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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的笔,“你父母他们怎样?”
“他们……还好,”我犹豫着说道,“他们有点习惯了我要去纽约的想法。”
这倒是不假。我得承认,我刚告诉他们时,他们还真吃惊不小。回想起来,可能是我应该缓缓地告诉他们这件事。比如说,可能是我应该先把卢克介绍给他们,随后再说这纽约的事。而当时是,我急急忙忙跑进家,他们仍然穿着参加婚礼的衣服,坐在桌边喝着茶,在看《倒计时》这档电视——我关掉电视,用抑制不住的激动口吻说道,“妈,我要跟卢克去纽约了!”
我妈听见后望着我爸,说道,“哦,格雷厄姆,她要走了。”
我妈随后说她并不真正是那意思——但我却一直心存疑虑。
这时他们才见着了卢克,他对他们说了他的计划,也解释了美国电视界对我存在着的种种机会,我看得出妈脸上的笑容在逐渐消失。她的脸似乎变得越来越小,五官都纠集在一起。她起身到厨房去煮茶,我跟着她跑进厨房——我看得出她内心十分烦恼,但她不愿表露出来。她倒了杯茶,用微微颤抖的手拿了些饼干——又转过身对着我,脸上露出了明亮的微笑,她说道,“我一直就认为你适合在纽约过日子的,贝基。对你来说,纽约是个好地方。”
我望着妈,突然间意识到我刚才说的那番话的意义了。远离故乡,远离父母,生活在大洋彼岸……从此一生,只有卢克。
“你们会……你们会常常来看望我们吧?”我说道,嗓音微微颤抖着。
“当然会的,亲爱的!随时都会去的!”
她握了握我的手,眼睛瞥向一边——随后我们去了客厅,不再多谈这个话题了。
第二天早上,我们下楼来用早餐时,看见她和我爸正在聚精会神地研究《星期日时报》上一则在美国佛罗里达旅游度假的广告,他们说他们一直在考虑去那儿度假。那天下午我们离开我父母家时,他们还在激烈争论着佛罗里达州的迪斯尼乐园是否比加州的迪斯尼乐园更好些。而我凑巧知道他俩这一生里谁都从没去过佛罗里达或加州的迪斯尼乐园。
“贝基,我还得忙些公司的事,”卢克说道,他的话打断了我的回忆。他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我们今晚再碰头,好吗?”
“好的,”我说道,但仍在他那靠街的窗前磨蹭着。这时,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转过身对他说道,“嗨,你听说艾丽西亚的事了吗?”
“她怎么了?”卢克皱着眉望着手中的听筒,又把它放回到了电话座机上。
“梅尔猜想她在谈朋友。跟本·布里奇斯!你相信吗?”
“说实话,不相信,”卢克说道,手指一边在敲打电脑键盘,“我不相信。”
“那么你看这事又会怎样?”我挪坐在他办公桌边沿上,兴奋地望着他。
“亲爱的,”卢克耐心地说道,“我真的得把手里的活给做完了。”
“你对这事不感兴趣?”
“不感兴趣。只要他们各自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就行了。”
“人们除了工作外,还有其他事呢。”我委屈不满地说道。但是卢克根本没在听我的抱怨。他脸上露出了那种在专心关注工作上的事情时,对闲碎杂事心不在焉的神情。
“好吧,”我转了转眼珠说道,“那么晚上见。”
我走出卢克的办公室,梅尔没在她的办公桌边。艾丽西亚穿着一件漂亮的黑色上装,站在梅尔办公桌边,看着手中的一些纸。她的脸上有些泛红,我内心窃喜地猜想着她是否刚与本调过情。
“嗨,艾丽西亚,”我客气地说道,“你好吧?”
艾丽西亚似乎吃了一惊,很快把正在读的文件收拢起来——随即用一种奇怪的表情望着我,仿佛她以前从未见过我似的。
“贝基,”她慢慢说道,“嗯,我没什么。是金融财务专家、理财高手!”
艾丽西亚是怎么了?她怎么张口说出来的都像是在耍嘴?
“是的,”我说道,“是我。梅尔呢?”
我走到梅尔办公桌边时,心里觉得自己把什么东西放在了她的办公桌上了。一条围巾?我刚才带了伞吗?
