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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时候的事情?”
“两周前,我老板派人跟了甄宝珠一阵,看到她最近一次在预展会上的表现,才同意他们去行动。”
“那为什么为什么”最后又变成了杀人灭口,可这句话,怎么敢问出口。
电话对面的人却主动说道:“那女人中途又被人劫走了,老板嘴上没说,但我知道他很不高兴。这件事儿因谁而起,就由谁结束,我老板的性子,你也知道的。”
他忍不住喊道:“可这是两条人命,其中一个还是我的堂弟。”
“既然你知道,事关人命,就不应该给我打电话,这是最后一次,念在你我十几年的交情。今天的电话我当没有收到。”说完对方就挂了电话。
他站在湖边,木讷地脑中空白,只觉得这个冬天,比他经历过的任何一个冬天都要冷。
已经从直升飞机转到了小飞机上。
宝珠被包在荣耀钧的黑色大衣里,荣耀钧从后紧紧搂着她,害怕过后是更深切地后怕,他无法想像,自己如果再来迟半天,宝珠会怎么样。
这人一向都活的惊险刺激,可拔了翅膀沦落在这种地方,她该有多怕他的心,仍旧是揪成一团撕心裂肺的痛着,这种生理上的痛令他自己也无能为力,他低头,埋在宝珠的肩侧,她安静柔软地靠在他的怀里,他忽然,又有了流泪的冲动。
他埋在宝珠颈间,用他们俩一辈子最近的距离,低声说,“这是我第一次这样抱你其实我心里,一直都是这样的抱着你。”
他一辈子很少后悔。但他这次却是真真切切的悔恨,见到宝珠的那一刻,看到宝珠变得半死不活他突然明白,如果这人没了,人生还有什么意思?
他靠在宝珠耳边,低声不厌其烦地说着:“你不知道你自己多可怕,第一次见你,我就再也忘不掉了我那时候想,这人怎么这么逗趣,别是对头故意安排来的陷阱”他低声说着,像在对她说悄悄话,“我以前总怕自己陷得太深,我总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对自己说‘你二婚’,‘你不好’,你有别的缺点吗可惜我看不到可无论说多少遍?也没能挡住自己少喜欢你一点。”
他在宝珠肩头的大衣上擦掉眼泪,拿过旁边的水杯继续来给宝珠喂水她紧紧咬着牙,荣耀均的心搅成一团,靠在她耳边柔声说,“宝珠,是我,你安全了,我们回家,这是温水”
但水杯还是只能挨在她的牙齿上,他只得像刚刚一样,用一个针筒,继续吸了水,一点点给她从嘴角挤进去。
小武欲言又止看着他,看他右手紧紧半搂着宝珠,左手笨拙勉强地给她喂水,挤进去一管,他就感激地亲着宝珠的额头,表扬她,也不管她根本听不到。
荣耀钧的手机响起来,他看向号码,决绝地抱紧宝珠,没有接!
小武挪开目光,好像有些事情注定要发生,无论如何阻止不了的无奈
第267章
宝珠觉得自己被困在了一个漫长的梦里,在梦中,她不断的听到前尘往事。
小丫头们,坐在门口说笑,“大姑娘这一觉,睡的时间可够久的。”
“对了,大姑娘临去法兰西之前,说回来过生日。”
“今年还大操大办吗?”另一个声音不确定地说:“咱们大姑娘是光绪二十六年生的,今年虚岁都二十一了。”
另一个说:“原来咱大姑娘生在光绪二十六年呀,听说那一年开始乱的,八国联军打到了北京,光绪帝和慈禧都西逃了。”
“你们都晚生了几年,那时候可乱了,不止有洋枪洋炮,一个子弹飞过来,男的女的都得躺地上。所以大家当然都逃了,不过有本事的,早就逃到国外去了。”
“不过那是北京城,你们说那么远的地方干什么,咱们家以前有老太爷,现在有大姑娘,什么时候都最太平。”
一群小丫头都笑闹起来。
宝珠想:“这声音,都好遥远,又好近,这些丫头,说话声音应该都再大一些,这样自己就可以醒来了。
她已经想不起来自己在哪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睡更不知道为什么睡也睡不醒
乾启挂上电话,现在他才知道自己曾经有多幸运,他曾经的生活状态,是最好的生活状态,好朋友都在身边,爱人既是伙伴,更是良师益友。
现在一夜之间,全然颠覆。
走到隔壁屋,正看到赵新坐在沙发上哭,向诚在旁边踱步看着他,“你说你哭个什么劲儿?”
