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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处分在所难免,我和陈子涛自然成了杀给猴看的鸡。但是由于我们认罪伏法的态度极度诚恳,班主任老师又不断为我们开脱,弄得院里都不太好意思向我们下手了。挨了几天之后终于有了决定:我被记过处分一次,陈子涛被警告处分一次。白纸黑字的大字报贴得到处都是,我们结结实实地再次丢了个大脸。
不过无论如何,没有闹到要退学,对我来说已经是天大的喜庆了,其他事我都可以不放在心上了,不就是丢个人、现个眼嘛,我都习惯了。
我和陈子涛接到通知后,立即下馆子饱撮一顿,这阵子东撵一阵西撵一阵,精神又紧张,根本就没有好好吃过饭。现在不管怎么样,事情有了一个了结,而且是比预期好得多的了结,无论如何也值得庆贺一番。席上我和陈子涛算了算剩下的钱,结果发现仅仅用了区区一千多块,就是再算上蒋丽蓉接下来几天的费用和营养费,也不过两千多块钱,还能剩下七八千,着实让人心欢喜。我们当即决定,暑假用这笔钱找个地方玩上几天。
没几天,蒋丽蓉出院了,纱布解了,满头满脑敷着黏糊糊的黄膏药,看着怪恶心的。回到寝室以后,师小红莫名其妙地和她疏远了。我和陈子涛躲无可躲地每天帮她换药清洗,终于看到里面健康的粉色皮肉重新长出来,我们闹出来的事才真正有了个收尾。
而这个时候,又快期末大考了。这阵子我和陈子涛由于受了处分,自然要加倍地好好表现,老老实实上课,黑板上的字一个不落地全部抄下来。所以对于这次考试我倒是不十分害怕,轻轻松松地迎上阵去,竟然还考出个乙等奖学金来,实在是飞来横财。
夏天真正开始了,我们告别了大三生活,等着迎接大学生活的最后一年。而迎接的方式,我和陈子涛已经商量过了,你们也听到的,我们决定出去旅游,商定的地点是往西、往西、再往西。
第三部分第1节 特有情调的小孩
37
话说我和陈子涛揣着八千大洋,翻出旅游地图,初步制定了一条路线,第一站是西安,然后从西安往敦煌,再往新疆,要是还有钱的话就往西藏。
我小时候是一个特有情调的小孩,就喜欢山山水水、花花草草的,做梦都想着有一天能够游遍全中国。那时候只要写到那种《我的理想》、《我的梦想》之类的作文,都会反反复复、不厌其烦地说我要当现代的徐霞客,弄得我老师烦不胜烦,在批语里大大地加上一排字———祝你早日实现愿望。
这种愿望一直持续到高中,从我开始失眠起,我就渐渐意识到,以后的精力就要用于同各种各样的大小烦恼作斗争了。大好河山在我心里慢慢失去光泽了,徐霞客的理想我也早就让贤了。除此之外的其他理想也一点一点地模糊起来,对任何事情都失去了明确的目标,这个你们早就看出来了……
我一直觉得,其实我还保留着最单纯的心境,我追求一切美好的感情。我认为人活着的过程,其实也就是为了得到和付出这些感情的过程。我的错误仅仅在于,很多时候我没办法认清这些感情。在我当时的感情世界里,陈子涛的友谊占据了相当大的一部分,我非常在乎。当我因为自身的原因而体会了失去的痛苦后,我就更珍惜她了。
我一直没有办法忘记李冬冬,我想陈子涛也没有办法忘记张国义,那么就让这次旅行帮我们各自度过感情的低潮吧,歌里不是这样唱的吗?
