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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眼前的情况。
颜暮冲从屋内出来看到儿子混不在意的样子胸中的火气腾地就上来了,他一张老脸在丰原陪着日本人周旋,他却捅下那么大的篓子自己溜走。颜汉卿故作没有看见父亲,仍是在车里坐着,静待发落。颜暮冲见儿子不理不睬,气得掏出枪来,旁边立刻有侍从赶忙拦住,口中劝道:“大公子并没有冒犯的意思,大帅您担待。”早早有另一人上前开了车门,冲着颜汉卿使了眼色让他下来。
颜汉卿慢慢下了车,将烟顺手递给凑上前来的侍从。看着周围那些举枪的士兵冷笑了一声,定定地看着颜暮冲。只见颜暮冲挣脱身边的侍从,将枪抬起来直指颜汉卿:“逆子!”颜汉卿仍是冷笑,“国者父母,您就不是逆子了?”颜暮冲被说中痛处,持枪辩解道:“老子那是为谁?谁都知道郑炯那黄毛小子是抢你未婚妻的人,他跟日本人死抗,老子还不是想借日本人的手帮你除掉他?”颜汉卿一语点明,“您是想借日本人的手夺这天下。”
颜暮冲一愣,放下手中的枪。继而道:“老子夺这天下还不是为你?”颜汉卿面无表情,“可您这是引狼入室。要这天下我自然会与郑明旭一决高低,若是做汉奸,门儿都没有。”颜暮冲看他一脸正色的样子,气急反笑,“你道老子不知道你心里的小九九?做汉奸?郑家的小媳妇儿是你从丰原给带走得?倒要老子给你收拾烂摊子。口口声声民族大义,关键时候还不是随我去了丰原?”颜汉卿被说中心事,再不开口。颜暮冲又接着说道:“幸而老子聪明,那小妞子刚好是丰原官家的外孙。日本人正愁军费开支不够,老子便说那人定然是官家救走的,去抄了官家即可。日本人也就顺竿爬将事情都归在官家头了。”
颜汉卿猛地抬头,“那官家怎么样了?”颜暮冲也颇为惋惜道:“可惜了,那么大的家财,若是被人惦记上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几个儒生能做得了什么?要说这日本人也真是够狠的,连家中刚满月的小娃娃也没有放过,愣是全部杀了,眼都未眨一下。”颜汉卿怔住,容容若是知道了这惨绝人寰的事会怎么样?更何况这事还是因为他救她离开而起。颜暮冲见他发呆,仍是气不打一处来,命令侍从们将他关在屋内。不几日,仍是舍不得,放了他出来。
郑炯轻轻地打了厚重的帘子进到内室,瞧见容容正坐在炕上凑着的油灯看手中的一本书。先远正是战时,条件异常艰苦,看她如此费力地凑在烛台边,不由有些心酸。应该送她回泰州的,实在不该让她在前线上跟自己这般遭罪。可偏偏他心里舍不得跟她分开,她也执意要留在他身边。想想两人总觉得成亲以来,聚少离多,能有如此相伴的光景已是奢侈。待走近了,看见她侧头认真的侧脸,心中不觉一痛,手里的纸越握越紧,不知道这消息究竟该怎么说出口。
手中是安插在丰原的眼线传到先远的情报,上面写道:“初九日,寇抄检官家,查出卫戍五人及无密级情报若干。继而屠全家共三十九口,幼婴亦罹难。老太爷临终高呼,‘逐寇兴邦,天降吾辈之责任也!’丰原百姓多有见,为恐慌,街道中竟不敢言。”
初初看到时他便如扼住呼吸般,那些禽兽不如的东西,竟然连婴孩都不放过。脑中如爆炸一般,连耳中也一时间听不到旁边侍从的话语。眼前满是老太爷对他半开玩笑的模样,还有他高呼逐寇兴邦的神色。还有官思宇,他揪着自己衣领警告自己对他妹妹好些时的样子……继而紧张起来,容容怎么办?若是她知道了怎么办?他知道她最快乐的日子便是在丰原官家度过的,让他怎么忍心告诉她亲人们被屠杀的噩耗。
容容觉察到身旁的异样,抬头望见了他。他身上沾着不少雪,帽子和肩头都是纷纷洒洒一片。她笑着起身在炕上跪坐起来,抬手去替他拂掉那些沾手即化的雪片。郑炯心里紧张,眼里满是压抑的神色,咬紧牙关,不断挣扎着自己到底该说还是不说。容容到底冰雪聪明,见他神色便觉得不对劲,只是诧异道:“今儿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莫不是有什么事?”郑炯有些支吾,转头看见她明眸似水,心中更是神思不定。容容见他那般也怔住了,“难道真的有什么事?”
