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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暴-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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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存了下来。她知道自己活了下来;她也希望这样。难以扼杀的能量重新在她的血管中流动起来;这种能量让她在所有的战斗中立于不败之地。
  从树干下脱身后;她试着坐下;脑袋碰上了混乱地纠缠在一起的树枝。突然间;她感到窒息;感到自己即将溺死在这植物的深渊里。她重新站起来;用力把树枝拨开;在树干间穿行;从这迷宫中钻出来。她化身为松树枝干间的一只松鼠。
  “我是一只多么出色的松鼠!”
  飘逝在风中的声音让她定了心。
  她重新置身于一片自由的天地;这片天地比她为升上位于九十四楼的办公室而乘坐的电梯还要小。关于纽约的回忆断断续续地浮现在她的脑海里;街道的场景、尖锐的警报声、人群、法庭;面对税务机关的律师;这个案子的辩护是那么困难……还有一个商务法庭的会见。这是一种紧张的生活;分秒必争;它专属于那些因为紧急决定、激烈的商谈以及大笔的赌注而极度兴奋的人们。格蕾丝热爱这种极度紧张的生活。
  然而这样的世界却不复存在了;或者依然存在;只不过是在距离此处三千公里以外的地方。她试图从束缚着她的壁垒中脱身;但狂风迫使她蹲下。她在等待。除了弯下脊梁、低下头;埋在臂弯中呼吸之外;她又能怎样反抗大自然呢?格蕾丝什么也做不了。她紧贴着地面;可能会被树砸中的想法令她感到害怕。风时不时地钻进她蜷缩的洞穴;像是要抓住她;把她狠狠地拽出来似的。她抓紧树干;咬紧牙关;不再为几米远处的树枝发出猛烈的巨响而惊跳起来。渐渐地;响声变得零落。甚至连风暴都稍稍平息了。于是;格蕾丝重新站了起来。
  汽车在低处;四轮朝天;引擎盖着地;被一堆树枝阻在斜坡上。
  “克里斯托弗!克里!你在吗?”
  狂风呼啸;格蕾丝的力量太弱了;喊声消失在她的唇边。车门被堵住了。她抓住门把手;向破碎的挡风玻璃俯下身;仔细察看车内的情况。夜太黑;她什么也看不见。
  “格蕾丝;是你吗?”
  “克里!你受伤了?”
  “一条腿好像骨折了;脚没法动。除此之外;没什么大事……你呢?”
  “放心;我很好。受惊多过受伤。”
  他们几乎辨认不出自己的声音。
  格蕾丝独自一人无法把克里斯托弗从驾 驶室里弄出来。
  “天一亮;你就去求助。他们会把我从车里弄出来的;他们应该有干这个的工具;”他的声音里彰显着充满信心的幽默感;“除非旅行社骗了我们。你确定我们不是在乌兹别克斯坦?我们的确是在法国;对吧?”
  格蕾丝欣赏这样的反应。突然;她叫道:“我可以给他们打电话!”
  “给谁?”克里斯托弗问。
  “救生员!消防员、宪兵……”
  “是警察。”
  “别跟我咬文嚼字!把包递给我!”
  “包?”
  “是啊!我的电话在包里。你知道的;一个有着小屏幕和按键的移动电话。你忘了?”
  这回;轮到她试着开玩笑了。
  “等一下;我找找……”
  她听见克里斯托弗在动作。
  “在车后座上。”她抬眼望向天空补充道。
  “找不着……”
  找不着;这一点儿也不奇怪……她强忍住这句到了嘴边的话。
  “就在那儿!你再找找。”
  最终他们明白了;格蕾丝的包被抛出了车外。
  格蕾丝诅咒她的霉运。她与这个世界再没有东西连接着了。她失去了与文明世界的联系;比一个新生儿还要赤裸;而周围的一切却都充满敌意。
  “天一亮我就能找到它;”她说。
  “现在是不可能了。”
  “就算把每一棵树都翻过来;把这见鬼的森林里剩下的树都折断;我也要把它找出来!”
