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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跳舞-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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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分第8节 迎接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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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就径直往我们的小屋走去,当新的希望升起的时候,常常伴着新的恐惧。我隐隐约约有着不祥的预感,那感觉在我越来越接近屋子的时候,就越来越清晰。到了门口,我才想起,我的钥匙也丢了。于是我找了个公用电话打给周密。我跟周密说我回来了,现在进不了屋。他说你到学校食堂门口等我,我给你钥匙。我说好。    
    我觉得哪里不太对劲,然而还是和无数次一样,想不出头绪,但又明明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我回头折进学校里,新学期刚刚开始,操场上一队一队排满了军训的新生,都愣头愣脑地挂了一脸的笑,除了像田鸡以外,还是什么都不像。有几队开始正步走,走得乱七八糟、参差不齐,哄笑声和教官的断喝声此起彼伏。那感觉隐约让我回到了四年以前,我站在队伍的最前面,被教官呼过来、喝过去,同学们在我身后笑,陈子涛轻柔又有力地抓紧我的手,手心干燥又温暖。李冬冬露着大白牙在不远处把一切都看在眼里……我心里抽搐起来,一阵一阵地。我跟自己说,不能想不能想不能想,绝对不能再想。陈子涛死了,李冬冬走了,都回不来了,我要一刀把前生事全部斩断,不能掉眼泪,没有眼泪,周密还在食堂门口等我。    
    我看了那些新生一眼,他们也和我一样承载着新的失望和希望,他们也会在睡不着的夜里听随身听,把里面的老歌来回地放,只是我希望他们永远不要像我一样。我像吞鹤顶红一样把眼泪吞了回去,快步向食堂走去。    
    远远地就看到周密,穿着米色的粗布裤子,灰色的衬衣,手里夹着一支烟,皱着眉、低着头。我突然觉得他那个样子很漂亮,是那种男人也能偶尔呈现出来的冷艳。我的心忽然狂乱地跳起来,跳得让我按捺不住。我迎上前去,对周密说:“ 我回来了。”他点点头,一动不动地看着我,眼里的哀伤摄人魂魄。我迎上他的眼神,然后我发现那双眼睛里刚才的忧伤很快消退,换上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冷峻和嘲讽。他说我们还从来没在大庭广众之中露过面呢。我发觉不对劲,可还是很勉强地笑笑说,是啊。他说那今天就豁出去了,撞着谁算谁。我说好。    
    他牵起我的手,力气很大。    
    食堂二楼有个演艺厅,经常有乱七八糟的校园歌手在那里免费献唱,娱人耳目。那天有支乐队在唱BEYOND的歌,居然唱得异常的好。周密拉着我的手,挤进人群里,我一时间忘记了所有的猜忌和痛苦,心里静静地涌出一点久违的、恬淡的喜悦。我踮起脚看场中间的歌手,可是人太多了,怎么也够不着。这个时候周密突然从身后伸出双手搂住我的腰,把我高高地举了起来。周围的人都回头来看我,周密不管不顾,一副随便你们怎么看的神情。我受不了别人的眼光,挣扎着跳下地来,在震耳欲聋的音乐里,我听到周密说了句什么话,我没有听清楚。我大声地问周密:“ 你说什么?”他红着眼大叫了一声:“ 我们分开吧。”这下不只我,周围的人都听清楚了。    
