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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哈哈哈,你是驴行得了吧。”
他疼得直吸溜儿。“我要走遍万水千山。没有工作的压力,没有人世的烦恼。”
我迷惑地望着他,眼中净是怜悯。“你有什么烦恼?你工作还不顺利?”我甚至认为于仁是故作高深,好像谁都比我更不幸?似乎蹲三年牢是莫大的幸事。
于仁神经质的站起来在车厢里来回溜儿,手指在手心使劲儿捻,“吱吱”的动静很烦人。他根本没注意我是否不满。“早算计好了,我一天走五十里,最多三年就能把设计好的路程走完。”
“你?——你再说一遍?”我半张着嘴,舌头耷拉在下嘴唇上,头皮奇痒,有股凉气在脊梁沟里“飕飕”地上下窜儿。“你要走三年的道儿?真的假的?讲故事呢吧?”
“真的。”
“啊!啊!”我好不容易才把气喘匀了。“于仁啊于仁!于老兄!你改名吧,您叫神人吧?呸!”我恶狠狠地要啐他一口。“您就是我们心目中最伟大的神仙。您点石成金,呼风唤雨;您撒豆成兵,腾云变幻。您!你们家狗都快飞起来了。”
“你给我老实呆着,闲的!谁跟你逗闷子?”于仁愤怒得直吸气儿。
“就算不是逗闷子,你也是吃饱了撑的。”
“嗨!”他痛苦地摇摇头,看样子还真不像闹着玩儿。“我是希望干点自己想干的事,这回游历全国,我要完成一本游记和诗集。”
“对!没错,印他几百张废纸,又能当饭吃又能当钱花。异想天开!”我真想抽他几个嘴巴,让这小子清醒清醒。
“人总得有点追求。”他终于躺回床上,眼睛仍亢奋的左右转圈儿。
“嘿嘿!”我冷笑不已。“追求?我倒吃了蜜似的傻追了半年多哪!最后把自己追到监狱里呆了三年。你比我会追求,罚自己走三年路,上辈子你是马呀?”
“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他跳起来,揪着我的头发往窗户上撞。我挣扎半天,他才松手。于仁手指着我的鼻子,口里还呼呼地喘。“你这狗东西必须记住,色字头上一把刀,要不将来还得栽在这种事上。”
车里人还以为我们打起来了呢,半天没人敢出声。“我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怎么往这事儿上带?”我就怕别人提刘萍的事,今天竟自己顺口说出来了。“于老师您放心,我现在见女人就胆怵。”
“但愿!”
此时车窗外遍野的黄花地已经不见了,列车冲过一片灰暗、肮脏的市区后,有条大河横亘在前方,水面上船只林立,如一片插着无数竹竿儿的垃圾堆。“嘿?是长江吧?”我问于仁。
“汉江,再过去就是长江。”
仅仅过了十几分钟,列车刚蹿上一座小山。我就看到无数艘大船于茫茫白雾中,从两侧向车窗漂了起来。我第一次来长江边,那怎么可能是一条河呢?浩浩东去,横无际涯的简直就是一大片汪洋。
第六部分想去也成,不过去了就后悔
“本来,古人称长江为江或者大江,这个叫法是不是更贴切?”于仁用语言注释着我的表情。
出了车站,我硬是拉着于仁去江边看看。登上比西安城墙还要宽阔的长江大堤,面前这片大水是如此浩淼乃至让人在水边站着有种昏昏沉沉的感觉,与之相比广元的嘉陵江不过只是一条小溪了。无数只叫不上名字的黑色小鸟忽而贴着水面子弹似的飞翔着,忽而又刺向高空翅膀如张开的帆。百舸争流,群帆如织,大船如城,小的则像浪里小鱼儿一样时隐时现。后来我到了海边才知道,与船之间的大小比起来,两米五的人和一米二的站在一起实在没什么区别。我们并肩站了好久,江风习习,白浪拍岸,我忽然感到大地也随着江水的涌动而摇晃起来。
“听说,在黄鹤楼上看长江更有气势?”我知道于仁肯定去过。
“想去?”于仁有点无可无不可。“想去也成,不过去了就后悔。”
“有鬼?”
