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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知青部落-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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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她卖鱼,我回去把儿子弄起床,弄好儿子,我再上班去,巧丽家里子女多,顶替没有她的份,我一个人,哪能养得活一家们?……上海好是好,没有钞票寸步难行。一开始,不会做生意,鱼还没分好,我嫂子就常来揩油,专拣大的,又不给钱,回去跟老头子讲,他还叫我们做兄弟让着她点,有什么办法,晚上我也不原在家里,就来摆摊子,刚开始,被人家赶过来,赶过去,说这里不能摆,那里也不能摆,摆这么远,推回去要半个多小时,你说这叫什么日子,去死的心都有啊……。”

  高德全一脸凝重,半向说不出话来,他已经许久没有动感情了,此刻不尽喉头串动,鼻子发酸,又不知如任安慰他,他明白,任何语言的安慰,都是苍白无力的。他突然想抽支烟,问:“有烟吗?”

  黑牛苦笑一下说:“早戒了,那有钱抽烟。”

  高德全起身说:“你坐先一下。”被黑牛一把抓住说:“全哥,别去买烟,买来我也坚决不会抽的,见到你,说一说,发发老骚,我就心里好一点了,还没有说说你自己呢。”

  高德全又坐下,简单地讲了自己的近况。黑牛又问:“这么说,你还一个人,就这么带着梦婷!”

  他点点头说:“明年她都要高考了,我现在什么也不想了。”他突然问了一句:“鱼好卖吗?”

  “只要鱼好,不怕卖不掉,上海人有钱,嘴刁得很。”他看着他说:“你不会也来买鱼吧!”说着自己也笑了起来。

  “给我一个联系电话,过几天,我会找你,回去代我向潘巧丽问个好,太晚了,今天就不去看她了,你哥那里也问个好吧。”他站了起来。

  桌上,酒尽菜未动,高德全付了钱就和黑牛走了。

  三天后,黑牛接到高德全电话,要他第二天早上8点整,在中山西路长途车站路口等着。黑牛第二天如约到达,只见高德全满头大汗在等他,他推着一辆加重自行车,后架两边各一个大铁皮桶,水上面放着荷叶,他撩起荷叶一看,“哇!……全是湖鲫,那来的?”他双眼放光地看看他,突然明白了:“你到朱家角去了,哪多远啊!”

  高德全笑了,问:“这个鱼怎么样,能卖出好价钱来吗!”

  黑牛点点头,说:“那当然。只是这样跑,实在是太辛苦了,来回要五个多小时吧。”

  “好了,你把车给我换一下,我上班去了。”他骑着黑牛的车走了。

  当天晚上,高德全下班回家,一进门,就被母亲发现了,母亲问:“全子,怎么了,脚扭了?”

  他笑着说:“没有,只是烫了一下,不是开水,是热水。”

  “娘看看,来,坐下。”母亲不由分说地,把他摁在板凳上。等脱了鞋子一看,一只左脚被烫得红红的,水泡的皮都已经破了。“难怪走路有点拐,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呢?你怎么搞得,啊……?”母亲又心痛,又是折备。说着,母亲东翻西找地找出一瓶子油出来,说:“抹上,抹上就好了,不然你明天怎么上班啊!”

  高德全一看瓶子上,全是灰,问:“妈,这是什么啊?管用吗?”

  “老鼠油。”母亲说着,在水龙头上,把外面的浮灰冲干净。

  高德全本能地收起脚,说:“我看看。”他接过瓶子,在灯光下一照,瓶里果然有几只小小的老鼠,他问:“这不恶心啊,这,这……。”

  “胡说,这恶心什么啊,这小老鼠,生下来,还没吃奶,雪白干净地,就用油泡上了,治烫伤最好了。”母亲说着打开了瓶盖子。

  “我自己来,今天太累了,我看打水的人不多了,就准备给锅炉加水,怕自己一坐下来就睡着了,就光着脚,把脚放在回水管下面,水一满,流下来,浇到脚上,我就醒了,谁知道人太困了,好半天才醒,可不就这样了吗。”说着自己也笑了。

  “明天不去了,这样还不把人累死不可,早晚要弄出大事故来。”母亲生气地说。

  还没见人,梦婷的歌声就飘了进来,高德全忙把母亲的嘴捂住,女儿是见不得爸爸受一点委屈的。赶快换上拖鞋。大声叫着:“婷婷回来了……。”

