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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叫常凤的女人一笑说,“赵老三你和我开玩笑。谁敢来偷我的东西。”然后转头喊:“平娃,平娃——”
“蹭”得一下,柜台中间,站起来一个二十多岁的少年,笑看着他们说,“我这蹲在柜台下面摆货呢。”
常凤对赵老三得意一笑,招呼平娃去倒茶,又招呼赵老三和宝珠坐。
会客区,靠近月亮门那面墙上,挂着四幅立轴,立轴下面靠墙摆着两张黄花梨的官帽椅。宝珠在右边的一张落座,心里有些惊讶,她来了以后,并没有出去逛过多少古玩店。最早和乾启去过一次,也没转几间铺子,所以并不知道,还有店装修得这么漂亮。
她以前见过最漂亮的地方无疑就是致祥居了,那地方雅,并不像一个真正的古玩店。但是这地方一看就知道,正儿八经古玩店。满满明清风格,但又让人觉得不那么俗。
以前没想过买店,倒没有留意过这些东西。自从昨天提了这事,现在再看到这家店,她忽然觉得,买店是真好,可以装修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常凤也在打量着她,黑纱巾,黑皮衣,一柔一软,这个“配置”有点奇怪,但无疑还是个漂亮姑娘,可这么漂亮姑娘和赵老三一起来,这就真是奇怪了
伙计来上了茶。
常凤就招呼他去拿东西,而后对着老三说:“你打电话来说要开店,我就把能留的东西都给你留了,等会你挑一挑。”
他们这行行内互相买东西,都是加一点价,每个人也不贪心,对方能要就拿走,不能要就搁着继续等下家。
因为是熟人,所以少了表面斗智的过程,完全看眼光和个人偏好。赵老三以前,并不常来这里匀货,因为价钱本来已经很贵,自己不是专家,再要打眼,不就更不值得?
还不如几百块钱弄点假的,放在摊子上糊弄着一个是一个,偶尔碰到生坑货,那可是一千变八千的生意。
但现在带着宝珠可不一样,他坐直了身子,等着伙计搬东西进来。
常凤看赵老三不介绍跟来的女客,她也不问。
宝珠扫了一眼他们博古架上的东西,觉得这里摆假才是正常。以后自己的店,外面摆的自然也是假的,因为古玩这行东西是拿给内行看的,明面上都摆了真,碰上二混子,不小心打烂了怎么办?
不过,他们这样一样一样往外搬东西,那多浪费时间。要她说,不如把她领到库房去,那里挑拣该多么节省彼此的时间啊!
伙计不一会就拿了几样东西出来:有竹雕的笔筒,铜质的佛像,定窑的娃娃枕,龙泉窑的斗笠碗,青瓷的葫芦瓶。
常凤对着自己的伙计说:“你也是胡搬东西,怎么这么乱七八糟一点章法没有就搬出来了。”
赵老三示意没关系,他之前和宝珠商量过,这第一趟,单价上万块钱的东西不能再随便收了,因为要支起一家店,最少得几百件东西。
赵老三对常凤说,“我这侄女儿,最近刚入行,让她先看。”
宝珠拿起那青瓷的葫芦瓶,左右看了看,放下来,问着老三,“这是什么时候的东西?”
实际上这话问的是常凤。
常凤看向赵老三,他们这行,其实一般货主不给断代,全靠自己的眼力。如果遇上新手不认识,或是东西没错看错朝代的,他们也就往往顺着对方,装着自己也看错。要是碰上内行,那更不能多说话了,他们还想从这内行的脸上分辨一下自己手上东西的价值。
但这闺女是赵老三领来的,常凤说:“这是明代龙泉窑青瓷的葫芦瓶。”
就见对面的女孩,把葫芦瓶放下,在瓶口的位置,摸了一圈,这手法倒像是内行,不过紧接着她就收回了手,坐得端正。显然剩下那几样东西没她感兴趣的,赵老三笑着说:“给个交行价?”
常凤有些惊讶,心里想着老三这么相信自己,都不自己上手看一下,说道:“这个是我2300收的,你要2600拿走。”
赵老三点头说好。
又一指旁边的宝珠说,“这样看东西太慢,你让这丫头到你后面去看看吧!”
