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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负手(上)-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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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楼的东道自然还有一定比例的抽头,大约在彩金的十之一股。各人的茶水又是另算的,所以茶楼没有不喜欢的道理。下棋聚人气,各家茶楼也颇愿招揽好棋者,棋艺高强者有时可以享受免费的茶水,还时有彩金可得,故有时茶客到茶楼其实完全是奔着下棋来的,至于品茗,倒是个幌子了。这种对局旁观者是绝不能多言的,有时候这种多言会引发一场纷争,茶楼的杯儿碟儿的也保不齐要作无来由的牺牲。但旁观者可以在开局前和对局中加上自己的赌资,最后以对局人的实际结果来定赚赔。而这时候旁观者往往比对局者还要紧张,若对局中一方下了臭招,自是有人欣然,有人则作出那种长吁短叹咬牙切齿且又强颜欢笑的复杂表情,就此不难判断出他是属于哪一方的。
    盐官镇的西南角是镇子通往杭州府的一条官道,路南道口上有一座茶楼。在盐官镇的十几座茶楼中,观潮轩规模不算最大,但沾了地理位置的光,朝东边可眺望到江边海神庙的飞檐,西边可以俯瞰官道上车马去来。最妙的是在茶楼的南边抄手游廊上能边品茗手谈边一睹海潮壮观景致。
    这钱塘江海宁潮一日两次,白天称潮,夜间称汐。尤以每月农历初一至初五,十五至二十为大,故一年有一百二十个观潮佳日,虽说海潮不是时时有,但就是这江水东去,渔舟唱晚的景色也就足以令人百看不厌了。
    这里的茶楼里一般不伺候冷盘热炒,不兼作酒肆的营生,但插四时花,挂名人画,卖奇茶异汤,也有相当的排场体面。再加上冬月添卖以茶与芝麻、米花等物捣碎而成的七宝擂茶,和馓子、葱茶、盐鼓汤什么的;暑天也添卖雪泡梅花酒。外地人初来乍到,不免感到饶有兴味十分新鲜别致。
    范伯屏和仲屏有时候乘郭先生顾不着他们,喜欢溜到观潮轩看大人们下赌棋,偶尔技痒也上一上场,所以身上总带了些碎银两。也有不巧输光了掏不出的时候,伙计记上账由茶楼先为垫付也就是了。范子杰家的账反正再多也不用担心会赖掉。人家是盐商的家底子,自个儿在海盐县衙门做书办呢,海盐县县治在武原镇,不过一百多里地,偶尔也回家,穿的一身杭纺,没有八乘大轿也有两人抬的小轿,风风光光的。原先这点小账总要摭掩着瞒过范老爷,好在这哥俩近来是赢多输少了,伯屏渐渐成了镇上的第一把交椅。当然郭先生不能算在内,一来他不是本地人,二来反正他也从不到茶楼下棋,说他的棋厉害,无非是从这兄弟俩的实力突飞猛进上判断来的。他们俩只要一说到郭先生的棋,总是形容得深不可测,佩服得可谓五体投地。
    有个游方僧人棋好,自言也擅观风水。在镇上盘桓了几日,战败了伯屏兄弟后,兴犹未尽,知道这对兄弟的老师棋非凡品,便欲索一战,但郭先生听了众人学说不以为意,只说棋虽小道,但不可轻辱其艺。反过来督促伯屏三兄弟课业,嘱少去那些个场所,没的涣散了心神,到时候一事无成如何向老爷交待云云。僧人百般设法放话激怒,依然全无回音。数日之后,到镇上寻一酒肆喝得醉眼迷离,揎衣捋袖大笑离去。
    临行前向众茶客指指点点道:此地风水不俗,时日不久必会出一绝世高人,诸位切记,诸位切记。众人都以为僧人酒喝高了一时大话,且棋既无以相匹敌,也就无人出头挫其话锋,一帮茶客皆嘿然无语,事后则不免在茶余饭后传为笑谈。不料二十年不到,竟让他一语成箴。这是后话了。
    四 
    范伯屏兴冲冲来到了茶楼。众茶客见状纷纷闪开了道,说好了,真正高手来了。
    二楼靠南的一个雅座间,有个孩子年龄不过十一二岁,长得眉清目秀,落落大方,穿着簇新的衣饰,显见是来走亲戚的。
    临近中秋节,除了那些达官贵人、文人墨客而外,到盐官镇探亲访友的也格外多,因为每年一度的大潮非平日可比,各家茶楼酒肆的生意也是这一段时间最为兴拢那孩子也比照大人的模样彬彬有礼起身道:在下施襄夏,请了。
    伯屏看看那个比自己矮半个脑袋的男孩,且不理他,只问茶博士道:刚刚下了什么彩头?
