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约翰灰乖辍!
终于把秦翰盼来了,可秦翰说皇上正在寿昌阁等他,让他立即下楼。
“寿昌阁?”李煜问秦翰,“陛下不是准我到宜香苑吗?”
“郡公,那寿昌阁乃是皇家收藏图书字画珍玩之处,你怎么又扯到宜香苑去了?陛下对图书之类十分喜爱,知道你是个行家里手,特准与你共同观赏呢!”
“是了。”李煜有些怏怏。
来到寿昌阁,赵光义果然已在这里,身旁还跟着几个从臣。见李煜来到,赵光义笑吟吟地迎上前来,赐李煜免礼,随后与他并肩观赏阁中宝物。李煜在南国时,虽然宫中珍品无数,今日一进此阁,仍有些眼花缭乱的感觉,如山的书简自不必说,单是历朝名画、钟王颜柳的真迹,就已经让他目不暇接。赵光义不住地问他一些前朝典故,李煜对答如流,心中的失落也像被眼前的宝物冲淡了许多。
又来到一个小幅墨竹面前,赵光义问道:
“郡公,此画你可熟悉?”
李煜觉得这张画确有些眼熟,定睛细看,猛可里想起是自己少年时所画。“陛下,此画乃是臣儿时涂鸦之作,是哄老母亲高兴的,不知是谁将这样的拙作献给陛下。”
“哎,岂能如此说话?”赵光义哈哈一笑,“出自郡公之手的东西,自然是神品,朕对此轴十分喜爱。”他扭过头,指指跟在身后的一个人:“郡公还记得此人否?”
还没等李煜说话,那人先施一礼,说道:
“微臣是郡公前时的书画待诏卫贤。”
第四部分第7章 咫尺相思天涯恨(3)
“卫贤?”李煜看了半天,认出来了,“卫贤,你怎么如此苍老了?”
卫贤不无感慨地说:“郡公,微臣乾德年间出使于宋,承大宋天子谬赏,被留在汴京图画寺院,到如今已是十年有余,怎能不老?”
“那这幅画?”
“此画乃郡公所作,老夫人所赐,微臣走到哪里就把它带到哪里。入宋以后,朝廷征集列国珍品,臣不敢隐,献了出来。望郡公勿以为意。”
“如今天下混一,都是一家人,还说此等言语!”赵光义大笑了两声。
这一笑让李煜感到通身不舒服,大概是因为这幅画唤起了他对南国的回忆。他又想起赵光义许诺让自己搬进宜香苑的事,眼下是个好机会,寻个人少的当口,他轻声问道:
“陛下,不知臣何时能搬进宜香苑?”
“郡公,朕把你的墨竹当成宝物挂在寿昌阁,你可舍得?”赵光义没有直接回答。
“陛下,臣的性命都是大宋天子所赐,什么宝物还舍不得献给陛下!”李煜十分诚恳。
“好!”赵光义赞叹一声,“朕今天再向你要一件宝物。”
“唯陛下吩咐!”
“笔墨伺候!”
随从人立即将纸笔放在几案上。
赵光义提起笔来,写下浓浓的两个大字:“郑国”。
在侍从们一片喝彩声中,李煜明白了这两个字的含义。他觉得胸口发闷,头也眩晕起来,下意识伸手扶住案边,才没有摔在地上。这一切都被赵光义看在眼里,他没问李煜什么,只是命侍从道:
“装裱齐整,挂在阁中!”
同李煜一样,漪漪受封之后,也日日盼望着李煜能回到自己身边。这几日宜香苑的确来了些女娥和小太监清扫房屋,粉刷墙壁,更换纱帐,甚至连妆奁铜镜都撤旧换新,足足忙活了十几天。可是一个月过去了,两个月过去了,到宜香苑来的小太监,不是宣窈娘教习歌舞,就是宣流珠教习丝竹,再也不提李煜的事。漪漪问了几次,太监们只有三个字:“不知道。”这使得漪漪心里越来越慌。这天秦翰又来宣窈娘和流珠,漪漪叫住他,说道:
“公公,我想求你一件事。”
“夫人又要问陇西郡公吧?我不是跟夫人说过嘛,郡公现在饮食俱佳,夫人尽管放心。若问我郡公何时来宜香苑,我还是不知道。”
“公公,我,我想求见皇帝陛下。”
“唔,这个……。”秦翰转了转眼珠,说,“那我就替夫人禀奏,看陛下意下如何。”
“多谢公公!”