郑炯慌忙摇头,伸手去拿桌上的书去掩饰,问道:“看什么书呢?”容容疑惑地望着他,只觉得哪里不对劲。平日的他并不是这般样子的,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一定是。她淡淡答:“看《智囊全集》解解闷子而已。”郑炯只得讪讪地将书放下,容容却已看到了他手上的纸,问:“那是什么?”郑炯慌忙掩至身后,继而又塞入兜中,“没什么,没什么,不当用的废纸而已。”容容脸上显出一丝狐疑,她是知道他的,什么时候都是光明磊落,手边的军务向来也不避她。这几日晚上,他时常坐在那边看文件,她就在边儿上帮他剪着爆掉的灯花。这样避着她的东西,倒是第一次。本能地觉得那纸上定然有什么跟她有关的东西,却也不再好问。让他坐在炕上了,转身下地去给他倒茶。
郑炯反手将她拉在怀中,“我不渴。”容容点头,并不再动。形势对他实在不好,最近他每每疲惫时总是这样,将她揽在怀中,似乎抱着她就会有无限力气涌出。这让容容觉得凄凉,总让她觉得他除了她,什么都没有了。更加不忍离去,只好抬起手回揽在他的腰上,剩一声叹息。郑炯忽然在她的头顶上感慨一句:“我们只剩彼此可以依靠了。”容容听着凄然,更加觉得今日发生了什么事情。
夜里更深露重,有北风穿透了窗纸透了进来。容容睡得浅,听见那簌簌的风打着纸的声音便醒了。起来摸索到洋火点着了油灯,又裁了张纸贴住那漏缝,一时间耳旁才静了不少。可已经醒了,便再也睡不着。坐在炕边看着里面沉睡的明旭,心里忽然一动,傍晚间他急忙掩饰的纸上究竟是什么东西。明知不该,却仍是止不住那好奇心去翻他的衣兜。纸上却是小小的一排字,夜色灯光朦胧,看得并不清楚。于是凑到那油灯跟前去看——她的心猛然间沉在谷底,脑海中一片空白。继而是不可扼制的痛,如潮水般涌出。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这样安慰着自己,却无法回避那一字一句。
郑炯隐约中听见有人啜泣的声音,本能地心底一惊,伸手便往旁边摸去。因是空落落的一片,他猛然间睁开了眼睛。昏暗的油灯下,容容屈腿坐在炕角一边,整个头都埋在膝盖上,瑟瑟地抖动着。郑炯瞥见小桌上的纸条,心里咯噔一下,连忙上去拥住她,轻吻着她头顶的碎发,“还有我,你还有我。”容容仍是在他怀里颤抖着,并不哭出声。他觉得奇怪连忙捧了她的脸去看,果然她的下唇上已经被牙齿咬得全无血色,有一丝红线渐渐从牙齿下溢出。他摇着她的肩,“容容,别这样对自己,别这样。你哭出来,哭出来啊……”
容容仍就紧咬着嘴唇摇头,所有的眼泪和控诉呻吟似乎都压在嗓眼里,她紧紧地控制着,不让它们有宣泄而出的机会。那些仇恨一刀刀地剜着她的心,她痛不可遏。郑炯只得伸手将她的齿唇掰开,将自己的手放在中间。一丝疼痛立刻落在了上面,他心里一激,微一皱眉,继而忍住,“容容,你哭出来吧。”直到口里已经有了浓重的血腥味容容才回过神来,匆忙张开嘴松开了他的手掌。忘了询问他的伤势,忘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一时间所有压抑着的情绪宣泄出来,呜咽一声眼泪如泉水般涌出。郑炯这才放了一口心,轻声安慰起来。容容却一直哭,从来没有觉得这么痛苦,自己的亲人们一夜之间竟然全部离开自己了。人间的天伦,她怕是再也找不回来了。
新化三十四年二月,日军攻克先远。郑炯带北军众将领于战场上死战不敌,损失惨重,只得退守开远。日军也分为两路,一路继续跟进开远,一路由察哈尔往西而去。
看着手里的电报,颜汉卿不由呆住。日军已经扬言三个月灭亡中国。郑炯电报里让他出兵察哈尔,和他手下的第二军会合挡住日军的西路进攻。当日父亲将他始一方出来,他便直奔他的第三军驻守的陕北,扯起抗日的大旗与父亲分而抗衡。父亲固然生气,却也说不出什么,任由他这样了。如今正是事不宜迟,他忙传令下去,部众急行军奔察哈尔而去。