    茶博士边倒着茶水边轻声道:没有彩头,说他父亲不让下带彩头的棋。
    伯屏皱着眉道:那下个什么劲?站起身作势便要走。
    施襄夏也不见怪,只淡淡说:也好,正想到外面走走。旁边一个家人应声而起唤茶博士算茶钱。
    一众看客不愿意了,七嘴八舌道:好不容易等来了,又不下,怕是下不过那个小孩吧。
    伯屏原是作个场面,意在先声夺人,谁知那小孩竟不吃激将,只好软了下来道:那就随便来一盘玩玩吧。
    施襄夏似已料定的,一双眸子盯着棋盘,身子却安然坐定。众人一声哄笑,觉得这个孩子也特有趣,都乱哄哄找位子在一旁观战。
    伯屏要拿大,当然要让施襄夏先行棋,口中却道:远来是客,请吧。
    施襄夏也不多让,放好对角座子,便执白先行。因互不熟悉,起手当然还是挂角分投,中规中矩地行棋。四角加边大场走完,双方开始斗气般落子如飞。伯屏只是一味进攻,算度又准,不多时白一角便出现了死活不明之形。看客们留意到施襄夏面色渐红,暗生快意,心道别以为盐官就没人能镇住你。前面输给施襄夏的几个棋客张权文黄家声等却是心情复杂。因为若是伯屏赢得太过轻松,那就显得他们能耐太小了;但若是这孩子再赢了伯屏,传出去那就是大大丢人的一件事。当然,这孩子要换成黄龙士,徐星友之类的名家国手什么的,那就算输了说出去反而是给镇里长面子的轶闻一件。这不知从哪儿钻出来的毛孩子要是通杀本地高手,整个海宁的棋手怕在外面再也不要谈围棋了吧。
    施襄夏一动不动地凝神思考,半个时辰没动姿式。要不是他的一双眼睛不时地眨巴眨巴,简直看不出他是在想棋路,倒像是睡着了的模样。
    黄家声坐在近旁,经过计算这块棋断无生路了,不由感叹起来。黄家声年过六旬,一对寿眉飞挑,鹰眼隆准,不怒而自威。下了大半辈子棋,说起前辈高手的掌故来一套一套的。为人极爱面子的,轻易不跟俗手对弈,不跟身份卑微的人对弈,人称黄老怪。原以为一个毛孩子,看着机灵可爱,不免以大俯小指点他两招,谁知一个失手,被他结结实实吃了一块棋,眼见是一步明显的误算,当场又不能悔棋,那情景是又尴尬又窝火。第二盘卯足了精神小心经营,棋是没死一块,但还是在官子上吃了亏,以小负结束。再不愿下第三盘了,只推有事,却差茶楼的伙计去搬了范伯屏来。自己在外面胡乱转了一圈又上了茶楼,只当没事人一样挤挤挨挨坐了下来。这会儿见那孩子苦苦谋活,大为快心,但又不能着了痕迹,那翻腾的心思倒比弈者还要紧张。
    张二爷本是非赌不弈的,只说为镇上荣誉而战,破了一回例,见人家是孩子,死活要让人家三个子,谁知竟输个脆崩崩的,心下已料就分先也不是对手,便不再索战,面子上也好,怎么说也是让子输了的,后来见跟他棋力相当的黄老怪与那孩子分先下也连输两盘,心下窃喜,把自己的先见之明夸了个够。此刻见伯屏杀得顺手,却醋意暗生,心下只盼小子把伯屏也打发了,大家从此都没有可夸口的。一门心思就替那孩子想方设法算计活路。可怎么算连个劫活也没有,竟是个净死的局面,不由焦急起来,心想那还算个什么劲,干脆认输再来一局,再耗下去天色向晚,范伯屏就有十足的理由不同意让那孩子再下一盘扳本。想到此,口中不免喃喃自语:死了死了,死啦死啦,就是换黄龙士来下也下不活了。一边说着一边还又是摇头又是叹气。
    黄老怪接口道:那也不一定,就你那点道行,能看得清吗。
    两人竟你一言我一语斗起嘴来。
    施襄夏的面色已是由红转而成为苍白,却还是一动不动地坐着。
    五 
    黄龙士是顺治年间的围棋国手。他天资过人,幼小时棋名已闻达四乡邻里。稍长,父亲就带他到北京找名手对弈,从此棋艺大进。康熙三年他初谒当时的国手杜茶村时,他的棋艺还差着一大截,待到第二次见杜的时候,他已一跃而为国手。后来他与在棋坛驰骋五十余年的盛大有下过七局,获得全胜,一举夺得棋坛霸主地位。前辈大家周东侯,此时棋力亦在他之下了,其他棋手见了他更是退避三舍,不敢与之争锋。可惜黄龙士享年不永,刚到中年便撒手人寰了。黄老怪将黄龙士引为同宗,时常把他挂在口边,张二爷与黄老怪对弈时但凡走了下风,必是要用一句杀手锏的:那是那是,你是谁呀,你是黄龙士家二大爷的长子,你多厉害呀!
