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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见,其人原是有性,不老实,只是初到他穴,不敢放肆,叫道:“有茶借一杯与我吃吃,要回家去。”母鳅道:“不要忙!不要忙!既来之则安之。我请你到家,岂是真正吃茶?我丈夫一出其外,定有三天五日不回,我家中亦是无人来往,其实自在从容。”母鳅称说:“鼠大官请坐下,待妾身整备两味佳肴,与汝酌量酌量。”四鼠连叫:“多谢!多谢!”不一时,母鳅备得数品虾蟹之类,提一壶酒来,与四鼠同席对饮。
酒过数巡,母鳅开言问:“鼠大官,你在陆地,也有甚么朋友?”四鼠道:“在山有老猿精,在林有麋鹿精,都是我往来相交的朋友。”母鳅道:“不是这个朋友,是问你同床共被的朋友。”四鼠道:“不说便了,说起好笑!我一生面软,只好去偷些东西来吃,到会叫我去偷做朋友。心中到也爱,只是说不出口。”鳅母道:“你这个真没趣。凡是没有男子在家,见他有意与你说话,或言来语去,笑容可掬,这个就有你的意思了。你只管向前搂抱她到房里去,拖倒在床上只管干事。要问她肯不肯,这般就做不成了。世间哪有女子说‘肯’字么?‘我肯’‘我来’不成的说话!”四鼠闻言,心中想道:“这鳅母分明将此言语打动于我,待我复将几句言语打动与她,看她如何说。”四鼠回言道:“凭你这等说,不必问她肯不肯,只管向前搂抱她。假若高声大叫起来,将如之何?”母鳅曰:“女子畏羞也,断不敢叫!”四鼠又道:“比若我与你两个,你丈夫亦不在家,若是我来搂你,你也叫否?”鳅母低头不答,停一会道:“就是我叫时,也没一个听闻,叫有何用?”四鼠知其有意,向前来一把搂住母鳅道:“先前有言不叫,就不叫了。我与你同入房去。”母鳅佯为不肯,半推半就,走入房中,不肯自脱衣。四鼠为其解带,扶曳上床。母鳅交股而卧,又不开腿。四鼠是慕色之人,今日得此,情兴勃然,将母鳅两腿推开,将玉茎向母鳅阴户便插。母鳅亦是好色的,佯为推调,其实甚爱,忙把阴户来迎。正是两意相投,欲心相敌,轻轻放,低低就。始入其内,少焉玉茎摇动,阴户内欲水交流。一个腰蜻蜓点水,一个脚似蝼蚁撑波。一进一退,好似黄龙出洞,一开一夹犹如蚌壳吐浆。交战多时,雨收云散,各整衣而起。情思绸缪,意欲再续交欢,忽闻难香飘至。四鼠道:“多感厚爱,意欲少停,适闻难香飘至,已知五弟有难,不得不去报与三位兄长知道,商量去救五弟。拜辞前后,容后日再来拜谢。”母鳅牵衣强留:“再住一日何如?”欲舍难离。四鼠曰:“幸蒙过爱,岂人同草木?怎奈兄弟之情,患难之中急如星火,无得延迟。暂时相别,不日又来。”母鳅只得放手,任他回去,恋恋不舍。有诗为证:
天赐姻缘邂逅逢,难香忽至各西东。
恩情好女无凭据,尽在情怀恋恋中。
四鼠辞别母鳅,径到一鼠穴中而来。及至进穴,鼠二、鼠三两个都在其穴。四鼠一入,三个齐问:“四弟你在哪里?做甚勾当事,来得这等迟?”四鼠道:“我往北海岩下去游戏,遇着几个老猿,邀去洞中吃了几杯早酒,不觉大醉,睡着了在老猿洞中。方才醒来,闻得难香,即忙来此。不想诸兄都已先到了,故有迟慢之罪,望列位兄长饶恕。”一鼠道:“这是小事,且休题。难香,乃是五弟在淮安府河清县,在施家干出一场风流事来,被王丞相关在牢中,明日要审问明白。倘或事露,我与汝等唇亡则齿寒矣。如何去救应他才好?众弟所见何如,请列位见教。”四鼠道:“别无他计,我有一计甚妙。”一鼠问道:“计将安出?”四鼠道:“我明日侵早,变做王丞相,出堂将真的打死,却不是我兄弟在世。然后缓缓将这妇人摄回归洞,与五弟做百年夫妇。”一鼠道:“此计倒好,试看你做一做,好便罢,不好快把难香呵动,我等再来计较,另作区处。”
