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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或为求学远离,其远离的事实固一也。何况读了马死脱或打狗脱之后,目标并不一定太高级,只不过希望到啥啥公司,多拿几文而已。那位二十八岁才有希望做新娘的小姐,这几年的空虚日子实在值得研究,女人过三十结婚,连生孩子都得冒生命危险,何况其他乎。诗云:“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即令全是好景,也惜其不久也。
男女以心相许时,最重要的是终身相爱,其次是终身相守。常有些人发言曰:“我去求学,你等我十年。”他妈的,女孩子一辈子有几个十年?为钱而等,还有人笑,为“求学”而等,其凄惨却没有人注意,是何故哉。
柏杨先生不是鼓励年轻朋友只图眼前欢,图眼前欢更糟,而是觉得爱情有时候与事业不能并存(并存的人有福啦,其祖宗至少积十世之德,才有好报,可遇而不可求,急也没有用)。妻子如果一方面要把丈夫紧紧抱到怀里,一方面又要他出人头地,天下根本没有这种便宜的事。现在交通方便,太太可以随着丈夫乱跑,没有被冻结在故乡的危险,但仍有被冻结在房子里的危险。前年法国内阁成员某部长的太太,把丈夫一枪击毙,便是恨他在家的时候,太少也。悲夫,这问题真是大而且巨,恐怕各人有各人的看法,各人有各人的解决之道,尤其是各人有各人的运气,柏杨先生少插嘴为宜。
《女人,危险的投资》第二部分爱情与金钱
家庭的基础有两个焉,一曰爱情,一曰金钱,缺一不可。有些男女鬼迷心窍,一味崇拜爱情,认为只要相爱,三天不吃饭,只喝凉水都能不饿,都是少不更事的看法。呜呼,有一点说穿了准教人发脾气,贵阁下仔细研究过没有?离开金钱,便没有爱情,至少也要影响爱情,而终使之破灭。有些爱情如火的少女,除了爱情,啥都不要,可是一旦爱情到手,固仍是啥都要也。柏杨先生总是在想,王宝钏女士苦守寒窑十八年的事,实在大大的可疑,恐怕根本没有王女士那个人。这不是我瞧不起爱情,而是我不敢瞧不起金钱。
和这恰恰相反的,也有些人昂昂然自以为深得人生三昧,见了钱眼睛就花,认为只要对方有钱,我便快乐,爱情算个屁哉。这是一种聪明透了顶的看法,没有钱绝对痛苦,但如果把快乐单独建筑在金钱上,那比单独建筑在爱情上还要危险。这不是柏杨先生忽然板着面孔乱训人,而是,一个人的欲望如果只是追求金钱或权势,他便永不能获得满足,而不满足便不能快乐。
爱情和事业间的矛盾,是人生最大的痛苦,根本无法调和。一个男人如果不努力上进,那算个啥东西?可是一旦努力上进,或负笈海外,或天天不在家,都无法跟妻子长相厮守。某一美国杂志上曾着论曰:美国太太们俱乐部之风最为流行,因她们太孤寂啦,甚至想偷情都没有对手。盖所有的男人都忙,为激烈的生活竞争而挣扎,有偷情工夫的人不多也。不过,一提起“事业”,容易使人生出一种肃然起敬的伟大之感。赵先生开了一家工厂;钱先生开了一家公司;孙先生竟然造了七八条船;李先生留学美国三十载,回国后当了大官;周先生的官更大,二十年前还是科员,如今当了部长,不但一呼百诺,而且又是供给制;其他武先生、郑先生、王先生,无不位尊而多金。这就是一般人心目中的事业矣。赵云先生所谓“事业”,大概不外如此。对于这些,我们一点也不轻视。问题是,聪明透了顶的人常攻击爱情算个屁,事业第一,嗟夫,其实上述的那些玩艺,恐怕也只能算个屁,如果那也叫事业,也值得煞有介事的洋洋自得,那才是黑无常见了白无常者也。我想没有几个人的事业比得上吾友凯撒大帝,但凯撒大帝临死时,念念不忘的不是他的事业——罗马帝国,而是他的娇妻爱子。(帝国这玩艺比起一个工厂,或一个公司,或一个官,如何了哉?)有一首元曲真该看看,曰:“袖遮银灯,手掩书卷,带笑呼郎听妾言。天到这般时候,你还不眠。不见那铁甲将军夜渡关,不见那朝臣侍漏五更寒。全部是为功名辜负了鸳鸯枕,为富贵忘却了艳阳天。郎啊,你纵有钱,难买妾的青春美少年。”
