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的脚尖,嘿嘿傻笑。
戴晓蕾和缓地略带讥诮他说:“你跑什么?你每天都这么跑来跑去累不累?”
一听此话,康伟业的大汗淋漓而下,反身就要往楼上冲。戴晓蕾身体一晃,挡住了
康伟业的去路。说:“这就不像勇敢的你了。怕我吃了你不成?”
康伟业梗起脖子说:“你能吃了我!”
戴晓蕾说:“不怕就回答我的一个问题。我看这个女人她不寻常——这话是你说的?”
康伟业脖子一梗,说:“是我说的怎么样?”
戴晓蕾轻轻地一笑:“毛孩子,倒像什么都懂似的。”
戴晓蕾的笑化解了康伟业的紧张和慌乱。他抬起眼睛看了戴晓蕾一眼,很不服气地
说:“别以大卖大!有什么了不起的!”
戴晓蕾说:“我是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戴晓蕾摸了摸康伟业的头,又轻声一笑,飞快地走了。这一夜,康伟业辗转难眠,
蒙在毛巾被里回味戴晓蕾的每一句话每一声笑每一个动作,一切都在康伟业添油加醋的
回味中有了特殊的意味。戴晓蕾的手留在了他的头上,那是亲昵的暧昧的。康伟业肯定
戴晓蕾喜欢上了自己。而他的殷切希望是在某个黑暗角落在没有任何人打搅的地方,把
戴晓蕾狠狠地怎么一顿才好。如何怎么康伟业不知道,性知识的缺乏使他的想象失去了
凭借,这使他大为懊丧。这一夜,康伟业发生了他人生第一次的男性觉醒,他遗精了。
在他梦中出现的是模糊的戴晓蕾和戴晓蕾模糊的某些部位。几天后,康伟业又与戴晓蕾
相遇,他买了饭出食堂,她端着钢精锅正要进食堂,两人碰了一个正着,康伟业的脸通
地燃烧起来,烧成了难看的猪肝脸。
不过这并没有妨碍康伟业继续地趴在窗户后面偷看戴晓蕾。有一次戴晓蕾假装无事
地从大路上一直走到康伟业家的楼下,忽然仰起头,抓住了康伟业的眼睛,做了一个善
意的鬼脸。不久,康伟业收到了戴晓蕾的一张神秘纸条,纸条上写道:这个星期四晚上
院里开重要大会,我要去你家看看那扇玻璃窗,康伟业简直热血沸腾,心潮澎湃,每时
每刻盼望着星期四晚上的到来。他变得高度敏感和神经质,生怕院里取消会议,生怕他
的父母因病不去参加会议,生怕会议的时间太短,生怕自己出事,生怕世界大战爆发。
谢天谢地,康伟业所担心的一切意外都没有发生,星期四的没有父母的安静的黄昏如期
来临。康伟业用淋浴把自己洗得非常干净,换上了他一贯不太好意思穿的的确凉白衬衣,
然后在房间焦急地等待。
就在夜幕将黄昏完全遮盖的那一刻,戴晓蕾来了。戴晓蕾轻盈地无声地溜了进来,
房间顿时充满了神神秘秘而又恣意浪漫的妖精氛围。戴晓蕾穿着一件康伟业从来没有看
见过的非常漂亮的无袖连衣裙,周身游动着花露水的馨香。他们隔着很远的距离朝对方
笑笑,都有一点儿手脚没地方放的样子。戴晓蕾究竟比康伟业老练许多,她首先开了口,
说:“让我看看窗子。”
康伟业连忙说:“好好好。”
戴晓蕾伏在窗台上,撩起窗帘的一角往外看。许久许久没有声音。康伟业叫了一声:
“戴晓蕾。”
戴晓蕾呼地转过身,说:“嘿,你到底叫我了。”
戴晓蕾的每一个举动都不是平铺直叙的,都与一般女孩子不同,都叫康伟业意外和
心跳。康伟业的脸又红了,这次是缓慢的红,不太鲜艳的红,是一种被激情照亮了的脸
色。戴晓蕾的脸也明亮起来。两人又是半天不吭声。在沸腾的寂静中,戴晓蕾说:“你
不请我喝杯茶吗?”
康伟业如梦初醒,说:“我去倒茶,我请你喝茶。”
等康伟业端着一杯开水回来的时候,房间是黑暗的,电灯熄灭了。最初一瞬间,康
伟业还在懵懂之中,问:“电灯坏了?”