内室其实经常也有客人来,和宝珠想的库房不一样,明窗净几,就是里面东西有点多,不像外面那么整洁,但淘宝哪里有嫌弃脏的。
宝珠蹲在地上,看好了东西就让平娃给她拿。
来之前,她和赵老三商量好,并不暴露自己有几分眼力,因为这东西没法和人说。
赵老三说:“你是没见过那些出名的专家,为什么他们不去捡漏?那不是不想捡漏,是没法捡漏,一出门别人净盯着他们看,还怎么不动声色地捡漏?”
捡漏第一条,是不是看上的,都要装成没看上是不是。
所以宝珠今天有个异常艰巨的任务,她要把真正看上的东西都记下,然后回头到了酒店告诉赵老三,赵老三明天再来买。
常凤是赵老三的旧识,但也是生意上的,人家做的比他好,中间遇上一个投资人,早早地开了店。所以论交情,还没有到无话不谈的地步。
宝珠说:“这是什么年代的笔筒?”她晃着手里的笔筒。
平娃摇头,“我不认识。”他只负责拿东西,还有保证客人不会不小心打了东西。
宝珠又问:“那这个多少钱?”其实就是一个黄杨木的笔筒。
平娃喊来常凤,常凤一看说:“四百块钱。”
宝珠轻轻地放下,心里觉得这些东西都真鸡肋,买了也是几百块钱卖出去,到拍卖行估计才能上个千,最近她狂补功课,翻了近些年的拍卖图录,所以对于一般器物的价格,心里也有了数。
但这么辛苦折腾了两天,挣得都是辛苦钱,真的还不让捡个小漏吗?
真是一般的东西都嫌贵,她手搭上旁边一个小罐,顺手拿起来一看,平娃以为她看上,立刻高兴地说:“这东西的价我知道,这个四万块钱。”
宝珠放下那罐子,保持着笑容不变说:“这个挺好。”这可是马家窑的彩陶,才要四万块钱。
古玩的价值分四种,一种是观赏价值,一种是历史价值,还有一种是实用价值,最后一种是本身材料的价值。
从历史价值来说,马家窑的彩陶,可是新石器时代的东西,和清三代比起来,一个清三代的破盘子都上千万,这东西要价才四万,这还不是一个漏?
宝珠高兴地站起来,终于发现,这次老天还算是给了几分面子。她也捡漏啦!~
第章
宝珠先走出来,平娃抱着那罐子跟在后头,赵老三正和常凤在柜台边趴着写东西,平娃把罐子往柜台上一放说:“大姐看上了这个。”
大姐,是对宝珠的“尊称”。
她笑纳了,看向赵老三,却见赵老三双眼呆滞,似无论如何不敢相信,她能挑个这么玩意。宝珠还问他,“这个怎么样?”
常凤姐也没料到她的品位如此剑走偏锋,以为赵老三呆滞是因为他负责掏钱,连忙说:“这东西不便宜,四万。”
宝珠点头,“那孩子刚说了。”
赵老三猛然一跳而起,拉着宝珠就向外走,一出店门口,他就忍不住说:“你怎么选上了那个,你买东西不是要雅吗?”
“这又不是我要。”宝珠说,又见他反应这么大,解释道:“我想着,现在一个粉彩的碟子都要将近一千万,这马家窑的彩陶,历史文化内涵可比那深厚,怎么说也不应该才值几万块钱,你不觉得这东西的价值现在被市场低估中?”
赵老三说:“没人要他们当然就没市场,你以为多少搞收藏的,都是为了历史价值去的,现在这世道,古玩收藏中有钱的没文化,有文化的没钱,多少人都是在跟风收藏,别人玩什么,他也玩什么。百分之九十五的人,也是为了升值。没人追捧的东西,猴年马月也难升值。”
宝珠说:“可比起赝品,这好歹是个真货。”
赵老三说:“那这种真货咱们也不要,这东西经济价值太低,咱买回去就是砸手上。真正的藏家顾不上看,觉得不够漂亮不够雅,剩下跟风的,更是没心思看。你做生意,得跟着市场来。别人喜欢什么,你卖什么。”
宝珠感慨说:“真是命薄如纸,活了上千年的东西,竟然赶不上上百年的。”
赵老三说:“你替个东西难过什么,刚刚有看上的吗?”
宝珠说:“有些东西还行,就是不知道价格怎么样,晚上回到酒店我再写给你。”
赵老三透着玻璃看到常凤正看着他们,他交代道:“你千万不要暴露自己懂得看,不然她看不懂的器物也会拿出来让你帮眼,到时候你就头疼了。”说完转身往里走,“人家明打明来请教你,你还怎么捡漏?”
宝珠跟在后面说:“那彩陶罐命运坎坷,咱救济回去怎么样?”
