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两张桌子拼在一起。陈浩数了数,一共二十一个人。如果都
坐下,真是挤挤的。
田军从厨房里钻出来,直嚷嚷:“明年改章程,到外边找饭
店,这家里实在坐不开了。”
“坐不开?你这儿要坐不开,到我家就得上墙挂着。”有人
笑。
“你们单位还没分房呵?”
“分个屁,穷单位,没钱。比不了你们。”
“田厂长,开不开始?”请来的厨子从厨房探出头来问。
田军看看表:“再等会儿。就差袁家梁了,这个王八蛋,真
操蛋。”
“田军,你都当厂长了,怎么老‘蛋蛋’的,透着没层次。”
“句句不离下三路,够新潮的哟。”
众人就笑。
陈浩问:“田军,把老婆孩子藏哪儿了?”
“躲了。我老婆丑,不敢见人。”田军笑。
“那就换换。当厂长了,也该换换了。”
“要换就换乔晓兰这样的。”郝振龙说。
正一心一意嗑瓜子的乔晓兰就把瓜子皮唾到郝振龙脸上,笑
骂:“小心我撕你的嘴。”
乔晓兰今天穿得特漂亮。红毛衣红呢裙红皮鞋。陈浩刚进来
时竟没认出她来。乔晓兰过去是班里的美人,风言风语传她跟校
革委会主任有那事,结果没下乡,分到工厂。她在啤酒厂当工人
后来又当业务员,后来上电大熬了张文凭,现在是副厂长,特牛。
市里传说她跟李副市长有一脚,于是李副市长的老婆常到市政府
酸天醋海地吵闹。陈浩来时见楼下有几辆轿车,他猜其中有乔晓
兰一辆。
厨子又从厨房探出头:“田厂长,我晚上还有事,要早些走
呢。”
田军脸上就有些不高兴:“不等了。开。”
于是,床上的沙发上的人乱哄哄挤到桌前坐下,凉菜一盘盘
前呼后拥地堆上桌来:啤酒饮料白酒嘭嘭地开封了;大酒杯小酒
杯地斟满了。
按着规矩,由东道主田军先讲了几句祝酒词,大家便先干了
一杯白酒。然后开始随意喝,乔晓兰和另外两位公认不能喝白酒
的,便改喝啤酒或饮料了。
一道又一道热茶前仆后继地端上来。
人们俩一伙三一群边喝边吃边胡侃。
“你小子去年可发了,那是个肥差呵。”
“屁呵,驴粪球,外边光。”
“你不够意思,当了处长不请客。”
“谁说不请,你倒是去呵。”
“那事你帮我办没办呵?都几个月了。”
……
门铃响了。
田军说:“袁家梁。没错。”就去开门。
果然是袁家梁西服革履地走进来,后边还跟着一个很有姿色
的年轻女人。
“你怎么才来,你他妈……”田军刚要骂,看看那年轻女人,
就没骂。
“罚酒三杯。”乔晓兰带头喊。
“罚他十杯。这家伙特能饮,跟驴似的。”
“给他满上,满上。”
袁家梁四下拱手:“今儿都怪我,认罚认罚。”就端起桌上
的酒杯,喝一杯数一下再倒满,再喝再数再倒。一气喝了六杯,
被田军拦住了:“意思意思就行了。这位女士是谁?老袁先给我
们介绍介绍。”
袁家梁笑:“光他妈的喝了,还跟跟大家认识一下呢,这是
我爱人,田倩。”
田军笑:“我们田家也出美女阿。”便伸出手:“田军。”
在座的纷纷效仿,站起来跟田倩握手。最后一个是郝振龙,
嬉皮笑脸叫声嫂子,手上就使了点劲,田倩嗷地一声,脸就红了。
“郝振龙,你干什么?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第七条是什么?”
乔晓兰笑。
郝振龙装模作样地打量田倩:“我怀疑袁家梁把董永的媳妇
拐来了。”
田军说:“大家挤挤,让老袁田倩坐下。”
陈浩看一眼袁家梁,又觉得自己做梦。这个袁家梁就是当年
插队偷老乡的鸡蛋,让人家骂上门来,半夜让张建国拖下炕来,
揍得鼻青脸肿的那个袁家梁吗?那时袁家梁整天淌着两条伸缩自
如的大鼻涕,一副坏分子的倒霉样。选调回城那年,张建国还教
训他:“袁家梁呵,你总这样偷鸡摸狗的,迟早要进局子。”
可袁家梁没进局子,现在成了又红又紫的社会名流。前几年,
袁家梁辞了棉纺厂的工作,贷款开了汽车公司,搞运输,后来又
开了汽车修理厂,食品厂,疯了似地折腾,成了全省有名的乡镇
企业家。去年到日本美国乱考察,回来又和市长们乱照相,报上
乱登,算是风光透了。陈浩就纳闷,这是那个袁家梁吗?