  克里斯托弗选择了一种不太受罪的姿势待在驾驶室里。每当闪电照亮森林;格蕾丝都会看见她丈夫脸上那痛苦的表情。共同生活八年以来;克里斯托弗美好高雅的派头第一次遭到破坏。一直以来;这位大学教员竭力维持着与生活琐事、后勤问题;甚至某些麻烦的要紧事之间的距离;他的格格不入有时甚至达到轻浮的程度。现在;他作为标志的这些东西一下子全都消失了。很明显;克里斯托弗很痛苦。他的脸上布满了阴霾。这就是克里斯托弗十五年后的样子。因为痛苦;衰老的真实面目从他那五十多岁、保养得很好的外表下显露了出来。格蕾丝被一种温情淹没;这种温情让她害怕。她蹲在挡风玻璃边;透过玻璃打量她的丈夫。他的膝盖像是一个突起的船头;在大衣的阴影下显得更大。
  闪电划过;背着光;他浓密的头发看得很清楚。然而;在这种混乱的情况下;格蕾丝依然有一种无可比拟的风度。
  “你得找个地方避一避。”克里斯托弗说。
  “我不能撇下你。”
  “我不会有事的;格蕾丝。在树枝下找个隐蔽的地方;裹上大衣。我们要有耐心……”
  她让步了;回到那棵庇护她的大松树下。
  它的根在地上挖出了一个带坡度的坑洞;像铺着干燥碎石子的小兽巢穴。格蕾丝穿着高跟鞋;踉踉跄跄地倒着滑进洞里。
  “我就在你旁边!”她喊道;“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听见了;亲爱的。我听得很清楚。”
  一阵沉默。
  “我爱你!”
  “我也是;我爱你。”
  她在这个松鼠巢底蜷成一团。埋首于膝盖之间;她突然陷入了人类的蒙昧时代。她重又成为一个易受惊吓的埋伏着的影子;绷着神经、肌肉紧张;在洞穴深处窥视着森林。
  然而;尽管担忧、寒冷、疼痛;她仍然被生存的喜悦深深打动着。直接来自童年的狂喜就这样深植于恐慌的一角。格蕾丝向她的手指呵气。只要她身上还有一点热量;四周无尽的冰冷就吃不了她;消化不了她;毁不掉她。
  “坚持;坚持。”她喃喃自语;像是在说服自己。
  她的眼睛习惯了黑暗。风力加强的同时;风声渐起。远方;闪电时不时地照亮森林。最后几次闪烁间还夹杂着爆裂声。格蕾丝正身处一场灾难之中。她明白她再也不可   能与以前一样了;无论她再怎么努力想要忘掉这一夜。苦涩终会留下;时时刻刻破坏着她的生活。今后每年的12月27日对她而言都将是个不堪回首的日子;因为它是灾难日。
  她痛恨自己在错误的时间来到了错误的地点。在这样的时刻一筹莫展;这不像是她;这种可鄙的事情与她、甚至与克里斯托弗一贯的经历不相称。格蕾丝并不相信命运;她注重的是现实。
  对她而言;幸存是远远不够的;她要求的更多。眼下她心神不宁、惊惶害怕;担心会留下心理创伤。她认为自己是谋杀案的受害者。一个想法在她脑中形成:这是场卑劣的不光明正大的袭击;而她就是袭击的目标。
  这是由大自然挑起的战争行为;是在造气象规律的反;是它让一场前所未有的强大风暴袭击了这片如此偏僻、温和、驯良的土地。她没有任何理由应该遭此劫难。她没有理由;她的丈夫也没有。突然间;她意识到自己这些想法有多荒谬。
  四周尽是残枝;折断的、轧碎的、裂开的、炸开的残枝。它们在流血。这是场黏稠而芬芳的杀戮。几个小时前格蕾丝只要一想到要去乡下的朋友家度周末就烦躁。她只能完美地适应柏油马路、摩天大楼、汽油味道、站着匆匆吃完的午餐、撞点的约会、罢工的机场、在好几个口袋里同时响起的移动电话。这样的她;如同旧石器时代的困兽一般身陷被肆虐的飓风摧毁的森林之中。因为愤怒;她几乎要大笑出声。
  “你还好吧?”
  “还好……”
  “冷吗?”
  “有一点。你呢?”
