,这他妈不是我想要的。



 



万幸万幸,好在有文章这个盆儿,可以偶尔泼泼人生这盆狗血驱驱邪。



 



 



 



所有犯过的错、留下的遗憾都在盆儿里了。



 



愿那些温暖过我的也能温暖着你,超度过我的,亦能超度正在年轻的你。



 



 



 



阿弥陀佛么么哒。



 



 



 



(一)



 



 



 



先从一个遗憾说起。



 



 



 



2007年,火车开进拉萨,阿达关了骑行者酒吧,回了广东。



 



2008年,拉萨3·14暴乱。



 



东措砸得稀巴烂,曾经的骑行者满目疮痍。



 



半条北京东路都稀巴烂了。



 



曾经的浮游吧也稀巴烂了。



 



 



 



和大部分的拉漂一样,08年之后我基本告别了藏地。



 



 



 



浮游吧没了后,彬子一度单车浪荡天涯,最远骑到了阿富汗。后来他重回拉萨,发誓要重开浮游,亚宾馆旁的旧址上重建是不可能了,他向东措的老赵赊了半间小房,在东措院子里重新支起了新浮游吧的牌子。



 



他给我打电话说:新浮游吧还是有你的一半。



 



我笑,我不要……新的浮游吧怎么可能还是最初的浮游吧,我不要!抽刀断水水更流,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于是彬子把东措浮游吧改名为藏藏吧,我30岁的生日那天飞去的拉萨,他偷偷买了酸奶蛋糕,逼着我坐在藏藏吧的卡座里切了蛋糕吹了蜡烛。



 



我捧着蛋糕,哭得和王八蛋似的。



 



我说彬子彬子,兄弟们呢,怎么都没了。



 



他说操!这不还有我吗。



 



我说操!只有你一个也不够啊。



 



 



 



第二年我再去拉萨时,连他也没了,他滚回北京生孩子去了。



 



那次同行的还有万晓利一家人,我和万总蹲在街头抽烟。彼时,拉萨的阳光灿烂和煦,一旁的流浪歌手在唱小小鸟……有人拿手机在拍。



 



半个下午万总和我怎么也摸不到打火机一直在蹭火。



 



我捕捉到一种很奇特的难受……难以言传。睡觉到半夜时忽然明白该怎么去描述了,但该说给谁听?我去当个瓶子吧,让我当个瓶子去吧,雨过天青云开处,者般颜色做将来。



 



 



 



是年冬末,我去广东看阿达,羊城冬雨,他下血本请我吃海鲜大餐,他和我聊股票聊对冲基金,半个字不聊拉萨。



 



我想和他喝顿大酒,像当年那样边喝边唱老歌,他打死不肯。



 



我要翻脸,他先翻了,攥碎了一只蟹壳,他说:今天只喝酒,不要难受。



 



我不想让他难受。



 



我再没见过阿达。



 



 



 



阿达阿达,当年你赠我的那200个g音乐,如今唱响在南中国的无数古城,丽江、凤凰、阳朔……很多人靠着那些音乐开了淘碟店,养家糊口安身立命。



 



咱俩都有罪,各打五十大板。



 



 



 



阿达,我不联系你你就不联系我吗,你个扑街仔。



 



 



 



yoyo呢?



 



yoyo已经变成了一个很遥远的名字。



 



最后一次见她是在多年后,是在北京的蒙古人餐厅,大局,很杂的一个局,她和别人换了位置悄悄坐在我右手边。



 



我弹烟灰,她把烟灰缸悄悄推过来。



 



我抬头:yoyo……



 



她眼睛弯弯的,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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