陈浩问身边的郝振龙:“我记得报上说袁家梁的夫人姓黄呵,
怎么改姓田了?”
郝振龙就笑:“你比我还聋。那个姓黄的早成历史文物了。
现在是老袁的第八任夫人还是第九任夫人,我也搞不清了。”
“我操。这小子。”陈浩一咧嘴。
郝振龙说:“上一个也姓田,是个唱歌的。前后一个月,离
了。讹了老袁九万块钱青春损失费。九万,比逛窑子可贵多了。”
“别说了,老袁要讲话。”有人喊一声。
袁家梁举起酒杯:“诸位老同学,托各位的福,我的食品厂,
今年要出口创汇。正月十五,我在本市王府饭店召开新产品发布
会,新闻界的许多朋友到会捧场,我同时宴请各位老同学,请务
必赏光。干杯!”
“干——”众人笑着哄着举起杯子干了。
陈浩没往下咽,掏出手绢,一抹嘴,偷偷吐了。
田军眼尖:“陈浩耍滑。罚三杯。”
“我喝了,凭什么罚我?”陈浩就赖。
“没喝没喝。罚三杯。”田军直嚷。
“执法必严,违法必纠。”有人起哄。
陈浩苦脸:“我认倒霉。这回你们可看清了。”就连喝了三
杯。喝完就喊:“我不行了,我得喝饮料了。”
“什么不行。接着喝。你没事。”田军说。
“真不行了,我这破胃最近总闹事,再喝就得喝到医院去。”
“上医院我给你找人。你先喝完再说上医院。真是。”田军
就给陈浩又倒满一杯。
说到医院,陈浩就想起曹建国,便引开话题:“田军,你记
得咱班的曹建国吗?”
“曹建国?记得。胖胖的,特问。好像在塑料厂上班。烧锅
炉的吧?怎么了?”
“我今天见着他了,又黑又瘦。他爸住医院呢,快不行了。
钱花了不少。曹建国两口子在一个单位,几个月只发生活费。咱
们是不是掏俩钱赞助赞助。好歹是同学呢。”陈浩说。
“曹建国?不是张建国吗?”袁家梁就问。
“曹建国,我们班的,你不熟。”陈浩说。
“算了算了。下来再说,先喝酒先喝酒。”甲军打断陈浩的
话。
陈浩就有点不高兴:“怎么还不能说了?我不就是提议大家
掏俩钱吗。真操蛋呢。”
“陈浩,你小子喝多了。”有人笑。
“就是。说什么曹建国,是喝多了。”郝振龙拍拍陈浩的肩
膀。
陈浩就有点火了:“我他妈的没喝多。谁跟我喝?谁不喝谁
是孙子。”
“我掏五十。曹建国那人挺老实的。”乔晓兰拿出一张票子
递给陈浩。
陈浩忙说:“我代表曹建国谢谢你。”就接过钱。他突然觉
得头有些疼。上次在岳母家跟陶立干架,也是这种感觉,心里有
火往上拱。他忙暗自提醒自己,不能再喝了,这几天喝得太多了。
有人笑:“陈浩,你小子跟演戏似的。我掏三十。”
“我拿五十。”
“我十块。”
“我二十。陈浩,你是不是记个账,你小子别拿这钱出去换
了酒喝。”郝振龙笑。
陈浩说:“对对。你帮我记一下。”
田倩取出一张大票:“我和家梁拿一百。”
袁家梁笑:“陈浩,你拿多少呵?”
陈浩也笑笑:“我总不能比袁老板少吧。我也拿一百。振龙,
你记上。”
郝振龙记完了,就把那张纸交给陈浩。陈浩看了看,就用它
把钱包好,揣进兜里。他突然感到挺没意思,脸上就笑笑:“我
代表曹建国谢谢大家,敬大家一杯。”
“好,给陈浩满上。”田军称赞一句。
“这小子能喝,藏着量呢。给他换大杯。”
袁家梁突然站起来,笑道:“陈浩,你再喝一杯,我就再掏
一百,喝两杯,我掏二百,三杯,三百,依次类推。怎么样?”
