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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赤条条地躺在床上,仰面朝天,呼呼地酣睡着,身体摆成标准的“大”字。两腿之间,无力地垂着那小鸟儿般的东西。
本来,我当时也有点儿犹豫,过去两趟都徒劳地返了回来。可是坐在厕所里左思右想,觉得现在实在是最好的时机,过了这村儿可能就永远没这店儿了。
于是,我终于下定决心!为了防止血溅在身上,我再一次穿上那女人挂在墙上的浴衣,戴上那两只刷马桶的橡皮手套,拿起刀,重新走进他的屋子……
“哐”的一声,门被人一脚踢开,我顿时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原来是三班的周涛闯进了教室。
“嗨!做梦哪?”他抱着个足球招呼我。
是啊,我真希望那不过是个可怕的梦!但是,窗外的太阳似乎比哪天都亮,这使我明明白白地知道,一切都真的发生了……
“……走不走呀?”周涛不耐烦地催着。尽管我一点儿兴致也没有,可还是跟在他的身后噔噔地下了楼,然后朝操场奔去。我知道,这会儿,绝不能表现出什么反常的地方。
还没踢上两脚,忽然听见有人喊我:
“杜伟……”
“初二一班的杜伟……”
于是,我把球停在了脚下,扭头儿望去。结果看见班主任和校长正在操场边上喊我,他们旁边,还站着一个警察。
尽管早就做好了准备,可一进警车,心里依然有些慌张。不过,我很快镇定下来,我已经想过了,警察绝不会想到那是我干的,因为我现在刚刚十五岁。可说是那么说,那警察的两只滴溜乱转的鼓眼珠子还是时时让我不安,不由得显得有些惶恐。
好在他并没有注意这一点,还一个劲儿地安慰我不要害怕,并自我介绍说,他姓詹,詹天佑的詹,叫他詹叔叔就行……
警车呼啸着警笛,没一会儿就到了我家的楼底下。单元门口挤满看热闹的人,刚一下车,我便看见两个穿白大褂的抬着一副担架从楼上下来。虽然盖着一张单子,可我仍知道是谁躺在上面。望着周围一双双诧异的眼睛,我有些发懵,以至于把自己的书包忘在了警车上。
穿过人群时,我听见三层刘大妈正对别人说:
“这孩子……本来就挺可怜的,这下儿又成了孤儿……”
那个让我管他叫詹叔叔的鼓眼睛警察一手提着我的书包,一手搂着我上了楼。
到了我家门口,我又看见一个警察,他又矮又胖,肚子鼓得像个足球,使人觉得随时都会爆炸。此刻,他正在和居委会的丁爷爷握手告别,楼道里还站着对门的胡阿姨。
显然,警察已经从丁爷爷那儿了解到我家的基本情况:我爸爸十年前就去世了,而身患多种疾病的妈也于三年前喝了安眠药。现在死的是我的继父……
我估计,胡阿姨还肯定会告诉警察,我继父是个令人反感的家伙,除了酗酒,没事就揍我之外,还经常把一些不三不四的女人领回家。这样一来,警察也就可以理解,眼下的我当然不像死了亲爹那样痛不欲生。否则,我还得解释,为什么自己一滴眼泪都没有……
此刻,那大肚子警察对丁爷爷说,今天就先了解到这儿,如果再有问题,他还会与他们联系。然后,他伸手示意我进屋,那神情,就像这是他家似的。
在客厅里,我家的保姆秀红姐姐神情紧张地站在屋角儿。一见我,她立刻跑来告诉我,是她报的案。
上午九点半,她照例来我家,打算先收拾一下房间,然后再为我和继父做饭,结果发现继父赤身死在床上,心口上插着厨房那把尖尖的西瓜刀!
第三部分翠树(2)
接过秀红姐姐递给我的一杯水后,我开始讲述昨晚的事情。我对警察说,大约十一点,继父喝得醉醺醺地回来了,还带着一个我从来没见过的女人。听我这么说,那姓詹的警察叔叔立刻点头,说这一点没错儿,对门胡阿姨当时也听见他们在门口的说话声。紧接着,他便仔细地问了那女人的长相。我形容了一番,然后说,一进屋,他们便在客厅里喝起酒来。席间,我看见继父把我姥爷留下的翠树拿了出来,对那女人吹嘘了一番,说那宝贝如何如何值钱。随后,那女人便爱不释手地把翠树抱在怀里,眼里流露出贪婪的神情。
“翠树?”显然姓詹的叔叔和大肚子警察谁都没见过那东西,他俩傻呆呆地看了一眼对方,然后纳闷地问我,“那是什么东西?”