  晚上高德全早早地来到他的修车摊位,不但黑牛在,连潘巧丽也来了,一手拉着儿子,见了面就大声的喊起来:“全哥……。”又要儿子叫大伯,孩子也大声地叫了一声,孩子长得很好,虎头虎脑,大眼睛黑白分明,高德全一把把孩子抱在怀里,亲了一下说:“巧丽,你看这孩子多好,黑牛人粗心不粗,心底好的很,换了别人,那来这么好的儿子,抱走了,不给了。”大家开心地笑了一阵。黑牛送走了来打气的客人,收下了五分钱,说了一声慢走,这才擦着手过来说:“全哥,今天那两大桶鱼,一共卖了四佰三十块,不知你成本是多少?”高德全一听说:“哇!都顶上我工资了,成本是两佰五十五。”他接过钱留下三佰正,把一佰三十给了黑牛。黑牛大叫:“全哥多了,太多了,不能这样,我只是过把手,叫我怎么做人啊。”高德全笑了说:“兄弟,跟哥哥就别客气,我有一点打算,这不是长久之计,先就这么做着,等我想好了再说,好吧。”黑牛不再推卸,收了钱,又做了几笔生意,高德全说:“你忙着,我要回去睡觉了。”他换回自己有桶的自行车回去了。

  第二天零辰,路上没有一个行人,车子骑出去没几公里,高德全就感到左脚不是味,他只好把布鞋脱了,他把鞋子绑在脚踏上,脚面没有了负担,痛苦就少了几分,车子以最快的速度在路边飞驰,闻到田野的空气,顿时来了精神,不由的嘴里哼出声来:“我们是钢铁的三五九旅……,经过了长征的革命考验……,……。”就这样一路哼着到了朱家角。

  黑牛知道了路线,从十六浦进鱼回来,就早早地赶过来接班了,他一直骑到西郊公园,就远远地看到,高德全满头大汗地回来,等换过了车,才发现他光着一只左脚,一只鞋子,在脚踏上绑着呢,黑牛赶快把鞋子解不来,说:“全哥,你的脚怎么啦,不然明天就别去了,少一点没关系的。”

  高德全大笑了起来,“这点小事也算事啊……!比起我们刚到新疆这阵子,差多了,没事,回去别说,好了差不多了,吹吹风好得快,那个老鼠油还挺管用。”他套上鞋子,两人迎着东边才升起的一轮红日,又上路了……。

  一个外来人,天天在这里收鱼,市价在悄悄地发生变化,本地的二道贩子们,不满意了,一场冲突在所难免。这天刚放亮,小码头边上,已是船来人忙了,高德全在一老人面前,停了下来,笑着和他打了个招呼,算是熟人了,那篮子里的鱼,生猛地翻腾着,高德全刚和老人谈好价格,正要提篮子时,一根粗大的扁担,突然从天而降,连鱼带篮子一下就钉在地上了,立刻把鱼惊的从篮子里跳出来。高德全正蹲在地上,眼见一根粗扁担立在面前,心中暗想,难道也要为这,打一架下成?太客气了,就表示明天不要来了,放弃了?这一想,一般热血在心中翻腾起来,他暗吸一口气,伸出右手,一把抓紧扁担一头,只见手臂青筋暴突起来,扁担一下被提了起来,这变故大出来者的意了,本地无人有这个力量,可以把他的扁担从地上提起来了,他心中暗喝一声彩:“好手力!”猛地施了全力,只见扁担略一下沉,又回上来了,再要下去半分也难。而高德全想要再提起一分来,却再也不能了,他慢慢放下了扁担,站起身来一看来者,只见他比自己略矮几分,一双园睁的牛眼,正戏笑地瞪着他,如加上一大把胡子,活活一个猛张飞再世。不由的心中暗暗地,也为他喝一声彩。他估量了一下形势,知道这一仗难免了,不由地从嘴里,露出一句新疆的国骂出来:“啊嚷……死给。”死给两字还没出口,对方就接了一句:“啊嚷死给!”但敌意已去一半。高德全立刻反应过来,对方也是从新疆回来的,一切都是为了生计,不由地再说了一句;“啊嚷死给。”完全没有了敌意了。对方立刻问了一句:“几师的?”

  “农一师。”

  “几团?”

