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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颊上一阵阵热辣辣地生疼,被他抽打的地方,都肿了起来。
我最想不通的是,自己一向被父母老师疼爱有加,居然被自己的新婚丈夫毫无理由地毒打!
我想想哭哭,哭哭想想,觉得实在不情愿再回那个新房去,在那石堆上坐了两个钟头之后,最后还是回了娘家。
父母姐妹们一见到我那披头散发、满面青肿的样子,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说他打了我!……
谁?……家里人都不相信我说的话是真的。
为什么要打你?
要我回家……要回今天的10元钱!当时,我的父母姐妹都目瞪口呆。
我娘马上拿出钱交回我手中说,那你拿回去吧。
我哪里肯要,我只是不肯再回那个家了。
母亲心疼地对我说,女孩儿家只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刚结婚是不能睡在娘家的。娘硬是让我的弟弟送我回去,并让弟弟带话给吉龙光:娘说,这一次就算了,下次不准再打人!
回到家后,我以泪洗面,在沙发上坐了一夜。
天亮一看,自己脸上全是乌青,特别是右眼下那儿肿得厉害,如去上班时给人打针注射,会遮挡视线出事故的。于是我只好到自己本院,谎称自己不小心从楼上拖地板摔了下来。医生见我这个刚结婚的新娘子伤势不轻,就都笑着,给我请了三天病假。
我回家后躺在床上,泪珠儿成串成串地往下掉,湿了一大片枕巾。
约摸上午十时,房门被轻轻推开了。
我回头一看,不禁大大吃了一惊。只见是……他也回来了。
他灰头土脑的样子,走过来就执在我的床头,哭着对我说,吻燕,昨天是我错了,贴父母钱是应该的,我不应该打你,我失态了,你原谅我吧……
他的这一着倒使我大感意外。我的心竟〃轰〃地一热,顿时软了一半。
心想他昨天誓不言悔,今晨又不搭理我,跑到单位里想想大概想通了?想通总比不想通强多了。
我至少顿时就泪水干了。娘说得对,小夫妻之间打打闹闹是常有的事,不要认真。我就决定不认真了c也奇怪,他这一哭,还真管用,我的心情就雨转晴了。接下来的几天,他老是逗我开心,逗我说话。我是个开朗的人,认为事情过去了也就算了。我再也不放在心上了。
日子谈不上快乐幸福,只是〃一个护士嫁了个转业的技术员〃,里里外外说得过去就是了。
我为莫明其妙的〃说得过去〃而结了婚。
结婚的含意就如新婚第二天有的一种〃心事〃一样,我要厌恶地面对欲望近乎疯狂的不是豺狼的豺狼。
常常,我会看着来来往往的路人,心里在想是不是所有的结了婚的女人,都要这个样子受罪?如果是这样,我火吻燕宁可削发为尼!不过,只是想想而已。想象的天空是自由的。
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我因为心里不喜欢他,干什么就都会不情愿的。
大约二三个月后的一天,七十多岁的平时护着儿子的婆婆,对我说她要去远邻家住几天,要我不要将她的去处告诉吉龙光。
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抬眼见婆婆半边脸又青又红肿。一只左臂还动弹不得。在我一再追问之下,婆婆才吞吞吐吐嗫嗫嚅嚅地告诉了我这个媳妇:
老人未经儿子同意,吃了几只放在楼梯口的金橘,被吉龙光打了。
我为婆婆鸣不平。
晚上,我对行将〃挨上前来〃的丈夫说,你怎么可以打自己的娘呢?她生你养你,吃你几个金橘又怎样呢?我告诉你,你从今以后不准再打了,如果我没有嫁过来你打死你老娘我管不着,现在我来这里做了媳妇,我就要管!管定了!
正在上〃兴头〃的他,被我这一说,立时走了题。心中恼羞成怒。
我觉得自己说得在理,自然很想再稍稍教育几句才罢休。哪料意思还未完全到位时,墓地,他半空里来的拳头耳光,就劈头盖脸地砸在我的头上身上了。我骇得倒抽着冷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只见吉龙光铁青着脸吼着:我打死老娘我抵命!我自己老娘为啥不好打?
你!你……我委屈愤怒满脸泪水,我竭力这着自己的头和脸,到了这份上,还争吵什么呢?真是天下怪事!老娘为啥不好打?难道不打老娘还得讲出理由来不成?!