于是,我便比划着向他俩解释,从表面上看,那不过是一块绿了叭唧的石头,大约有个十五公分高,底下宽约十公分,越往上越窄,上面一块块绿色的晶体便是翡翠。因为形同树状,所以被称为翠树。
接着,我又告诉他们,翠树原本是我姥爷的,他老人家活着时特别喜爱收藏古董和珠宝。虽然不多,但在我很小的时候,姥爷就告诉过我,他的每样东西都很值钱。尤其是这棵翠树,他当时就说,这种东西现在世上几乎就没有了,所以是稀世宝贝,起码能卖几十万……
听我讲完之后,两个警察显出恍然大悟的样子,立刻判断出我继父的死因!他们认定:这是一起典型的谋财害命案!接着就带我去了继父的屋子,那姓詹的叔叔指着地上那只蹭上血的缎面锦盒问我:
“你说的那‘翠树’,原来是放在这里边的吧……”
其实,我当然知道那女人并没有拿走翠树,是我把它藏了起来。昨天夜里,准确地把西瓜刀扎进他的心脏之后,我镇定地从锦盒里拿出翠树。然后,我走到卫生间,脱下手套和那件溅上血的浴衣洗了个澡。等到彻底把自己拾掇干净了,我抱着翠树悄悄地走下楼。确定外面一个人都没有之后,我走到对面的一排小平房跟前。那是我们这座老楼的特有的储存室,每家一间,一般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差不多都是些舍不得扔的破烂儿。本来,我打算把翠树搁在我家的那一间里,可我不放心我家的那把破锁,使劲一拽就开。再加上,我也怕警察万一搜查那里,所以,我便打开三单元魏姥姥带防盗门的那一间,把翠树藏到了里面。
魏姥姥是个善良的胖老太太,三个月之前去了澳大利亚。临走时对我说,恐怕她得在儿子那儿住上一年,最快也得明年春节回来。所以我觉得,把翠树藏在那儿是万无一失。说起魏姥姥,那可真是个好人,她非常心疼我,总说我是她的亲孙子。只要我一挨打,她都要来骂我继父。平日还总给我预备一些好吃的,然后放在储存室里。这里边儿,主要是巧克力,还有一些果冻和硬糖。为此,她还专门给我一把钥匙。当然了,我也很爱她,经常送她一些小礼物,比如一架纸飞机,或者是一个带着一只小轮胎的钥匙链。不过,那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最贵重的是一只用贝壳做成的帆船,那是暑假周涛从北戴河给我捎来的。为此,魏姥姥十分高兴,一直把帆船放在她那只老式的酒柜上……
说实话,如果昨晚我继父不对那女人说要卖掉翠树,我绝下不了决心杀他!起码,现在不会。因为,妈活着时,曾抱着它对我说,那是我将来幸福的保障,等我长大了,可以用它给我买房子、娶媳妇……
所以,昨晚听他那么一说,我立刻就急了,明白自己必须采取行动,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毁了我“幸福的保障”!况且,我心里十分清楚,他一定做得出来。可不是嘛,妈死以后,他已经卖了好几样东西了:先是那个清朝的小佛像,然后是那只带水晶玻璃罩子的老座钟,再然后是那块里边有一只小苍蝇的天然琥珀……
二叔急急地赶来,对继父的死惊得连嘴都闭不上。可是,不但不赶快安慰安慰我,他还一个劲儿地帮警察问:
“他就在那屋被人捅死了,你难道什么都没听见吗?”