闲话少述,言归正传。
我和陈子涛收拾了简单的换洗衣服和洗漱用品,一人弄了一个小小的挎包,就把所有东西安置了。我最讨厌出去玩,还牵丝绊藤、杂七杂八地带许多身外之物,累不累啊,揣上人民币要啥没有啊。对了,关于人民币,我们也有了合理的安排,身上只留了一千块钱现金,其余所有的一分为二,打入了中国农业银行的两张储蓄卡里,科学安全又方便。两张卡我和陈子涛各持一张,以备不测,现金全权交由陈子涛保管和支配。这样安排完全合我心意,说来惭愧,我是除了裤子没掉过,其他什么都掉过了,实难当此大任。
决定出发的日子已经是放暑假的第十天了。之所以拖到现在,就是为了避过铁路运输的高峰,而避过这种高峰有种种好处,比如不用买卧铺票,火车上剩余的座位绝对够车上的任何一位以任何姿势睡倒,早上不用排出去五公里路等着尿尿。而最主要的是,检票的哥哥姐姐们比较松垮,不太跟我等打算分文不出、坐霸王火车的人死乞白赖地叫劲。通常只是抽查一些看起来獐头鼠目,形迹可疑的家伙,而不会和像我和陈子涛这种样子清丽、貌似忠厚的女大学生作对。
我要声明这个主意是陈子涛出的,我作出这个声明并不是因为觉得这是件丢人现眼的事,而要与之撇清关系。事实上,我更希望我有这样的头脑和气魄,我恰恰是想让你们知道———陈子涛是如此可爱。
我们在学校的超市里买了一大包因为学生放假而大打折扣的吃食,兴冲冲地跑到火车站,买了两张站台票,轻而易举地混进了检票口,又轻而易举地混上了空空如也的火车。陈子涛镇定指挥,我兴奋至极。
我们找了两个面对面的靠窗的座位,安顿下来。不一会儿车上零零星星上来为数不多的几个乘客。又过了一会儿,终于听到了火车的鸣笛声。
我们的旅行开始了。
我喜欢坐火车,我喜欢隔着玻璃窗看景致不断变换,展现各种风情。我喜欢到每个站台停下来的片刻小贩们高举着土特产高声叫卖,尽管价格高了点,质量差了点,但是对异地的风味总算有了个模棱两可的概念。很明显,像我这样想法的人显然不多。更多的人喜欢或趴或躺地闭上双眼,在迷糊的梦境里过这十几二十几个小时。我想,他们永远无法理解自己在空间里穿梭的神奇意义。
我喜欢坐火车,所以可能会在火车上花点笔墨。
我们落座后不久,陈子涛就扯开一包瓜子,我们俩哔剥有声地嗑了起来,不时地东拉西扯。陈子涛显得和我一样兴致勃勃,这让我很开心。我们谈论着不久就要出现在我们眼前的一幅幅美景,心驰神往。时间一晃而过,不一会儿窗外便慢慢灰白起来,我看该吃晚饭了,便端上两杯泡面去开水间。猛然间听到一个声音在耳畔响起:“ 查票了,查票了,大家把票拿出来。”两位穿着制服带着盖帽的乘务员从我身边擦过,径直走向我们的车厢。我一阵紧张,开水溅到手上,痛得我都不敢叫。我赶紧看看陈子涛,陈子涛正踮着脚看我。我们目光一对视,她对我努了努嘴,摇了摇头。我想,她的意思是让我随便在厕所或开水间躲一躲, 不要过去。我照办了。
我伸着脖子斜着眼,从厕所门缝里看着那两个乘务员离陈子涛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我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儿了。终于轮到陈子涛了!
陈子涛镇定地站了起来,满面诚恳、不疾不徐地说:对不起,我的票在我同学那里,她上厕所去了。请问查票处在几号车厢,过会儿我们一起把票送过去,给您检查行吗?哦,我们是××大学的学生,这是我的学生证,说着还真把学生证给掏出来了。其中一个乘务员拿过来一翻,确信陈子涛所言非虚,和另一个乘务员对视了一眼,便说:算啦,下次自己的票自己带着。陈子涛忙不迭地说谢谢。我在厕所里重重吁了口气,折回开水间拿了两碗快烂了的面,一溜小跑回到座位,恭敬地把其中一碗推到陈子涛的面前,竖起大拇指说:“高,实在是高。”陈子涛得意非凡地扬了扬眉毛。
不一会儿天就完全黑了,车厢里响起一两阵轻微的鼾声,我和陈子涛聊光了所有的话题,陈子涛沉默地用脸贴着玻璃窗,目光里开始呈现出一种茫然的神情。我想她大概开始想张国义了,那我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李冬冬。我不由得想象,如果这趟旅途里有这两个人,那将是多么美妙的事情。这个念头出来了,就被我硬生生地逼了回去,我告诉自己我就是为了忘记他而出来旅行的。如果不能爱了,那就只有戒了,不情愿都没有用。