“前些年盖的。太高,还有电梯呢。领导视察是方便了,神仙要来才怪?”于仁抛出一枚小石子,水面上立时蹦出七八个水圈儿。
于仁打消了我去黄鹤楼的兴致,从江边回来后我们便住进了宾馆。刚把背包扔到床上,于仁就郑重其事地告诉我:“从现在开始已经进入工作状态啦,长眼好好学。”说完,他抄起电话,找到工程甲方的一个办事员,嘻嘻哈哈的寒暄一阵儿便从谈话中弄明白,在产品的抽样检查中,我们公司的玩意儿的指标只排在倒数第三位。于仁嘬嘬牙,不动声色地又从办事员嘴里套出质检科科长家的电话号码。
晚上吃饭时,于仁一直绷着脸,他没要酒,也不许我喝。在外面吃饭不喝酒实在没意思,很快我就吃饱了。从饭馆出来,我跟着他闲逛,武汉人似乎是夜猫子,白天没什么人,晚上都跑出来凑热闹。街上摩肩接踵,人声鼎沸,各种小摊儿放眼皆是,根本走不动路,气得我又骂于仁是神经病。八点多钟人更多了,于仁来到一家百货商场,拿着两条红塔山翻来覆去检查半天才买下,接着他揣起两瓶五粮液。自始至终于仁也没跟我解释什么,他提着东西找到一片住宅楼,楼群里黑洞洞的。“你在楼下等我。”说着于仁就上去了。
闲极无聊,我站在路灯底下数漂亮姑娘。俗话说:灯下观美,月下赏男。南方女性的皮肤也的确是好,白皙、水分足,脸上的零碎儿也不像北方姑娘那么普遍。十几分钟的工夫,我就挑中了三十几个。火炉里升华出的美丽都是真金,我已经喜欢上武汉了。
“没起子!眼都直了。”于仁在后面踹了我屁股一脚。
“谁让你老不下来?”
“我也没让你看姑娘?”于仁伸手叫了辆出租车。
“有什么猫腻儿?看上人家姑娘啦?”上车我就问他。
“才多一会儿?知道为什么叫你在楼下等吗?”于仁早看出我一肚子怨气,赶紧示意我不要答腔。“不是有事故意背着你,记住将来送礼、送回扣只能一个人去,人一多事情肯定砸。”
“要钱还知道要脸哪?”
于仁忽然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不能自制。“我告诉你啊,哈哈哈——”他依然笑着,头抵在前面的靠背上。“我告诉你,这就是人和狗最大的区别。狗哇不知道害羞却有够,人知道害羞可就是没完没了的干。”
“吱”的一声,司机把车停到路边,趴在方向盘上笑起来,我也乐得两腿直颤。“对!对,狗分月份。”好不容易车才从新开动,我擦着眼泪:“你怎么想出来的?哎,对了,你是怎么认识办事员的?以前就熟?”
“每到一个新地方,怎么着也得先混一个熟人,就跟地下党发展内线似的。熟人的地位不一定高,小吃小喝能打点就可以了,关键是熟人得了解内情。”于仁和盘托出,看来真是想栽培我。
“你怎么学来的?”