    我松开了周密的手,滑出人群,周密无声无息跟了出来。到了门口,他伸出手递给我一串钥匙,钥匙上挂着一只桃木的小鞋子,那是我送给他的。我低着头,不伸手去接,眼泪掉在地面上。我含着泪抬起头看着他,他烦躁不堪地说:“ 你不要总这样行不行?”我说:“ 为什么?”他说:“ 你从来不懂我的感受。”我说:“ 我们能回屋慢慢谈吗?”他说:“ 我不会再回去了,我已经把东西搬回寝室了。我不会再跟你共同生活了。”然后他转过头想走,我拉住他的衣袖不放,他用我从未见过的凶狠眼光看着我说:“ 松开。”我只有松开。他说:“ 我不爱你,我能为你做的就只有这么多了,而且,你不能永远依赖别人,不可能有谁永远能够做谁的退路,自己才是最好的退路。”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再次愣在原地,被灼热的阳光烤着。不知道自己置身何处,一瞬间的变化让我猝不及防。来来往往不断有人看着我,看着我脸上的眼泪流水一样往下落,他们不知道这个漂亮女生站在食堂门口哭什么。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连周密也没有了,什么也没有了。最后一个肥皂泡也碎了,我的脑袋来不及消化这些事情,我只是伸出手在脸上一顿乱搓,把眼泪擦了满脸,仰起头让太阳晒干了,就举步走去,可是我不知道应该去哪里。我心里并没有发现,我其实只是想回家。我手里的钥匙在阳光下闪着奇异的光泽,桃木的小鞋子轻轻摇晃,而那些曾经见证过我和周密甜蜜生活的东西突然一下子失去了意义。他不爱我,他说他不爱我,可是我受不了。    
    我一次一次尝到了失去的痛苦,那种痛,撕心裂肺地从前胸穿到后背,永无止境地压迫着你的呼吸。我突然想到一个我从来都不曾细想的问题:爱是什么?是等待、是期盼、是占有,还是相互打动跟感动?我一直以为我生命里会出现那样一棵小青菜。他会跟我相爱,会甜甜蜜蜜、轰轰烈烈,会让我爱得失去我自己。李冬冬出现了,我以为他不是,我跟他甜甜蜜蜜、轰轰烈烈地过着日子,可是我从来不认为自己爱着他。他是我种下去的小青菜,他不是自己跑出来的,我以为我失去这棵,还可以再种另一棵。可是我不知道我失去他的时候,连种青菜的土壤都没有了。后来我遇到周密,他把我从校门口捡了回去,帮我包扎伤口,哄我睡觉,听我没完没了地说我的小青菜,我从来不用去想他这么陪着我是为什么,好像他是天经地义的。到现在我才明白,原来我也是他的一棵小青菜,只是他种来种去,都没有把我种活,因为我没有土壤了。他那样决然地离开我,愤恨地看着我,他的眼光像刀一样剐着我,剐得我全身都在疼痛。    
    我看着他的背影一点一点离开我的视线,离开我的生命,像陈子涛当时那样,那种恐惧一下紧紧把我包围住。我发疯一样跑上前去,不顾忌所有人的眼光,扑上去从背后抱紧周密,把他勒到喘不过气来。周围人的眼光都聚拢过来,一道一道地射在我身上,然而我什么都不在乎了。周密挣扎了几下挣脱不了,就全身放松下来,任由我去,只是不肯再回头看我一眼。我的眼泪流到他浓浓的头发上,然后又流进他的脖子里,我说不出话来。我只是在等着他回头,我等了好像有一辈子这么长,他却一动不动,连肩膀都感觉不到半点力量。人群渐渐地散去,我这样和周密僵持了多久,我自己都不知道。只是我的心开始有了知觉,然后就像无数次一样一点一点沉下去。然而不一样的是,我知道这次它将彻底地沉到最底下,永远不会再浮上来。当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就决然地松开双手,放开了周密,转过头迅速地走开。我不知道周密有没有回头看我,因为我没有回过头去看他。    
    眼泪已经没有了,好像流干了。我回到住的地方,冷静地打开门,看到空荡荡的屋子,只剩下我自己的一点东西。这个场景我见过一次,陈子涛也见过一次。我突然对陈子涛的感情有了最全面的了解,这个女人,张国义负了她,我也负了她。可我现在好想好想好想她。    
    后来我把屋里的东西收拾了一下,其实是几乎把所有的东西都扔了,可那也没有多少。只有一床和周密盖过的被子,白色的底子上洒满了粉色的桃花,一片一片地灼着人眼,它知道我对周密的感情,它也知道周密对我的感情。可这一切都只是它苦守着的一个秘密了。我小心地叠起它,放在床的最中央。没有像离开和李冬冬的小屋一样洒满眼泪,眼泪有什么用,它并不是爱或不爱的证据,而这一切都应该结束了。我起身,关上门,从窗口把钥匙扔了进去,发出清脆的声响,一齐扔进去的,还有那只桃木的小鞋,我给周密买了避邪用的。    
