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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放过他吧,大哥,我叫人去取钱了,放过他吧?”林重庆大概在包厢里说话,只听见声音没看见人。
黄头发连踢符波几脚,恶狠狠地说:“把他拖进去给我打,看谁还敢多管闲事?”一伙人拖符波进包厢,声音小了。
我一直在颤抖,回到我的房间,餐盘上的果汁打泼了大半。我不是因为害怕而颤抖,我是被触动了侠肝义胆。食欲早就没了,点燃一根烟,放开嗓门大骂了几句粗话。骂完了,隐隐听见符波的哭喊声从楼下传来。我再也忍耐不住,扔掉烟,从浴室里拆下一条带有三通的水管。符波是我在海口惟一的朋友,没碰上无所谓,碰上了不能见死不救。提水管走到楼梯口,突然转了念头,我又跑回房间,从床垫底翻出麦守田留下的道具手枪,心里冷静了许多。他妈的,差点忘记老子是一个演员。
殴打符波的包厢外,有一个守门人。我口叼一根烟走近,盯着这个人望。
“看什么?走开!”守门人装成凶巴巴的样,跟他稚气未消的脸很不相配。我说:“我在看你的耳环是真是假?”说完飞快地扯他的耳环,居然是真的,痛得他杀猪般地跺脚大叫。
包厢门开了,省了我许多事。不然,真担心冲进去,没让人看清我有枪反而遭伏击。我把手枪枪管塞入守门人的口中。包厢里的人全都镇住了,正在踢打符波的两人惊愕地回头,本来坐在椅子上的黄头发也神经质地弹起。一共五个人,我一一看清这几张脸,比我刚才所见,还要年轻幼稚。
“谁是头儿?”我双手发力,将守门人扔上餐桌。林重庆像见到救星一样移步到我身后,符波也停止了啼哭,擦了一把脸上的血,睁开眼睛。
“你是谁?”黄头发很快镇定,不愧是流氓头儿,有点胆色,抽出一把西瓜刀。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其他四人立即依样学样,纷纷抽刀,连刚才吓出尿的守门人也举起一张椅子当武器。
窗外耀眼的阳光反射下,几把刀刃闪闪发光,很像是舞台上的背景灯,既熟悉又亲切。我非但没有害怕,倒是产生一种入戏的快感。大刺刺迎上两步,端枪指向黄头发:“看这样子,你是头儿?王八羔子,放下刀,老子数到三。一!二‘!三!”我数得不紧不慢,但一声比一声高亢。
数到三,黄头发的刀还是抓在手上,这下我有点紧张了,硬头皮朝地下开了一枪。“砰!”刺耳的震响,给我增添了信心。这支枪能在我面前乱真,同样也可以欺骗别人。几个小流氓齐齐缩到墙边,我很快发现黄头发的眼里一闪而过的怯意,再次扳下手枪机头:“好你个王八羔子!不怕死,老子打掉你的鸟蛋再说!”手枪下指,黄头发顿时脸色大变,下意识地扔掉刀子,双手像是抢去捂住下身。跟着,又响起几把刀落地的声音。我暗自松了一口气,不过,戏还要演下去,高声喝道:“通通给老子跪下!”黄头发脸上的肌肉一凛,看见其他四人听话的跪下,这才彻底崩溃,趴在我面前。
“妈拉个巴子!毛没长全,居然敢到你大爷的地盘装黑社会?都活腻了?把你大爷我惹毛了,一个个送你们上路!”我几乎是瘫坐到一把椅子上。林重庆惊魂未定地给我倒茶,茶水好多没进杯。
符波总算没被打昏头,不用我吩咐,将地上的刀子捡到我脚边,完了冲了过去,一脚把黄头发踢了个跟斗。用海南话叽叽呀呀乱骂,地下跪的人不是吃他的脚是吃他几个巴掌,有人开始哭了,他殴打的对象又集中到黄头发一个人身上。这时。包厢门被撞开,林重庆头天被打伤的小舅子大兴,早不来晚不来,真会挑时间露面,带来了他的几个四川老乡,这一伙人更像黑社会。进门就扑向地上跪的人,乒乒乓乓乱打一气。
“住手!”我可不想假戏真做,又朝桌底打了一枪。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目光统一地望我。包厢里静得只听见黄头发一伙的呻吟声和抽泣声。
戏该收场了,我潇洒地用枪管挠我的光头,阴森森地对黄头发说:“留你们一条狗命,再让老子碰上,别怪老子不客气。滚你妈的蛋!”