赵新说:“小启现在心里一定很难过,他也想这么哭,但是连哭的时间都没有,所以我替他哭。我心里疼死了疼死了。”
周达一听,心中也一酸,眼泪冒了出来,“宝珠现在到底在哪儿吃苦呢。”
乾启转身离开,向诚恨不得踹他们两脚,只知道添乱。
刚走两步,乾启手上的手机响了起来,他连忙接听,挂上电话他对薛利说,“找到了。”
“找到宝珠了?!”薛利脸上一喜,那是多难得的表情。
乾启的脸上,却显出更深刻的一种痛楚,他转身向外走,“不是!是她被抓的地方。”
千万别低估我们警方真正的效率,在他们尽全力的时候,那手段,一个电话都不放过。当然这一次,也有荣耀钧的原因,在他挂了乾启的第一个电话之后,乾启就觉察出了不对劲。
直升飞机卷着漫天黄土落下,巨大的螺旋桨卷起的旋风,好像能吹倒周围的破房子。
几个人从飞机上下来,黑色大衣被吹的扬起衣角,乾启看着周围灰败的环境,还有那些偷摸打量他们的眼神。
“已经问的很清楚,人是被抓在了这里,就关在那间房子里,”旁边人指给他们看,几人走了过去,看到屋内的情形,赵新连哭都忘了
“操,闻名不如见面,这就是传说中真正落后的地方呀,看这屋里,连一个家具都没。”
乾启却盯着墙角的位置,“她是不是受伤了?那里有血。”
旁边人犹豫了一下,说道:“据说头破了。”
乾启的眼中酸涩,忍着说:“还有呢。”
“没其他的,”旁边人怕他担心,更怕误会,连忙解释说:“就是头烂了,其实是给她喂水的时候,撞在了杯子上。”
多余的话还是不要说了,这种事情在这里太多,出了事,又不能找其他村民出气,那能出气的是谁?不就成了往上面找责任。
“人是几点救走的,”乾启问。
“有三个小时了。”
那人说:“他们有枪,还伤了人,一个中了两枪,另外还有两个,各中了一枪。”
向诚惊讶,看了薛利一眼,心想为了宝珠,荣耀钧这次可是豁出去了。
乾启看向那人反问道:“既然他带枪伤了人,你们准备怎么办?”
那人面露难色:“这个,他们家,背后也盘枝错节,虽然动用武器,但因为这个地方民风太彪悍,那几个盗墓贼又是手上都带人命的。也幸亏他们带着武器来,没武器他们根本救不出人,自己也得被困在这里。”
乾启知道,说一千道一万,还是前面那句话,荣家背后也有人,动了武器又不是杀人。想到这里他又问,“那几个绑匪呢?”
“他们本来想跑,但因为受了伤也跑不远,就躲去了隔壁村,现在都被控制了。”
“去问问。”乾启说。
那人转身往外走。乾启却向前两步,蹲在墙角,手指按向地上的暗红,现在已经干了,但依旧可以看出无数的星星点点。他的心像被人用刀子一刀刀划着,“出血严重吗?”声音出口,他才发现有点颤。
那人说:“应该没什么大碍。既然被救走,现在应该已经在医院了吧。”
问话进行的很快,乾启从屋里走出来,确定宝珠真的没有受其他伤,到了荣耀钧那里。他终于轻轻呼出一口气。
薛利靠近他说,“如果我是荣耀钧,我现在会带着宝珠藏起来。”
乾启说:“那还用说吗?不然也不会不接电话。”他看着周围苍凉可怖的一切,沉声说:“能带宝珠脱离这种地方,无论怎么样我都感激他。来过这里你周围看看,真不敢想只要宝珠一辈子平安太平,不让我见她我都心甘情愿。”
薛利想说句安慰的话,却无奈他不擅长这个,实在不知说什么好。
倒是乾启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就是那么一说,谁也别想把宝珠从我身边抢走。——你安排人,先来这里解救被困的妇女。”
他拿起电话,“我这还得先糊弄我爸去,后面的事我不想让我爸插手。”
薛利点头,“明白了。对外就说宝珠出差了吧。”
晕晕沉沉,耳边小丫头的声音,终于越来越远,取而代之,是一个男人温柔的声音,一字一句不厌其烦。
“你记得大年初一那天我去河边找你吗?当时河边树上停着一只乌鸦,你穿着一件大红的斗篷带白毛边的好看极了我回来就画了一幅枯枝寒鸦图,等你醒了,下来我拿给你看。”
而后她感到有人给她洗头发,还是那个男人的声音,“你们换药,我洗头发不碰那伤口,你不给她洗,头发这么脏,到时候她醒来该生气了。”
宝珠想:“这人还挺了解自己,谁想脏兮兮的呀,不过,洗头为什么不让小丫头来?”
