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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在那家杂志社,对吧?我说,她一定还在那里。
她就这样打电话给我,我们持续了大约有三年的时间,有一次,她告诉我说,她要回来,我说那好啊,你来了我去接你。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并没有回来,或者,她来过了,只是没有告诉我。后来有一次,她说要到一个地方去,上海或者广州,还没有决定下来;她还说,也许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打电话给我了;我说,你要是去了什么地方,一定告诉我。她说一定。这实际上是她最后一次打电话。我记得应该是一年前吧。现在,我不知道她在哪里,她在干什么――我倒是很想念她。她很漂亮,也很善良。记得原先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总感觉她就像我的姐姐。她总是说,你傻啊,或者,你怎么什么都不懂呀。她其实比我也大不了几岁,所以每次看见她这样一本正经地说我,就会觉得好玩,会觉得温暖――其实除了她这么说,还没有人说过我傻呢。
这时她停下来。她看着我。
她说,你哭什么?
是的,我现在泪流满面。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突然如此。是因为喜悦吗?还是悲伤?我根本无法说得清楚。唉,要不是难为情,我真的想哭出声来,那样我会感觉到痛快一些。我多年来一直在寻找她的音讯,长久的等待几乎让我绝望,我甚至悲伤的认为,她也许已经死去;现在,我终于得到她的消息。可是,她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她在哪里呢?她随风漂荡的身体里面,究竟包含了怎样的忧伤?此刻,她洁净肌肤的气味,如此清晰的弥漫而来,让我片刻都难得安宁。
我要去找她,我说,你告诉我那家杂志社的地址。
我告诉你有什么意义呢?她早就不在那里了;她也许不在北京。就算你找到她,又能怎么样呢?你想一想,这么多年过去,许多事情已经不是你想的那样了。她也许已经变得很老了,她的脸上布满了皱纹,身体会变得臃肿,还有,她也许已经嫁为人妇,现在相夫教子,过上了庸常幸福的生活――你看见她,还会说些什么?你会告诉她,你爱她,你要娶她?面对她日渐衰老的面容,你说出这些话来,你不觉得可笑和做作吗?你不觉得是在演戏吗?
我看着徐思菲说话的样子。她优雅从容,神采飞扬。她的姿态看上去美丽极了。你简直无从挑剔。可我觉得事情不是徐思菲所说的这样。她在撒谎。她所说的一切都是她虚构的。她是一个骗子。她根本不知道爱一个人是怎么回事。一个丑陋的男人欺骗了她,她就自以为看破了世间红尘。其实根本不是这样。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是。
而我,居然和一个娴熟于表演的女人谈论爱情,这一切看起来多么可笑和滑稽。
你告诉我地址,我说,你只要告诉我地址就可以了。
算了吧,她说。她坐在那里,脸上的神色得意洋洋。她说,你又何必多此一举?
你不要总那么自以为是,我说,你只告诉我地址就可以了――听见了吗?
你怎么这么愚蠢?你真是不可救药。
我当然没有你那么聪明,你是何等人物?你玩弄男人于股掌之上,自己却编了一个煽情的故事来骗人――其实你哪里爱过?你就根本没有。
你真无耻,她说。她站起来,我看见她的脸色因为愤怒而变得通红。她说,你滚。你滚出去。
你告诉我地址我就走,我说。
你滚,她说,我不愿意再看见你,你滚呀。
告诉我地址,我说。
别想,她说。我看见她在冷笑。她说,你就别自作多情了――也许,余楠就从来没有爱过你呢,你信不信?你信不信?
我看着她。有那么一会,我的大脑里一片空白。我感觉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被突然抽走了。我变得空空荡荡,就像一片羽毛那样开始在空中飘起来。我看见徐思菲的一张难看的、变了形的脸。她还在那里发出大笑。她的笑声在房子里飘过来,飘过去。她红色的睡衣仿佛红色的蝴蝶一样,翩翩飞舞。她看上去真是滑稽可笑啊。于是,我自己也忍不住要笑。我发出大笑。我们的笑声汇集到一起,仿佛一支奇怪乐曲的两个声部。
我们差不多同时停止了大笑。我们看着彼此,个个都心满意足,就好像我们刚刚做过一场完美的爱那样。
你刚才说的都是假的,是吧?我说。
我的这句话又把她逗笑了。她说,对啊,有些是假的。
都是假的。
有些是假的,有些是真的。
都是假的。你就说:你说的对,都他妈是假的。
不,有些是真的。
你说不说?
不说,我就不说。
我于是站起来,走到她跟前。我往徐思菲跟前走的时候,她的神色非常愉快,也许还幻想着我要给她一个吻呢。或者,她在幻想着,两个被爱情忘却和抛弃的人,会因为忧伤而惺惺相惜,而迷恋上对方空空荡荡的肉体。然后我也如她一般,言笑晏晏,风情万种,成为一个完美的演员。她也太小看我了,我根本就不会相信她说的这一切。她从头至尾都在撒谎,包括她自己的爱情故事。
我走到徐思菲身边。她旁边的茶几上有一个酒瓶子,我顺手就捞起来,然后,干脆利落地敲到她的脑袋上了。我看见破碎的玻璃像花瓣一样飞起来。――结果,她连惊奇的表情都来不及做,就跟一颗成熟的果实那样,掉到地上去了。
我看着徐思菲。我说,让你说都是假的,你不说,――你也太会表演了。
我在徐思菲的房子里又坐了一会,估计有半个小时吧。这期间我抽了两支烟,喝了一瓶酒。徐思菲还没有醒过来。她还躺在沙发旁边的地板上。我想那就让她再睡一会吧。她爱睡多长时间就睡多长时间,反正这是她自己的房子,别人管不着。这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房子里昏沉沉的。
我临时决定,晚上去北京。我知道的清清楚楚,晚上有一趟到北京的火车。如果我现在出发,应该可以在火车出发之前,赶到火车站。
我出了徐思菲的房子。我拉上门。楼道里非常明亮,就跟白天一样。上午见过的那个胖子保安站在那里,身旁还站了另外两个保安。他们看上去就像一面滑稽的墙,正好把过道堵得严严实实。我走到他们面前。我说,劳驾,让一下。
你去哪里?胖子说。
北京,我说,一会火车就开了。
你身上的血是怎么回事?
血?我身上有血吗?
我一边说,一边低头看。果然,我的衣服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染上了血。
真是有血,我说,可这血是从哪里来的?我不知道。
你这个骗子,胖子说,我都盯你一个下午了。
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看见他们手里的电棒一齐朝我飞过来。然后,我感觉我真的飞起来了。
2003年7月――2004年6月,兰州,一稿。
2004年7月,兰州,二稿。
2006年7月,兰州,三稿。本书来自免费txt小说下载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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