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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泪 刘祖保著-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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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呢?老天真是太不公平了。他时刻尽自己的能力保护她,可命运总是无情地捉弄她,让她经受那么多的苦难。他想起了表叔赵炎五和他的谈话,近两年内可是她的多事之秋。两年也快过去了,希望他们母子今后无灾无难,平平安安。
  “吴管家,你过来一下。”大太太在房门口喊道。
  吴三知道大太太喊他干什么,便高声说:“大太太,我就来。”
  吴三把旱烟筒在地上磕了磕,将烟灰倒尽,然后收起烟荷包,起身走向大太太房间。
  大太太笑着说:“管家,坐吧,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吴三故意说:“大太太,您说了算,我尽力去办就是。”
  “唉,自从老爷去世后,我们家已经是日见拮据了,家里断了粮不说,还欠了不少的债,这吴家大院嘛,已经是空院一座,可家里几口人要吃要穿。老爷不在世了,这五姨太是多余的人。要说我们吴家落得今天这个下场,也是这狐狸精带来的,她真是个灾星呀,好端端的吴家这样”说完呜咽着哭了起来。
  吴三感到好笑,这吴家的衰败是天意,命该如此,怎么一下都推到了桂花身上,但他不好直说。吴三抽出旱烟筒,装上烟丝说:“大太太,别哭啦!我看还是想办法解燃眉之急吧!”
  大太太抹了一把泪水说:“管家,正是要找你商量,昨天我找张妈借钱,她提出要五姨太到怡春院去帮她管理管理事务,我看也好,五姨太在这里也没事干,因此我就答应了。”吴三心里骂道:好一个恶婆子,明明是将她卖到妓院,却说让她去管事务,你良心被狗吃了。他说:
  “大太太,这五姨太是个正经女人,恐怕她不愿去怡春院做事?”
  “不情愿,那可不行,又不是要她去卖身,吴家现在困难,她就不能分点忧吗?”
  吴三有意附和说:“大太太,听您的,我去叫她过来。”
  “不用了,我让小香叫她去了,你去大门外看着点,张妈他们来了就叫我。”
  “好吧!”吴三口里答应着,心里却暗笑道:“恶婆子,别做美梦了,等下我看你怎样向怡春院交差?”
  吴三走后,大太太正在白日做梦。一百五十块大洋即将到手,对于眼前的她来说也算是发了一桩小财。她美滋滋地想着,那纵横交错的菊花纹堆满皱皱的脸上。
  小香慌慌张张的推门进来说:“大太太,不好了,五姨太她不见了。”
  “什么,”大太太收住笑容说,“她到哪里去了?你快跟我去找!”
  “我到处都找遍了,没见着她的影子,她的房门敞开着,屋里乱糟糟的,衣服被子都不见了。”
  “那个小贼种呢?”
  “也没看到,八成是他们母子俩昨晚就逃跑了。”
  这无异于在大太太脊背上猛击了一棒。她蹒跚着走出门,胸口感到一阵剧痛,险些跌倒在门口,小香连忙扶住她。她用手指着大门说:“快,快喊管家!”
  “嗯,”小香扶着大太太坐在太师椅上后,一溜烟跑到大门外。
  吴三站在石阶最上一级,他心里想:等一会儿就有好戏看了。小香气喘嘘嘘地跑过来说:“管家,大太太叫你过去。”
  吴三回过头问道:“什么事?”
  “五姨太跑了!”
  “真的吗?”
  “管家,谁骗你。刚才,大太太叫我去喊五姨太过来,我推开门,屋内乱糟糟的,五姨太和水生都不见了。”
  “你没好好地找找吗?”
  “我到处喊,也没见人,管家,你说他们母子能到哪里去呢?”
  “我怎么知道,我还问你呢!”吴三镇定了一下情绪说,“走,小香,去看看大太太,和她合计合计。”
  大太太见吴三进门来,便嚎啕大哭:“吴三,那狐狸精跑了你看如何是好呀”
  吴三劝慰着说:“大太太,别难过,你不是说五姨太是个灾星吗?这下她跑了,我们吴家院子也就清静了,您难过什么呢?”
  “你懂个屁!”大太太哭着说,“狐狸精跑了一百五十块大洋气死我了呀”说完,大太太紧盯着吴瞧着那射过来的凶光,吴三心里怦怦直跳,但他很快镇静下来。
  大太太说:“吴管家,是不是你走漏了风声?”
