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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神记ⅰ-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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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拓拔野翻开《大荒经》,按图索骥,查到南际山,在地图附近仔细搜寻,果然看到在南际山西南方向标有玉屏山三字。蜃楼城则在南际山东北方临海之处。想起神农所说,此处离玉屏山两百余里,离蜃楼城两千余里。倘若寻访不到青帝,从南复折而向北,路程相加,少说也有两千五百里,要在七日内赶到,可真是难于上青天。不知神农所说的龙马又在何处呢?    
    拓拔野四下眺望,龙潭中的碧水漫过岸边巨石堆,在凹洼处汇聚为溪流,蜿蜒西南,一直流过西南的山谷。    
    溪水所经之处,水草犹为丰茂,以拓拔野流浪素久获得的经验,这溪流附近必是动物出没、饮水栖息之地。哪知他引颈眺望了许久,也不见一只动物出现。    
    拓拔野暗暗纳闷,难道此处竟是死谷?那么昨夜的那只飞牛怪物又逃到哪里去了?    
    拓拔野和独角鹿沿着溪流向西南走去,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终于看见远远的有几只龙头马身的怪兽在溪边垂颈饮水。拓拔野大喜过望,心想这必定是神农所说的龙马了!只要收服一只,便可日行千里,七日内完成重托,自是不在话下。    
    拓拔野正待发足奔去,独角鹿却已嘶吼一声,向龙马飞驰去,速度之快,竟似身边突然卷过狂风,劈过闪电。    
    拓拔野大为意外,岂料奇怪的事还在后头。那几匹龙马听见独角鹿的独特嘶吼,登时抬头四顾,瞧见独角鹿冲来,竟吓得四散奔逃,一只年幼的龙马惊慌失措,前蹄绊倒,全身瘫软,竟不能再爬起来。    
    独角鹿刹那间便冲到小龙马前,瞧也不瞧它一眼,径直飞奔,不过片刻便追上两匹骏健的龙马,还未如何,那两匹龙马便奋蹄长嘶,惊惧不已。独角鹿一声怪吼,两匹龙马立即卧倒,低声悲鸣。    
    拓拔野张大了嘴,合不拢来。    
    原来这独角鹿乃是水族灵兽白龙鹿,性烈难驯,极为凶猛,并且奔跑如飞,远胜龙马。    
    这只白龙鹿数十年前在东海沿岸为害甚众,被一路经此地的奇人用十七混金索降伏,困在龙潭之中。几十年来,白龙鹿在龙潭底,咬死许多灵兽,尤以龙马为多。苟存的灵兽,除去少数凶顽之物,无不远远辟易,连龙潭也不敢靠近。    
    拓拔野虽不知究竟,却也猜出这独角鹿乃是大大的出奇。没想到自己误打误撞,因同情之心救出的水底怪物,竟是如此了得。冥冥之中如有神助。    
    白龙鹿受困几十年始得自由,心情极好,竟不咬噬龙马,而是转身朝着拓拔野昂首睥睨,颇有得意炫耀之态。拓拔野哈哈大笑,冲它吹了一声口哨,白龙鹿立即飞奔回来。    
    拓拔野拍拍它的头,与它亲热片刻,用无锋断剑在白龙鹿颈上残余的十七合金索上奋力削磨,反复十余次,钢链方才断落。白龙鹿欢鸣不已,头颈在拓拔野身上来回磨蹭,湿嗒嗒的舌头又朝拓拔野脸上卷来。    
    拓拔野连忙躲闪,笑道:“口条已经吃够啦。鹿兄,我想请你带我去玉屏山,怎么样呀?”白龙鹿似是听得懂他的话,连连点头,又发出那哈哈之声。    
    拓拔野大喜,用神农所教招式,翻身上了鹿背,叫道:“咱们走吧!”白龙鹿长嘶声中,扬蹄飞奔,瞬息间便奔出十余里。    
    山谷中只听见拓拔野连连惊叫“慢些,慢些!”声音越来越远,终于听不见了。    
    艳阳高照,鸟语花香,龙潭谷中又恢复了宁静。    
    那只飞牛怪不知从何处跑了出来,探头探脑一阵,确定白龙鹿已经去远,欢鸣声中,重重跃入龙潭中,溅起老高的水花。


第一部分 八千里路第7节 箫冷月明(1)

    拓拔野骑在白龙鹿背上,只觉耳边风声呼呼,两侧树影急速倒退,宛如在云端飞行。初时深怕被甩出去,一手反握无锋剑,一手死命抱住白龙鹿的脖颈。但白龙鹿飞奔时极为平稳,毫不颠簸,过了些须时候,拓拔野已敢松手,随着白龙鹿的节奏前行。    
    出了龙潭谷,便是一片平原,草长莺飞,白云飞舞,迎面吹来的初夏午风,带着阳光的温暖气息。    
    拓拔野精神为之一振。他原本开朗乐观,又是十几岁的少年,忧愁难过之事从不隔夜。昨日与半日至交神农生死之别的感伤,今日已经淡了许多,再兼屡屡死里逃生,奇遇连连,又交了一个奇特的灵兽朋友,心中颇为兴奋。    
    阳光普照,暖风拂面,他心情渐渐转好,甚至开始高声唱歌。白龙鹿合着他的歌声,偶发欢鸣。    