第四部分第7章 咫尺相思天涯恨(4)
漪漪正担心此请是否又会石沉大海,不想当日傍晚,秦翰便来降旨,皇帝允奏,让漪漪跟随自己入宫。秦翰将漪漪带进长春后殿,悄然退下,殿中只剩下赵光义和漪漪两个人。
“臣妾郑国夫人周漪漪冒死叩见皇帝陛下。”
赵光义端坐在北面,问道:
“不知夫人见朕有何要事?”
“陛下,臣妾只想恳求让陇西郡公早归宜香苑。”
“啊,朕日理万机,倒把此事忘记了。”赵光义像是有几分歉意。“夫人既来提醒于朕,朕明就命人将郡公送往宜香苑。”
漪漪没想到赵光义答应得如此爽快,一时间感激得不知如何是好,连说了几句:“谢陛下隆恩!谢陛下隆恩!”
当她刚刚抬起头时,发现赵光义已经站在了面前。
“陛下,臣妾告退了。”
“且慢,朕还有话。”赵光义盯住漪漪,“陇西郡公回宜香苑,夫人就不必再回了。”
“什么?”漪漪怔了一下,“臣妾,臣妾为何不能回宜香苑?”
“陇西郡公这一年多来,痛定思痛,有幡然悔悟之心。他曾对朕说过,数年来与夫人过于耽溺,置国事于不顾,因此才亡了国。如今他只想安安静静读书作画。既然陇西郡公已与夫人恩情割断,夫人与李煜同檐共处,岂不是两人都觉尴尬?夫人是个通透人,总应该明白朕的心思吧?从今往后,夫人就在长春宫安享富贵,没有人再敢让你受半点委屈。”
漪漪全明白了!这一年多来,她曾经有过许多假想,大宋皇帝不是口口声声以仁治天下吗?如果真是这样,自己与李煜无非撤去帝后之号,总还应该有自己一座宫院吧?退一万步,人伦夫妇乃圣人遗训,天经地义,就算是荆钗布裙,只要能与李煜厮守终生,也不枉做了一回女人。可如今,眼前这位面带微笑的宋朝皇帝,竟然要将好端端的一对夫妻活活拆散!她绝不相信李煜如今只想吟诗作赋,她深知李崐是个性情中人,抛弃什么也不会抛弃自己。赵光义的一番话,不过是想夺人妻女罢了。然而对于一个皇帝来说,莫说一个娇弱女子,就是满朝的王侯将相,还不是任凭他的摆布?
“怎么办?”漪漪在内心反复地问着自己。可她又实在不知该怎么办。大概是她跪地太久,双腿已经麻木,瘦小的身躯已支持不住,歪倒在地上。
“夫人请起,不必太拘礼节。”赵光义边说边将漪漪扶起。他让漪漪坐在凳上,漪漪没有移身,站了一会儿,又双腿跪在赵光义面前,说道:
“臣妾想见陇西郡公一面,亲口问一问这个负心之人!”她深知在此时提出要见李煜,简直是一种奢望,没有想到赵光义答应得十分干脆:
“夫人尽管放心,且在这里稍耽几日,朕将陇西郡公送入宜香苑后,便让夫人回去与郡公叙谈。”
“那今日……。”
第四部分第7章 咫尺相思天涯恨(5)
“今日朕还有许多事,你且宽心在此安寝。”赵光义说罢,不等漪漪回答,便出宫去了。
李煜在浑浑噩噩中不知过了多少日夜,这一天,秦翰来到院中,请他迁居宜香苑。跟在秦翰身后的除了几个小太监外,竟然还有童进!这让李煜感到既惊奇又欣喜。他已经一年多没有见过童进了,如今一见,竟如亲旧重逢。童进给李煜施礼之后,眼里也早流出了泪水。原来童进入宋之后,便被派到后宫执役,前几个月才回到宜香苑。此时李煜最想知道的,就是住在宜香苑中的眷属。可童进身边都是宋宫宦者,尽管李煜一再问他,他也只是支吾其辞。
秦翰等人把李煜一直送到宜香苑北厅,一切安排停当,方才告退,临行时,秦翰对李煜说:
“老奴要去长春殿当差了,此处一应事务,皆由童公公照管,郡公好生珍重!”