呜呼,爱情和金钱——也就是事业,像两个翅膀,缺少一个,便不能起飞,硬要它起飞的话,准跌得头破血流。一脑筋幻想的爱情至上主义者,和视钱如命的拜金主义者,都不能产生幸福的婚姻。如何使二者平衡发展,或二者冲突时,要哪一个,弃哪一个,那就要看各人的智能,和各人的运气矣。
《女人,危险的投资》第二部分安全感
然而,如果奇丑的女孩子手中握有十亿美金,或者她爹是现任皇帝,甚至她本人就是女王,恐怕臭男人一哄而上,发誓她美如天仙,艳若桃李,爱她爱得要命,发誓愿为她跳河。请问明察秋毫的读者老爷,这种婚姻能幸福乎?圣人因而有诗曰:“床头黄金尽,富婆无颜色。”其实等到黄金花光啦,丈夫再把她一脚踢,还算福气冲天。往往是,丈夫心如火焚,根本等不到床头黄金尽,也等不到她寿终内寝,就安排下天罗地网。这种现象是文学戏剧重要的题材,桩桩件件,使人惊悸。美国曾发生这么一件事,一个半身不遂的老处女,年龄大概四十多岁,孤苦了一生,积蓄下来一笔庞大财富。有一天,一个三十岁左右的青年闯到她生活里,伺候她汤药,陪她谈天,照顾得无微不至。她起先还提高警觉,后来仔细观察,该臭男人来路正派,一切都是善意的,也就诚心诚意接受了他的爱,二人遂隆重结婚。结了婚后,该臭男人爱她更爱得入骨,视金钱蔑如也,不但不动用她的积蓄,反而坚持他是一家之长,为妻子看病当然要花丈夫的钱,于是全城都为这个爱情的故事所感动。然后太太提议把她的受益人改成他的名字,他表示反对,但最后仍是听了她的。这样过了若干年,时机终于成熟,情节不必细表啦,反正是他伸出尊手,把他至爱的太太活活扼死。当可怜的太太刚刚辗转断气,三作牌在窗外正好瞧个正着,臭男人吃了一惊不说,而最吃惊的还是三作牌,他问该杀妻汉曰:“你为啥杀她?”真的,他为啥杀她?无怪三作牌不懂,原来该可怜的太太对丈夫的恩情,万分感动,不忍心这样下去拖累他,决心自杀,还他自由。为了怕世人怀疑是她丈夫谋害的,所以特地向警察局写了一信,说明她对他的爱和她的决定。当她丈夫扼死她之时,正是她要服毒之时。三作牌接到该信,一看时间紧迫,立刻飞奔赶往,却万料不到恰恰撞个正着。
这不是说凡是把爱情放到第二位的太太,一定把丈夫杀掉。也不是说凡是把爱情放到第二位的丈夫,一定把太太杀掉。而是说,凡是把爱情放到第二位的配偶,至少不会带来幸福。盖笑容如果是用钱买来的,不必说钱用光后,动刀动枪啦,就是钱用不光,该笑容也没有意思。物质世界都有代替之物,出门没有汽车,三轮车也可;写字没有钢笔,原子笔也可;吃茶没有茶叶,麦芽炒炒也可。只有精神世界没有代替之物,父亲病故,无法再找一个爸爸。没有儿女,用金刚钻塑成一个小孩,都不是那么回事。没有爱情,就是每天有一百个裸体美女包围着你又唱又跳,又点烟又喂酒,心灵仍空虚无主。
夫妻间如果把爱情放到第二位,他的生活顶多是安适的,过一辈子庸庸俗俗的日子。如果对事业对金钱,怀有强烈的欲望,那么不要说幸福啦,简直还后患无穷,有受不完的痛苦。弄到最顶尖时,一不小心,警察局甚至还要破获“闺房大血案”。注意的是,我们说的“痛苦”,是双方都有痛苦,除了使人痛苦外,也使自己痛苦。
若干新时代的女孩子,胆大如天,往往公开宣言她就是非钱不嫁。嫁给有钱的,我不反对,也不认为她没灵性,但我怀疑她将来会不会快乐。这不等于说有那么一天,丈夫把她玩腻啦,或把她玩得人老珠黄啦,赶出大门。有一件也是真人真事,在警察局有档案的,美国洛杉矶,一对夫妇焉,丈夫是一位名震天下(其实只是名震美国)的棒球队员劳勃森先生,有一天,他的妻子黛丝女士泣曰:“打铃,你已经半个月没跟我说一句话啦,为啥你不能恢复从前的热情?”该丈夫冷笑曰:“这要问你自己,为啥你不能恢复从前的美貌?”太太不但伤了心,而且受了辱,捞起球棒,照她丈夫阁下的尊头上就是一棒,打得他立刻驾崩。
