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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去酒吧坐坐吗?”他转过身来,神情有些不安。
“还是等雨停了吧?”
“要不,我一个人去?”看来他去意已定。
“那我也去吧。”我确实有些不放心他。
很快,他打电话叫来了司机。
他先上的车,还是坐在前排。
我拉开后门,正要上去,他却说:“如果你不想去……今晚就别去了。”
听他这么说,我越发疑惑了。他不是个犹犹豫豫的人,看来今天心里有什么事。于是,我执意上了车,他也没再说什么。
酒吧的中央音响里播放的是小提琴曲,忧伤得扯不断,挣不开,和着窗外的绵绵的雨,似乎把我的心也刺痛了。也许是邱友南的不安感染了我,加上这阴雨天,我感到了一种不知该怎么宣泄的郁闷。邱友南痴迷地望着我好一会儿,目不转睛,看得我非常不好意思。
“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我搅动着杯里的咖啡,研究着他。
“讲讲我刚才的梦吧?”他征询地说。
“好,关于你的,对我都有吸引力。”我笑了笑。
他习惯性地点上一支烟,抽了几口,轻易地就进入了状态。他端起咖啡,啜了一口,开始说道:“现在,我老了,你可能根本看不出我身上的锋芒了。其实,我从小就是个争胜心极强的人。七、八岁时最调皮,是个孩子王。一次玩弹弓,打碎了邻居家的玻璃,那个男人就把我们恶骂了一顿。我们不服气,就把他种的一片南瓜给毁了……你猜我们是怎么把南瓜弄死的?”
“拔的?”
“不,是把刀子插进土里,连根切了。”
“够狠的呀!”我笑了起来。
“现在想想很可惜,南瓜秧上都结不少小南瓜了!”
“邻居知道是你们干的吗?”
“不知道。”
“那你们不是侥幸了一回?”
“不,今天这个恶梦,可能就是报应。直到现在,我还在心神不安。”他倒抽了一口气,越发低沉地说,“这个梦,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报应。这一辈子,为了赚钱,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我可做过不少要遭报应的事……”
//
…
形迹可疑的黑衣人
…
他的这句话没有说完,门口忽然进来几个形迹可疑的黑衣人。他们的眼神锐利、行动敏捷,不像是来休闲消遣的。由于我的座位正对门口,对他们观察得很清楚。而邱友南背对门口,看出我的表情变化,才顺着我的目光,转身朝门口望去。
就在邱友南转身的刹那,那几个男人终于找到了目标。他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邱友南猛扑过来。
可是,没等这几个黑衣人靠近邱友南,门口的两个保安就飞身过来,挡住了他们。紧接着,两个调酒师也从吧台里飞了出来,护住邱友南。这两个调酒师相貌英俊、身材魁梧,一招一式都训练有素,更像邱友南特别安置的保镖。
两拨人很快开始大打出手,都有不把对方置于死地不罢休的气焰。很快,厨房里的几个师傅也跑了出来,个个都操着家伙。看来这几个黑衣人的行动是有预谋的,而邱友南对于这种突发性事件,也是有足够准备的。
酒吧里早就乱成了一团,客人们无不尖叫着,争先恐后地往外逃。桌椅板凳、杯盘碟勺的倒塌声、粉碎声不绝于耳。两个保安想保护邱友南夺路而逃,而对方的防备却滴水不漏。他们只好站在角落里,伺机行动。我站在邱友南的身边,被这种场面吓呆了,跟落进警匪片现场没有什么不同。
经过一番苦打,几个黑衣男人渐渐处于弱势。这时候,两个保安使了使眼色,准备带着邱友南和我一起突围。然而,就在这一瞬间,一把刀子朝邱友南直飞过来,我不得不佩服对方的准确度,如果击中邱友南,应该不偏不倚落在左胸处。两个保安显然不具备武林高手的功夫,没有听到飞刀的风声。邱友南由于紧张,也没发现朝他飞来的这把刀子……
