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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最终启发,是来自真理的层面?
这并不表示伟大的艺术家全是觉者;从他们的生活看来,很明显的,他们并非如此。不过,这也是一个明显的事实,在某些关键的时段和某种特殊的情况下,他们能够发挥和传达觉悟的能量。任何人只要认真倾听贝多芬或莫札特的伟大作品,就无法否认他们的作品有时似乎正在呈现另一个层面,不是吗?任何人只要看到中古世纪欧洲的大教堂、伊斯法汗(Isfahan)的清真寺、安哥窟(Angkor)的雕刻或印度艾罗拉(Ellora)石窟的美丽和丰富,就必然承认那些艺术家是直接受到万物之源的能量所启发,不是吗?
伟大的艺术创作,就像夜空中的明月;它照亮了世界,但它的光却不是自己的,而是借自隐藏在背后、代表绝对的太阳。艺术帮助过很多人瞥见精神的本质。艺术有看不见的神圣来源和神圣目的:它让人们看见自己的真性和在宇宙中的定位,并帮助人们重新获得那永远清新的生命价值和意义,以及无限的可能性。但很多现代艺术却丧失了这种认识,因而有其局限性,不是吗?报身是持续、光明、快乐的能量层面,是里尔克所谓“长了翅膀的喜悦能量”层面,是一种光芒,它把绝对世界的清净和无限的意义,转化到有限和相对的世界,易言之,从法身到化身,就是伟大艺术创作的真正意义,不是吗?
不断开展的整体性
Guru喇嘛的典范启发我很多,其中之一是他对于现代科学的各种层面和发现,永远保持好奇心和开放态度。佛教常常被称为“心的科学”,每当我思索中阴教法时,不断地让我感到惊讶和感激的,就是它的准确、宽广和清晰。如果佛教是心的科学,那么我认为大圆满法和中阴教法代表了这个科学的心要,犹如一粒深观而实用的种子,它所生长出来的证悟大树,已经花繁叶茂,而且将在人类不断的进化中,以无法想象的方式继续开花。
这些年来,我和各种科学家有过许多交换意见的机会,越来越感到惊讶,佛法和现代物理的发现竟然如此类似!很幸运的,西方许多主要的哲学和科学先驱也已经注意到这点,正努力研究;他们觉得,从神秘主义——心和意识的科学——和各种物质科学两者间的对话,就可能会产生新的宇宙观和责任观。我越来越相信,中阴教法三阶段展现的过程,对于这种对话会有殊胜的贡献。
在各种看法中,我想介绍一个特别吸引我的科学见解,那是由物理学家大卫·波姆所提出的。他提出一个新的理解实相的方法,虽然引起争议,但也获得许多不同学科研究者的共鸣,包括物理、医学、生理学、数学、神经学、精神治疗、艺术和哲学家。如同中阴教法一样,大卫·波姆了解实相的新科学方法,是把存在看成是一个整体,一个没有断裂和没有隙缝的整体。
他认为在宇宙间运作的多面向、动态的次序主要有三个层面。最明显的是三度空间的世界,包括物质、空间和时间,称为明显的或开展的次序。这个次序是从哪里开展出来的呢?他认为是从一个普遍的、整体的场域,“一个超越时间的基础”,他称为隐含的或包藏的次序,它是全然涵盖整体经验的背景。他看到这两个次序之间的关系是一个连续的过程,在“明显的次序”中所开展的,又会再度包藏回到“隐含的次序”中。至于把这种过程组织成各种结构的原动力,他“主张”(这是他喜欢用的字眼,因为他的整个哲学认为观念必须经由自由对话才能 产生,而且可以常常改变)是一个超隐含的次序,这是一个更微细而无限的面向。
在这三个次序与三身和四种中阴之间,不正是鲜明的对比吗?诚如大卫·波姆所说的:“首先,‘隐含的次序’的整个概念,是藉由无形经过明显化或开展的过程,来讨论有形的来源的一种方法。”
大卫·波姆把量子物理学探讨物质的方法,扩展到对意识的研究上,我也受到这种想象力的启发。当科学更开放和进化时,我认为这一步会是越来越需要的。“心,”他说,“可能有一个类似宇宙的结构,在我们称为空的空间的基本动作中,实际上有一股巨大的能量、一个运动。在心中出现的特殊形状也许可以比喻为微粒子,而深入心的根本,也许可以被感觉为光。”
除了“隐含的和明显的次序”外,大卫·波姆也提出看待心理和实物理、心和物之间关系的方法,称作身…义(Somasignificance)。他写道:“‘身…义’的观念,是指身(即物理的)和它的意义(即心理的)绝非分别存在的,它们是一个整体实相的两面。”