这时,我满肚理由无法说还是小事,当务之急的是吉龙光还在向我重拳出击……
一场暴力结束后,无法招架的我被打得界青眼肿,躲在床角里呜呜地哭。可我没想到下一场〃戏〃还没有开始。
他坐下来。喝了一口水。才一刻钟的时间,竟又一把拎着我上了床……
接下去的〃事情〃,我就太不情愿了!我的心寒极了!这个惨无人道的大男人吉龙光,管你还在痛苦怨恨、疼痛交加、愤恨反抗……
他要在我身上做的事情,身单力薄的我,当时能摆脱得了吗?!但是这一些〃事情〃,我是可以随便说与人听的吗?虽然吉龙光的每一举每一动如寒冬喝冰水,滴滴在心,但也只仅仅是在心而已,中国传统文化的结晶,使我对〃这些事〃讳莫如深。
我知道得太迟了。四邻八舍的人都知道他打老娘的事。还不就像打小人一样,拉起来想打就打。
可怜的老人呀,前世作的什么孽呀。
我不想步婆婆的后尘。第二天下班后没有回自己的家。我实在是有点害怕,没料到吉龙光回家不见人,寻到医院又寻到了我的娘家来。我娘自然是狠狠训了他一顿。他一声也不辩,还连声向我道了歉。这使得旁边的人都认为是小夫妻吵架,没事。
二十年后的今天,我对人回忆这些事时,仍然对他的〃道歉〃深恶痛绝。我说,那一次被他这么一道歉,我在娘的面前自然只有跟他回去的份了。
刚出门不远,他就冷冷地说,你回去对娘讲了啥?
我说我讲的都是事实,你打娘总是不对的!
他讲你瞎讲些啥呀?接着就冷不丁地反抽了我一记耳光。
我始料不及,愤恨交加,正在这时我看见我的父亲从街角走来,我欲回头喊时,却被他拦腰抱住就走……
他说打你又怎样?嫁给我就是我的人了,我想怎样就怎样,再也不会像过去那样了,我忍住性子求你,往后你别想臭美!
我彻骨悲凉,内心里有一种深深的绝望。但是我还是有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传统思想,既然生米已煮成了熟饭,我总还是朝好的方面去想。成个家不容易,闹出点什么事来,在单位里有多不好听。
于是我忍声吞气又精打细算勤俭持家,我会做衣服会烧好菜,凡女人的活我样样拿得起,我想以这种努力,把有可能引起争吵的事由减少到最低的限度,以此来换取我的安宁。
可是我没能如愿。
关键是他在这件事上要我〃配合〃,我是尽了我的力了,但是却永远也无法让他满意。
他可以由任何一件芝麻绿豆的小事引起家庭战争,把战火烧遍我的全身。
他说过一句精确的话:你身上的任何一块地方我都可以动。
记者,就算我现在与你说起,我都会心颤的。
毒打与性事是他每天非放在一起做的作业。
多少次我都不想活下去了,坐在火车铁轨的边上直至大明。有时他不知怎地就缓过神来了,找上前来用好言劝我。
后来我想想我有太多的弱点,或许那时还太年轻,有时我被他好话一说,就总相信了他,跟他回去了。天真,也许就是这个意思,只会就事论事,不往深里究。
有一阵,我实在不堪忍受他彻夜的折磨和殴打,想想再逃回娘家也不是个办法,就试着到法院去,但那些事情岂可以随随便便说出口的?法院的人见我支支吾吾说不清个什么,我也就只好毫无结果地回来了。
他一天也不肯放过我。他玩得天上人间,而我却如在阴曹地府……
我想婚离不成,但是我可以逃走可以躲起来么!
这是结婚六个月后的一天,我没有对任何人说我的去向,就一个人悄悄逃到了武汉我姐姐处。记者你可不要说我目无组织纪律,我当时连活都不想活了,还管什么请假的事。去武汉只是我那次想自杀前一刹那,突然冒出来的念头。连娘家也没说,那时心里有点恨妈妈。
我想以我的突然失踪,让吉龙光好好反省自己的作派?也让妈妈想想她为啥一定要我嫁这份人家?
一定是吉龙光找我追寻不着,惊动了我父母亲。真是知女莫如母,我在武汉的第五天,收到了妈妈拍来的电报,当时姐一家人都不在,我随手就放在炉子上烧了。
又过了两天,大概姐姐知道了真相。与我私下里长谈,我忍不住褪下了上下内衣,给姐看身上被他打时留下的深深淡淡的青紫伤痕,姐姐很惊讶也很气愤,心疼地抱着我哭,我扑在姐姐的怀里也放声大哭了一场。是的,我是骗了姐姐,没说是逃出来的。
姐姐又是好言功了我。说逃是不解决问题的,让我马上回A市想办法。
我那个时候真是——〃横〃字当头了。要知道我这一走,着实让医院家人吃惊不小,一个在医院上班当护士的人,岂可随意旷工?!