  “三团。”

  “我是十二团的,塔里木的。”刚才剑拔弩张的气分,凳时被一句新疆的国骂,化解于无形,那种新疆大漠的豪情,戈壁人的胆气,老知青的热血,在心中沸腾。

  四只拿过坎土镘的大手,就已经握在一起了。只听他向身后的几个人喊了一声:“今天的鱼帮这个大哥先收了。”二话不说地拉着高德全就走了。

  穿小路,路两侧是长长的大青石铺就,中间是小方石路面,表面早以磨的溜光。高德全说:“这乡下就是好,走路都带按摩的,难怪你们身体好啊。”

  “大哥要是真喜欢,有时间来住上几天,我穷得就剩房子了。”来者说。

  “好,一定。”高德全也痛快地说。

  “还有嫂子和孩子,一起来。”他又加了一句。

  高德全顿时语塞,一时竟没有回话。“猛张飞”扭头一看问:“怎么拉,大哥?”

  “她……,回不来了,68年就……。”

  “……”

  两人无语默默地,走着,过小桥,河里的小船,悠然地划过水面,后面留下长长的人字水纹,真是小桥、流水、人家,两边是黑砖、青瓦、白墙,路人娴静而自信,一付江南水乡小镇,像一首静静流淌的田园诗。

  一进小店,“猛张飞”的大嗓门就响起来:“周嫂!来两碗粥,上几笼烧卖,吃多少算多少,还有,你的拿手小菜,也来点。”周嫂长长地应了一声。有几个食客和“猛张飞”点头打着招呼,其中有老人,也有年青人。高德全感到这个“猛张飞”人缘不错,他意识到,他的出现,对自己很重要,有一种相识了多年的感觉。

  两人找了个空位坐下,一个小姑娘就揣着长木盘来了,她娴熟地放下两碗稀饭,碗上架着筷子,又放下两碟小菜,朝他们点点头说:“两位请先用,烧卖马上来。”说完,飘然离去。“大哥,你尝尝,我们这里,周嫂的小菜一绝,烧卖是更上一层楼,你在上海吃不到。”高德全把小菜拿在鼻子下嗅嗅,香,一般浓香进入鼻腔,尝一尝,更是咸酸式中,略带几分淡淡的甜味,且不带一丝油腻,十分夹口,正尝着,烧卖就来了,一上就是四笼,高德全一看,才明白,和上海的烧卖,是不一样,一,是袖珍,二,皮是用很溥的,类似馄饨皮的面皮做的,全透明,连里面的细葱花都看的见,三,馅子全是瘦肉,没有一粒米,色是白里透红,香气四溢。“猛张飞”说:“刚下笼,热得好吃,先吃,”高德全用筷子挟了一个,还没入口,一股荷叶的清香迎面而来,这才看到小木笼里垫的是荷叶,一入口,汤汁四溢,虽是瘦肉馅,且是十分糯烂。“好吃”。高德全赞不绝口。两人转眼就吃下去四笼,又上了四笼,高德全说:“兄弟,我今天放肆了,这样吃,只有在新疆,回来几年,从没这么放肆的海吃过。”

  “你今天这样吃,说明你没拿我当外人,没有这胃口,那来你这把劲啊。”猛张飞说。

  “你的劲也不小,看你这身架,活张飞一个。”两人一起哈哈大笑了一阵。

  高德全说:“你叫了我半天大哥,我还不知我们谁大一点。”

  “不管谁大,我都管你叫大哥了。”停了一下又说:“我,47年出生,65年进疆的,成份可不大好。”他笑了一下,狡黠看着他,他的反应,决定了他们相处的深度。高德全伸出大手说;“兄弟,我长你两岁,45年的,63年去的新疆,你就是大地主,你这个兄弟,我认定了。”“猛张飞”开心的大笑。“我!我今天没看错人,那我就往下说说我自己,完了再听大哥的。”高德全点点头。正说着,那几个收鱼的来了,问:“大哥,这鱼怎么办?”他们是问“猛张飞”。“猛张飞”朝里面喊了一声:“周嫂记上,今天是八笼。”高德全见状,一定要付钱,被“猛张飞”拦住说:“大哥,我是天天来吃早点,一个月结一次,从不拖欠,不信你问周嫂。”周嫂在里面说:“走吧,放心走吧,给你记上了。”

  起身出了门,“猛张飞”问:“这鱼送那里,下面的事你今天别管了,就交给他们了。”

  他想了一下,今天就这样走,也不合适,就说:“送到西郊公园口路,有人接收,他叫黑牛。”话没交待完,一辆250木托车,“突突”就到了面前。来人说:“大哥我送吧。”“猛张飞”说:“大龙,那就辛苦你了,你送到……。”高德全忙插话说:“你木托车一定快,黑牛肯定没来,你辛苦一下,直截了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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