实际上玩腻啦也没啥了不起,她在本质上是轻视精神生活的,所以到了人老珠黄之后,打打牌,信信教,上上美容院,每天忙碌,也就无暇嫉妒新上任的小妖精。问题就在于,即令在正常情况下,她在物质欲望上,也痛苦非凡。一个人为啥喜欢钱乎哉,大概不外两个原因,一是为了安全,一是为了炫耀。安全者,她阁下的芳心里特别有一条筋,该筋使她精神恍惚,无依无靠,父母兄弟固不可靠,朋友儿女也不可靠,夫妻随时可离,更不可靠。至于爱情,咦,爱情是啥?多少钱一罐?屁还有点臭味,爱情连臭味都没有也。呜呼,耶稣先生的盘石是圣彼得,安全感的盘石是银子。
炫耀者,一种浮浅的虚荣心,项羽先生一当上国王,就想回家教亲戚朋友瞧瞧。女孩子本来穷得惨兮兮,玉头削尖,弄到手纺织公司小老板,既有汽车,又有电冰箱,别的女孩子,别瞧她当初跟我同班,功课还比我好,门门都是一百分,可是她却嫁了一个教书匠,弯腰驼背,面有菜色。一旦二人相遇,左比也比她强,右比也比她强,怎能不舒服万状。
然而,安全感乃一种心理状态,不是科学的焉,盖一座一千层的摩天大楼,工程师可以很快的计算出需要多少包水泥,就可以安全。而一个人的安全,有谁能计算出需要多少银子乎?柏杨先生从前穷极生疯,心里想,只要有一千元的积蓄,就安全啦,万一有个头痛脚痛,不至于马上就闹饥荒。可是最近财星高照,没有半年工夫,就攒了八百余元,眼看就要满千,好不快活。可是今天却又觉得不对劲,倘敝阁下忽然害的不是头痛脚痛,而是急性盲肠炎,不是照样得马上闹饥荒乎?
因为安全感是一种心理状态,所以永无止境,身无一文时,觉得一千元便安全啦;等到有一千元时,便觉得必须有一万元才安全;等到有一万元时,又觉得非十万元不可。钱数永远是安全感的十分之九,钱再多,它可以很接近安全感,但却一辈子都不能满足安全感,狂追下去的结果,永远达不到目的,反而弄得心如刀割。
炫耀的基础是“比较”,没有比较,便没有炫耀。张太太穿着海勃龙大衣,坐着自备三轮车,路上碰见落魄老情人,向他嫣然一笑,心中飘然曰:“幸亏没有嫁给那小子。”可是再往前走,有一辆本年份的小汽车风驰而过,噗嗤一声,溅了她一身泥,抬头一看,汽车里坐的不是王阿三乎?他正向自己也嫣然一笑哩。这一笑不打紧,头轰的一声,可能立刻就表演倒栽节目。俗云:“人比人,气死人。”一定要处处向人嫣然一笑,就会终于有一天笑不出来,憋得脖子发粗。
经济学上有欲望无穷律,好像只指物质欲望,事实上精神欲望也是无穷,不过最大的差别是,精神欲望本身就是一种快乐,而物质欲望则是一种痛苦。物质欲望达到目的的那一眨眼功夫,固然欢天喜地,可是一眨过眼,新的欲望兴起,就又陷于如火如荼之中。这不是说人不应该有物质欲望,也不是说物质欲望罪恶,而是说,物质欲望如果超过精神欲望,就等于忽冬一声掉到十八丈深的枯井里,一辈子都别想重见光明。
电台上吴明先生主持的《说说唱唱》节目,是近百年来中国广播界最好的节目之一,读者老爷不信的话,一听便知。有一次听见他们在高谈阔论“还少一间”“还少一件”,连老妻那种呆头鹅都前仰后合。盖男人盖房子,房子再大,房间再多,其结果仍是“还少一间”,大概把纽约帝国大厦给他,他都不够住。而太太小姐买衣服,也有同样毛病,再多的衣服,都是仍少一件,不是少一件出客穿的,就是少一件宴会穿的。晋王朝的何曾先生,每天吃一万元美金,还嫌太过于简单,没有一样好菜,无法下筷子。如今的太太小姐即令衣橱里满坑满谷,门口还有裁缝店老板正在按电铃又送十件新的来啦。她反正还是少一件,天老爷都改不了也。
《女人,危险的投资》第二部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