黄头发已口鼻出血,人也走不动了,在两个同伙的搀扶下才站起来。
“等等!”大兴带他的人拦住大门。黄头发几人变成了可怜的孩子,向我投以求助的目光,这正是我想看到的。
“闪开!让他们滚,妈拉个巴的,老子的话是放屁吗?”我故作恼火地把茶杯一摔,重新拔出已经收进衣里的手枪,大兴几人急忙闪到一边。
“雷老大,雷老大!”林重庆急了,在我面前点头哈腰,拉我坐下,“你、你好人做到底?让我问他们几句话,这件事不搞个水落石出,将来还要麻烦你出手对不对?”
顺水人情不做白不做,反正不关我的事了。我傲气十足地点点头,林重庆一脸媚笑,又是倒茶又是递烟,完了吩咐大兴去把李胖子、老区叫来。
“山哥,这次……我、我全靠你了。”符波向我道谢的话非常别扭。我猜得出林重庆求我不成,就去找他这个本地人诉苦,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去当说客,不定林重庆还对他许下了重金。想到这一层,我心里又有点懊恼。
李胖子是一个人来的,看见包厢里的情景,肥脸又红又紫,像一个烤猪头。黄头发跟他打打了个照面,马上叫道:“雷老大,是他叫我干的!”
我对这件事已经腻烦透了,拍桌起身说:“你们的事你们自己解决。老子没吃饭呢!有本事等老子走了你们再打一架!”
我掉头就走,出了门大骂了几句脏话,路过的服务小姐吓得跑开了。老子这是干什么?当流氓、当黑社会、当杀手,做戏么?一点不像。除非我回包厢去告诉里面的人,我是演员,我的枪是假的,也不是什么“雷老大”,那样的话,不被乱刀砍死才怪。
回我房间的途中,我用手机订了一张第二天的机票。坐电梯上班的白领,哪有不坐飞机回家的?回家撒谎,强过留在这儿演员不像演员、人渣不像人渣,当寄生虫。
12、
谁知道我们生下来是干什么的?当好人,做坏人?或者其他?父母也不知道。韦花玉说,上帝知道。可是,没有人能够跟上帝通话,上帝也没有给任何人一个答案。我们糊涂地活着,每天的所作所为,不管是轰轰烈烈,还是平平淡淡,到生命尽头,可能都是错的。所以,只能相信自己,我固执地认定,我学艺的选择是正确的。考上艺术学院,是个理由,跟肖露露一道创建露蕾公司,理由似乎更加充分。
肖露露是个坐言起行的人,那个破产工厂,她当真按计划买了下来。虽然资金不足,无法大兴土木,表面看三栋楼还是原来的老样子,但内部已经全部修缮一新。有教室、有排练厅、有T型台,宿舍可以容纳几十人,食堂也是独立的,三栋楼之间的空地改成了一个篮球场。聘请了几个兼职文化老师、专业老师,模特新招了一批,厨师、管理员、保安、勤杂工等人员也一并配备,等于建立了一个培训中心。同时,露蕾公司的工作也有条不紊展开。这一切,是在两个月时间里完成,我和肖露露累得够呛。往往回到家话也不愿说,我经常洗澡也免了,倒头便睡。可以说,我跟她连亲热的时间也腾不出来。
成立公司之前,所接的业务让人忙不过来,成立公司之后,突然间好像没有什么业务可做。这是一种错觉,其时模特经营方兴未艾,尤其在女孩子身材偏矮的南方,说冷门热做也不为过,我们据说是省内惟一一家专业的模特公司。业务数量比以前打游击只多不少,除了在省城演出,足迹遍及省内各大城市,甚至省外的邀请也接过好几次。只是开销不可同日而语了,就好像小孩长大成人,以前的饭量吃不饱。每个月,富人街写字楼的租金,维持训练中心的费用,加上银行的利息,如同三座大山压在我们身上,任凭使出浑身解数,压力似乎分毫未减。
“我们最缺的是知名度。”肖露露十分清楚露蕾公司的问题所在。
缺少知名度,只能在本省小圈子内发展,无法打进全国市场。而且各种业务的报酬,也没有提升的空间。我知道肖露露想什么,她想的又是那位逃婚的姑娘苏柳。打出知名度最快的方法,是依赖于当红的模特。我们曾包装宜佳参加全国性的广告模特大赛,宜佳是露蕾公司的王牌,在省内的知名度还可以,将近一半业务与她有关。可惜她只差零点三分,未能进入二十人的决赛。所以,肖露露老是把天生条件比宜佳更好的苏柳挂在嘴边。