“干几年就什么都明白了,摸呗,改革开放还是摸着石头过河呢。”于仁叹口气。“只要有心,怎么混都不白混。哼!明天上午开工程例会,只剩下三家了,咱们得去。”
第六部分巾帼女杰,了不起呀
回炉再投回胎,我也不相信天下会有这么巧的事。我居然在工程指挥部门口看到了周胖子,那时我惊异得脚底板的汗毛孔都张开了。
周胖子发现我时,脸上的肉竟向左右哆嗦。“方路!你狗东西跑武汉干什么来了?”他本来跟在一位三十来岁的职业妇女后面,看到我,突然显出运动健将本色,像只球似的滚过来。
“来武汉蒙口饭吃,你呢?”我狠狠拍了他后背几巴掌,拍他后背这小子脸上的肉也跟着颤悠。
此时,本来走在周胖子前面的女士也同于仁打了声招呼。
“你们俩是一伙儿的?”周胖子指着于仁问我。
“啊!同事,在四川时就是我的哥们儿。”我把于仁介绍给周胖子。
“还真是一伙儿的。”周胖子向女士伸伸舌头。
女士身材高挑儿,举止优雅。她神态从容向我点点头。“没想到,于先生的同伴和小周是老相识。”这种女人说话时,眼睛总是盯别人的额角,从来不正视你。
“方路。”于仁拉拉我的衣角。“这是北京星达公司的李经理。巾帼女杰,了不起呀。”
“非常非常荣幸,我是方路。”咱的传统美德是不会丢的,我微笑着哈了哈腰。“周胖子是我们在四川施工时的同事,老朋友了。”我已经隐约明白两个公司间的微妙关系。
“咱们算是粘上了。”周胖子倒是谈笑自如。
“幸会。”李经理的眼神还在我额角上停留着。她三十初头,细目薄唇,身材高瘦,似乎一块多余的肉都没长,干练得脖子都不愿意多动两下。她微笑着转向于仁。“于先生,您再能干,这回恐怕也不行了。”
“我们昨天才到,您是不是有什么新消息?”于仁没白有那么多学问,说瞎话从来不脸红。
“方路,在行业里大家都知道于先生不白给,可你们的托儿实在不硬。”周胖子大声说:“再好的戏台,玩意儿不成,也卖不了座儿。哥儿俩,回头我请你们喝酒。”他向我们做个鬼脸儿,跟在女经理后面屁颠儿屁颠儿地走了。
“你在四川就认识他?”于仁从没听我说过他。
“周胖子是我原单位的,在四川时我们俩住一个房间。真他妈巧!”我望着周胖子的背影摇摇头,很是感慨。“星达公司怎么样?”
“星达是行业里实力最强的竞争对手。产品一直比咱们的好。老板干了不少年了,可娘家的事就是搞不明白,产品也一年不如一年。”
本来以为周胖子会在吃饭时好好奚落我一顿,没想到他倒丧心病狂地在饭桌上把武汉人胡骂一气,反正当地人听不懂。
“你们两个真是昨天才来?”看到我拼命地点头,周胖子的气就更不打一处来。“那是怎么搞的?本来前几天就听说我们公司产品的质量最好,开例会,狗操的科长就是不说谁好谁坏,丫傻×呀?”
“是我要他这么做的,咱们是朋友,星达公司要是你个人的,我们走人,可李丽跟咱们没交情。”于仁给他倒了杯酒。周胖子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他不太明白。其实我也不清楚于仁卖了什么药。
“做生意的事都不能摆到桌面上来。”于仁笑笑。“听方路说,你们在四川时混得不错。跟你们老板说,要是你,我们就让,她来就算了,趁早回去吧,白花钱。她那种管理方式在这儿根本行不通。”
“早就听说你有本事。”周胖子又梗着脖子看看我。“方路要是把你的一半能耐学到手,这小子就文武全才了。”周胖子每回仔细瞧我时都不自觉地将目光投向我的裆部。
“你什么时候去的星达?”我用鞋跟在他脚面上跺了一下。
“哎哟!你大爷的!”周胖子赶紧把脚收回去。
“我大爷惹你啦?太俗,四岁我就会骂人家大爷,你找点新鲜的。”我说。
“那就骂你舅舅。”
“差不多。”我又跺他,周胖子反应快,躲开了。“哎,什么时候去的星达?”
第六部分蒙出去就行
“我哥跟李经理是同学,是他把我介绍过去的,主要是开车也跟着跑跑业务。星达的待遇可挺高的,你们哥儿俩有没有兴趣?”周胖子说话时,眼睛一直瞟着于仁。
“长进了嘿!”我拍拍他的肩膀。“你们行吗?照这么干下去,我们去不了半年就得喝西北风。”
周胖子一脸不服气。“别提你们的破公司,嘿!产品质量比你们强不强?公司规模比你们大不大?老板素质比你们的高不高?而且我们公司还明文规定不许用近亲。哪像你们公司,整个是村办企业。”
“那你们这回也是白来,老板来了也是白搭。”于仁不动声色地喝着汤噎人,湖北人煨的莲藕排骨汤非常香,深褐色的汤汁满满一大罐,全是熬碎的肉末,藕块用筷子一夹就碎了。
“那,那是——”周胖子端着酒杯,恶狠狠地瞪我。
当天下午开招标会,于仁胸有成竹,我很奇怪,不是还有几家公司吗?他何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