就掏出一叠票子放在桌上。
人们一下子活跃起来。
“陈浩,看你的了。”
“陈浩,喝呵。”
陈浩心里的火就拱到了嗓子眼。心里骂:袁家梁,我操你祖
宗。脸上就笑:“你也别抠门儿,我喝十杯,就你那一堆票子。
行不?”
袁家梁皱皱眉:“行。倒酒。”
有人就给陈浩倒满十只杯子。
陈浩稳稳神,开始一杯一杯地干,每干一杯,人们就称赞一
句:“操,真行。”
喝完,大家就轰出一声彩来。
陈浩就笑着伸手抓过那堆票子,揣起。笑道:“老袁,还有
钱就掏,我还想喝点。”
“算了算了。老袁,别跟他闹了。”田军皱着眉拉袁家梁坐
下。
袁家梁就笑着坐下。挺风度的。
陈浩笑:“老袁,别心疼钱呵,给我倒上。”
有人就给陈浩倒酒。
田军脸上就不好看:“陈浩,你喝多了,别胡闹了。”手里
的筷子就重重摔在桌上。
陈浩一下干住了。他没想到田军会翻脸。
田军声音就高:“你这一闹,这酒怎么喝,你有钱爱给谁给
谁。有风格你往灾区捐呵。老袁有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你干
吗逼他?”
“谁逼他了?谁逼谁了?我从你们兜里掏了吗?”陈浩突然
发作了。他突然觉得自己就不该敬着这些人。
“陈浩,坐下坐下。”有人忙站起来扯他。
“田军,你少说几句。”郝振龙说。
田军也恼了:“我不认识什么曹建国。你喝酒就喝酒,别提
什么曹建国。我不认识。”陈浩又蹦起来,太阳穴暴涨,大吼一
声:“你再说一句”
田军愣了,呆呆地看着陈浩。
“田军,你说你不认识曹建国?好,好。”陈浩从兜里掏出
那些钱,吼道:“还有谁不认识曹建国?说,快说!好,都不认
识。”陈浩手一扬,那些票子就乱飞起来。
“陈浩!”有人就赶快制止陈浩。
“陈浩!”有人忙着收拾那些票子。
人们就乱了,上来扯他坐下。
“别拉我!”陈浩又吼一声:“田军,你小子说明白了,你
不认识曹建国了?”陈浩就流泪了,刷刷地。
田军软下来:“你,你这是干什么?”
乔晓兰皱眉:“田军,你刚才话重了。”
“我没说什么呀。他喝醉了嘛。”田军说。
“陈浩是醉了。”
“刚才喝得太猛了。”
“让陈浩到沙发上靠会儿。”
陈浩就被人们连拉带搀弄到了沙发上。他一句话也不说,就
是流泪。一下子岳母家和自己家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全涌上心来,
他只觉得心里特闷,那泪就淌得更急了。
田军冲了杯浓茶,脸红着端到陈浩跟着,一个劲拍陈浩肩膀:
“都怪我都怪我,别生气了,喝点茶喝点茶。”
袁家梁站起身:“田军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大家慢慢喝。
陈浩今天喝多了,也怪我,不好意思了。”
“看你说到哪儿去了?”田军笑。
“跟你没关系嘛。”郝振龙也笑。
袁家梁朝众人拱拱手:“诸位别忘了正月十五到王府饭店赴
宴。上午十点。务必准时。好,我们先走了。大家别送,别送。”
田军忙去开门:“我送老袁。这屋怎么这么问呵。郝振龙,
你打开录音机。”
郝振龙就开了录音机。毛阿敏就粗门大嗓地冲出来。
初五
陈浩醒来时,菊已经包好饺子了。
按着本地风俗,初五吃“送年饺子”。吃完这顿饺子,年就
算过完了。
陈浩觉得脑袋胀疼,胃也难受。就记起昨天在田军家喝多了。
陈浩起床到厨房洗漱,菊就煮饺子,嘴里叨叨他:“你昨天
喝了多少呵?你这么大人了,一点出息也没有。回来都成死狗
了。”
“谁送我回来的?”陈浩问。
“田军他们四五个,把你抬上楼的,你都吐人家身上了。”
“我一点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