  沉默。她等待回答。拦腰截断的树干上;依旧挂着的枝条摇摇摆摆。
  “到底发生了什么;格蕾丝?”一个声音问。
  她打了个寒颤。
  “我不知道。不;克里;我真的不知道……”
  熏人的冷杉林的气味让她突然想起公寓里立起圣诞树时;整栋楼房洋溢的香气。童年;已经很遥远了。
  “圣诞吗?节日快乐。”她轻轻地说。
  仿佛有预感一般;她抬眼望向翻倒的树根和洞穴朝天空张开的缺口。她什么也看不见;但她可以猜。雪花打着旋飘落于灾难现场。她可以肯定;下雪了。
  漫漫寒夜。格蕾丝和克里斯托弗不时交谈;确认对方还活着;让彼此放心。格蕾丝意外地渐渐睡着了。她自己也不知道这样放松的时刻是持续了几分钟呢;还是更长。她裹着大衣;背部直接贴着地面;庆幸自己还有个洞可以躲一躲。她突然发现自己想起了那些流浪汉;他们倒在阴暗的街道上;蜷成一团或是像堕落天使般醉醺醺地仰面睡去。自己像他们一样风餐露宿的想法让她不安。这次事故是否是一个信号?幸福、相逢、成功、金钱;所有这些;这些迄今为止都像是馈赠、有时甚至像是理所当然得来的财富;她是否会失去它们呢?风停了。格蕾丝听见呻吟声。起先她以为是克里斯托弗;浑身的血液都凝结了。随后她意识到这样的声音来自四面八方。啜泣、嘶喘和哭喊。她的心更茫然了。
  黎明时分;她看清了破坏波及的范围。
  成排折断的树木有规律地倒下;引起了巨大的多米诺骨牌式的崩塌。一棵松树倒下;牵连到下一棵;下一棵又压倒再下一棵。后果之精确达到了工业的规律和逻辑水平。格蕾丝站起身;她的肌肉隐隐作痛。
  “休息得怎么样?”她跪在汽车边问。
  “和在城堡驿站里没法儿比。”
  她笑了;这是救赎的微笑。重被提起的旅行计划让她恢复了常态。
  “我猜也没法比……确切地说;你向我许诺过什么来着?”
  “浪漫。我向你许诺过浪漫。”
  他们惶惶不安地在彼此脸上寻找可能泄露出筋疲力竭、内心的伤口以及放弃的信号。
  “你的腿怎么样了?”
  “只要我不动……”
  “还有无线电。你试过无线电了吗?”
  “电池坏了;没有电流。”
  格蕾丝任由克里斯托弗握着她的手。驾驶室内部弄得好像一个野营地。变速杆上了顶棚;车顶灯整夜压在他腰下。整个世界都颠倒了。
  格蕾丝制订了一个计划。
  “我要回到大路上去。我一上去就通知其他人。”
  “好极了。”克里斯托弗回答。
  她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了疲倦。
  “别担心;我很快就回来。”
  “你自己小心。”
  她对他笑了笑;站起身来。克里斯托弗只能隐约看见她的脚踝。它们纤细、有力;紧紧束在古芝女鞋里。这双鞋是在麦德逊大街买的;她原本应该穿着它咯哒咯哒地大步走在正常的生活里。他仔细地端详着她的脚踝;好像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一般。
  “我会回来的!”她大喊。
  薄底浅口皮鞋跳过一根树干;打了个趔趄;她骂了一句。随后;一切归于宁静。克里斯托弗合上双眼;陷入昏睡。
  折断的树干上覆盖了一层白色的薄纱;滑溜溜的格外难爬。格蕾丝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到距离他们的汽车二十余米高的公路上。八点;天刚破晓。她的膝盖擦破了;手也划伤了;大衣的一只口袋开了线;耷拉下来。
  她的脸擦过树枝;像是被扇了耳光。格蕾丝的眼里含着泪水。
  柏油马路完全被树遮住了。尽管十分疲惫;格蕾丝仍然勉强开动脑筋。向着昨天来的方向走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森林的边界还在几公里之外的地方。反方向上;昨晚发生事故时;他们借着车灯发现右边那条路的尽头堆满了断木;根本无法翻越。相反;在沟壑的另一边;格蕾丝辨出几条她认为可以钻过去的通道。那是惟一的出口。
  突然间;发动机的隆隆声打破了寂静。
  格蕾丝立刻判断出这是一架直升飞机。毕竟;她可是海军陆战队中士的女儿。她爬上树干;看到公路八百米上空的一架飞机。可是;飞机没有片刻的停留;直接向右边飞去。
  她挥舞手臂;大叫;呼号。尽管被树枝遮住;但她以为自己被发现了。直升机先向汽车躺倒的斜坡的反向滑行;然后又回到大路;最后向北方飞离。
  “活见鬼!白痴!”
  结束了。一种被抛弃的感觉攫住了这个年轻女人。还有愤怒。
  在断裂的树枝间行走既困难又危险。格蕾丝在沿斜面断开的树干间穿行。这些树干随时会断裂;像张开的陷阱一样。她打起精神;因为注意力高度集中而紧绷着脸。她经过的时候;有树枝断裂;发出干脆的响声;像兵器的利刃在空中划过。越南战争的画面在她眼前浮现;那时候;她的父亲在战斗;而她住在纽约的裘德婶婶家。多年以来;她亲爱的裘德婶婶一直在努力扮演着母亲的角色。
  雪下得更大了。格蕾丝艰难地前行;跌倒;再爬起来。她饿;她冷。她愤怒;她咒骂;她诅咒这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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