好的模特人材,可遇不可求。我比较现实,心目中另有人选。我对她说:“有一个人比苏柳更好,而且不用训练就能参加比赛,我保证一定能进入前十名,甚至夺冠也不奇怪。”她像捡到宝一样抓住我:“在哪,是谁?带我去看看!”我笑着望她:“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你呀,傻瓜!”照我看来,她的身材做时装模特偏矮,但做个广告模特绰绰有余。特别是她的气质、美貌、才艺,加上老辣的舞台经验,相信全国也难找对手。
我的人选并没有令肖露露兴奋,霎时间,她的表情变幻莫测,从我口袋拿出烟点燃一支,冷冷地瞪我说:“你也要逼我上舞台?”那眼神像饱含对仇人的愤恨,又像是凄苦的哀求。想起她把自己十八年的舞台生涯,当成充满血泪的童工史。我急忙搂她的肩笑说:“真没幽默感,我意思是,咱们有实力,只不过运气欠佳而已。”夺过她手上的烟,又道:“这玩意儿,你千万别碰,你是那帮丫头的偶像,你的一举一动,她们都要东施效颦。不信你试试,明天个个叼一支烟上台。”她转忧为喜,“那你也不许抽,她们还不是把你当男朋友的模子。”我正是想转移话题,信口胡扯道:“这你就不懂了,我整天泡在女人堆里,那香水味把我熏得香喷喷的,再不抽点烟,我这么长的头发,别人误以为是人妖了。你喜欢香喷喷的人妖?”她踢了我一脚,娇笑道:“滚你个人妖!恶心死了。整天不洗澡,还香喷喷呢,我看像头臭猪!”
也许我登台表演的机会太少,真正进入这个圈子时间也不长。所以,肖露露对舞台那种异乎寻常的仇视,我难以理解。我渴望舞台,渴望表演。我相信从艺的人,大多数和我一样有这种渴望。有的人,还不惜自己出资,举办个人演奏会、演唱会或表演专场。艺术学院的礼堂外,经常能看见这类海报。就连学美术的老师和学生,也时常为自己的个人画展争夺展览厅,闹得不可开交。露蕾公司的演出虽多,但我总是在幕后,不是在台前。偶尔有一些客串男模特的机会,也让我兴奋不已。我曾向肖露露提过办一次自己的表演专场,她也同意。然而,公司新开张,每天有忙不完的事,根本没空筹备,一推再推。
“喂,你好!”我睡得迷迷糊糊,听到手机铃,随手摸出接听,周围响起哄堂大笑,吵得我什么也没听见。原来我在阶梯教室里,上的还是一节全年级的大课。
“你是雷山吧,请到外边接电话好吗?”老师还相当客气。不是一般老师,是我们副院长,我接到江媚眼的通知,说是艺术概论课的老师病了,副院长亲自代授,所以,我不敢缺课,没睡醒就赶来了,上课后接着睡。
我胆子再大也不敢离开课堂去接电话,下了课还主动找副院长承认错误。这一天,我关掉手机,老老实实上完所有的课程,老师同学反而纷纷称奇道怪。我之所以这么累,是新招了五个男模特,上午教形体,下午教舞蹈,每天跟这几个笨蛋像练摔跤一样。倒霉又碰上演出高峰,晚上还得应付接送模特、布置场地,安排宵夜等等杂事,能半夜两点上床,我已经阿弥陀佛了。一个星期下来,我浑身快要散架。
“这个月,我们又可以去旅游了!”肖露露将几份演出合同抛给我,亲得我一脸口红。我刚放学来到富人街的写字楼,一点兴奋不起来。接合同看也懒得看,甩到办公桌上。她奇怪地端正我的脸问:“玩深沉呀,出什么事了?”
我慢吞吞点燃一支烟,忧心忡忡说:“出大事了。知道我今天干什么吗?副院长上课,我睡大觉,这还不要紧,手机响我居然糊里糊涂当众拿出来接听,差点被赶出教室。以后呀,别说缺课去旅游,再有一点把柄给老师抓住,恐怕我毕业也成问题。”
“以为真出事了呢,哪有那么严重?”肖露露不以为意,“你又不去干坏事,名正言顺的创业。虽说表面上学校不鼓励,可暗底下是赞成的,现在分配那么难,能够自谋职业,学校求之不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