    我要走了,沿着我和李冬冬、周密都走过数百次的路,短短的路,绕一圈又能绕回来,然而只要你打算停了,那么哪里都可以是终点。     
    我这样子走啊走啊,走到研究生男寝,这时候突然看到又有一大群人围在那里,好像所有的事情都要今天一齐发生。我隐隐约约觉得那也是跟我有关的事情,于是走了过去。远远地听到男人的,女人的,同样撕心裂肺的哭吼声,一声一声要撕破我耳膜,我模模糊糊地看到几个纠缠在一起的身影,年轻的是张国义,扯着他不放的那个中年女人我不认识,但是从她绝望的呼喊里,我就知道她是谁了,她哭喊着说:“ 你还我女儿!”我知道那是陈子涛的妈妈。    
    张国义胡子拉碴,头发凌乱,眼神凌乱,憔悴得没有人形,被陈子涛的妈妈和爸爸拉过来扯过去,像一只软弱的皮球,空洞而乏力,这样一个男人让陈子涛送了命。我突然奋力地冲破人群,跑到张国义面前,举起右手刷刷正反两下扇了张国义两个大嘴巴,周围的人,包括陈子涛的父母都被突然发生的场面惊呆了。我发疯般摇撼着张国义的身体大声地叫:“ 你把陈子涛还给我!”张国义没有任何反应,眼睛里一片死气。陈子涛的妈妈再次凄厉地哭出声来。我紧咬的下唇有咸咸的液体流进嘴里,张国义突然暴怒地瞪着我,抱着自己的脑袋对我大叫:“ 你凭什么打我,你什么都知道,你凭什么打我?”叫完之后突然好像觉得自己说错了,于是又接着大声喊:“ 我把她弄死的,是我把她弄死的,我偿命。我把她还给你们,我还给你们!”说完撒开腿疯了一样往寝室楼上冲去,等到有人反应过来想去拉他的时候,他已经跑上了楼梯,不见踪影了。不一会儿我又听到他不知道在哪个空间里凄苦地叫了一声:“ 我都还给你们。”人群开始尖叫,有人喊:“ 他要跳楼啦。”我慢慢抬起头,看到张国义定格在半空中。他在陈子涛曾经跳过的楼上,身体剧烈地抖动着。隔着这么远,我还能看到他的眼神,是灰色的、凸出的,即使这样,他还是向我求救,他就这样瞪着我,以为我能救他。然而我不能够,我也不想救。人群的骚动渐渐静止,有人开始悄悄地说话,我还听到有人说:“ 他不敢跳下来。”我想他们说的是对的。张国义不敢跳下来。    
    这个傻子,他情愿这样生不如死地活着。我瞧不起他,一直都瞧不起。他蹲了下来放声大哭起来,哭得像要晕过去一样,然后果然晕了过去,被几个刚刚赶来不久的警察抬了下来。我看见担架上他的脸,还半睁着眼睛,那张脸渐渐地变成陈子涛躲在黑色塑胶袋里的脸。两张脸不断地变来变去,我绕过这两张脸看到陈子涛的妈妈,陈子涛和她惊人的相似,她的白发看得出是新长的,悲伤都是新鲜的,等待着冷却的。她漠然地看着刚刚发生的一幕,眼泪从眼角滑下来,可是眼睛里是空的,什么也没有。我过去叫了她一声阿姨,她好像没听到,突然大喊了一声:“ 造孽啊。”便晕了过去。    
    周围开始又吵起来,我看到好像有人把陈子涛的妈妈抬到一辆白色的车上,警察们好像都来了。我觉得吵得不行,脑袋都要被吵炸了,这个时候还没人顾得上我,我就悄悄地溜进了张国义的寝室大楼,爬啊爬啊,不一会儿我就爬上了顶层,我走到天台边上,坐了下来,把两只腿挂在了天台下。我看到下面乱七八糟的一大堆人,跑过来跑过去,有哭的、有叫的,奔丧似的。然后好像是有人发现了我,又仰起头来尖叫了一声,所有的人都抬起头来看着我了,我冲他们笑笑,看到四面八方的人都涌了过来,涌在我的脚下。我还看见刚开走的警车又开了回来,有个人拿了个大喇叭跟我说话,好像是让我不要想不开,让我下来之类的话。原来他们以为我要往下跳了,这群傻冒,他们可真傻,他们居然以为我要跳楼了。我看着脚下光怪陆离的一切,又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了,人群里有个人好像一直要冲上来,被两个警察拦着,好像是周密,他在跟我喊什么。我听不到,我一点都听不到,我只是听到李冬冬在跟我喊:你要幸福,你要幸福!    
    我抬起头,看到湛蓝的天上有几片白云,像棉花糖一样 ,包围着一个刺眼的太阳。阳光越来越焦灼,渐渐地让我睁不开双眼,可我还是觉得浑身发冷,于是慢慢地闭上双眼,张开双臂,把身体舒展到最大的面积,去迎接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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