“她去吃午饭了,”艾丽西亚说道,“她给我看了你送给她的礼物。真是很时髦的。”
“谢谢。”我短促地说道。
“这么说,”她脸上勉强微微一笑,“我想你是准备跟卢克一起去纽约了。有个有钱的男朋友真吃香。”
天啊,她真是蛮横无礼。她当着卢克的面敢这么说!
“实际上,我不是什么‘跟着去’,”我快乐地反唇相讥,“我与电视界的许多头面人物都约好了要见面,完全是次独立的旅行。”
“但是……”艾丽西亚皱着眉,若有所思地说道,“你的机票是公司替你买的,是吗?”
“不是的!是我自己掏的腰包!”
“我这也只是随便问问的。”艾丽西亚举起双手作出歉意的样子。“那么,祝你旅行愉快。”她拿起一些文件夹,把它们放进她的文件包里,啪的一声合上扣钮,“好了,再见!”
“再见。”我说道,望着她步履轻快地走到电梯口。
我站在梅尔的办公桌边,心里纳闷着我究竟把什么东西放在了梅尔的办公桌上。但不管是什么,我还是想不起来。哦,我想也不会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我回到家里,看见苏西正在客厅里打电话。她的脸涨得红红的,闪着光,嗓音有点颤抖。我一下子紧张起来,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我心里忐忑不安,抬起脸焦急地望着她——她不停地对我点着头,间忽说着,“是的”、“我知道”和“那是什么时候?”
我坐在一张椅子上,因为焦虑而感到有些虚弱。她在谈什么事?葬礼?脑部手术?哦,天哪。我刚决定要走——这就发生了。
“你猜猜,发生了什么?”她一放下话筒就喘着气说道,我情急之下站了起来。
“苏西,我不去纽约了,”我说着不由自主地抓住她的双手,“我这就留下来,帮你一起度过任何难关。是谁……去世了?”
“不是的,”苏西两眼闪烁着说道,我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是你病了?”
“不是的,不是的。贝克斯,是好消息!我刚……真叫人难以相信!”
“那么——究竟是什么?苏西,是怎么回事?”
“Hadleys百货公司同意给我辟出一只专柜,专卖我的居家装饰品。你知道那家百货公司吗?”她摇着头,脸上露出一副自己也觉得难以相信的神情,“他们要我设计一整系列的装饰品!有镜框、花瓶、文具……基本上都由我自己决定。”
“哦,我的天哪!”我用一只手捂住嘴,“这真是太棒了!”
“他们刚打电话来,真叫人想不到,说是他们的巡察员一直十分关注我的那些镜框的销售情况。很显然,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的销路。”
“哦,苏西!”
“我也没想到会卖得这么好,”苏西看上去还没完全从震惊中恢复过来,“那个人说这还真引起了大伙的注意!同行们都在议论着。显然,唯一一家销售没这般好的店是在僻远地方。在芬奇莱或什么地方的。”
“哦,那对了,”我含糊地说道,“我想我从来没去过那儿。”
“但是那个人说了,那一定是个例外情况——因为所有其他店,在福勒姆街和诺丁山街以及切尔西的那几家店都销得很火爆。”她微笑着,又有一丝困惑神情,“特别是在那家叫‘Gifts and Goodies’的店里,就是在街拐角处的那家,我还是销售冠军!”
“嗯,我真高兴!”我提高嗓音说道,“你做的镜框在那家店里能轻而易举地排名第一,轻松折桂。”我伸出双臂抱住她,“我真为你自豪,苏西。我早就知道你会成为明星人物的。”
“嗯,要是没有你,我肯定不会做得这么好的!我是说,是你在一开始就鼓励我制作镜框……”突然间苏西似乎热泪盈眶,要哭出声来了,“哦,贝克斯——我真的会很想你的。”
“我知道,”我说道,一边咬着嘴唇,“我也会想你的。”
第二部分 爱情的魅力第29节 我真不想去做这份差事
随后一会儿,我俩都静默着没吭声,我真担心自己随时会忍不住哭出声来。但我还是深深吸了口气,抬起脸来,“好了,这真是天大的好事。你还可以在纽约开家分店。”
“是啊!”苏西满脸喜悦地说道,“是的,我能那么做,是吧?”