四鼠变身即来。次日天明之际,假冒王丞相升堂,忙叫公差,押昨日收狱的两个施秀士来勘审。叫齐犯人,一干齐到,点名已完,吩咐牌子:“取第一号板子来,拿了这个施俊下去,重与我打这妖怪。”这牌子拿的是真施俊,扯下去重打。施俊叫屈连天,怎么受得这苦刑!哭叫声喧,惊动王丞相起来,闻堂上打人哭叫,即忙冠带出来升堂,只见堂上也有一个王丞相坐在公案之上。丞相见了大惊:“这厮可恶,倒把我来舞弄!”心中大怒,吩咐左右:“快拿下这个妖怪,与我重责。”那妖怪坐在堂上,亦发怒云:“你是何人,敢来与我争?”叫左右:“与俺拿下这厮!”两个丞相相争,各自发怒,霎时间浑做一团。手下人只见两个丞相争闹,各言各是,难分真伪,哪里敢动手,只是看得呆了。堂下两个施俊也相争闹,喧嚷浑作一堂。书吏人等白眼相看,不能分辨。
有个老人素性明敏,言必中理,行不逾矩,亦来观看。满堂诸众自闹,无能决策。这个老人是个急性的,看许多人只是眼看,全无见识,高声近前禀道:“二位丞相不必相争,我等手下之人,不敢以下而言上,真伪不敢明说,纵大辩论连日,亦是徒然。除非朝见仁宗皇帝,以凭圣旨发落,那时方分哪个是真,哪个是假。”真丞相道:“此言极当。”假的道:“我是真丞相,岂你们不认得不成?与我捉下那人,明日重重赏你!”众人怎敢下手。真的即要同假的去见圣上,假的不得已,只得勉强同去面圣。
真假同来朝门之外听旨。黄门官入奏其事,仁宗降旨,宣二人入朝,圣上亲自审问。比及二人朝见,自古道:伶俐不过帝王,聪明不过天子。妖怪终是心怯,恐怕圣眼看出他的本相,故将神通运动,吐出一口气来,把仁宗吹得两目昏花,不能明视。仁宗传旨:“可将二人监在通天牢里,待我今夜北斗上时,定要审出这个妖怪。”真丞相暗嘱天开眼,以除妖怪。
假的心下甚是惊恐,他亦晓得仁宗原是赤脚大仙降世,每到夜半,天宫亦能见之。故此吩咐将两个丞相监在通天牢内,待他半夜来审真伪,自然看出。四鼠知其有这等利害,心中着惊,怕他夜半看出本相,参破真形,即将难香呵动不题。
且说三鼠其心最高,每夜深时朝拜北斗,吞食日月精华,日则变为美貌妇人,迷惑少年子弟,吸人精血以助他神通。一日,变做一个少年女子,月貌花容,无限袅娜,往来途中,欲迷年少之人。其山之北,去十里之余,有一村名狗走村,人烟正好二三百家,专以打猎为生。原是秦穆公召虞人,不至,恐其加罪于己,变姓隐名,居于此处,假姓为樊。村中出一少年,名唤樊可通,力胜于人,从幼读书,天资颇好,日记数百言,颖悟超群。素性纵淫,留心花酒,故所学无成,卖弄乖巧,成为浪荡子弟。
一日打猎,众伴先归,独自在后。三鼠一见,知其心事,故忙改变,变做一个采桑妇人,手提桑篮,站立桑树之下。见樊可通在桑园之外,行来行去。三鼠装为害羞之态,躲于桑树之背,偷眼丢情,秋波贮意。这樊可通见了,魂飘天外,兴起心头。料想:“此处桑林,离人家甚远,独有这个女子,待我强去调她一番。就是发怒叫骂,无人来看见,有何知觉?不可错过这场天赐姻缘。”把这桑园的墙一跃而过,竟向女子施礼。那女子一见无地可藏,只得答礼。樊可通问道:“娘子这等美貌,何故一人在此采桑?”女子道:“桑麻一事,乃我妇人本等,何劳君子动问?”樊可通道:“采桑不如遇贵郎,故先动问娘子,而后达其私情。”向前来一把扯住。那妇人挣摆不能脱,含羞道:“只得叫将起来!”可通曰:“任你叫天也不应,叫地亦不闻了。”只要成好事,搂女子在怀中,强为解衣,依丧事而成夫妇。三鼠口说不肯,心下巴不得把他化命根也吸过来了。樊可通呈青年好色之心,尽力来战。被三鼠用抽筋吸髓之法,把樊可通满身骨髓都吸尽了,浑身骨节软如丝线,两眼光光,犹似哑的一般。只见樊可通霎时之间,睁开双光眼,看看三鼠,话也没来得及讲,遍体就似没有骨头一样,倒在地上,动也不能动。三鼠道:“多谢你了,慢慢从容睡一觉,你才起了罢。”三鼠摇身而去。樊可通同伙打猎的人至晚不见他回家,恐怕路上遇虎,邀去同伙人,各持器械,把火来寻。至桑园边,樊可通闻人声亮,忙叫救命。众人知觉,询问来历,知其被妖怪所迷,扛回救治去了。
