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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麽可以像他?我带了你十七年耶。」
「我要是像你,罗家就完了。不过你也别太伤心,我也不像他。」她将母亲拉到主席位子上:「来,签名,明天让他来吧?我们需要他这名「联考必胜先师」来帮我们做整体的升学策画。你在每次生气前最好想到,今年的叁年级就是你口出狂言要攻下台大状元、榜眼、探花的实践期;既然二十年後校长位置是由我接手,你最好不要让我接掌一向落人笑柄的学校。签吧!」
罗澄昀很认命地签下名字。她那女儿也代她盖了校长印鉴,代表「他」依然会踏入这里,并且有两年的时间内不会走了。天啊!没事生出一个精明厉害的女儿做什麽?天造孽,犹可为;自作孽,就不可活了!她多希望长相平凡的女儿也「恰巧」长着一颗平凡的脑袋,但是……呜……都是「他」的错,一定是!不良的基因一定全是来自他!
成功地结束这一役,罗蝶起看了看手表,觉得时间差不多了,走向门口道:
「没事别乱发脾气,我忙得很,没空老往你这边跑。对了。记得在濯宇的转校入学申请书上盖印章,不然他进不来的。」这个只收贵族子弟的学校,少有「平民」入学。
季濯宇是K中奇葩,也是「他」——季鸿范的儿子;情况特殊,希望母亲不会气到忘了还有一个油瓶忘了「拖」进来。
「濯宇的入校,算是这件事中最好的补偿了。一个月没见到他了。不知道你那死人爹有没有让他饿到了。」
在关上门前。罗蝶起展眉而笑:
「明天你不就知道了,」
* * *
若要推敲罗大美人校长为何发火地死不让那个「联考必胜先师」入校来的原因,倒也不难猜。
其实也不必想太久,答案就是因为那个超级名师季鸿范,与美人校长罗澄昀在十八年前曾是私奔结婚的夫妻。但在十七年前就立即分手,并且各自挟了一个纪念品回家。在一年间。他们孕育了一对双胞胎儿女,异卵双生的龙凤胎,早叁分钟出世的濯宇随了父姓,而随後出生的女儿则跟了母亲。
爱得火爆狂烈,分手也老死不相往来的彻底。
在十年前学成归国的季鸿范不去大学任教,反而到各个补习班混吃骗喝,居然好死不死,每一次联考都让他教的班级上了个百分之百。一次两次还可以嘘他瞎猫遇到死耗子,但四次、五次过後,他简直由台北红到垦丁,再绕了数圈回来,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有多少名校重金利诱、动之以情,招数使绝了,可就是打动不了他,他老兄依然游走各家补习班,没有定下来的打算。而他那宝贝儿子也是鼎鼎大名,简直是考遍天下无敌手!以一个每半年转一次校,陪老爹云游四海的学生而言,他被奉为「奇葩」,受之无愧。
而在罗澄昀这边,她在国内读完了大学,又飞到英国修硕士、博士,并且见习任教了数年,回国後由校务主任做起,叁年前终於登上校长宝座。
父母老死不相见,身为子女的两人反而没有身受其害。以往在国外时,每年必有一个月,兄妹俩会飞回台湾会面;後来都在台湾了,更好办。
每个月,必然有一天是罗蝶起去与父兄住一夜,也有一日是季濯宇来中部住一宿,各慰藉思念之苦。
这种相处模式,行有十七年了,一「家」四口都很适应,反而是旁人看了心急又跳脚;「旁人」之一就是罗云开老先生,之二就是季思朗老先生。
这罗、季二老俱是人家的老长辈。当年子女私奔,气得跳脚的人是他们;子女匆匆一拍两散,气得吐血的人还是他们,如今他们看不下去了,非要在死之前看他们复合才瞑目,才不枉後半生被小辈们的事老惹得气血狂涌的辛酸。
罗蝶起收到外公与爷爷从尼泊尔捎来的传真,眼下一瞄,已然清楚他们两位老人家的把戏。淡淡笑着,眸光由学生会办公室的西方窗口看出去,迳自想着事情。
随着钟响,来开完学的学生全向校门涌出。
不久,门被打开,首先走入的是学生会 书长刘伯扬。已经高叁的他,是校长寄予厚望的升学精兵之一,因为上学期父亲来此任教,他才有幸踏入这种完全不同外面体制的贵族学校;因为功课良好,他这学期已被票选为 书长。