过黄河口时,湍急的河流,船却行的缓慢。手底下的士兵有唱起了歌来的。颜汉卿站众人中央,仔细去听,原来是《走西口》。这些时日,他在陕北发了去打鬼子的告示,便有不少青壮年应征而来。手上募集的新军竟也有几千人之多。他们一众人人合唱着那悠远的西北民歌,听得他此时也不禁感怀起来。
“哥哥我走西口,小妹妹你实在难留。双手拉住了你情郎哥哥的手,送出了大门口。哥哥我出村口,妹妹你有话儿留,双手拉住了哥哥的袖,泪花儿突突的流。哥哥我去打鬼兽,只恨不能带你走。只盼早日回到家门口,和你亲个够。哥哥我走西口,小妹妹你苦在心里头,这一走要多少时候,盼我也要白了头。哥将那鬼子赶走,早日回到家门口……”
作者有话要说:
注:最后这段走西口是某雪根据原来走西口的歌词自己改编的==|||
第三十二章
日军原本意料中势如破竹的进攻却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拼死抵抗。甚至连郑炯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以他简陋的武器和装备竟然可以支撑这么久。由北地逃亡而来的民众中有不少自发组成了民间的军队协助他抵抗日军将战线继续南移。而国内除了颜暮冲以外的其它几个大军阀首领也纷纷表示接受他的领导,一起抗日。
一时间国内上下齐心,抗日热情空前高涨起来。过五月,国内各地方军首领于泰州集会,正式宣布共同抗战。虽然前方仍是硝烟弥漫,郑炯仍是带着容容先回了泰州主持会议。一张张昔日因利益争夺而明争暗斗的面庞上此时尽是信任与托付,郑炯心中激荡,通电全国,整编西军第三军、西南军、江南五省军、两广军队为中央革命军,共同抵抗外侮。郑炯任总司令兼抗战委员会主席,颜汉卿则任副总司令,调防吴淞口防止日军即将到来的东线攻势。
容容在官邸里拿了一叠通告全国各界团结起来一致抗日的传单一页页镌写。自从知道姥爷家的消息后她精神一直不好,郑炯因担心她想不开,日日将她带在身边。她因害怕自己会妨碍他的正事本不愿如此,可郑炯态度坚决,她只好开始干一些日常可以帮到他的文书工作,也好将心中的那些激愤有地方可以发泄疏解。
手上正忙得不可开交,管家突然来报说傅夫人递了拜贴来见。容容以为是陆婉凝,心中虽奇怪,却也放了手中的纸笔往客厅而去。见到的却是二姨太太,容容颇有些诧异,叫出口,“二姨太太?”还是过去的称呼,却不若之前的剑拔弩张的样子。管家这才了解,从旁有些支吾:“那拜贴上写的是傅夫人。”容容觉得也不便听他解释,示意他不用说下去,张口问道:“二姨太太到这里来有何贵干?”
二姨太太张口却已带了哭腔,“都怪简家的那个丫头,怂恿着远征便要报名去参军打日本人。远行更是气人,报名参军了不说,日日往城里跑去发些什么传单。我拦也拦不住。听说城里的日本特务十分厉害,他这不是自己往枪口上撞吗?大小姐,我知道你素来嫉恨我,可是他们俩是你的亲弟弟,你不能不管啊……”说着便坐在沙发上嚎啕起来,周围的卫戍和下人们不由纷纷侧目,容容心中气愤她的言行却也有些高兴这两个弟弟在民族大义面前竟然能如此明事理。于是她对二姨太太道:“我会与明旭说在军中多多照拂两个弟弟。”二姨太太突然瞠住,“我不是那个意思,不是。我是说可不可以不让他们……”她触到容容凌厉的眼神,突然住了口。心中暗暗纳罕果然是时势造人,当年那个仅仅有些硬气的小姑娘竟然真有了与其地位相称的那股摄人气息。
容容正然道:“国之兴亡,匹夫有责。如今国家有难,投笔从戎,为国捐躯,浴血疆场自当是我国民本色,汝怎可先泄我军士气?”二姨太太一时气结,哀怨道:“若是他们真的战死了怎么办?你可是他们的姐姐!”容容心中微一动,仍是说:“家可破,国须保。”二姨太太气得咬牙,“你这是报复吗?”容容见实在与她这样的思想不好相与,只得道:“我还有正事要忙,二姨太太若是没有其它事情,我就不送了。”
看下人引了二姨太太出去她才松了一口气,转而又真的有些替远征远行担心起来。那样多的下人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