这种危急的时刻,我只有一个念头,不能眼睁睁看着这把刀扎进邱友南的胸膛。于是,我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把邱友南往旁边推了一下,他踉跄地退了几步,刀子没有击中他,却划在我的左臂上,划出一条长长的伤口,鲜血直流。皮被割开,肉翻了出来,样子竟是如此可怕。我没有被刀子吓住,没有被疼痛击倒,却被裂开的皮肉、流出的血吓呆了,眼前顿时一片漆黑……
“锁锁——”邱友南的叫喊声嘶力竭。
两个保安顾不上我了,趁乱拉起邱友南夺门而去。
“锁锁,赶快打电话给林医生——”邱友南的身影已经消失了,声音还在门外回荡。
很快,几个黑衣男人落荒而逃。酒吧工作人员们把我团团围住。一个调酒师撕烂了我的裙摆,帮我把伤口紧紧包扎住。另一个调酒师则立即给林医生打了电话。
很快,林医生来了。
他穿着便装,右肩上背着药箱,脖子上挂着听诊器,倒挺有医生气质的。他几步跨到我的面前,对我变了一种态度,不是一味的客气或者是敬而远之了,而是像尊重长辈或者关心晚辈一样对我悄声说话,使我感到很不习惯。
正当林医生询问我的感觉时,董骅竟也来了,脚步有些犹豫地走过来,站在林医生的旁边。林医生看到他进来了,没有招呼,因而,我猜测他们是一起来的。
董骅也穿着整齐的便装,与平时不同的是胡茬太长,使他看起来有些憔悴。他只是木然地望着我,嘴唇紧绷,似乎没有说话的欲望。
“伤口有多长?”林医生边给我做听诊,边问我道。
“大概……这么长。”我用右手比划道。
“除了伤口,别的地方不痛吧?”
“不痛。”
“估计问题不大,现在跟我去医院处理伤口,可能需要缝针。”他说着,收起听诊器。
之后,他背起药箱,扶着我往酒吧外面走。董骅就走在我右边,并没有扶我。酒吧的工作人员没有人跟出来。
上了门口停着的一辆白色轿车,我坐前排,林医生和董骅坐在后排。这个司机我并不认识,不知这辆车是不是邱友南的。不过,如果车是邱友南的,董骅似乎不该上来,这样会犯邱友南的忌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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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形的纠葛(1)
…
来到医院,我很快被安排在手术台上。医护人员们开始为我忙乱,清洗伤口、局部麻醉、之后缝针。林医生也在手术室里,但为我治疗的是另一位男医生。他们两个用广东话快活地交谈着,不时爆出一阵暧昧的笑声,弄得旁边的小护士也红色脸笑。我听不懂他们说什么,但从他们的谈笑风生,推测出自己的伤势并不严重。
“缝了八针,不大不小的伤。”护士高举着吊瓶,扶我走出手术室时,林医生对我说。
“等会儿,可以回去了吗?”我问。
“流血不少,还是住院观察一下,明天没问题再回去。”
“谢谢你!”我说,“医疗费我明天一早就交。”
“董骅已经替你付了。”
我心里这才“咯噔”了一下,意识到董骅并不是盲目地跟着我当看客的。我转过头去,看了他一眼。他恰好正在盯着我,四目相遇,不禁都有些畏怯。他的表情越发木然,甚至不愿意给我一个微笑。也许,我挺身挡住飞向邱友南的刀这个事实,伤了他的心。事实上,我并不希望他这样,我没有理由与他产生更多有形或者无形的纠葛。
“那,等我出去,再还你……”我认真地说。
三个人沉默了几秒钟之后,林医生对董骅说:“看来锁锁的情况不错,我今晚刚好有点事,先走一步。你就在这里陪陪她吧,有什么问题,随时打我的手机!”
林医生说罢,没等我们两人反应,就匆匆离开了。
不知为什么,林医生的匆匆离去,使我产生一种被设计的不快。他和董骅是好朋友,他所做的一切应该首先对董骅有利。邱友南前脚走,董骅后脚就来陪我,若是被邱友南知道,对我又有什么好处呢?其实,此时此刻,我更希望邱友南在场。
“估计邱友南和广州已经无缘了……”董骅突兀地说。
我听罢这句话,激凌凌地打了个寒噤,一下子从病床上坐了起来:“什么?他走了?”