“当然能的。你很快还会逐渐在世界各地开店的,”我拥抱了她一下,“怎么样,今晚我们一起去吃饭,庆祝一下。”
“噢,贝克斯,我当然很想,”苏西说道,“但却没时间。我得去苏格兰。事实上——”她抬腕看了看表,做了个鬼脸——“噢,天啊,没想到已经这么晚了。塔欣马上就会到的。”
“塔欣要来这儿?”我惊讶地问道。“现在会来?”
自从我与他一起度过了那个糟透了的傍晚后,我一直设法避开不见苏西这位叫塔欣的表哥。甚至是一回想起那件往事就让我觉得不舒服。基本上,那次约会还算不错(至少是从我没对他再有什么好感,或是与他有什么共同点这一点来看,这算不错)——直到后来塔欣看到我在好奇地翻看他的支票簿,或者说,至少是我认为他是看到了。我现在还难以肯定他当时究竟是怎样想的,说实话,我也不在乎非要弄清楚。
“我开车顺便搭他去我那姨妈的家,参加一次枯燥乏味的家庭聚会,”苏西说道,“我俩是那次聚会上唯一的两个九十岁以下的人。”
她急忙跑进她的卧室去,这时门铃响了,她回过头来喊道,“贝克斯,你去替我开门好吗?大概是塔欣到了。”
哦,天哪。哦,天哪。我真不想去做这份差事。
我装出一副无所谓的自信样子,伸手拉开了门,用轻松的口吻招呼着,“塔欣!”
“贝基。”他说道,又望着我,那神情仿佛我是图坦卡蒙图坦卡蒙:古埃及第十八王朝国王,其墓室被发现后发掘保存完好,有法老木乃伊及大量珍贵文物。——译注失窃的宝藏一般。
哦,天哪,他仍然是那副骨瘦如柴、十分怪异的样子,身上穿着一件古怪的绿色手织套衫,外面套了一件背心,背心口袋里悬挂着一只很大的怀表。真是不好意思,可是这英格兰排名第15位左右的富人总应该有块Timex牌时尚新表吧?
“噢,进来吧,”我故意有点热情过分地说道,伸出一只手向里挥了挥,像是个意大利餐馆老板欢迎顾客上门似的。
“好的,”塔欣说道,他随着我走进了客厅。我等着让他坐下,两人都没说话,气氛显得有点尴尬;事实上,他在客厅中间摇晃着踱来踱去的,弄得我很有点不耐烦。这时,我突然意识到他这是在等我先坐下来,因此我赶快在沙发上坐好。
“你要喝点吗?”我礼貌地问道。
“太早了点。”塔欣说道,随即神经质地哈哈一笑。
“喝点”是塔欣用来叫作喝些酒之类的。他把裤子叫作“裤腿”,还有……总之你能想像他这么个人。
我俩又陷入了一阵可怕的沉默之中。我克制不住脑海中浮现出曾经与他约会的可怕细节——比如当时他曾想吻我,而我急忙躲开。哦,天啊。忘了它。忘了它吧。
“我……我听说了你要去纽约了,”塔欣说道,他眼睛往下看着地板,“是真的吗?”
“是的,”我说道,脸上忍不住露出了微笑,“是的,是有这么个计划。”
“我曾经去过纽约一次,”塔欣说道,“但并不怎么喜欢它。”
“不会吧,”我思忖着说道,“不会这样吧,我可不信。它与苏格兰是有点不同,是吧?更加……热闹。”
“绝对是的!”他高声说道,仿佛我说的话很有见地似的,“正是那样的。太热闹了。那里的人都是很不错的。在我看来,都是很疯狂的。”
与什么相比?我想反驳他。至少他们不会把水叫作“蒜”,或在公开场合唱瓦格纳的曲子。
但那样做有点会太尖刻,因此我沉默着,不说什么,而他又没话再说了——这时门打开了,我俩都如释重负地抬头向那边望去。
“嗨!”苏西说道,“塔基塔基(Tarkie):“塔基”是“塔欣”(Tarquin)的昵称。——译注,你来了!听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