  吴三说:“大太太此言差矣!我吴三端的是吴家的饭碗,在吴家过了大半辈子,对吴家可是忠心耿耿,真是天地可鉴。何况你也没给我什么风声,直到刚才你才告诉我要五姨太去怡春院。大太太,你可别冤枉好人哪!”
  大太太又“哇”地一声哭起来:“我不想活了呀天哪”
  这时,门外站着两男一女,女的是那个妖艳的张妈,两个男的却五大三粗,一脸的络腮胡子,脸上没半点表情,犹如两尊木雕立在门口。
  “呵,大太太,吴管家,都在这里,那五姨太呢?我们等着要人用呀!”
  吴三过来陪笑说:“张妈,五姨太昨晚跑了,我家大太太心情不好,我们到厅堂里坐坐。”
  “那可不行,说好了今天来要人。”张妈瞧了一眼小香说,“这丫头也不错,就让她去顶替吧。”
  小香连忙退缩着说:“不,我不去,我不去!”
  张妈使了一下眼色,两个男人进门架着小香就要往外拉。
  吴三说:“你们可不能这样,小香姑娘是大太太娘家的侄孙女呀!”
  “侄孙女又怎样,我照样付钱,不过,这丫头长相一般,五十块大洋吧!”说完,掏出一把银洋,丢在桌子上,“我们走!”
  两个男人推推搡搡地把小香架走了,吴三哪里拦得住。大太太坐在椅子上,见他们拉走了小香,一口气没转过来,就昏死过去。
  几天后,大太太羞于见人,便一根麻绳吊死在屋梁上。李桂花牵着水生,靠着小灯笼的烛光,赶了几十里山路,到天边出现微光时,才到达二姐银花的家。一路上水生很听话,脚上打起了泡,桂花心疼要背他走,他坚持不依,等到见了二姨妈家的屋顶时,小水生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走不动了。桂花将他拉起来,天色已亮,灯笼用不着了,她将它扔到了路旁,然后背着水生朝银花家走去。
  银花还没起床。听到敲门声,她披衣下床问道:“谁呀,这么早?”
  “二姐,是我。”
  银花听出了桂花的声音,忙跑过来把门打开说:“三妹,这大清早你从哪里来?快进屋吧,水生,娘累了,下来,姨妈抱你。”说完她从桂花背上接过水生。
  桂花对水生说:“水生,快叫二姨!”水生没答应,原来他躺在母亲的背上睡着了。一夜的山路,大人都难挺住,何况一个年幼的孩子呢?
  银花摆手说:“别叫醒,让他睡一会儿。”说完将他抱到床上睡好后,又过来说,“三妹,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桂花将大太太要将她卖到怡春院,老管家送她出门的事细说了一遍。
  银花说:“这天杀的婆娘,真毒。三妹真够命苦!”
  俩姐妹闲聊了一会,银花说:“三妹,一夜没歇息,到床上休息一下,我做好饭叫你和水生吃饭。”
  “好吧”,桂花忽然记起什么事,说,“二姐,姐夫呢?”
  “呵,他到岳阳进货去了。他呀,一天到晚,只晓得做他的生意,在外面疯跑。三妹就在这里住下,我们姐妹好多年没在一起。小时候,爹最喜欢你,什么事都不让你干,我和大姐在爹心目中却是个男劳动力。”
  “二姐,别提这些了,现在我只有一门心思,好好把水生养大成人,等荣标回来。”
  “三妹,你太善良了。就到二姐家住下来,姐还能养得你们起。”
  “谢谢二姐!”
  “自家姐妹,还讲什么谢呢!”
  半个月后,银花的丈夫熊林舍回来了。熊林舍是个爱财如命的人,长年在外做生意,但银花也没见到他多少钱。有人说,熊林舍虽爱财如命,但他在城里嫖妓女却十分大方,他的钱大都塞了那个无底洞,这一切银花当然蒙在鼓里。
  熊林舍推门进屋,见到桂花在剁猪菜,以为是银花,便说:“银花,我回来了。”
  桂花抬起头,欣喜地说:“啊,是姐夫回来了!”
  熊林舍看到不是银花,便说:“啊,是桂花,银花呢?”
  “她去菜园了,等会就来。姐夫,快放下包袱,坐一会,我去给你泡茶。”
  熊林舍把手中的包袱丢在一旁,坐下说:“桂花,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半个月了,给姐夫二姐添麻烦了。”
  “哪里,”熊林舍口里这么说,心中却在打着小九九:半个月?莫非他要长期住在我家,我家又不是旅馆?如果真是那样,还要想个法子把她支走。但他还是虚伪地说:“我们这山里条件不好,只怕你住不惯啰!”