“不信就等等看吧。”他牵了牵嘴角,似笑非笑。
虽然我很震惊,却非常轻易地接纳了董骅传递给我的这个信息。不是吗?今天发生的事情,表明对邱友南来说,广州已经很危险。
我历来是个悲观主义者,或许是从小到大的遭遇造成的。我无法相信在酒吧混战的状态下,邱友南那一声凄惨的“锁锁——”就是永别……浑然不觉之中,我的泪竟掉了下来。
“被那老头子迷住了吗?为他挡住了一把刀?又为他流泪?”董骅酸溜溜地说。
“你可以走了。”我冷冷地说。
就在两个人僵持的时间段里,我的手机响了起来。也许是夜深人静,也许是我的感觉出了问题,这次手机铃声听起来特别刺耳。打开一看,果然是邱友南打来的。我把手机放在耳边,紧张得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锁锁,不要再回小楼,先在外面租间公寓或者住酒店。”邱友南简洁地说。
“小楼……你……现在怎么样?”我哭了出来。
“再过一会儿,我就得离开广州……”他哑着声音说,“不过,我的眼睛会看着你。”
“你还回来吗!”我真的恐惧了。
“现在都说不准。”他顿了顿,又强调说,“记住!养好伤,去银行刷新一下你的存折。”
他就这样挂断了电话。怔怔地,我握着手机,焦躁得不知该怎么办才好。真想拉住邱友南,拉住这个同在广州的、唯一能给我安全感的男人。也许,这就是我的命运?上苍决意要把所有的厄运强加在我身上?
浓重的失落感包围了我。邱友南说,他的眼睛会看着我。可是,在如此不堪的心境之下,他也许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猜测我正在和谁在一起了。我的心情又一次陷入了灰暗之中,他用摄像头拍下我和董骅的亲热镜头的举动,恍如隔世,倒有些令人怀念了。
“他跟你说什么?”董骅耐不住了。
“很快要离开广州了。”我茫然地说。
“我说得没错吧?对他来说,重要的是他自己的安全,而不是你的感情。”
“你就狠狠对我落井下石吧!”我的心冷到了极处。
“他还说了什么?还说了什么?”他焦急地追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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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形的纠葛(2)
…
我忽然觉得面前的这个男人有些神经质。邱友南还说了什么,与他有什么关系呢?他到底想在我身上挖出什么宝藏?一个身上只有五万块人民币、又刚刚被抛弃的女孩子,值得他这么花力气挖掘吗?我的脑子陷入了极度的混乱之中,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邱友南要我养好伤去银行刷新存折的那句叮嘱。
“他叫我养好伤之后,去银行刷新一下存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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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任何暧昧的动作
…
没等我的话落音,董骅的表情就一下子变得柳暗花明,兴奋地对我说:“好!明天出院,我就陪你一块租房子。本来你可以先住我那里,可以暂时省掉一笔房租费。不过,现在你去我那里住还不合适,否则被邱友南知道,可能就不会往你的帐户里打钱了!”
“你怎么能确定他会再给我钱?”我有些惊讶。
“你值。”他笑道。
“怎么讲?”
“傻瓜!你为他挡住了一把刀!”
我这才意识到为邱友南挡住这把刀的意义。这才明白,很多见义勇为的人当时脑子里是没什么私心的。
很快,我便回过神来,冷冷地对董骅说:“你最关心的,好像只是邱友南给我多少钱?”
“我最关心的是你!”他不容商量地说。
“你在骗我!”
“广州的富婆成千上万,我为什么不去骗她们?”他振振有词,“再说,邱友南会给你多少钱?几十万了不起了!”
第二天上午,主治医生查完房,就允许我出院养伤,并叮嘱我要按时来医院换药。
我的出院手续也是董骅一手代办的。他陪我走出医院,在门口的报亭里买了一张今天的日报,准备找些租房广告看看,让我尽快有个窝。
左前方有一汪湖水,岸上有绿树和石椅。这绿意湖光,在色彩暗淡的冬天,看上去非常诱人。我和董骅不约而同地朝湖边走去,找张石椅坐了下来。
他坐得离我很近,却只是在认真地看报纸,并没有任何暧昧的动作。他不是一个低俗的人,在这样不堪的境况之下,他仍没打算乘人之危。我木着一张脸,浏览着一个又一个租房广告。我决定就这样,不对他表示任何态度,直到他对我绝望之后一走了之。
“租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