戴晓蕾说:“真是一个小傻瓜。”
康伟业一下子魂飞魄散,是他向往已久的只敢想不敢有的那种魂飞魄散,当他的眼
睛适应了黑暗之后,他看见了白墙衬托出的深色戴晓蕾,深色戴晓蕾的连衣裙没有了,
体态是一副刚从游泳池里出来的模样。康伟业再度爆炸,脑子里轰隆隆地响成一片。戴
晓蕾静静地站立着。就那么静静地站立了等待康伟业的一刻,她垂下了头,发出了一声
若有若无的叹息。戴晓蕾慢慢地向康伟业走了过来。她拿起了康伟业的双手,让它们捧
着她的脸,让它们缓缓地滑过她的脖子,滑过她的胸部,滑过她的细腰,在她的臀部停
留了一会儿,然后她暗示它们抱住她的双肩,她贴进了康伟业的胸膛,贴得无声无息,
无影无踪,两个人就跟一个人一样。十五岁的少年康伟业真的是受不了了,他浑身颤抖,
气喘如牛,火辣辣的热泪盈满眼眶。直到戴晓蕾神秘地溜走了,康伟业竟还不能够动弹
一下。
当年,通俗的大众化审美标准推崇李铁梅式的浓眉大眼,少年康伟业并没有觉得戴
晓蕾是如何漂亮,甚至还因为戴晓蕾瘦削的狐狸脸而遗憾。当他渐渐地长大,渐渐地见
了世面,才渐渐体会到戴晓蕾的美妙所在。尤其在接触了段莉娜的裸体之后,康伟业一
下子痛感到女人与女人的天渊之别。康伟业万分后悔,早知今天,当初他怎么能够放走
戴晓蕾?
大雪的翌日,康伟业给段莉娜留了一张简单的便条,说他有点急事要办。他大清早
就离开了段莉娜的家。康伟业冒着风雪,从武昌步行走过长江大桥和汉水桥回到汉口,
走了整整大半天。思绪纷乱得与大雪一般无二。
康伟业开始用各种借口无限期地拖延着与段莉娜的见面。时间长得超过了害羞、内
疚、抱歉等冲动情绪的一般期限。约摸两个月后的一天,段莉娜不约自来,把康伟业堵
在了家里。他们进行了一场历史性的谈话。
段莉娜在这两个月之内消瘦了许多,显得更加严肃甚至有几分冷峻。她开门见山地
要求康伟业对他俩的关系问题下一个结论。康伟业考虑了半天,说没有那么严重,用不
了下什么结论;大家都还年轻,正是努力为党为人民工作的时候,正是出成果的时候,
个人问题可以摆在第二位。
段莉娜耐心地听罢康伟业的话,说道:“你这么说好像有一点要吹我的意思了。”
康伟业说:“哪里。你千万不要多心。”段莉娜还准备他往下说,他却没有话说了。
段莉娜追问说:“你一句话都没有了?”
康伟业说:“你要我说什么话?”
段莉娜说:“出了什么事?”
康伟业说:“没有出什么事。”
段莉娜说:“我们怎么办?”
康伟业说:“就这样不是很好吗?”
段莉娜说:“这是你的真心话?”
康伟业说:“当然是。”
段莉娜沉思了片刻,眼里露出了军人才有的杀气。她说:“康伟业同志,这是你逼
我了。我们谈了两年多的恋爱,你的社会地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当然,这里面有
你自己的努力,但也有我们家全力以赴的帮助。你做人要有一点良心。不过,即便这样,
如果两个多月以前你想吹我们的关系,我连一句为什么都不会间。现在我们的关系不同
了,你使我们的关系发生了实质性的变化,你使我从一个纯洁的姑娘变成了妇女,你就
要负起对我的责任来。告诉你,我段莉娜绝不是一个在男女关系上可以随随便便的人。
我跟了你就是你的人。我希望你再做一番慎重的考虑,三天之内给我一个决定性的答复。
如果你的理由充分,我可以谅解;否则,我将直接找你们的领导。”
康伟业说:“你这么说就有一点威胁人的意思了,你找领导有什么用?你以为领导
会听你的一面之词?”