“就是呀,”那大肚子接茬儿说,“比如,你继父的尖叫声……”
听他这么问,我真想对他说,当时他根本没叫出来!刀子扎进去时,他连眼睛都没来得及睁开,只是从喉咙里哼了一声,并像弹簧似的往起跳了一下,然后就躺在那里不动了……
不过,我可没向他们做这种描绘。我对警察说,大约十二点,我关门上了床,当时继父还与那陌生的女人喝着酒。因为我本来就睡晚了,加上睡觉又死,所以什么也没听见,连那女人是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我还进一步解释:今天早上七点四十我才起床,连脸都没洗,背上书包就往学校跑,所以当然也没看见卫生间地上沾满鲜血的手套和浴衣……
听我这么说,两个警察若有所思地点着头。他们似乎同意我的说法,那便是,极有可能是那个神秘的女人杀了继父,然后便盗走了翠树。
接着,我又补充道,自从发生那件事之后,很长时间了,我早上从不进他的屋,当然也不知道他已经死了。
“那件事?”姓詹的叔叔感兴趣地追问,“……‘那件事’是什么事?”
于是我又对他们解释,有一天早上,我跟继父要钱交电脑班的学费,结果刚一进去就让他给骂了出来。
“他为什么骂你?”大肚子警察问我。
第三部分翠树(3)
“因为……”我回答道,“那天我不知道他又带了人回来,结果进去时,看见他光着屁股,正跟那女人……”
虽然我没把话说完,但他俩都明白了当时的情形。于是,警察当即决定,全力以赴追捕昨晚来我家的那个女人。
那么,这个女人是谁呢?两个警察各自的脑门上都画了个问号!稍后,他俩站起身,怜爱地拍了拍我的肩膀,离开了我家。
由于继父死了,二叔让我跟他回去。当然,我并不愿意上他那儿!按我原来的设想,继父一死,家里就剩下我一个人了,我就能让秀红姐姐搬来。这样的话,我将非常幸福。因为,我一直喜欢她,虽然她长得没有教化学的赵老师好看,说话还带口音,但她那两只鼓鼓的乳房总让我想入非非。如果家里只有我们俩,那么,也许我能……
经过一番争执,我仍拗不过二叔,只好垂头丧气地收拾东西。这时,我听见秀红姐姐对二叔说,继父还差她三个月的工资……
离开我家时,二叔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装进了两只大箱子,其中主要是瓷器和字画。然后,他给二婶打了个时间很长的电话。这里的原由我十分清楚,尽管二婶没有小孩儿,可她一点儿也不喜欢我。当初妈妈死后,二叔曾想把我要过去,因为他知道继父总是打我。可她就是不同意,所以二叔只好咬了咬牙,狠心地把我留在继父身边。
看来,现在她没招了,迫不得已答应了二叔。其实,我根本不想跟她一起生活,但我毫无办法。于是,便硬着头皮去了她家。
没想到的是,一进门,二婶就跑过来,一下儿把我搂在怀里,好半天都没松手。
二叔的家非常小,只是一个一居室的单元,而且乱七八糟的东西特别多。尽管我们进门之前,二婶已经忙忙叨叨收拾了半天,可屋里仍然显得无处下脚。于是,我们仨人一起动手,终于在门厅里刨出一块地儿,为我支了张床。
就这样,我在二叔家住了下来。从那天起,我夜夜做噩梦,一天都没拉下。要么,梦见自己被警察抓了起来,然后被拉去枪毙,就像黑白纪录片里国民党枪毙共产党;要么,梦见我继父,他浑身是血的来找我,手里还拿着他的心,上面有一个大窟窿……
还有,接连几次,我都梦见妈。她依旧坐在她的那只轮椅里,只不过瘦骨嶙峋的,样子有些可怕。她还拉着我的手说,用不了多久,我就要到她身边去了。虽然我十分想念她,可我仍然知道她已经死了,吓得我一下子推开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喊着——
“不!”
于是,二叔和二婶都被吵醒了,他们一起跑到我的身边。二婶一边为我擦着汗,一边对二叔说,我一定是吓着了,等过些日子放了寒假,他应该带我出去散散心。
夜里是这样,白天也不轻松。回到学校之后,我再没有和周涛踢过球。原本我以为,只要杀死我继父,我的一切都会好起来。可没想到,事实正好相反,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变得更加糟糕。我精神恍忽,上课时无法集中精神,越来越听不懂老师讲的东西,而且对什么都没兴趣,甚至连赵老师美丽的脸庞也不能吸引我了。
实际上,我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因为,我开始为一些当初没有想好的事情发愁!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