北厅是宜香苑最宏敞的一座小楼,正厅左右各有厢房数间,金井梧桐,药栏花圃,一应俱全,虽然与金陵旧宫无法相比,但也清静雅致,院内早已洒扫得十分干净,可李煜无心四顾,秦翰等人前脚刚走,他便命童进带他来到眷属们住的西楼。二人先来到漪漪的住处,侍女怯怯地说:
“郑国夫人已经许多天没有回来了。”
“她到哪里去了?”
“奴婢不知。”
李煜盯住侍女,觉得她有些面熟,又问:“你是我的旧宫婢?”
还没等侍女回答,童进先说道:
“禀郡公,这里的侍婢都是江南旧人。”
二人又来到窈娘房中,听侍女说窈娘入宫教习女乐去了,李煜心里很不受用,他扭头问童进道:
“乔氏住在何处?”
童进低声答道:
“郡公,乔美人早已出家为尼了,听说现在惠慈庵中。”
“什么?”李煜的声音中带着愠怒,“朕的旧人怎么会如此零落?”他大步回到漪漪屋前,对那个低声下气的侍女叫道:
“你既是我的旧婢,为何见我连跪也不跪?我现在不再是违命侯,我是陇西郡公,听到吗?陇西郡公!”
侍女像是霜打了的茄子,垂着头任凭李煜训斥。
他气呼呼地回到北厅,刚刚坐定,童进已躬身站在他的面前,劝慰道:
“郡公不可动怒,北国气燥,不比江南,切勿在异乡之中气坏了身体。”
这句话果然管用,李煜的火气顿时被驱散了许多,他瞥了童进一眼,苦笑着说:
“身体,呵呵,我还要这身体有什么用!”
第四部分第7章 咫尺相思天涯恨(6)
“郡公,老奴听说郑国夫人和窈娘诸人不日即回宜香苑。”
“当真?”李煜既惊又喜,脱口问道。
“禀郡公,此话是老奴听秦翰所说,郡公且将息两日,老奴勤为打听。”
李煜虽然对童进的话将信将疑,但他又深知这个老宦官如果没有九分把握,是不敢信口胡说的。漪漪果然能回到自己的身边吗?赵光义不是早就说过要向他讨“郑国”吗?难道是自己领会错了?唔,或许赵光义会比老皇帝赵匡胤仁慈些,也未可知。漪漪一旦回来,绝不让她再离开自己一步。漪漪是个灵秀的女子,教她填词,教她吟诗,自己还可以编些雅致的酒令,与她对饮时,还有说不尽的风流……。李煜闭目暇想,晚膳也没吃几口,便躺倒在床上,昏昏睡去。
第二天清晨,李煜穿戴整齐,信步来到庭院之中,望着梧桐叶片片落下,他心里感到阵阵凄凉,再看到药圃中叶片上晶莹的露珠,宛如美人腮上的点点泪痕,他叹了口气,回想起一年多前离开金陵时的场景,不由吟道:
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
凤阙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萝,几曾识干戈?
一旦归为臣仆,沈腰潘鬓消磨。
最是苍黄辞庙日,教坊独奏别离歌,垂泪对宫娥。
不知是受到冷风的蛰刺,还是往事太令人断肠,他的眼眶湿润了。秋风穿透了衣衫,他已经感到自己在瑟瑟发抖。抬起头,他看见梧桐树顶有两只燕子在呢喃软语,他觉得很怪,燕子总是在春天里唧啾不止,如今秋风萧瑟,怎么会出现如此灵物?莫非是给自己送来什么喜兆?也不对,若是喜兆,该是两只喜鹊呀。
燕子倏地飞走了,没留下任何痕迹。
李煜正惆怅之时,只见童进快步朝自己走来:“郡公,请回房更衣,郑国夫人随后就到了。”
“郑国夫人?更衣?”李煜的心骤然间砰砰跳起来。
“是郑国夫人。请郡公更换公服。”
李煜有些疑惑,夫人回家,为何要换公服?但来他不及多想,已被童进三下两下把公服套好。
随着秦翰一声“郑国夫人到”的传报,门帘启处,漪漪缓步走了进来。她脸上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