段莉娜说:“这就是你逼我了。你看看这个。”
段莉娜从她的军用挎包里掏出了她的内裤,内裤上东一块西一块散布着僵硬的黄斑
和杂乱的血痕。铁证如山,康伟业一见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段莉娜以战求和,康伟业不得不冷静下来,比较现实地考虑他们的关系问题。首先,
康伟业是要事业和前途的,这是一个男人的立身之本。其次,从大局来看,段莉娜是一
个很不错的姑娘。从始至终,待他真心实意。党性原则那么强的一个人,也不惜为他的
入党和提干到处找她父亲的战友帮忙。康伟业想:如果自己不那么自私,站在段莉娜的
角度看问题,她的确是很有道理的。虽然她的确是太厉害了一点,还暗中留下了短裤。
把事情反过来说,这么厉害的人,当你与她成了一家人之后,谁敢欺负你呢?你岂不是
就很省事了吗?康伟业这么一想,心里有一些惭愧。难怪毛主席他老人家教导我们要狠
斗私字一闪念。康伟业认识到自己这是“私”字在作怪,是小资产阶级的情调在作怪。
再说,空想戴晓蕾又有什么用呢?她那种女人是妖精,凡间不多见的。就算遇见了,未
必就是你的。就算是你的了,未必就能够老老实实地相夫教子。罢了罢了!做老婆,还
是段莉娜这种女人保险。
康伟业说:“好吧,三天之后我给你答复。”
三个月之后,康伟业段莉娜举行了隆重的结婚典礼。三年之后,他们的女儿康的妮
哇啦出世。康伟业正好进入而立之年。
来来往往
5
多年以来,康伟业循规蹈矩,勤奋工作,工作完毕就回家。回家就抢着做家务,因
为段莉娜婚后习惯性流产,一次又一次地出血使她变得弱不禁风。分娩女儿的时候又是
大出血。整个人只剩下了一把骨头架子。孩子幼小,老婆体弱,工作繁忙,薪水微薄,
每日里骑自行车上班,朝同日出,晚同日落,生活很累人但是康伟业有一颗累不垮的心。
苦不苦,想想红军二万五;累不累,想想曾经插过队——这是康伟业自己编的顺口溜,
其实也就是他对待困难的指导思想。他始终顽强地奋斗着,一点一滴的事情都认真地去
做。他坚信在他们的奋斗下,一切都会慢慢地达到他们的理想。
正如康伟业先前所料的,段莉娜非常爱护他们的小家庭。她能够将大到家用电器小
到蔬菜水果的许多物质,理直气壮地源源不断地从她父母家拨拉过来。使别人有的东西
他们也有,使他们的小家庭较好地保持着在亲朋好友面前的自尊,生活基本也可以算是
丰衣足食的了。当然,家庭的领导权也就掌握在了段莉娜的手里。康伟业不计较这个。
他才懒得操心柴米油盐那些俗事呢。倒是康伟业的父母越来越反感段莉娜的霸道,指责
儿子一点骨气都没有。康伟业要么根本不睬他们,要么就是这句话:“你们知道什么?”
就是没有人能够知道别人的家庭关系到底是怎么回事。人们能够看见的全是表面的
东西。由表及里的分析方法对家庭不适用,逻辑推理也不适用,以己之心度人之腹也不
管用。家庭是一个封闭式的独立单位,是一团历史与社会的衍生物,是一场男女两性之
间的战争游戏,是夏天的雨,是朦胧的诗,是一盆粘稠的浆糊。一切只有当事人,如鱼
饮水,冷暖自知。
康伟业成天洗碗拖地的,他有没有怨言?他有的。一般男人谁都不会乐意做这些婆
婆妈妈的永无休止的家庭琐事。但是康伟业把怨言放在心里,从来不对人说。他无法诉
说。只要他一开口抱怨,其对象必然就是段莉娜。可是段莉娜不是不愿意做,是身体不
好,做不了。段莉娜也不是完全不做,她也做了她力所能及的一部分事情。康伟业的抱
怨无处着落,只能自己消化。谁让他是男人呢?好在康伟业经常意识到自己是一个男人,
他以此勉励自己:好男儿死都不怕,还怕一点破家务事?
其实真正打击康伟业的是一种无形的力量。这就是段莉娜身上具备的高瞻远瞩的政
治敏感性,以及对康伟业恨铁不成钢的埋怨和鄙视。一九八0年,他们结婚才一周年。
段莉娜从他们家带回一份文件,是邓小平在中共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上作的讲话,题目
是《党和国家领导制度的改革》,她阅读得十分认真和细致,蹲厕所都在用红蓝铅笔划
重点。之后危言耸听地宣布:“看来我老爹就要完蛋了。老的将全部下台,年轻的有学
历的将会提上去一大批。伟业,从现在起你一定要注意给自己创造条件,做一些突出的
政绩,给领导一个深刻的印象。”
康伟业开玩笑说:“问题有那么严重吗?我有那么好的机会吗?天上要掉下馅饼了
吗?”
段莉娜紧皱眉头批评他:“你看你这个人,一点政治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