「开会时间还没到吧?」罗蝶起就坐在窗台上,以逆光的身影面对门口的刘伯扬。唯一的闪光是她黑框眼镜上的阳光折射。
「是……是的,但我先来准备资料。」结巴地说完,他立即坐在会议桌旁,心中噗通噗通地跳着。
不知为何,这个才二年级的罗蝶起就是有一股威仪,冷冷地幅射出周身的光环,让人不敢小觑,先前他还当这所升学率奇惨的学校全是纨垮子弟呢!没料到进来後才知道此地卧虎藏龙,什麽人才都有,加上学生会的权力其大,甚至有时可以大到对抗学校的政策,或家长会的要求;这是他不能理解的,而相对於学生会的充分被授权,举凡校内的社团、活动、体育、联谊、竞赛,甚至校庆,也全由学生会包办,学校只站在督导的立场去提意见;这些都是为了培训学生独立处事的能力,
来了半年,他才渐渐能适应,也才渐渐发现,升学之外,他漏了太多东西;如果没有转来此处,他绝不会发现,在五岁至二十四岁的求学过程中,抽离了书本,他的生命竟空白贫乏得吓人,最精华的岁月竟是这麽流失的,所以,他在此,成为一份子,心中有着庆幸与全新的人生观,只是,这个学校的某些样貌依然令他适应不过来。
「呀,会长已经来了。难怪在二年A班找不到她。」一名娇脆的声音传来。
不久,四个美丽脱俗的少女鱼贯而入,分别落座。
这是一副天工巧匠难细琢的画面,即使已看过多次,刘伯扬依然有喘不过气的感觉,忙将脸垂下书本中,怕她们见到他的耳根红透。
帅气美的方筝、灵性美的柯盈然、冷 美的裴红叶和清纯美的江欣侬。她们四位都是班花,也是能力卓绝的学生会成员,由叁千名学生票选出的人才。才、貌兼备是展锋学园对学生会的要求,相形之下,身为会长的罗蝶起就是个异数;因为她仅是平凡中见清秀而已,绝对不出色。可是,也奇怪,就是因为外貌平凡,所以益显得她眉宇问的聪慧无人可及;站在「四大美人」之中,罗蝶起绝对不会黯然无光。很奇特的人。
又等了一会,已落座的人都各自整理着资料。在钟响前叁十秒,男性成员终於也来到了。
运动方面领导者的赵永琛、校联谊公关的李应华和斡旋各科教师课业进度协调的毕宝升,皆是俊帅的白马王子,几乎部有一七0公分以上的身长。
整个学生会共有十个成员。但目前只有九个,原因是今年八月份举办的票选,拥有叁年级势力的校花邱预雁虽有中选,却是第五高票,而她的野心是斗垮罗蝶起,当上会长。结果连副会长都没她的分;她羞忿之馀,不愿成为学生会的一份子。目前正积极角逐班联会的会长职位。
见成员已到齐。罗蝶起才坐到主席位置上,扫视了所有人,道:
「新票选出来的成员大致同於去年,只有刘伯扬是新加入。可见去年咱们带领得还不错。今天的会议,要讨论的有十项,但最重要的有叁项,社团预算、升学计画和问题学生。这叁项先讨论,其它稍後再谈。」
「班联会的事呢?」方筝首先问起:「会长应该取下班联会的会长宝座,否则真叫邱预雁取得,与我们对抗,倒也麻烦。」
全校学生自治最大、最有权力的团体是学生会,但以各班班代结合而成的班联会总也是一项民意指标;虽说班联会没有任何决议权力,可是教唆起而反对,那声浪也不容小觑。
罗蝶起笑道:
「好,咱们由问题学生先讨论起。基本上,本学期有叁名问题学生须要注意,季濯宇、邱预雁、孟观涛。邱预雁如果能当上班联会会长,我不担心,倒还想看看她的能耐如何,就怕她的动员力没那麽强。」
李应华起身道:
「季濯宇是K中第一名的才子,有什麽问题吗?比起孟观涛,那季濯宇可以说是圣人了。」
「成绩优秀并不代表行为良好。」
「据闻他很好动。并且有帮全班作弊的纪录。」调查高手江欣侬立即报告手上的消息。
「盈然,他会编入你那班,盯住他,叁个月後做评估报告。」
柯盈然点头:「知道了。」
讨论完两个,剩最後一个,室内却已一片肃然,彷佛没有人愿意去提起那个棘手的名字似的。
「孟观涛呢?」笑笑地起了话头。罗蝶起一手撑住下巴,等着所有人的反惫。
他真正是会令人头疼到长瘤的人物。
他也是这所贵族学校的异类之一。
逃学、翘课、打架、不合群、服装不整、举止粗鲁。这些特点他都有,并且任何一条都足以请他回家吃自己。