大卫·波姆认为,宇宙以三个互相包藏的层面显现:物质、能量和意义。
从“隐含的次序”的观点来看,能量和物质都涵藏着某种意义,而意义给予它们全部的活动某种形式,也给予从活动中所产生的物质某种形式。心和脑部物质的能量,也都涵藏着某种意义,而这种意义将赋予全部活动某种形式。因此,很显然的,能量隐藏着物质和意义,而物质隐藏着能量和意义……但意义也隐藏着物质和能量……所以,这三个基本观念中的任何一个都隐藏着其他两个。
把大卫·波姆这个非常微妙而精致的观点加以简化,你可以说,大卫·波姆认为意义有着特殊而广泛的重要性。他说:“跟一般见解不同的是,意义是整体实相本有而基本的部分,而不是只存在于我们心中的,纯粹抽象和虚无的性质而已。换言之,概略地说,在人生中,意义就是存有……。”在诠释宇宙的同时,事实上我们是在创造宇宙:“在某个程度上,可以说我们是自己意义的整体。”
如果把大卫·波姆的宇宙观和三身做个对比,不也很有帮助吗?把大卫·波姆的观念做比较深入的探讨,也许可以发现意义、能量和物质之间的关系,类似三身之间的关系。就他的解释来看,意义的角色类似法身,那是一个无限可能、完全自由的整体,一切万物都是由它生长出来的。意义和物质透过能量来相互作用,能量类似报身,它从空性的基础上,自发、持续地发出。而物质的创造,就大卫·波姆的观点来说,类似化身,因为化身就是能量持续具体化的形式和显现。
想到大卫·波姆对于实相的精彩说明,就不禁会想象,如果一位伟大的科学家,同时也是一位经上师调教的成就者,那么他会有什么样的发现呢?一个人如果既是科学家又是圣人,也就是融合龙清巴和爱因斯坦于一身的人,会如何解释实相的本质呢?中阴教法这棵大树未来盛开的花朵,也许有一朵就是科学和神秘经验的对谈,这是在目前我们只能想象,却又似乎即将来临的事,不是吗?这会对人类产生什么样的意义呢?
大卫·波姆的观念和中阴教法之间,最类似的一点就是它们都从整体的观点出发。这个观点如果能够激起人们转化意识,进而影响社会,将可让我们的世界重建目前所需的生命共同体和意义。
我在这里想要说明的是,人对整体的观念,也就是他的世界观,对人心的整个次序影响甚大。如果他认为整体是由独立的片断所组成 ,那么他的心就会做类似的思考;但如果他能够把一切事物都紧密而和谐地包含在不分割、不断裂和无界线的整体内,他的心也会做类似的思考,从这里将可在整体内产生有秩序的行动。
伟大的上师们,应该都会完全同意大卫·波姆的看法:
如果想从政治、经济和社会方面来改变这个世界,就必须先改变意义。但那种改变必须从个人开始;意义必须为他而改变……如果意义是实相的主要部分,那么只要社会、个人和人际关系被视为具有不同的意义,一种基本的改变就会发生。
终极而言,中阴教法的观点,以及对于艺术和科学深刻的了解,都以一个事实为中心:我们对自己的责任和为自己所承担的责任;同时,必须以最急迫和影响深远的方式来运用这个责任感:转化我们自己、我们的生命意义、我们四周的世界。
诚如佛陀所说的:“我已经为你指出解脱之道,现在你必须为自己修行了。”
第二十二章 和平的仆人
我有一位老学生,这些年来看着我写书的过程,不久前问我:“当这本书出版之后,透过它你有什么期待?”我心中立刻浮现出左顿喇嘛的影子,我在孩提时代看到他过世的情形,是那么宁静、温和、有尊严。我回答我的学生说:“我希望每个人既不怕死,也不怕活:我希望每个人死得安详,死亡时能够得到最有智慧、最清明和最温柔的关怀;我希望每个人透过心性和实相的了解,找到终极的快乐。”
汤玛斯·墨顿(Thomas Merton)写道:“如果我们不能够跨越隔离人类和自己本性的深渊,航向月球又能得到什么?在一切发现之旅中,这是最重要的,没有它,其余的不仅变得没有用,还会带来灾祸。”人类花费几百万美金在炸弹、飞机和飞弹上,并训练人们互相杀戮和破坏。相较之下,人类似乎没有花什么心力来教导人们认识生和死的本质,在他们抵达人生终点时,帮助他们面对和了解即将发生的事实。这是多可怕、多令人伤心的事啊!这充分表现我们的无知,对自己和别人缺少真正的爱。写这本书,我最期盼它能略尽棉薄之力,来改善这种情况,帮助 更多人觉醒,了解精神转化的重要性,以及对自己和他人负责的迫切性。我们都是潜在的佛,我们都希望活得安详,死得安详。什么时候人类才能真正了解,并且让我们的社会可以处处反映这个简单、神圣的真理呢?否则,生命价值何在?否则,我们怎能死得安详?