等我从船码头出来,一大家子老老小小的人都神情严肃地候在岸上等我。
当我看见吉龙光也站在里面等着我时,我的心突然痉挛起来,我不要看见他!我侧着头跟娘家人朝家里走,一路上大家闷声不响。
别后重逢,我不知该内疚该惭愧该悲哀还是该高兴?
我再也不想回到那个可怕的家。那一次姐夫与我同来A市。后来听姐夫告诉我说,他真搞不懂男人为啥要打自己的老婆,于是就找吉龙光以男人和男人,以及两连襟相同的身份谈谈心里话。后来我听姐姐告诉我说:
〃吻燕对你好吗?〃〃好的。〃
〃好在那里?〃〃她洗衣服她做饭,我在家不做一件家务。〃
〃那你为啥要打她呢?〃〃她说话风趣,我欢喜她才打她的。〃
〃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欢喜应该是护她爱她才是呢!我看都是你不好,吻燕才逃出去的。〃
〃是我不好,我以后保证不打她了。〃
〃男子汉大丈夫,讲到做到!你今天到丈母家,好好向吻燕赔礼道歉,向丈母丈人赔不是。态度越诚恳越好……〃
第二天一早,吉龙光果真来了,一脸的沮丧一脸的诚恳,他一到丈人家,就对着丈人、丈母和我说,跟我回去吧,我今后再也不会打你了,以前我脾气太暴躁了,我对不住你。说着他差点跪下地去,被丈人一把拉起。
吻燕说,记者,我当时见爸爸这个样子,总感到事情到这个地步似乎是收场的局面了。赖在娘家着实也不是办法,记者,你想想,一个男人对着你赔不是,讨饶,我在爹娘面前该怎么办呢,于是只好想想就算了吧,跟他回了家。
回家就又是他的天下了,尤其是到了晚上。
凭心说,我是不愿意〃给他〃的。
人是一个有尊严的动物,岂能只是一个〃工具〃?
但是我尽量克制着自己,至少是五倍十倍地尽了妇道和义务。但是他的欲望像一个无底的深渊,实在叫人望而生畏。这些事我不可能说出去,我总想只要能过下去,或者是只要我忍忍再忍忍就能过去的话,也就算了。
日子近乎煎熬,我一天天就这样过着。
我以前是一个活泼好动的人,对生活充满了向往,哪儿有我哪儿就有歌声。没想到踏入婚姻之门后,我在一夜之间就完全变了个样。我木讷迟钝,少语寡言,老是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忧心忡忡魂不守舍的样子。
当同学好意与我打趣时,我突然发现:我与昨天的我已恍如隔世了。
(四)
这种做女人的苦处,形容成一个苦海是一点也不夸张的。他对着嚎哭的女儿,竟然狠命一脚将她踢下了床!我抱着女儿从医院里出来,就走进了法院。我记得那状纸上的线条是黑色的,我决定与这魔鬼离婚!
就在武汉回A市不久,不幸再一次落到我的身体里……记得那天我气急败坏地到了娘家,一进门就说,妈妈,不好了!真是飞来横祸!
妈妈说怎么啦,什么飞来横祸呀?
我说我已经怀孕了,我不要小人,我要马上去弄掉!
岂料妈妈一脸严肃地看着我讲,他知道吗,我没好气地说不知道!妈又说你不能乱来,他是独子,你不能断了别人家的香火呀,我们娘家不能做伤〃阴骘〃的事;再说他打你,我听听都是一些鸡零狗碎的小事,你以后把这些事做好,他就捉不到把柄发不出火了。有了小人以后,他也许会变好的。
记者,我那时头脑也真简单。虽然我满肚委屈,虽然我知道妈妈不晓得〃这些小事〃里面的真实内容,虽然我也知道妈妈的话是属于〃老脑筋〃的,可是我还是都听进去了。我没有反抗,我怕被别人知道了难堪,或者说我的思想里还有一种惰性在作怪,或者这就算是我的无能吧,我还是忍声吞气地怀着恨,把孩子给生下来了。
那日,在医院生下孩子从轮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