    平原上许多野兽远远听见白龙鹿的叫声,便惊惶四散,闻风而逃。    
    拓拔野心中得意,自小四处流浪,看见凶猛野兽,总得老远躲避,惟一骑过的动物,便是一匹野驴,但是骑不到十步,就被它连颠带甩,抛了下去,周围小孩无不笑得打跌。虽然他心胸广阔,并不因此与天下野驴记仇,但毕竟乃人生糗事一件。而今日,骑坐这独角白鹿,莫说野驴,就连狮子老虎也无不辟易,当真是威风八面。    
    自南际山往玉屏山,沿途两百余里,尽是平原与若干丘陵,极少人家。惟有经过一处山脚下时,有几处农家。一个农妇带着女儿在河边洗衣,瞧见一个满面尘土、衣衫破烂的少年雄赳赳、气昂昂地骑着一匹见也没见过的怪兽呼啸而过,登时看得目瞪口呆,好半晌才缓过劲来。    
    白龙鹿脚程极快,约莫过了两个时辰,拓拔野见前方丘陵起伏,大河横亘,河西几座高山卓然而立,山顶云雾缭绕,黄昏斜阳,将西侧山峰镀了一层金黄,宛如仙山。拓拔野心想,两百里路程,以白龙鹿脚力,理应到了。    
    当下拍拍白龙鹿的头颈,示意停下。从怀中翻出《大荒经》,再仔细查看。上面写道:“(南际山)又西南二百余里,曰玉屏山。山有四峰,东横大河。其上多松,中峰有天湖。”    
    眼前景物与书中描摹并无二致。拓拔野将书收好,觉得腹中饥肠辘辘,一路上,只在路过一片果林时,他顺势摘下一些桃子果腹。此时已近黄昏,早已消化得差不多了。他决定先吃了晚饭,再上山寻找青帝。    
    但是附近极目望去,并无果林,也未见走兽。倒是倦鸟归林,叫声啾啾。想起神农三笑震落十余鸟雀,拓拔野决定依样画葫芦,也仰天大笑。岂知虽然他笑声颇响,漫天却无一只鸟雀掉落,过了半晌,倒是一滩鸟屎疾落下来,不偏不倚,正好击中他的大腿。    
    拓拔野哈哈大笑:“鸟儿,鸟儿,你被我吓得尿屎齐流那也罢了,怎么好端端污了我的衣裤。你可知这条裤子我只穿了四年,仅此一条,要是洗了可就得光屁股。”那白龙鹿不知是否听懂了他自嘲之语,也跟着哈哈大笑。    
    拓拔野拍拍白龙鹿的头,笑道:“鹿兄,看来咱们得下水捕鱼了。”当下将怀中对象与断剑丢在地上,一夹鹿腹,呼啸声中,一人一兽风驰电掣,高高跃起,跳入大河之中。    
    拓拔野与白龙鹿水性极好,水中鱼儿既多且肥,不一会儿工夫,便捕了十余条两尺来长的鲫鱼,一一抛上岸去,任其在岸上乱蹦乱跳。白龙鹿饿极,在水中肆意舒展身体,如蛟龙般扭摆来去,口如闪电,牙似霹雳,瞬息间便吞了七八条大鱼。    
    拓拔野湿淋淋地爬上岸来,取了无锋断剑,到附近树林里东挥西砍,拿着宝剑充柴刀,收罗了一捆树枝,兴冲冲地生火搭架。他见身上鸟粪尘土遍布,索性将衣服除下,只穿了一件底裤。将衣裤在水里洗净,悬挂在木架上烘晾。    
    他十余年来在山林江湖间流浪,过得都是这种生活,早已训练得手脚麻利,不过一会儿工夫,便将鱼开膛刮鳞,串在树枝上烤得喷香。再涂上些自制佐料,开口大嚼。    
    白龙鹿从河中跃上来,甩甩身上的水,闻得烤鱼香味,龙须大动,一路小跑过来,探个头在拓拔野身旁,红眼瞧瞧拓拔野,又瞧瞧烤鱼,发出呜呜声响。    
    拓拔野哈哈大笑:“鹿兄,你还没吃饱吗?咱哥俩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可千万别客气。”白龙鹿点头欢嘶,当真毫不客气,风卷残云,将余下的十余条鱼吃了个干干净净。    
    拓拔野打个饱嗝,正寻思着怎么上山寻找青帝,忽然听见远处传来马蹄之声,蹄声密集,隐隐还有呼喝之声。拓拔野连忙穿上衣服,将神农赠送之物藏在怀中。    
    只见北边尘土飞扬,蹄声越来越响,一行玄衣大汉驾着龙马如疾风般席卷而来。    
    白龙鹿闻得龙马气息,顿时昂首长嘶。那群龙马听得叫声,奋蹄惊嘶,原地乱成一团。为首一个黑衣少年大为恼怒,扬鞭呼喝,其他大汉也纷纷挥鞭策马,龙马群惊惧之下,方才小步前行。    
    这行队伍,约有三十余人,最前两骑,乃是一个老者和那个黑衣少年。老者瘦如槁木,一双碧绿的眼睛深凹下去,满面木无表情,背上斜斜插了一具桐木琴。那少年细眉斜眼,长得不丑,却满脸暴戾神色,他每挥一鞭,龙马臀上便多了一道深色血印。    
    后面数十大汉玄衣劲装,背负长刀,虽然高矮胖瘦不同,但神情木然,服装一致,倒似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一行人奔到近处,龙马瞧见白龙鹿昂然而立,又是一阵惊慌。黑衣少年皱眉“噫”了一声,奇道:“白龙鹿!”那老者脸上闪过一道诧异神色,冷冰冰的碧眼朝拓拔野身上瞟来。    
    拓拔野被他瞧得有些发毛,却故意挺起胸,硬着头皮与他对望。    
    黑衣少年策马扬鞭,走到拓拔野身前,居高临下冷冷地望着他,满脸倨傲神色,道:“小乞丐,你这白龙鹿是从哪里得来的?”    