赵老三在前面不耐地一甩手,粗声说,“俺家三代是贫农,不懂搞慈善!”
宝珠“。。。。。。”
常凤看他们进来,立刻低头在柜台上又一阵画,随即在本子上撕掉那张纸,递给赵老三,“地图我画清楚了,你照个去就行。”
赵老三接了,又装模作样问了宝珠几句,对常凤说,“看好的葫芦瓶明天来取。”带着宝珠就离开了这家。
宝珠左右看着,要她说,这里的古玩市场,夹杂着工艺品商店,规模没有平安坊一半大。对赵老三说:“我看上的那些东西,有几样心里没数的,价格还得回去之后查查。”
“你意思是想咱们今天早点回去?”赵老三思索片刻,“这样常凤她哥那地有点远,要不过两天再去。”他们租的酒店离这地方近,如果去的远了来回折腾,像他们这样出来办货的,身上都带着大量现金,赵老三心理压力大,因为他不止带着现金,还带着个“宝珠。”
宝珠没他这么紧张,但也不喜欢来回折腾,俩人就在市场随意转了转,下午四点,就早早回了酒店。
酒店休息室里,没什么人,这时间,这地点,赵老三和宝珠面对面在一张四人台上坐着,中间摆着一个手提电脑。
这电脑是新的,宝珠来之前刚买。
她指着电脑上的照片说:“有两个这样的长颈瓶,你明天一定要注意,是民国仿乾隆的,她万一当乾隆款的卖给你,你可别要。”
赵老三仔细地看了看,在纸上记下,“民国仿乾隆瓷为什么那么多?”
这可是令宝珠伤感的话题,她叹了口气说:“清末民初,国家整个都越来越动荡,那时候人们才发现,原来最强盛的时期,已经就那么过去了他们怀念过去的辉煌,所以仿制前朝的瓷器。”
赵老三说:“除了仿乾隆款的,民国还仿什么朝代的?”
宝珠端起桌上的咖啡,“那可太多了,民国是仿古瓷历史上的一个高峰,我们。。。。。。。嗯,他们,上至东汉青瓷,下至大清珐琅彩,各个时段和品类无所不仿。而且还有一个原因”她放下杯子,看了看手机,说道:“清末的时候,那时候很多列强都来搜刮我们的东西,觉得这东西怎么都这么好看,真东西不够抢,所以民间艺人就趁机造了好多假货,当真的卖给他们。”
这是比较讽刺的一件事,宝珠觉得,“现在过了一百年,那些当时做的假东西,也成了真的,而且曾经被我们骗的傻瓜,又可以用那些东西来向我们讨债了。”
她想到查到的资料中,一个民国仿乾隆的瓷瓶,在纽约苏富比,估价原本八百美元的瓶子,品相还不够完整,最后拍出了一千八百万,被我们“爱国华人”拍了下来。“列强”抢了我们东西,现在又用抢我们的东西来大模大样的“抢钱”,宝珠觉得讽刺又悲哀。
赵老三有些听不懂,但觉得这话题略沉重,转而说道:“你说还要看找笔墨是吧?”
宝珠点头。
“老墨,纸,颜料,这东西有点不好找,你还要清宫旧物?这恐怕更难。”赵老三一边誊录着宝珠的清单一边说,“我还没见过。”
宝珠用手指盖上那几样,“这些都不急,遇上了我们就买,遇不上就算了。”
赵老三随口道:“这些东西像是做假画用的。难道你想自己高仿民国字画。”说完他笑,自己都觉得像笑话。
宝珠摇头,心里想:“我本来就是民国的,怎么能说我是高仿呢?”手支着下巴看去窗外,透着大玻璃可以看到远处一个小贩推着三轮车,这摊贩是位大姐,正在艰难地拽着三轮车上台阶,她拉了一下,那三轮车上来又滚下去,她又拉,那轮子又是上来,再下去。最后她一使劲,车子被拽了上去,宝珠忽然觉得,这反反复复地,多像自己现在的生活,那什么时候的自己,也才能真正地上一阶台阶。
俩人连着在这边古玩市场待了十几天,才挨家的转完。这天,赵老三带着宝珠来到了常凤大哥的新地址。
“这人也是第一次开店。”赵老三对宝珠介绍,“听说这是一家工艺品厂,不知怎么倒闭了,他们就接过了前面的门店,也是运气好。”
既然是工艺品商店,宝珠明白,赵老三大概就是想来看看同行的进步情况。怪不得他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