    张二爷越算越认定白角没活路了,又朝黄老怪哼了声:你行,赌十两银子,你要能活角,算你是黄龙士他亲兄弟,来不来?
    黄老怪最吃不得激将,噌一下立起来唤茶博士另取一副棋来,两人吵吵嚷嚷摆成了范施二人对局的模样。这时黄老怪成了骑虎之势,只得放手一试,几手棋一下,角上已死,连旁观的人们都笑了起来。黄老怪拿去刚刚摆上的棋子,张二爷看黄老怪面相不善,不敢言声,由他再摆。可是连摆了几次,总是个死棋。
    黄老怪自语道:是不能活,我早看出来了。
    张二爷轻声道:十两,不要赖。
    黄老怪拧起眉头道:谁和你赌来?
    张二爷挂上恶相道:不赌谁让你摆的?
    黄老怪一拍桌子火了:我愿意摆,你怎么着!那棋子已是被拍得四处散落。茶博士忙过来劝架,又张罗着拣起散落的棋子。两个动了肝火的人犹自揎衣捋袖呼喝个不停。范伯屏因年龄的关系,对二位的争执从来不加评判,但见在外人面前已失了身份,遂起身劝道:都不要争了,一会复盘再听二位高见。说罢也不回座位,竟自踱到南廊上和仲屏一边观景一边闲聊。众人这才安静下来,远远地瞅着那个状如泥塑木雕般的外地孩子。
    施襄夏对身边的一切浑如不见不闻。
    带来的家人给几位好事者拉到一边,打听他的小主人的家庭背景。家人偏是个不爱多话的人,问了半天还是语焉不详。性急的看客见天色已晚,兴趣渐失,逐渐走了些。也有走了复又来的,大喧小叫地嚷嚷:怎么还没走啊?给别人下八盘棋也够了,还真把自己当块料啦!说了几句没人搭理,也只好无可奈何地在一旁打混瞎掰。
    这边黄老怪喝了口茶接了话茬道:不懂的不要乱话三千。下围棋历来就没限制过多长时间下一手棋,就下一天你也没辙,谁着急撒丫子谁就算认输。我在杭州府就见过那高手整两天才下一盘棋的,其中有一手棋人家愣想了整整一下午。所以你们看我也着急上火,可就是不让人催人家赶紧走棋,你那叫没定力知道吧。
    看客中间黄老怪年资棋力都是数得着的,白给教训几句也没人敢犯梗。只有张二爷不买他的账,皮笑肉不笑地接了一句:我也不上火,我就见有人赌输了不认账才上火。
    黄老怪不怒反笑:你是赌鬼托生的,谁和你一般见识。众人是见惯他们俩斗口的,知道这会儿已提不起气来,遂都一笑而过。
    足有一个时辰后,那孩子终于动手取棋子了,下的不过是普普通通一着棋,已是黄老怪摆过的,肯定是死路一条。黄老怪不由得哼了一声。张二爷连脚步都没挪动,只是仰躺在椅背上颠着脚。范伯屏强耐着性子忍到这时,已是忍无可忍,好不容易见着子了,不过是自己算路中的棋,走过来随手拍了一子。施襄夏后面这几手却是毫不犹豫,连连着子,打得棋盘砰砰作响。
    在一边闲聊的看客们都围了过来。
    伯屏摇着头,一步步跟进,白棋的角中五子已被黑子所吞,剩下的白棋只得一只眼位,俗称独眼龙。这下那孩子再没有理由硬耗时间了,在旁边早已百无聊赖的仲屏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道:就算耗到天亮还不是独眼龙么。
    施襄夏用锐利的眼锋扫了仲屏一眼,仲屏只觉得浑身一机灵,忙唤茶博士关上窗格。江面上风带来一股股潮湿之气,晚潮渐渐上来了。
    就在这一刹那间,伯屏突然发现白棋却是棋中有棋的,虽被团吃了五子,可反过来还能在二路上断吃黑三子,眨眼之间,死棋成活,却是一步妙手倒脱靴。那孩子明明已算得清楚了,手执着棋子却还忍了一会,仿佛立意要享受片刻,这一颗棋子终于悠然落坪。一番苦算得手后,他的脸上这才掠过一丝淡淡的笑容。
    众看客愣了片刻,轰然一声叫好。茶博士正打着盹猛一机灵,长嘴茶壶的水喷了一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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