    拓拔野瞧他虐待坐骑,飞扬跋扈,已然厌恶,听他如此发问,更加心中有气,翻了翻白眼,叉手于胸前道:“你干吗不去问它?”    
    黑衣少年勃然大怒,喝道:“小王八找死!”挥鞭便要当头劈下。    
    白龙鹿昂首扬蹄,高高站起,发出一声怪异的怒吼。众龙马登时肝胆欲裂,惊惶乱窜。黑衣少年鞭子还未落下,坐下龙马已经受惊立起,扭首后退,险些将他掀下马去。    
    黑衣老者一声长啸,震得拓拔野耳中隆隆作响,众龙马登时安静下来,垂头站立。老者冷冷道:“大伙儿将龙马的耳眼蒙住,别受了白龙鹿的惊吓。”众人纷纷取出布棉,将龙马双眼蒙住,耳朵塞上。    
    黑衣老者瞥了拓拔野一眼,见他虽然衣衫褴褛,但英姿勃勃,往那儿叉手一立,满脸不在乎的微笑似乎有恃无恐,还真不知他是何方神圣。当下朝黑衣少年微微一弯腰道:“公子,前面就是玉屏山。青帝御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正事要紧。”    
    黑衣少年对那老者颇为尊重,虽然满腔怒火,却也强自按捺。点点头,朝身后大汉道:“咱们走。”扭头恶狠狠地瞪了拓拔野一眼,冷冷道:“小子,咱们走着瞧!”    
    众人叱喝声中,众马奔腾,烟尘卷舞,朝玉屏山奔去。黑衣少年还不忘回头瞪了拓拔野两眼。    
    拓拔野吁了一口气,拍拍白龙鹿笑道:“鹿兄威风八面,救我一次,咱哥俩两不相欠。”突然想到,这些人神色匆匆,似乎也是去找青帝的。自己对青帝身在何处了无所知,遍山寻访也非上策,不如跟着这行人,让他们为自己带路。    
    当下对白龙鹿道:“鹿兄,咱们远远的跟在他们后面,瞧瞧他们去哪里找青帝。”白龙鹿兽中之灵,听得懂人言,连连点头。    
    拓拔野笃定白龙鹿能听懂他的言语,甚是欢喜,提起断剑,翻身上了鹿背,任它行走。白龙鹿一路嗅闻龙马气味,并不着急赶上,只是远远地跟在后面。    
    其时日落西山,夜幕已经缓缓降临。


第一部分 八千里路第8节 箫冷月明(2)

    玉屏山四峰对立,中有狭长山谷。那一行黑衣人进了山谷,又弯了老大一个弯,才在第三座山峰前停下。拓拔野悄悄地跟在后头,停在一块巨石后面,静心观察。    
    天色还未全黑,但山谷中远较外面为暗,朦朦胧胧,瞧得并不真切。依稀望见山下松树林立,有一松木山门,正中三个大字:玉屏峰。黑衣人全部下马,整顿衣冠。    
    黑衣少年朝山上朗声道:“朝阳谷十四郎奉家父之命,前来拜见青帝。”山上寂无回应。黑衣少年停了片刻,又大声说了一遍。一连三遍,都石沉大海,无人回应。    
    黑衣少年与黑衣老者面面相觑。老者沉吟半晌,低声说了几句,黑衣少年点点头,又朝山上大声说道:“朝阳谷十四郎有家父书信及薄礼一份,需要面呈青帝。望请准许十四郎冒昧上山。”    
    山上依旧无声无息。黑衣少年望了老者一眼,老者点点头。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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