虽说这是一所贵族学校,家世够的就会收进来,但这并不是一所可以为所欲为、目无纪律的学校,哪一个进来的学生敢不收起浮华态度,好好当学生的?修业不行的也是会被踢出去。
可是孟观涛是异类,他是黑社会头子的独生子,也就是未来老大的接班人,虽然一星期大约有五天没来上课,但他考试永远及格;听说他在十五岁之前就在美国修完大学学分了。反正他的成绩不足以退学,打架也不是在校内打,除非是有些不成材的纨垮子弟不长眼,自己上门找K挨,否则这个人不理人的。
一年前入校以来,就令人万分头疼。反正也没闹事,学校与学生会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反正他已高叁,再忍一年送他出校门就天下太平。他们真是不明白,会长何以会提列他。
裴红叶发言道:
「他是我隔壁班的,每天公布栏上的缺席表一定有他的大名,他们班上有人甚至还不晓得他长得什麽样子。会长难道要引他回正途,乖乖上课吗?恐怕会造成其他学生的恐慌吧?」
「不。」转着笔,在手中绕成一圈圈的笔花,罗蝶起由档案中抽出孟观涛的资料:「我想了解这个人,也许对我们学生会大有助益。」
裴红叶又提供一个侧面消息:
「邱预雁暗恋着他,你这麽做,也许会引起她的妒恨。」
罗蝶起扬着眉,不置一词。结束这议题,开始了下一个事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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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贝,别动那麽重的东西。来,喝一瓶牛奶吧。」一瓶冰透的鲜乳空降在罗蝶起面前。
她仰起脸,看到立於身後那个英俊稳重、散发致命魅力的男子。他正一脸宠爱地低下头要狼吻她。
她一手接过牛奶,一手将他的唇掩住:「不要,有细菌。」
「有什麽关系,反正你是我生的,有细菌也死不了,一个月不见,你都不想爹地吗?坏小孩,不孝女——」在数落时,帅气中年男子季鸿范已成功地亲到女儿嫩乎乎的脸颊,笑得很猖狂。
但猖狂并没有太久,一双大脚丫在他身後偷袭成功,季鸿范被 入眼前一堆纸箱中。
「死小子,你不想活啦!敢谋杀亲爹!」
偷袭者,正是季鸿范茹苦含辛拉拔大的儿子季濯宇。喝!好一张青出於蓝的帅哥王子脸。不仅是其父的翻版,又添上其母的优点综合,将来如果想不务正业,光靠这张脸就可以财源广进、吃喝不愁了。
季濯宇放下手中的大纸箱:
「爸,没事别乱亲妹妹,能亲她的人只有她未来老公以及我。」
「为什麽?」
「被你这老不修一亲,她还嫁得出去吗?走啦,楼下还有一些家具没搬上来,趁天黑前快把这个地方弄得像样些吧!」季濯宇拖着父亲往电梯走去。
季鸿范不放心地直回头叮咛:
「女儿,把现有的椅子、柜子擦一擦就好了,太重的东西不要动啊。」
啜着牛奶,罗蝶起笑着点头,见父兄都已进入电梯後,她才缓缓环视这层四十坪空间的公寓。拒绝了学校提供的宿舍,是因为流浪成性的父亲终於决定在此置产了,否则那会大肆购买家具,也将北中南各地堆置着的物品全打包了来。以往他们父子都是在各县市租房子,要走时拎一个简单包袱就上路了,不曾买过房子;此刻在中部落脚,看来是打算以这儿为长居之地了。
这种动作,她可以推想出几点原因,不过情况有待观察。
取来一桶水,打算帮忙擦拭家具,却在柜子旁的纸箱中发现一大堆相片。她蹲坐在地上,好奇地翻出来看。
有一本是父亲自幼到现今的成长相片。一本是哥哥的,一本是她的:在每次与父亲住时,他一定会拼命替她拍照,看起来狂放潇 的老爹,其实是最念旧的人。
母亲就没有父亲的仔细。不过,放在最下层那一本才有趣,是父母的照片,由学生时代纯纯之恋开始,到婚姻生活,然後是全家福,还有数十张婚纱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