重要的是,我们必须在各阶段教育中,介绍死亡和临终的觉悟见解。我们不应该“保护”孩子们不去接触死亡,反而要趁他们年轻时,让他们认识死亡的真性质,从死亡中学习。为什么不以最简单的形式,把这种见解介绍给所有年龄层呢?我们必须让社会所有阶层都认识死亡、知道如何帮助临终者,以及了解死亡和临终的精神性质;这些知识必须在所有学校、学院和大学中,以深入而具有想象力的方式来传授;特别重要的是,必须在教学医院里教授给临终关怀者,以及责任重大的护士和医生。
如果你对死亡的真理没有起码的了解,也不知道如何在精神上真正关怀临终病人,你怎么能够做一位真正的好医生呢?如果你还没有开始面对自己对于死亡的恐惧,也不知道对那些寻求帮助的临终者说些什么,你怎么能够做一位真正的好护士呢?我认识许多心地善良的医生和护士,他们对于新观念和新方法都有最真诚的开放心胸。我祈祷本书能够给予他们勇气和力量,去帮助他们的机构来吸收和应用中阴教法的教导。现在不就是医学界了解追求生死真理和从事医疗工作是不可分的时候吗?我希望这本书能够引起大家的讨论,想想我们能够为临终者做什么、怎么做最恰当 。从医护照顾及临终关怀的观点,亟需在医生和护士的训练上,做精神和实务的革命,希望本书能提供微薄的贡献。
对于临终关怀运动所做的先驱工作,我一再表达敬佩之意。从中,我们终于看到临终者得到他们应有的尊重及对待。在这里,我要郑重呼吁各国政府,鼓励设立临终关怀医院,并且尽力提供资金协助。期待本书能够成为各种训练课程的基础,对象包括各种背景的专业人士,特别是与临终关怀者有关的家人、医生、护士、宗教人士、咨商人员、精神医生和心理学家。
就有关这个时代的疾病而言,西藏佛教和莲花生大士的预言有完整、丰富却鲜为人知的医学知识。我要在这里大声呼吁大家提供资金,对这些殊胜的教法进行认真的研究。谁能说具有疗效的发现不可能被研究出来?谁能说癌症、爱滋病及其他尚未显现的绝症的痛苦不能减轻呢?
对于本书,我有什么期待呢?我希望人们对于死亡的看法,对于临终者的关怀,乃至于对于生命的整体看法,以及对于生者的关怀,能够因此而产生一个宁静的革命。
在本书的撰写过程中,我伟大的上师顶果钦哲仁波切,于一九九一年九月二十七日,在不丹的滇普(Thimphu)圆寂,享年八十二岁。见过他的人, 没有人会忘记他像一座高大、庄严的山,从他身上散发出最深厚的温柔宁静,以及自然丰富的幽默感,使得他虽然高大,却不会令人生畏。那种安详和喜悦正是最高体悟的象征。对于我和其他人而言,他是一位最有成就的上师,他的伟大和荣耀不下于密勒日巴、龙清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