我看了看陈子涛,她好像看懂了我心里的话,转过头仍旧不动声色地看着漆黑一片的窗外。我们终于还是慢慢睡过去了。
天一亮,陈子涛做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摸摸牛仔裤的裤兜,拍了拍里面鼓鼓囊囊的皮夹子,对我说:硬硬地还在。
我们轮流洗漱完毕,看着彼此居然没有一点旅途的疲惫倦意,甚至比平时容光焕发多了,陈子涛深沉地说:“ 看来我们适合流浪。”
我严肃地说:“你比较适合发浪。”
陈子涛一把逮住我猛K了一顿。
我们闹腾了好一会儿,这时候才发现火车已经驶入陕西境内了,广漠无垠的黄土高坡,低矮的窑洞,成群成群的牛羊,都呈现在眼前。我几乎看呆了,我不知道原来有一个地方可以这样一瞬间就冲到你心里。这时候车上的广播响起了一阵歌声,当时我不知道是什么歌,是首英文歌,以我的英语水平绝对没听懂任何一句,然而那个旋律再配上窗外的情景,那感觉我无法形容。通俗一点说,就好像二锅头配花生米一样。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那是王菲的“ EYES ON ME ”,是一首关于酒吧和等待的爱情歌曲,和黄土高坡没有任何关系。
不要怪我在此太费笔墨,那瞬间情景我至今无法忘怀,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车子又开了一阵子,我和陈子涛一起贪婪地欣赏着窗外风景,荒芜的山坡,挺拔的杨树,扎着白头巾的牧牛老汉,也许正在哼唱略带色情的信天游。
火车在正午到达终点站———西安,我们旅行的第一站终于到了。
38
事情并不像你们想象的那样,我们俩没有欢天喜地地奔向站外,表达我们对这个城市的热切向往。事实上我们在出站检票口就被逮住了;详细情形十分丢人,我们被检出无票堵在站口的时候,我突然胆大包天地拉起陈子涛的胳膊试图逃窜。简直视西安站的乘警们是纸糊的———一把揪住本小姐的大盖帽说。
我们只好束手就擒,并且很快认识到自己行为的愚蠢和鲁莽。我想到陈子涛在火车上表现出来的机警和镇定,恍然大悟,我刚才应该装模作样地翻遍身上每一个口袋,然后转眼面如土色、做火车票遗失状来博取同情,也许还有一线生机,至少能够网开一面,而不需赔掉陈子涛辛苦保护的人民币。
我们被逮到火车站的警务室里,里面还有好些个逃票的家伙,有两个还抱着脑袋蹲在墙角。我吓一跳,以为我们也要遭此一劫,后来才知道,这两个是贩假票的。我们犯的顶多是点经济错误,还不到刑事犯罪的地步。 我这时候才静心观察了一下我们的“ 同犯”们,个个衣冠不整,或民工或流氓或娼妓模样,他们看到我们这样衣冠齐整的清秀佳人也被押过来了,都用诧异的目光看着我们。我觉得十分害臊,我看见陈子涛的脸也稍微红了一下。
不一会儿,就有两个乘警来“ 审讯”我们,过程十分简单,一个一个轮流上交身份证,报上姓名,交待从哪一站上的车,然后老老实实补上双倍的票价。轮到我们的时候,陈子涛死活咬定我们买过票,但是后来出站时发现不见了,那个长得阎罗王似的乘警,估计凭自己的样子卖个人情给我们,也捞不着什么好处,一听这话便蹿了起来,指着我的鼻子问:那你跑什么啊?然后又加重了疑问语气,叫了一声:“ 啊?”
我说:“ 怕你们不相信我们掉票了。”
他说:“ 你跑就证明你们没票。”
我说:“ 我们有票,但是票掉了,所以才跑。”
他说:“ 你都不说怎么知道我们会不相信。”
我说:“ 我现在说了你不还是不信。”
他说:“ 你要不跑我就信了,你跑了我就不信。”
我说:“ 要是你会信我就不用跑了。”
…………
最后的结果当然是这家伙恼羞成怒了,不但把我们的处理时间延后,还狠狠地收了我们全程的双倍车票,一千大洋就剩下几个铜板。
我们走出火车站的时候天上已是繁星点点了。我一出来便问候了那个丑八怪的直系亲属,正骂得起劲,陈子涛拧过脑袋对我大吼一声:“ 你丫瞎跑什么呀,你丫就是个憨B。”骂完拂袖而去,我愣在原地,伤心透顶。
然后我默不作声地跟在陈子涛后面,她开始放慢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