  “蛮好蛮好,姐夫,生意还好吗?”
  “马马虎虎,眼下到处打仗,人心不稳,生意不好做,养家糊口都困难哟!”
  桂花从他话语里听出了弦外之音,她睨了熊林舍一眼,感到他脸上似有不悦之色。
  不一会,银花回来了,两个儿子和水生也跟在屁股后面。银花没进门,桂花就跑出来接过她手中的菜蓝子说:“二姐,快进去,姐夫回来了。”
  银花跨进房门,娇嗔着说:“林舍,你也知道回家呀?”
  “没法子嘛,一家几张口要吃要喝,不拼命跑腿,喝西北风?”熊林舍说。
  “哎呀,你在外赚钱,我在家可没闲住手脚,四个伢崽我带着,我是没吃闲饭啰!”银花说。
  “算了,算了,我又没说你懒,快弄饭吃,我肚子都饿翻了。”
  几个孩子一窝蜂地跑到熊林舍面前,找他要这要那。银花说:“你看三妹她儿子水生还没来过我们家,有吃的东西吗?”
  熊林舍打开包袱,从里面拿出几块麻糖说:“来,每人一块,拿着出去玩。”
  几个孩子接过麻糖,乐滋滋地跑出门,水生站在哪里不动,桂花说:“水生,快叫姨爹!”
  水生怯生生地叫道:“姨爹!”
  熊林舍把一块麻糖塞给他说:“出去玩吧。”水生接过糖,望了母亲一眼,转身跑到孩子堆中去了。
  桂花忙帮着银花择茶做饭,熊林舍闷在那一袋接着一袋地抽烟。
  晚上,熊林舍夫妻睡内室,桂花带着水生和银花的四个娃子睡外房。两间房只隔了一板土墙,土墙没到顶,谈话也就听得清楚。几个孩子都呼呼地睡熟了,桂花却怎么也睡不着。内房中传来了二姐和姐夫的说话声。
  熊林舍问:“你妹妹要在这里住多久?”
  “她也是没法子,受了这么多的苦,我们不帮她谁帮她?林舍,他们母子俩怪可怜的。”
  “可怜个屁!嫁了个有钱人却不好好生活,又要干出那伤风败俗的事来,怨谁呀?”
  “小声点,”银花轻声说,“三妹她难哪,眼下她也是无路可走,那地主婆要害她,我爹又去世了,他不找我们姐妹找谁?”
  “我家可不是饭馆,三五天我没话说,要是住久了,我可养他们母子不起。”
  “你这人呀,就怎么不讲半点情义,她可是我的亲妹妹呀!”
  “亲妹妹又怎样,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你爹在世时都不准她进门,我可不姓李,姓熊。”熊林舍生硬地说。
  这一句句话语都被桂花听到了,她眼窝中盈着一汪泪水,哪里还睡得着觉。
  第二天,桂花起得很早,穿好衣服后,她轻轻叫醒了水生。她把自己的东西包裹好,她要离开这里。
  银花起床了,见桂花包好了衣服,知道昨晚丈夫的话被她听到了,她跑过来说:“三妹,你这是干什么?”
  “二姐,你们家日子也不算好,我们母子不打扰你们了,天下大得很,我还是走为好!”
  “三妹,你这是何苦呢?你姐夫就那个德性,姐姐可没二心呀?”银花过来拉着她的包裹说。
  “二姐,谢谢你,你别拦我!”
  “三妹,你真的要走?”
  “嗯!”桂花的眼眶内闪亮着几颗泪珠,银花不由得抱着她哭起来。
  桂花推开二姐,说:“二姐,我们姐妹这次离开,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你要注意身体呀!”
  银花说:“三妹,你的命就这么苦”,她跑到房里,从箱子里翻出几块银元塞到桂花的口袋里,“三妹,留着用吧,你打算到哪里去?”
  “我已经是无家可归,走到哪里算哪里,听天由命吧!只是苦了这孩子。”桂花泪流满面地呜咽着。
  银花将她送了一程又一程,后来她好像记起一件事,于是对桂花说:“三妹,听说弟弟李醒在岳阳城里的一中教书,你去找找他,也许能帮你找一条生路。”
  “好,二姐,别送了,姐夫那儿你千万别计较,他也有难处,我知道。”
  “三妹,你怎么就只想到别人,唯独不想自己呢?”说完姐妹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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