又听那男人说,“宝珠,我错了,以前真的错了,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我觉得我们绕了好大好大一个圈子,又好像原本就是这样。”
宝珠想:“宝珠是谁?”
“你还记得你做的那批民国瓷吗?我一直都想问你,为什么一定要说是民国仿的,你醒来告诉我好不好?”
民国仿,什么民国仿?
“还有,第一次你到我店里来,为什么说是来拜山的?”
宝珠皱眉,“这人是谁,屋里人都倒哪里去了,怎么让个外男在这里和自己说这么多。”
“还有那一次,你那出了民国仿,刘赏带人给你断代,我一听是几个难缠的就赶紧赶了去,我记得别人说你那不是民国仿的,因为意境太好,我记得他说上面画的小鱼明明没有水,但是都像泡在水里,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水分你在旁边站着,明明心里不同意,鼓着脸还要说,‘言之有理’。”
他极温柔地靠在她耳边,“雾失楼台,月迷津渡宝珠,我早就迷在了暮霭重重之中。所以我最喜欢你画的那只山水碗你知道吗?”
那声音轻软温柔地可以醉人,“你那天还在生我的气,生气我吻了你的手心是不是,我记得你穿一件黑色的衣服,一直都不敢看我”他吻着她的脸,“那快点醒来,你看,我现在搂着正吻你的脸呢”
宝珠一个心惊:“谁这么大胆!”
她摇头,而后她猛然想起,一个穿黑色大衣的女人,面容陌生她笑着把扣着的茶杯从桌上拿起来,一个男人伸手出去,她搭上他的手腕,他错愕地转头过来画面急速地变幻着,最后是一个男人猥琐的神情,令人作呕的水杯,她不是在民国,而是换了时间地点,她不是简妮,她早已变成了甄宝珠!
猛然坐起来,几乎是崩溃仓惶的,却只看到一片漆黑。
身后却忽然被人抱住,“宝珠。”
她没有动,急速地换着气,听出是那个一直在自己耳边说话的声音,此时更清楚,这是荣耀钧的声音!
“我去叫医生。”她听出,是小武的声音。
如同脱了力,她一倒,身后的人连忙扶住她,“有没有哪里疼?有没有哪里难受?”荣耀钧轻搂着她问,声音一如早前那么轻柔温软。
她想问,“这是在哪儿?”又想问,“为什么他在自己身边,”可到最后,还是先问了一句:“现在是白天还是晚上?”
荣耀钧大惊失色:“宝珠,你”
现在是白天呀!
宝珠说:“我好像看不见了。”
电筒离开眼睛,医生说:“大概是感染到了视神经。”
“感染还会影响视神经?”小武觉得不可思议。
医生说:“任何感染都有可能累及视神经,就像任何病症都有可能。”
荣耀钧半搂着宝珠:“能痊愈吗?”
医生说:“这不好说,要先做一个详细的检查。一般都是做手术。”
看到医生出去,荣耀钧握住宝珠的手,安慰道:“没关系,应该只是个小手术。医生的职业习惯,说话不能说满,一定可以治好的。”
宝珠却平淡地说:“没关系,能从那种地方出来,一辈子看不见都值得。”
荣耀钧心中一震,忍不住眼睛又红了,从后面搂上宝珠,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第268章
冬日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宝珠的病床被推到窗下,让阳光可以照到她。
医生翻看着检查报告:“这种情况,手术后五十多天大概就能恢复。”
荣耀钧从后面抱着宝珠,“听到没有?我说了没事吧”
医生笑着说:“那没问题我就让人安排手术时间了。”
看着医生出去,荣耀钧靠在宝珠耳边说:“都过去了,别想了知道吗?”
宝珠看着前头一片黑暗,从那天醒来,荣耀钧就是这样抱着她,从她还昏迷的时候,结合她还昏迷时,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