三鼠又吸得许多精气,方才回转穴中。又闻得四鼠五鼠难香飘入穴来,忙到一鼠穴中会议。二鼠也到商量:“此事如何是好?四弟又把难香呵动,决然有事,必危急矣!如何会救得他来?”三鼠说云:“二位兄长放心,我自会救得他来便了。”
三鼠别了二位兄长,来到通天牢,见了四鼠,逐一告知此事。三鼠对云:“此事不难,我有计较。”时近四鼓,三鼠变做仁宗,出来升殿,宣五府、六部大小文武百官都到:“看寡人勘问丞相真假。”百官都来会齐。真仁宗也来升殿,见殿上龙椅已有一个仁宗皇帝坐在上面。文武百官见又有一个圣上出来,众皆呆道:“朝廷之上,如何有这等异端的事?”各人嗟呀,不敢专主,只得大家同入内殿,朝见国母,奏闻其事。
国母闻奏,大惊道:“我朝内如何有此大变之事?”取过玉印在手,掣剑出殿审看端的。出殿举眼一看,只见两个仁宗一般相似,毫厘不差,声音笑貌、举动规模无别。众臣奏云:“自古道天无二日,民无二主。今有两个圣上,真伪不分,臣何所主?乞国母严加审究,以除妖怪,俾万民有宁日,四海无虞。”国母云:“汝等众臣不必惊恐,我自有定夺。真圣上乃真命天子,左手掌中有山河纹,右手掌中有社稷纹,乃是真的。”众臣得懿旨,同来看验,果然只有一个掌中有此纹,一个掌中无。忙来复命,国母命:“速将假的监在通天牢内,明日着刑部同锦衣卫,将假的带在理问厅,严加考究,以正国法。”传旨已毕,同真仁宗退朝去了。
那假的入在通天牢内,惊得魂不附体:“明日着落刑部同锦衣卫来三拷六问,那刑法如何当得起?纵是有命,也活不长。不如将难香呵动,看一鼠哥哥二鼠哥哥何以来救我,免得受苦。”即将难香一呵。一鼠、二鼠自三鼠去后,亦在一起,日夜耽忧,亦怕不稳。及又闻得难香信到,一鼠对二鼠云:“五弟好不省事,只在乡村摄些食用,来此安乐快活则过耳。如何干得这等跷蹊大事出来?致使众兄弟个个不安,惹出许多烦恼来。三弟已被国母监在通天牢内,明日要加刑究审,如何走得脱这番苦楚?”鼠二道:“事既如此,无可奈何。我只得要去救他们回来。”鼠一嘱咐:“须斟酌而行,不可妄为。”二鼠道:“我自有酌量解救之法,无甚出奇自可行。”
又停一会,顿然有了。遂把神通一使,变做国母,又来升殿。降一懿旨:宜司狱官即将通天牢内一干人犯尽皆释放。忽听得内帘官传旨到,令司狱者严加防守,不得走透妖怪。司狱官将此二旨来与众文武官员:“如何一个国母出两样旨意?”众皆入朝内来查,又有两个国母矣。一令释放,一令监禁,不知哪个是真的。满朝百官议论纷纷,屡日不决。仁宗皇帝亦为此忧,饮食俱废,坐卧不安。忽有二老臣奏曰:“陛下可差一人,赍圣旨星夜赶去边庭,取包拯相回来,方可决断此事明白。不然就是仙人,亦不能与陛下分其忧也!”仁宗允其奏,即写旨差殿前指挥赍诏前去,宣包拯火速入朝,不得迟延。指挥领旨,飞奔边庭。
却说包丞相镇守边庭,人民乐业,百姓讴歌,道不拾遗,犬不夜吠。自古道国正天心顺,官清民自安。鼓琴而恭已无为。其日正在陌上躬耕勤农,忽报朝廷有圣旨到。包相即回,安排香案,接旨到手,当天开看云:
诏曰:朕闻君有诤臣,则身不失其国家。正如子弟之卫父兄,手足之裨头目者也。朕今却被妖怪迷惑,朝廷内外混乱不明。朕心日夜忧烦,寝食不安。满朝文武,皆无拨乱诱正之法,妖势猖狂,危于旦夕。诏书到日,即便回朝,除灭怪异,扫荡妖气,计功升赏,无负朕心。
包拯看诏书已毕,知是朝廷有变。即日收拾,起马回朝。百姓父老,扳辕牵辙,强留不住。无分晓夜,同天使来到东京,入朝天门,一直入到金銮殿,朝见仁宗皇帝。圣上见了包相到,欢动龙颜,即退居偏殿,把妖怪为害之事,历其始末根因,细说与包文拯知。包公听知圣上所说原故,即奏道:“万岁放心!量此妖怪,知他作怪,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